不真正連帶債務的理論研究

(江西理工大學法學院 江西 贛州 341000)

引言

隨著社會發展，人與人之間交往增多，相應地也帶來更多的財產糾紛及人身糾紛等問題。法制社會中，損害發生就應該伴隨著責任的承擔以及賠償的出現。傳統的按份之責和連帶之責并不能完全解決現實社會的需要，法律對于任何人都應當是平等的，不應偏袒于一方，不真正連帶債務類型的出現，在保障債權人利益的同時也為債務人提供法律護航，兼顧債務人利益，堅守法律的公平正義。但不真正連帶債務理論由于與連帶債務及其他相關理論具有相似性，也需要學者進一步研究。從而明晰不真正連帶債務的輪廓，也凸顯真正連帶債務的法律價值。

一、不真正連帶債務概述

(一)不真正連帶債務概念

不真正連帶責任是指兩個以上債務人由于不同的原因而對同一債務人負有同一給付標的的數個債務。此多個債務會由于其中一個債務人的履行而消滅。①不真正連帶債務理論最早發源于德國，德國學者阿依舍雷提出。

(二)不真正連帶債務存在形態

不真正連帶債務在數個債務人侵犯同一債權人合法權益后成立，結合法律法規及客觀事實主要可能存在以下幾種形態。

第一多個違約行為競合；第二多個侵權行為競合；第三違約行為與侵權行為競合，例如甲乘坐乙車被丙撞成輕傷，此時乙承擔違約責任，丙承擔侵權責任；第四其他債務競合，其他債務，例如：無因管理之債和不當得利之債；第五其他債務與違約行為或者侵權行為競合。

(三)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效力

根據相對主體不同，可分為對內效力和對外效力。對外效力上，債權人可以請求數個債務人中任何一個人履行全部債務，其不得以其他債務人未承擔責任抗辯；對內效力上，數個債務人之間原本就不存在主觀上的聯絡意思，每個人各自承擔全部履行義務也不存在求償權，只存在終局追償。

二、不真正連帶債務理論的發展

(一)不真正連帶債務的特征

不真正連帶債務與連帶債務相關性較大，二者共同點較多：債務人都為復數，各債務人承擔給付內容都同一，數債務人所承擔義務獨立，全部債務因一人履行而歸于消滅。但不真正連帶債務還具有如下特征：第一數個債務發生是由于不同的法律關系，債權人對數個債務人分別享有獨立請求權。第二，債務人之間不存在主觀上的意思聯絡，債務關系的發生是由于偶然的關系。第三，各債務人內部不具有按份或者共同分擔關系，一人給付后沒有求償權。求償非基于分擔，而是由于責任的終局承擔。②由以上可見，不真正連帶債務與連帶債務具有較多共同點，但卻并不一樣，或者說，二者存在相互彌補的關系。真正連帶責任為了保護債權人利益，對債務人提出了更為嚴格的要求，而不真正連帶責任的存在是既可以充分保障債權人合法權益，又緩解債務人壓力，在不真正連帶債務中，使得雙方或者多方更加趨向于平衡。

(二)實踐中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案件類型

通過“裁判文書網”檢索自2000年以來全國各地法院做出的不真正連帶債務的裁判文書，并對其抽樣分析，可以發現不真正連帶債務案主要存在以下情形:

1.生產者、銷售者的產品責任。《民法典》(草案)第1203條規定：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向產品的生產者請求賠償，也可以向產品的銷售者請求賠償。該條與《侵權責任法》第43條內容一致，規定了生產者和銷售者產品責任的構成要件、歸責原則。這在性質上一般屬于侵權與違約的競合。

2.運輸損害責任。在承運過程中由于第三人侵權發生人身損害或者貨物發生財產損害，受損害人既可以向承運人承擔違約責任，也可以要求侵權人承擔侵權責任。

3.醫療損害責任。《民法典》(草案)第1223條：因藥品、消毒產品、醫療器械的缺陷，或者輸入不合格的血液造成患者損害的，患者可以向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生產者、血液提供機構請求賠償，也可以向醫療機構請求賠償。

4.雇傭損害責任。根據受損害人不同又可分為兩種。第一種：雇員為受損害人，第三方為侵害人，侵害人與雇主對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遭受的損害，雙方承擔不真正連帶責任。此種情況在性質上屬于侵權與違約的競合。第二種：第三方為受損害人，雇員為侵害人，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致人損害，此時雇員應與雇主承擔不真正連帶賠償責任。

5.保險責任。對于保險標的的損害，侵害人與保險公司雙方不存在意思聯絡，侵害人需承擔侵權責任，同時保險公司應承擔保險合同規定責任。

6.旅游服務責任。旅行社在提供旅游服務過程中，游客因第三人侵權導致損害，旅行社未保證安全承擔違約責任，與侵權人承擔侵權責任為不真正連帶責任。

7.金融服務違規責任。金融機構違規操作導致客戶資金損失須承擔不真正連帶責任，司法實踐中主要包括以下幾種；一存單業務違規，屬于(金融機構)違約與冒領人不當得利的競合。二票據結算業務違規，屬于違約與不當得利(或侵權)的競合。三托收業務違規，也屬于侵權與違約的競合。四匯款業務違規，屬于違約與侵權的競合。五資產監管業務違規，屬于消極違約與積極違約的競合。

8.倉庫保管責任。倉庫違反保管義務構成違約責任，與侵權人的侵權責任構成不真正連帶責任。

三、不真正連帶債務與其他類似制度比較

(一)與共同危險行為之債的比較

根據《民法通則》規定，共同危險行為，是兩人或兩人以上基于主觀一致性在達成共謀情況下實施侵害他人權益的行為，最終導致損害結果發生，卻不能確定具體加害人。由于數人有共同的故意，每個行為人的行為都有可能是造成損害結果的行為，因此法律不再追究具體損害的實施者，而是規定數人共同對受害人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這與數個侵權行為發生競合所形成的不真正連帶債務具有相似性。但是存在兩個方面差別：第一，共同危險行為數個加害人在實施危害行為之前已經達成主觀一致，而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數個侵權人不具有一致的主觀性，是獨立的數個行為發生偶然競合。第二，加害人是否確定也是區分二者的關鍵。由概念可知，共同危險行為的實際加害人無法確定，進而法律規定由所有加害人共同承擔；而不真正連帶債務中，侵權人及侵權行為都具有確定性，各侵權行為都與損害結果的發生存在直接的因果關系，即每一個加害人都是真正的加害人。

(二)與無意思聯絡的數人侵權之債的比較

無意思聯絡的數人侵權，是指數人主觀上沒有共同故意或者共同過失，但行為在時間上或者空間上存在聯系，并且相互結合，從而一起造成了損害結果。缺少其中之一，則損害結果便不會發生。主觀上與不真正連帶責任相同，數個債務人主觀上不存在意思聯絡，區別是，首先不真正連帶責任中，各債務人是分別起作用，任何一個債務人的行為能分別致害，而無意思聯絡數人侵權缺少其中之一，則損害結果不會發生。其次，無意思聯絡的數人侵權由于法律上或事實上對損害后果無法進行分割，因此數個侵權行為人必須承擔連帶責任，而不真正連帶債務中的侵權人應為其行為承擔獨立的全部責任。

四、不真正連帶責任制度在我國的立法構建

(一)建立不真正連帶責任制度的必要性

不真正連帶責任源于德國普通法時代，存在至今已歷經百年，卻依然充滿活力，為各國社會解決復雜多樣的法律問題。歸根結底是因為其具有重要的法律價值。連帶債務制度的存在有利于更加全面徹底地保護債權人利益，相應地加重債務人的責任，因此除非法律明文規定或者當事人明確約定否則不能使用。但是，社會生活千變萬化，社會關系具有不確定性和偶然性，法律規定由于其穩定因此具有局限性。新的現象發生，原有的法律規范可能會出現不適用或者不完善的情況。法律規定倘若僅有按份責任、連帶責任處理，并不能涵蓋所有的法律關系。在司法實踐中，法官的自由裁量權擴大，憑借個人主觀和自身素養，可能導致同樣案件不能相同判決，有損法律的權威性。不真正連帶責任制度的出現彌補了制度的空缺，給法官相對明確的法律依據。有利于個案的公平和整體法律秩序的實現。

(二)不真正連帶債務的法律價值

當代社會，要實現有法可依，需要進一步縮減實踐中原則性規定的適用，和采用相鄰法律制度進行裁判的自由裁量，維護我國司法穩定性和威嚴，就必須對現行立法進行完善。目前，我國《民法通則》做出了相應規定，但過于簡單，適用性不強，其他內容散見于各種法律及司法解釋，缺乏系統性。隨著連帶債務在實踐中適用范圍的日益拓寬，復數債務的組合方式多種多樣。不真正連帶債務類型的存在具有重要的法律價值，債權體系的重要作用是，將社會中出現的各式各樣的債務形式通過法律進行分類整合，從而更便于司法實踐中的裁判，除了按份之債、連帶之債，不真正連帶債務類型，在保障債權人利益的同時也為債務人提供法律護航，兼顧債務人利益，堅守法律的公平正義。通過立法和司法的分工合作，解決既要保障債權人利益得到應有補償，又要維護債務人不被迫承擔不該有的責任。這是不真正連帶債務類型存在的重要法律價值。

注釋：

① 徐巧巧.不真正連帶債務研究.新疆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7(06).

② 李中原.不真正連帶債務的反思與更新.法學研究,2011(.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