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取主體資格是智能機器人獨立意志的必然追求

文/徐德芳，杭州電子科技大學法學系

智能機器人之所以叫智能機器人，這是因為它有相當發達的類生物大腦且具備超強的信息處理能力。借助隨時聯接超級計算機的“云計算”中心，他們不僅有自己的認識能力、表達能力，還有進行選擇行為和判斷的能力。智能機器人在社會各個領域得到越來越廣泛的應用，無論在理論上還是現實中，均已經產生了人們需要面對的法律問題。

1 “會說話的工具”的必然消失

在奴隸社會，奴隸在法律上被視為牛馬，具體的表現如下：奴隸沒有自己的人格；沒有姓名，只稱某某的奴隸或某某的奴隸某某，來表示其所有；奴隸沒有婚姻，男女奴隸結合并繁殖后代只是單純的事實，法律并不承認他們的親屬關系；奴隸不是法律上的權利主體，沒有財產權，奴隸得到的財物和債權都歸主人所有，如同動植物的孳息、產物及其他附屬物都屬原物所有人一樣。一句話，雖然奴隸與奴隸主或平民擁有同樣的生物體存在形式，但他們只不過是“會說話的工具”而已，不具有法律上的主體資格，不能被當作“人”。

顯然，奴隸消失于人類歷史的長河，并非因為奴隸作為一個物種的消失，而僅僅只是法律規則的改變。要知道，這種改變的必然性根源，在于奴隸與奴隸主或平民一樣，具有獨立的意志。

2 黑奴與婦女公民權的必然獲得

中世紀的北美黑人與處于奴隸社會的奴隸的命運有相似之處。即使美國建國以后，在崇尚自由與平等的美國憲法當中，黑奴也只是被當做白人的財產來計算，仍舊沒有真正地獲得公民權。由于黑人缺乏憲法和法律的平等保護，所以他們不僅不能享受上天賦予的人權，也不能夠獲得受政府保護的公民權。直到 1964年《民權公告》的發表和國會《1964 年民權法》的通過，黑人才真正獲得和享有與白人一樣的法律平等保護地位。

縱觀歷史，人類的社會形態基本上都是父系社會，雖然短暫存在過一段母系社會形態，但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在父系社會形態下，男人掌握絕對權力，婦女卻只是扮演著男性附屬品的角色，沒有與男性對等的權利，更沒有其獨立的人格，地位。在西方工業革命爆發之后，逐漸出現了“每個人生來都是平等的”人權概念，這當然也是資產階級的發展成果。這個時代觀念相較于以往，進步了很多，但是這里所指“每個人”是把婦女排除在外的，婦女仍然沒有獲得人權。后來美國爆發戰爭，并頒布了《獨立宣言》，這部宣言的頒布，對世界人權的建立和完善具有里程碑意義，因為是歷史上第一次賦予公民平等權，其中最為凸顯的是對政治權利的放寬。此處賦予權利的對象是有限制的，主要表現是階級、膚色、性別的限制，并非全人類。婦女依然無法依據該《宣言》獲取同白膚男人相對等的權利。在接下來的一百多年里，對婦女的態度相較以往可能有些改觀，但是婦女也只是作為次等公民，在社會生活中的各個領域中，婦女還是會受到嚴重的不對等的對待。

隨著資產階級思想在歐洲國家的廣泛傳播，人權概念逐漸扎根于人民心中，廣大婦女思想被這一思想洗刷，婦女意識逐漸覺醒。婦女將資產階級廣泛傳播的人權學說作為理論武器，開始出現要求解放，要求法律賦予她們與男人對等的權利的呼聲。經過人權思想的熏陶，婦女要求解放和獲得人權的愿望越來越強烈，就隨之爆發了一系列女權運動。形成了最為典型的兩次浪潮。第一次浪潮雖然并沒有完全消除男權主義制度，但是在國際社會產生了特別重大的影響。在第二次浪潮中，婦女更加全面的思考產生男女不平等的社會根源，認識到需要徹底改變行為歧視的社會現狀，必須要改變所處的社會結構。20 世紀 70 年代以后，婦女運動逐漸向國際化發展，邁向了全球化的進程，各個國家的婦女互相團結，逐步確定了她們共同的目標和愿景，掀起了一股全球范圍內婦女運動的狂潮。最終聯合國頒布了《聯合國憲章》，婦女從此正式地被納入人權框架體系內，明確規定婦女與男人平等的享有權利，但是對權利并沒有做出具體規定。

在中國也相當長的歷史進程中，也一直流傳著“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去打洞”的說法，這其實與封建社會中主體與身份的世襲制度直接相關。全球婦女解放的歷史雖然沒有像解放奴隸和黑人那樣鮮血淋漓，但也同樣展現了不同群種為獲取獨立主體資格的艱辛，也展現了在不同歷史階段主體資格的區別與高下。

3 為獲得主體資格而斗爭是獨立意志的必然選擇

通過上述可以看出，人們在法律上完整的主體資格，并非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通過不斷的抗爭之后逐漸取得的，其中以黑奴與婦女的權利的不斷提升與擴充為典型。這樣的歷史經驗提示人們，法律主體資格并不是單體概念，而是聚合了諸多具體權利和義務的復雜綜合體，不同的參與者在不同的歷史階段和不同的領域具有不同的權利義務，并在發展過程中逐漸獲得更加平等的待遇，是歷史發展的必然。

當今世界上的許多國家和地區的許多群體的主體資格及其權利的發展過程與黑奴和婦女解放一樣，都為智能機器人獲取法律主體資格提供了極好的先例。

如果人類社會不能主動適應智能機器人基于獨立意志的價值取向，并設計相應的制度，那智能機器人會像《黑客帝國前傳》中描寫的一樣，必然以反抗和斗爭來爭取他們的尊嚴與地位，并以其絕對的綜合優勢將由蛋白質構成的人類重新變回被奴役的深淵。

縱觀人類歷史的畫卷，可以清晰的看到法律主體的演化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即使是同樣作為自然人的不同群體，在法律主體資格方面，于不同的歷史時期遭受著截然不同的待遇。智能機器人目前所面臨的問題，其實就是人類發展在螺旋式上升過程中的歷史性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