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平臺繁榮的商業邏輯

首席記者 尹文麗

未來，二手平臺能夠取得規模擴張和買家利益之間的平衡，才是二手市場真正成熟的標志。

大概不會有人想到，在大型購物狂歡“雙十一”過去不過半個月，另一種消費模式忽然火爆起來，這就是線上二手交易市場。

隨著人們消費水平持續提高、購買力接連提升、消費理念不斷迭代，二手閑置交易逐步成為國民新生活方式的一種，滲透進尋常百姓的生活。其中，線上二手交易平臺如二手車、二手房、二手百貨等更是把握了消費大趨勢，發展一日千里。各大二手電商平臺愈加紅火的背后，是一片前景廣闊而潛力尚未被完全開發的市場。

“閑置經濟”異軍突起

不去旗艦店或線下實體店購買家居用品，幾乎已經成為新一代租房青年的某種“共識”，與友人在青島合租的90后小孫就是這么想的。今年年中，因為舊租友離去，她在尋找新房子的過程中亟需添置一些桌椅等家居物品。通過對比實體店和網上旗艦店，小孫認為名牌產品太貴，租房購買以后不方便帶走，實在不劃算，而一般產品質量又無法保證。最后，在朋友介紹下，小孫通過某二手平臺購買了同城李先生因換房亟需出手的二手品牌桌椅，價格劃算，質量又好。這樣，雙方都實現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且通過線上平臺，流程簡單，消費者需求可以被精準滿足，交易效率大幅度提高。

都說“雙十一”的購物狂歡節催生了買完就后悔的廣大“剁手黨”，那么，二手交易平臺就成了“剁手黨”們自我拯救的舞臺，有人將此行為形象地比喻為“回血”。確實，在消費升級的大背景下，人們的購買欲在不斷提升，每個人購買的物品都比以往的年代更多，閑置物品也在不斷增加；另一方面，相比歐美等發達國家，中國的閑置市場還未充分被挖掘。

很顯然，人們不會意識到，二手市場的交易規模能有多大。根據統計，最近幾年，我國閑置物品的交易規模以每年30%以上的速度增長，到2020年將達到1萬億元以上的規模。著名二手交易平臺轉轉的CEO黃煒在接受采訪時曾表示，如今線上二手平臺的用戶還遠遠低于實際有需求的人數，潛在需求人群是未來增長的爆點。以往線下的跳蚤市場、舊貨市場受制于地點的局限，其規模往往不大，這就給了線上交易以巨大的商機。

新的消費方式折射了國民的消費需求正在變得多樣化。共享經濟模式如雨后春筍般涌現，綠色消費理念深入人心，二手交易開始備受推崇，尤其是年輕的90后，他們在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長大，經歷了購買欲蓬勃增長到“斷舍離”觀念的遞進。在麥肯錫每兩年做的中國奢侈品消費調查報告中顯示，中國經濟的放緩并未對奢侈品市場造成多大影響，去年，中國奢侈品消費繼續大幅增長，“2018年，中國人在境內外的奢侈品消費額達到7700億元人民幣，占到全球奢侈品消費總額的三分之一，平均每戶消費奢侈品的家庭支出近8萬元購買奢侈品。”而年輕人是消費主力軍，“以80后和90后為代表的年輕一代，分別占到奢侈品買家總量的43%和28%”，在這些現象的背后，是年輕人跟風式的“種草”和“拔草”。“拔草”以后，很多人會將較為高端的消費品賣出去，二手物品“低端”的涵義在現代主義的語境下被新的消費群體消解了。

新商業邏輯

當眾多明星熱衷于將物品賣出去時，很多人發覺，買賣二手也是一件不錯的事，甚至是一種潮流。這種潮流催生的巨大市場潛力，使線上二手市場從一開始就吸引了眾多電商巨頭布局。

記者考察了二手交易平臺，作為互聯網商品交易的重要一部分，僅在手機APP商店中搜索，就能搜到“轉轉”“閑魚”“拍拍”“獵趣”“我轉”等眾多平臺。從分類上看，這些平臺有些立足于百貨，有些深耕單一品類如汽車、手機等；從模式上看，C2C（用戶到用戶）是最主流的模式，有些已經漸漸發展成為C2B2C模式，即平臺通過引入質檢機制，自身或邀請有資質的第三方對物品進行質檢，促進買賣雙方信息對稱，最終達成交易。

有專家表示，在中國，因為廣泛的市場，再加上眾多巨頭的入局，二手市場再次吸引了眾多資本的關注，不少二手平臺都獲得了較為可觀的融資。實際上，在海外，二手平臺發展已較為成熟，增長速度特別快。以去年全球首個上市的日本知名二手交易網站Mercari為例，這家平臺的成功，除了經濟下行引發的二手物品交易量持續升高之外，還有較為健全的社會信用體系、習以為常的二手物品交易消費文化，共同促進了平臺的繁榮，前景一路看好，甚至有人稱其為“日本唯一的獨角獸”。“實際上，在歐美發達國家，閑置市場對社會總零售的滲透率較高，購買二手物品已經成為一種環保的生活方式。”這也可以證明，中國的二手交易空間很大。

買賣能否達成，靠的是買家的“火眼金睛”和賣家的“良心操作”（圖 / 本刊記者 許健）

去中心化一直是二手交易平臺極力標榜的模式。C2C對應的商業邏輯是，通過吸引眾多用戶，讓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賣家和買家，廣為人知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就成為吸引用戶的最佳廣告語。這樣造就了兩種結果，一是用戶在短時間內的大量增長，平臺發展極為迅速；另一方面是賣方與買方信息無法對稱，買方容易受蒙蔽。

在這種商業模式下，給了很多賣家可乘之機。譬如，在某二手平臺搜索大牌包袋，同一品牌同一款式價格懸殊。在與賣家私信溝通中，甚至有人暗示賣的都是仿品，因為價格過低，在正規電商平臺上管控嚴格，所以轉到二手平臺銷售。“因為二手平臺對價格的定義更寬泛，有些人賣舊物只為圖個樂子，如何定價都是自己說了算。”

這不由得不讓人為二手平臺的未來發展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繁榮背后的信任危機

新的商業模式促進了二手平臺的誕生與火爆，但與網購平臺相似的是，長久以來，平臺上信息扁平化的問題并未得到有效解決。買家雖然通過網絡能獲取物品的基本信息，但這種信息獲取渠道往往是單一的，買家通過圖片、文字等無法自行判斷產品質量，而很多二手平臺上的賣家準入門檻較低，平臺審核機制不嚴，導致了買賣雙方之間的信任關系很容易被摧毀。有消費者曾表示，誰在二手平臺買東西，誰似乎就在內心做好了“一錘子買賣”的打算。因為事后維權難度較大，勞心勞力又往往鬧得“一地雞毛”。買賣能否達成，靠的是買家的“火眼金睛”和賣家的“良心操作”。

以二手手機交易為例，這類物品內容復雜，專業性較強，一般的消費者大多不了解電子類產品的相關專業知識，更難以形成對產品質量、性能等的有效判斷。因此，買方大多會通過“壓價”這一行為來試探商品的好壞。如果賣家輕易就滿足了買方的壓價請求，那么買方反而更會猜測和質疑：這么容易就下調了價格，是否物品有哪些常人不容易看到的瑕疵？最終，在多番壓價下，有些賣家的售價早已遠遠低于當初的報價，那么雙方的信任關系反而更難建立。至于真正優質的二手物品商家，早已在買家的這些“屠龍刀”下退出了市場，于是形成了惡性循環。

為了遏制這種現象，有些二手平臺引入了信任準入機制和評價機制，試圖解決假貨、欺詐等不良行為。譬如閑魚，先后開通了實名認證和依托于阿里生態的“芝麻信用”等，也有些平臺通過加強管理，引入權威的質檢機制，全方位介入買賣過程，進行產品質量檢測，提供專業的質檢報告。

有專家表示，總體而言，二手平臺的約束機制運行并未達到最佳效果。一方面，就如某些電商平臺一樣，這些信用機制是人為可干預的。有些賣家的好評是通過技術手段刷出來的，而平臺在監管時很難覺察到，就算接到舉報，往往也很難取證。另一方面，引入質檢機制意味著平臺要有大量專業的鑒定人員，如何保證這些人員是權威的和能取得用戶信任的？這恐怕也是未來二手平臺需要解決的問題。

未來，二手平臺能夠取得規模擴張和買家利益之間的平衡，才是二手市場真正成熟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