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葉芝作為著名愛爾蘭詩人,生活于19和20世紀之交,親身感受到世界格局重大轉變的同時,也經歷了世界文壇從瑰麗的浪漫主義到理智的現實主義的轉變。《駛向拜占庭》是葉芝晚年富有象征主義特色的杰作之一,在其中,詩人運用了精妙絕倫又富含深意的象征意象,表達了對藝術永存與生命永恒的深切期盼,從而表達渴望實現了藝術與生命的高度統一,使這首詩歌具有獨特的文學藝術魅力和人文氣息,同時也成就了葉芝在世界文壇成為現代浪漫主義抒情詩人的卓越地位。本文從葉芝《駛向拜占庭》中的象征主義意象入手,解讀其中意象所帶來的真情實感,從而去探究詩人通過塑造這些象征意象所表達的深層意義。
關鍵詞 葉芝 象征主義 《駛向拜占庭》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識碼:A
0引言
19世紀與20世紀相交之際,象征主義逐漸從法國慢慢拓展到了歐美等其他國家,象征主義在這個過程中得以傳承和延續,并在后人的努力下,得到創新與進步。葉芝便是象征主義迅速壯大的先驅作家之一,他認為象征的意象是表達詩人情感的直接體現,詩人通過在詩歌中使用象征主義的意象,生動而神秘的表達詩歌中隱晦的感情,以形化情,傳達真情實意,因而也可以說象征主義是“衡量詩歌高低優劣的重要審美尺度”。早期的葉芝,偏愛用浪漫瑰麗的意象(玫瑰、天鵝等):“某些道德家或童話詩人/把孤獨的靈魂比作天鵝/我對此感到滿意……”。(《一九一九年》),亦或用神話傳說來豐富深化詩歌,使其詩歌富有神秘主義氣息:“誰會想到美麗如夢境,瞬息即過?/可嘆那些朱唇,自絕于人/嘆世間再無奇緣可待/特洛伊消逝在葬禮的火焰中/烏絲納的兒子也已身亡”(《塵世的玫瑰》)。1926年,葉芝發表了晚期詩集《塔樓》,這本詩集的第一首詩《駛向拜占庭》便是詩人運用象征主義表達的最高境界,在葉芝晚期的作品中,詩人把追求永恒藝術和實現不朽精神寄托于“拜占庭”,賦予“拜占庭”以理想與信念的光芒,從而表達詩人自身對于不懈追求永恒、追求詩歌中的“拜占庭”——理想烏托邦的真切情感。因而,本文也將從詩歌矛盾、題目意象以及特殊意象等方面入手,深入葉芝的靈魂世界,對其象征主義的意象進行解讀。
1詩歌中的矛盾
葉芝從浪漫主義中走來,以獨特的浪漫情懷在現代主義大放光彩,又在象征主義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成為了別具一格的現代主義詩人。他在情感與理智之間碰撞出火花,一邊在現實中尋求貴族復興,一邊在詩歌中追尋理想之地,但這種身體與靈魂沒有共情的摩擦,讓他極其渴望擺脫真實生活的“束縛”,釋放受到約束的內心:“耗盡我的心吧;它思欲成病/緊附于一只垂死的動物肉身……”(《駛向拜占庭》,傅浩譯)。
因此,即使《駛向拜占庭》采用嚴謹的、八行體的詩歌形式,但葉芝在這種“形式束縛”之中掙扎,努力解開這種俗不可耐的困局。正如葉芝在詩中寫的那般:“因此我楊帆駛過波濤萬頃/來到這神圣之城拜占庭”(《駛向拜占庭》,傅浩譯)。因而,葉芝在詩的內容中灑脫開放,勇敢向著心中的理想國度“駛去”。同時,現實的冷酷與理想的絢爛又深深扎根于詩人心里,這種結構與內容的互相矛盾、現實與理想的互相矛盾,也讓這首詩歌展現無限的魅力。
然而,葉芝非神,必然走向死亡,他的靈魂不能步入“拜占庭”的一點一滴中,但是“一旦超脫自然”—死亡之外,他的身靈將與拜占庭完美契合,不會因這個社會或世界的污濁而迷路徘徊。在這種現實與死亡的矛盾,更是將全詩推向高潮,詩人將三個矛盾平鋪在世人面前,世人感同身受的同時,也體會的到“暴風雨來臨前的靜謐”的酣暢淋漓之意。
2題目象征
“形象是從比意識或潛意識記憶更深刻的一種來源涌現到心目之前的”。這種借用實物來表現情感的象征手法,在葉芝筆下獲得生命,在《駛向拜占庭》詩中,葉芝賦予了更加或自然或神秘的意義象征,也將富有特色的象征主義發揮大極大值,以一種嶄新昂起的姿態,表達了屬于葉芝的、獨一無二的象征主義。
這種獨特的手法,首先就展現在詩歌的題目上—“駛向”和“拜占庭”。在葉芝眼中,“拜占庭”所代表的并非是夾帶有個人情感的,而是集藝術與現實為一體的理想國。在那里,詩人相信一切皆為永恒,尤其是藝術,也將獲得永生。“在這里,生就是死,瞬間即是永恒,反之亦然”。年老終將遠去,隨著時間流逝,也將與美好的藝術碰撞融合,在無限的時光中世代相傳。拜占庭,在此刻已然成為詩人心中對于理想的無限渴望與追求,成為天堂代名詞,與其說是葉芝選擇了“拜占庭”,不如說是“拜占庭”選擇了葉芝。
題目的另一個象征意象—“駛向”,便是葉芝渴望逃離現實、步入精神領域的一種象征。葉芝非神,朽邁和死亡,是他不可逃脫的命運。詩中的“那絕非老年人的適宜之鄉”,也是說老年人除了逃離“死亡”,沒有其他的出路可尋。晚年的葉芝,在拜占庭中看到藝術的延伸與永恒,他看到他的理想得以實現的美好國度,只有“駛向”才能讓青春之光芒、生命之精彩得以延續和永存。同時,“個人的能量可以通過同更大的社會和歷史能力結合在一起而獲得最大化”,那個時期的愛爾蘭,戰亂頻繁,貴族沒落,這些景象,詩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因而,“駛向”也更代表著詩人將自己思想融合于意象之中,希望以一己之力去喚醒和拯救民族。這個想法也曾在《柯爾莊園的野天鵝》一詩中,以“天鵝”為象征意象表達:“它們在靜寂的水上浮游/何等的神秘和美麗!/有一天醒來,它們已飛去/在哪個蘆葦叢筑居?/哪一個池邊,哪一個湖濱/取悅于人們的眼睛?”(《柯爾莊園的野天鵝》,袁可嘉譯)。“天鵝”所代表的葉芝心目中理想的貴族,寄托著詩人希望貴族可以如同這些美麗的天鵝般,雍容優雅,高貴如故,超越時間,橫越生死,在永恒之中得以長生。因而,“駛向”就富有了更深層次的內涵,它不僅僅代表詩人個人漸入心境的過程,也更是詩人所希望能代表的愛爾蘭民族的一種精神傳承。短短的五字“駛向拜占庭”,飽含詩人心中的理想追求與深切期盼。
3不朽的理性
《駛向拜占庭》一詩富有象征意象,或明顯、或隱喻地表達詩人對永恒、對理想國度的追求。除了富有象征意義的標題外,詩歌中也飽含深邃的意象:“老年人”則是詩人形象的自喻,在他眼里的老年人“不過是卑微的物品/披在一根拐杖上的破衣裳”,毫無生氣,與“青年人”的“互相擁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轉動”則代表著世間萬物皆在理想國度“拜占庭”中按照自身的規則去成長和發展,從而實現永恒的存在。
而詩中的一個意象“不朽的理性”—代表著那些永恒存在的、不會消亡的事物,即為永恒。葉芝在現實生活中尋找客觀對應物,用意象的形式表現在詩歌中,讓世人通過詩歌中隱晦的描寫,從而了解和接近詩人的內心和思想。在“拜占庭”這樣一個葉芝幻想出來的理想國度里藝術與靈魂的高度統一、永遠被歌頌傳揚,才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在他看來,世人皆沉迷于“肉感的音樂”—不僅僅在“聽”那些靡靡之音,更是在“看”、“嗅”、“嘗”等等方面過于追捧,從而導致人們忽略了對這些杰作的認識。葉芝雖然生命走向晚年,但他的心中仍有永遠長存于世、被世人代代傳頌的渴望,因而他也在詩中訴求:“……請把我收集/到那永恒不朽的技藝里”(《駛向拜占庭》,傅浩譯)。詩人希望他所描繪的“拜占庭正是詩人靈與肉、藝術與生命達到永恒的心愿之鄉”,可以讓世人摒棄欲望和貪婪、追求永恒的藝術與靈魂的交融,從而在藝術中發現真諦、凈化心靈,實現人生價值。而葉芝的想法和思想,在他的詩歌中展現的淋漓盡致,意象與詩歌產生共鳴,也讓他的詩歌口口相傳。正如諾貝爾獲獎詞所寫的那般:“……他那充滿了火焰和尋根究底的生命力,詩中對準目標,努力使自己避免了美學上的空虛。……把這樣一生的工作稱為偉大,是一點不過分的。”
4宗教意象
除上文提到的“不朽的理性”這個理性的象征意象,葉芝也在詩歌中加入了“上帝”“圣火”“圣徒”等有著宗教神秘色彩的意象。在西方國家,宗教往往代表著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葉芝“在詩歌中將歷史現實、神話體系和個人體驗結合在一起”,在詩人眼里,“圣火”“圣徒”等等這些意象則代表著愛爾蘭民族中所傳承的神話故事,代表著詩人對愛爾蘭文化里的神話與傳說的熱愛與著迷。詩歌中的“上帝”“圣徒”是被人們所崇拜和敬仰的對象,因而詩人也希望“金鑲壁畫中的圣賢們”可以“教導我的靈魂練習歌吟”,表現出詩人對愛爾蘭文明和歷史文化的敬畏與崇拜。
美國人類學家格爾茲認為,宗教文化系統是一種通過象征符號在歷史上代代相傳的意義模式,一種將傳承的觀念表達于象征性的系統,人們通過這些象征符號相互溝通、綿延持續并發展出他們對生命的知識與對生命的態度。《駛向拜占庭》中的意象“圣火”,是高貴的,是神圣的,葉芝認為“圣火”是連接他與“上帝”“圣徒”的紐帶橋梁,他可以通過“圣火”的生生不息,將愛爾蘭文明傳承下去,因而,“圣火”代表著詩人心中愛爾蘭文化和歷史的獨特地位,同時,詩人也希望愛爾蘭文化可以如同這圣火,代代不息,永遠閃耀在世界文化殿堂中,永恒地存在下去。
5結語
在《駛向拜占庭》一詩中,葉芝巧妙地運用這些意象,希望前人的杰作能為后人的精神尋找寄托。而拜占庭,在歷史長河中,是古老文明的里程碑;在藝術與歷史領域,是永恒的代名詞;而在葉芝眼中,同時也是愛爾蘭民族精神的孜孜追求和歸宿。《駛向拜占庭》是一艘巨輪,滿載著葉芝的理想和期盼,滿載著愛爾蘭民族燦爛的文明與歷史,乘風破浪,向著永恒的藝術殿堂拜占庭駛去。本文解讀《駛向拜占庭》中的意象,從中感受到詩人以物化情、表達真心的目的。在詩中,詩人將結構的束縛與內容的自由的矛盾、現實與理想的矛盾和死亡與永恒的矛盾展現在世人眼前,通過詩歌的標題和正文中的象征意象,不朽的理性代表著永恒的藝術,圣火代表著生生不息的世代相傳。詩人向世人展示他渴望的理想國度,借此來告誡年輕人不要沉溺世俗的、肉感的享樂誘惑,唯有藝術,才能成就永恒。
作者簡介:斯化琳(1998—)女,漢族,山東淄博人,青島工學院2017級英語專業學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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