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契粹編》的歷史審美觀探微

陶鈺欣，耿紀朋，張輝

（四川文化藝術學院，四川綿陽 621000）

關于郭沫若的美學思想研究，起步階段多是對郭沫若詩人身份及其作品的藝術研究，在郭沫若作品的探討上也多局限在郭沫若的詩集方面。直至其去世后，學界對于郭沫若的探討也多圍繞著詩歌與劇作進行。不知為何，在郭沫若的美學思想研究上，研究者較少關注有關考古學、古文字的美學研究。要全面準確地評價郭沫若的美學思想特別是歷史審美觀，就不能忽視郭沫若對甲骨文資料的研究。

1 《殷契粹編》所體現的審美意識

郭沫若在《青銅時代·周代彝銘進化觀》中運用了“審美意識”這一概念，可見美學對郭沫若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對于甲骨文研究不同于郭沫若的史學、文學研究，有專集可資依據，這需要從郭沫若大量的歷史考證、文字訓話中進行爬梳、歸納、概括和提煉，才能尋求其獨特的風貌和特征。

郭沫若生活在中西方文化交融沖突最激烈的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在現階段郭沫若的美學研究中，仿佛將郭沫若分裂為兩個不同的人物，在考古學、甲骨文研究上主要結論為受到傳統國學和道家老莊思想影響。在歷史劇上體現的美學思想，顯示出郭沫若深入探討了西方的表現主義，這樣分裂出了 “傳統思想郭沫若”與“西方思想郭沫若”。然而，郭沫若的甲骨文研究雖然受到了傳統思想極大的影響，但郭沫若通過甲骨文資料研究古代社會形態、破古立今的根本原因是郭沫若所受到的西方美學思想。

2 《殷契粹編》內容統計與分析

筆者將《殷粹契編》的內容大致進行了一個統計。在開篇的序章中，郭沫若提到本書的甲骨拓片來自劉晦之所藏，劉晦之收藏甲骨28 000余件。

在前226片拓片中，內容多是王室傳承以及婚配內容，之后多是祖乙與武丁的內容。商代的政治制度，通過這些甲骨文可看出，在祖乙的時代已經形成了一個很成熟的王朝制度。例如，第249片八月東土告于祖乙于丁。在這個內容里可以看出殷王將土地按方向劃分，各個部落也進行了管轄與控制，占卜次數增多，吉兇進行了嚴格的劃分，占卜內容隨之改變，多是王室婚配和請求對于王室的祝佑。《殷契粹編》在內容后附上了殷商王朝的王位傳承譜系，第一代王稱為上甲，是殷王始祖，郭沫若譯為，王國維譯為帝嚳，在《殷契粹編》的第一張拓片進行了介紹。《殷契粹編》第一片到第七片都是描述高祖，主要的內容上也按譜系的先后排序，直到無法表明時間的祭祀內容，郭沫若在編寫《殷契粹編》的內容上將這部分內容排列在前，可以明確地通過世系圖來確定拓片時間順序。

對于祭祀牛的數量記載，最高的數量是第586片。在占卜中祭品的數量也有了完整要求，一、二、三后以五為倍數進行。這可以看出祭祀方式也在發展，在高祖時期，沒有超出十之數的例子，最大的祭祀記載也就是48片中三犬、三羊、三牛的規模。這片記載的祭祀數量的內容，代表祭祀內容以及祭品是以殷王朝社會發展的變化進行推進的，愈發成熟的背后體現了審美觀念的變化。

600片開始至628片，內容以日字為中心點進行排列。628片至653片以“”字為中心點。654片至658片以“”為中心點。郭沫若譯為求雨。665片為五片小拓片的結合內容，以雨為中心點至825片，這160片皆是記錄其雨的內容。在拓片占比中屬于最高。天氣也是占比最高的部分。這體現了商代的農業文化占到生活需求的重要位置，基于農業文化的審美思想逐漸成熟。

1 012 片后的內容不以中心字為記載的基礎，而以王的生活日常為主體。1 084片之后，記載內容變為征戰地域的記錄。1 141片后則應該是卜算某個事物或者事件的時間。1 202片后1 214片內容格式相同，之后的多片則多是散片。其中幾個修復內容中，數量也不占多數。其余散片多是二三字或者單字，多是有關祭祀時間的內容或不能成句子的散片。這些變化體現了商代歷史推進的過程，也體現了商代文化特別是歷史美學思想的變化。

3 《殷契粹編》社會美學思想分析

郭沫若的美學思想來源一為“國學”，二為“西學”。“國學”思想主要來源于“莊子”和“禪宗”思想。在“西學”中，郭沫若美學理論中呈現出浪漫主義和表現主義的兩方面，這是分別體現出受到了雪萊藝術職能觀和克羅齊美學理論的影響。

郭沫若在甲骨文上的主要研究是通過甲骨文探究古代社會形態。郭沫若的美學思想在研究上就是雪萊思想的反推，但有其特殊性。因受到了西方浪漫主義者的影響，郭沫若主張“表現說”，認為藝術的根源在“主觀”，藝術的本質是主觀感情的表現。 “表現說”是作為郭沫若的核心美學觀而存在的。

在拓片排序上也是明顯以核心字排序，核心字的選取也是偏向功能性的選擇，例如內容最大的“雨”和“”“”都是有關求雨的內容，郭沫若將其放在一起是因為它們的主要功能都為求雨這個職能。雪萊的藝術社會職能觀對于他的影響可見一斑。

浪漫主義思潮演變出了西方現代主義思潮。因此，浪漫主義直接影響了現代主義的部分理論。這使得郭沫若更多地受到西方現代主義浸染，甚至表現出對現代主義更加屬意的傾向。因此，受到了西方現代主義影響的郭沫若奠定了他以“表現”為核心的美學觀的基礎。

另一個對于郭沫若編寫《殷契粹編》產生重要影響的就是康德，面對象形的擁有高度不確定因素的甲骨文，需要探究甲骨文作者的創造來源。其中康德的二律背反邏輯，藝術還“涉及關于一種最高度的不確定的理性概念”。美的藝術雖最開始不是自覺自發的，但也促進了社會的進步的這一理論深刻地影響了郭沫若。在選取甲片時就可看出，大量的祭祀內容甲片和農事內容的甲片，他認為這是通過美和藝術來達成其需求的社會功效的思想，并且在這些甲片的內容上可以充分體現。

克羅齊及其《美學原理》對于郭沫若美學思想也影響巨大，這個影響體現在甲片的排序上。在郭沫若的早期文獻中就可以看出《美學原理》的影響，這在《殷契粹編》中得到了延續。在《殷契粹編》有明確中心字的排序：首先講述了殷王之祖有關內容，其次是部落討伐的祭祀活動，再次是到有關農業經濟的求雨內容。無中心字也是以王的生活日常為主體。與《美學原理》的精神活動階段完全符合。

4 結語

郭沫若《文藝家的覺悟》中，“一個人生在世間上，只要他不是離群索居，……那他的種種精神活動，無論如何是不能不受社會的影響的。”這句話可以看出郭沫若編寫《殷契粹編》的思想。雖然這句話指的是馬克思主義美學，馬克思主義美學強調創作主體依存于所在的社會環境。郭沫若提出了一獨特的概念:“情緒”。在編寫《殷契粹編》時，郭沫若帶入了自身的思想情緒在其中。郭沫若以現代考古學的研究思路，使得中國青銅器及甲骨文研究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并在編寫《殷契粹編》時，郭沫若切實使用西方思想觀念的論述研究，這才是郭沫若不同于前人開拓創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