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嬌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郭沫若的《女神》是中國現代新詩的奠基之作[1](P1),收入了詩人1919年到1921年之間的主要詩作。當時正處于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時期,追求民主和科學,新青年們積極開眼看世界,大量的西方文獻和科學文化等知識傳入中國,促使歐化詞大量產生,且當時正處于文言文向白話文過渡時期,語言運用還未從文言文中完全脫離開來。作為進步青年的郭沫若,受當時社會環境的影響,在新詩創作中大量運用古語詞、歐化詞和具象化詞匯,新詞匯與口語詞的大量使用使之與傳統詩歌創作相比有著很大的不同,很符合當時追求民主與科學的時代風氣,比較準確地反映了當時漢語口語和書面語的實際運用狀況。
古語詞是指在現代漢語中還在繼續使用的古代漢語詞匯,包括一般所說的文言詞和歷史詞。其中文言詞是指古代漢語詞語所指稱的事物和現象仍留存于本民族的實際生活中,但由于被一些現代漢語詞語所替代,現在一般口語中已經很少使用甚至不用,具有書面語色彩的詞匯;歷史詞是指那些表示歷史上的事物或現象的古語詞,既包括一些歷史上出現過的神話傳說中的事物的名稱,也包括一些歷史上曾經存在過、現在已不存在的事物現象行為。它們大多來源于古代文言著作,是現代漢語詞匯的組成部分。
郭沫若在新詩中大量使用文言詞,如浮漚、漶漫、漂杵、朝暾、田疇、吾曹、矜高等,這些文言詞在現代口語已經很少使用了,多見于書面語中,有的在現代漢語中為其他詞語所替代,有的還存在于書面語中,還有一部分已經趨于消亡了。
例(1)你們往日的冤家,卻又闖進了你們的門庭大肆屠刳,可憐你們西比利亞的同胞,于今正血流漂杵。
“漂杵”一詞最早見于先秦文獻,產生于春秋戰國時期,一直延續使用至今,意思是指浮起的舂杵,多用來比喻苦戰血流之多。古書中多與“流血”或者“血流”搭配使用,也可單獨使用。例如《尚書·武成》:“會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是紂以甲子喪也。”后世文獻一直使用,前蜀·韋莊《辛丑年》:“九衢漂杵已成川,塞上黃云戰馬閑。”現代漢語中還存在成語“血流漂杵”。
例(2)月光一樣的朝暾,照透了這蓊郁著的森林,銀白色的沙中交橫著迷離的疏影。
“朝暾”一詞最早出現于唐代文獻之中,多用來形容初升的太陽,陽光溫暖明亮,也指早晨的陽光。例如《隋書·音樂志下》:“扶木上朝暾,嵫山沉暮景。”宋元明清時期大量使用,如明劉基《為杭州鄭善止題<蓬萊山圖>》:“鐘山燭龍在其北,兩眼燁煜如朝暾。”此處“朝暾”指早晨明媚的陽光,形容眼睛如“朝暾”般明亮。清沈覆:《浮生六記·閨房記樂》:“每見朝暾上窗,即披衣急起,如有人呼促者然。”此處“朝暾”指初升的太陽。
例(3)昂頭我問天,天徒矜高,莫有點兒知識。低頭我問地,地已死了,莫有點兒呼吸。伸頭我問海,海正揚聲而嗚唈。
“矜高”一詞大約成詞于西漢時期,形容人有傲骨,高潔,有氣節,多含褒義。例如《三輔決錄》卷1:“英頗自矜高與朱賜書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余也。”此處“矜高”是指英因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感到自我滿足,中性。《三國志·蜀志·魏延傳》:“性矜高,當時皆避下之,唯楊儀不假借延,延以為至忿,有如水火。”此處“矜高”是褒義,稱贊楊儀有氣節,有傲骨,不肯向權貴低頭。在郭沫若的新詩中該詞比喻高傲自大,嘲諷天徒們自命清高,為貶義。
郭沫若的新體詩中運用了大量的文言詞,這些文言詞有的在現代漢語口語中已經被其他詞語所替代,像“田疇”“朝暾”“吾輩”,現在口語一般說“土地”“朝陽”“我們”;有的還存在于書面語中,如“漂杵”,但單獨使用的頻率很少,多見于成語之中;有的已經漸漸消亡了,像“矜高”等。文言詞具有凝練,典雅、生動的特點,詩歌中大量使用文言詞,顯得更加莊重嚴肅,言簡意賅,具有濃郁的古典氣息,但大量使用文言詞也使得詩歌比較晦澀難懂。
郭沫若新詩中歷史詞的使用與文言詞相比較少,但很典型,例如:律呂、椎髻、龍車、金鉦、簪戴、艨艟、薤露等,這些歷史詞有的伴隨著所表示的歷史事物的消失而在現代漢語中逐漸消亡了。
例(4)啊啊!力喲!力喲!力的繪畫,力的舞蹈,力的音樂,力的詩歌,力的律呂喲!
“律呂”指的是古代校正樂律時使用的器具。該詞在先秦周朝時期就已經出現了,是由十二根竹管或金屬管制成,單數的六根管叫作“律”,復數的六根管叫作“呂”,合稱“律呂”。后也用來指音律或樂律。《國語·周語下》:“律呂不易,無奸物也。”
例(5)他蘊含著滿腔的熱誠,要把萬匯蘇活。轟轟的龍車之音已離黎明不遠,太陽喲,我們的師喲,我們在赤光之中相見!
“龍車”最初指日車,太陽車。西漢時期還未成詞,《淮南子》:“爰止羲和,爰息六螭,是謂懸車。”注:“日乘車駕以六龍,羲和御之。”魏晉南北朝時期開始成詞使用,表示神仙乘的車,南朝梁陶弘景《冥通記》卷3:“此月初耳見許侯與紫徽夫人及右英共轡龍車,往詣南真。”而后指“天子車駕”。宋王安石《題永昭陵》詩:“龍車不可望,投老涕沾衣。”
例(6)前進!前進!前進!點起我們的火炬,鳴起我們的金鉦。
“金鉦”指的是一種古樂器。東漢張衡《東京賦》:“戎士介而揚揮,戴金鉦而建黃鉞。”薛綜注:“金鉦,鐲鐃之屬也。”
例(7)我不知道還是該唱軍歌?我不知道還是該唱薤露?
“薤露”是中國古代著名挽歌辭。漢代初年,漢高祖召田橫做官,田橫不愿臣服,自殺,田橫的門人們為田橫的死深感悲痛,于是為他做了挽歌,其中一章說人的生命就像薤露一樣,容易消逝,由此得名。在古代作為挽歌,《薤露》一般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
歷史詞指代歷史上出現的事物或現象,這些詞在今天已經漸漸消亡了。郭沫若新詩中歷史詞雖然相對于文言詞使用得較少,但還是大量存在著,雖然給詩歌增添了一些古典韻味,使得詩歌更加莊重典雅,但大量使用這些歷史詞,使得詩歌比較晦澀難懂,也許在當時文言文向白話文過渡的時代,這些詞還比較容易理解,但對于今天的讀者大眾來說,須具備足夠文言歷史知識才能讀懂。
歐化詞匯主要是指借用外語詞匯或者是受外語詞匯的影響,在現代漢語詞匯的基礎上進行變革而產生的一種新詞匯。刁晏斌認為:“中國人學習直接或間接傳來的歐洲語言,在漢語中除舊布新,并留下痕跡,而由此形成的語言形式(主要是書面語)即為歐化漢語。”[2]王艷認為:“歐化是一種受到歐洲語言尤其是英語的影響而產生的不太通順、不太地道的中文,翻譯腔太重,用詞生硬拗口,晦澀難懂,給人以“不中不西”、“不倫不類”的感覺。”[3]郭沫若的現代漢語詩歌詞匯中存在大量的歐化詞匯,多數為英語詞匯,還有少部分的日語、俄語、希臘語等詞匯。本文具體將其詩歌中出現的歐化詞匯分為現代科學詞匯、外來詞兩類。
郭沫若的新體詩中運用了很多現代科學詞匯,關涉到物理學、化學、數學、生物學、航空航天等多個方面,把這些現代科學詞匯直接作為意象運用到詩歌創作中,是對詩歌語言運用的一個大膽創新。
例(8)我在我神經上飛跑,我在我脊髓上飛跑,我在我腦筋上飛跑。
短短的一句詩中,連用神經、脊髓、腦筋3個生物學詞匯,強烈地表現出詩人想要積極響應“五四”精神,勇敢搏擊,調動全身的力量“飛跑”,奮勇向前的英雄形象。
例(9)太陽萬燭光,我是五燭光,燭光雖有多少,亮時同時亮。
“燭光”是一個物理學名詞,發光強度單位,因發光強度最初是用蠟燭定義而得名,1948年改稱“坎德拉”。詩中連用3個“燭光”,形象地表現出詩人向往光明,追求自由的理想。
例(10)輪船要煤燒,我的腦筋中每天至少要三四立方尺的新思潮。
“立方尺”是一個英制體積單位,詩人在此處用這個數學詞匯,運用了夸張手法,生動形象地表現出詩人渴望新知識,追求新思潮的形象。
五四運動后,社會上高舉“德先生”和“賽先生”兩面大旗,學西方,追求民主和科學成為社會的潮流和趨勢,作為進步青年的郭沫若自然也不例外,大量的現代科學詞匯植入詩文,分涉物理、數學、生物學等多個領域,以顯示自己追求科學進步的決心,很符合當時的社會時代風氣。但是作為剛剛開眼看世界不久的中國人,科學觀念還未完全深入人心,這些現代科學詞匯在新詩中直接大量使用,對受眾的理解程度要求很高,不利于廣大讀者理解詩意,而且在今天看來,這些現代科學詞匯的使用顯得比較生硬,有些詞匯的使用也并不恰當,給人一些堆砌之感。
外來詞是指漢語中借自外族語或外方言的詞,包括直接借用和運用漢語形式結構加以再創造兩種形式。史有為認為:“外來詞是由外民族首先發明并凝聚了詞的概念,賦予了特殊的形式,或者是語音形式,或者是文字形式;借入漢語之后,又經過不同程度的再創造,在語音形式或在文字形式、語義內容上進行適合漢語的再創造,并多次使用于漢語之中,從而融入漢語詞匯,成為漢語的詞。”[4](P6)本文將郭沫若新詩中的外來詞按照借詞方式的不同大致分為原型借詞、音譯詞、意譯詞三類。
1.原型借詞
原型借詞是指音與義都原封不動地借自外族語或外方言的詞。因當時社會正處于剛剛開眼看世界學習西方不久的時期,對于西方文獻的翻譯水平還不足,一些西方語言中的詞語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翻譯方法,所以在郭沫若的現代漢語詩歌中有很多外文單詞直接作為詞匯出現在詩句中的現象,但因為這種詩歌創作形式對于不懂外語的平民大眾來說閱讀極其困難,隨著翻譯水平的提高,音譯法和意譯法的使用,這些原型借詞逐漸消亡了。
例(11)雪的波濤!一個銀白的宇宙!我全身心好像要化為了光明流去,Open-secret喲!(Open-secret公開的秘密)
例(12)那兒有跳舞,有音樂,有無數高華的裝飾,哪兒有curacao,vermouth,brandy的酒泉。(Curacao 柑桂酒;vermouth 苦艾酒;brandy 白蘭地)
例(13)上海市上的清晨,還不曾被窒息的gasoline毒盡。(Gasoline 汽油)
2.音譯詞
音譯詞是指用讀音相近的漢字翻譯外族語言而形成的單純詞,包括漢譯的外族人名、地名。田苗認為:“音譯是指通過記錄外語詞的語音形式來借用詞語。”[5]郭沫若新詩中運用了大量的音譯詞,涉及多國詞匯。
例(14)夜!黑暗的夜!要你才是“德謨克拉西!”你把這全人類來擁抱:再也不分什么貧富、貴賤,再也不分什么美惡、賢愚。
例(15)恒古的大盜,實行“布爾什維克”的列寧呀!
例(16)愛爾蘭獨立軍的領袖馬克司威尼,投在英格蘭,剝里克士通監獄中已經五十余日了,入獄以來恥不食英粟。
“德謨克拉西”最初源自希臘文demos,是democracy(英)的音譯,是“民主”的意思;“布爾什維克”是“多數派”(俄語)的音譯。愛爾蘭、英格蘭、剝里克士通為音譯地名,馬克司威尼為音譯人名。
3.意譯詞
意譯詞是指那些可以完全采用漢語本身的語言材料來表達外來概念和外來事物的詞,就是指把外語中的某個詞的意義移植到漢語中,然后用漢語的語言構詞材料和規則去表示它而構成的詞。姚欣認為:“意譯詞是用來表達外來概念或事物的詞,即從源語言中借來但以意譯的方式進入漢語中的詞。”[6]郭沫若新詩中意譯詞舉例如下:
例(17)你二十世紀底亞坡羅!你也改乘了摩托車嗎?我想做個你的助手,你肯同意嗎?
例(18)一切的偶像都在我面前毀破!破!破!破!我要把我的聲帶唱破!
例(19)星際火箭,你,有生命的導彈!你給予了旅行者,以天樣的大膽。
“摩托車”在英文motor音譯的基礎上加上了漢語語素“車”;“聲帶”是用漢語材料逐一翻譯英文詞組vocal(聲音) cords(繩索)并意譯;“導彈”是漢語對英文單詞guided(指導的) missile(投射物)的意譯。
郭沫若的新詩中直接使用的外文單詞多以英語為主,一方面比較符合當時英語通行范圍比較廣,各種翻譯的外國書籍多以英語為主的現狀,另一方面也切合當時學習西方的熱潮。筆者認為,除以上原因外,大量使用外文單詞直接入詩還因為當時剛學習西方不久,翻譯水平有限,一些單詞直譯后不如直接用原詞更為恰當,同時也可以使得詩歌整體看起來符合當時追求新文化的社會風氣。在郭沫若的新詩中音譯詞使用也很頻繁,涉及希臘、英語、俄國等多國語言,多集中于人名地名的音譯上,而意譯詞的使用則相對較少,多體現在一些西方傳入的新事物、新名詞的意譯[7]。當時社會深受新文化運動和“五四”精神熱浪的沖擊,大量的外國書籍,新思想,新事物紛紛傳入中國,青年學者紛紛走出國門留洋留學,去接觸和學習國外的新事物,在學習西方,翻譯書籍的過程中產生了大量的音譯詞和意譯詞,豐富了當時的詞匯,并且至今仍在廣泛運用,給郭沫若的新詩創作注入了新的活力源泉。盡管這樣的新詩很符合當時追求科學和新思潮的趨勢,但大量的外文單詞充斥其中,對于當時不懂外語的平民大眾來說閱讀極其困難,且在翻譯的過程中容易造成詩歌解讀支離破碎,對受眾的理解度要求極高,是一種比較“瘋狂”的用詞方式。
具象化詞語是指那些含有具象化語素,或者運用比喻等修辭手法描繪抽象概念或事物,使之更加形象具體化,給人一種直觀感受的詞匯。申小龍言:“取萬物之象,加工成為象征意義的符號,來反映、認識客觀事物的規律,并使概念和判斷、推理都盡可能地生動形象,可以感受和把握。”[8](P64)化振紅認為:“漢語的造詞構詞常借助比喻、借代等手法,將抽象概念和意義寄寓具象事物之中。”[9]郭沫若新詩中通過運用比喻等修辭手法,以及添加具象化語素,構成偏正式詞語等方式,大量使用具象化詞語。
例(20)晨安!明迷恍惚的旭光呀!晨安!詩一樣涌著的白云呀!晨安!平勻明直的絲雨呀!詩語呀!晨安!情熱一樣燃著的海山呀!
“絲雨”“海山”運用比喻修辭,像細絲一樣的雨,柔軟而又細膩,卻不生猛;像海一樣壯闊的山,群山連綿不絕的形象具體可感。這些具體而又生動的形態具象化詞語的使用,給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為讀者呈現出一幅晨光涌動,波瀾壯闊的圖景。
例(21)我飛奔,我狂叫,我燃燒。我如烈火一樣地燃燒!我如大海一樣地狂叫!我如電氣一樣地飛跑!
例(22)地球,我的母親!天已黎明了,你把你懷中的兒來搖醒,我現在正在你背上匍行。
例(23)火山之將噴裂,宇宙之將狂飆;如酣夢,如醉陶,神在太極之先飄搖。
在“行”“跑”“叫”“裂”的基礎上,加上一個具象化語素“匍”“飛”“狂”“噴”,使得想要表達的動作具體可感。這些動態具象化詞語的使用,給讀者提供了一種直觀的動態視聽感受,形象而又具體地為讀者呈現出詩人所要表現的那種高漲洋溢的情緒。
例(24)遠遠的海天之交涌起薔薇花色的紫霞,中有黑霧如煙,仿佛是戰爭的圖畫。
在“霞”“霧”的基礎上添加具體的顏色語素“紫”“黑”,構成偏正式詞語“紫霞”“黑霧”,比單說霞、霧更加直觀。
例(25)即即!即即!即即!即即!即即!即即!茫茫的宇宙,冷酷如鐵!茫茫的宇宙,黑暗如漆!茫茫的宇宙,腥穢如血!
例(26)足足!足足!足足!足足!足足!足足!五百年來的眼淚傾瀉如瀑。五百年來的眼淚淋漓如燭。流不盡的眼淚,洗不凈的污濁,澆不熄的情炎,蕩不去的羞辱,我們這縹緲的浮生到底要向哪兒安宿?
上述例子分別出自《鳳凰涅槃》中《鳳歌》和《凰歌》的首句,“即即”和“足足”擬“鳳”與“凰”的聲音,使得“鳳”與“凰”的叫聲具體可感,詩人在此以“鳳”和“凰”的聲音切入詩歌,更加生動形象地表現出“鳳”那悲憤雄壯的男性歌喉和“凰”那柔情帶剛的女性歌喉唱出對這黑暗破舊社會的不滿與反抗。
郭沫若新詩中運用了大量具有高度具象化的詞語,以《女神》為例,《女神》含序詩在內共收錄57首詩,總計8865字,具象化詞語的運用接近70%,每首詩都有具象化詞語的運用,平均每三行詩就有一個具象化詞語的出現,而同時代的新詩代表作家聞一多1923年出版的詩集《紅燭》,共收入詩人62首詩,總計9156字,其中具象化詞語的運用才接近40%。具象化詞語可以使表義抽象的詞語變得具體,大量具象化詞語的使用,使得新詩通俗易懂,生動形象,不僅加強了詩歌語言的表達效果,也使得詩歌表達內容具體可感,利于讀者廣泛地認知和理解。
綜上所述,郭沫若新詩用詞大膽而新穎,大量使用古語詞、歐化詞和具象化詞語,令詩歌達到了一種“陌生化”效果[10],其中古語詞主要包括文言詞和歷史詞,這些詞現在多用于書面語,很少在口語中使用,有些已經被現代漢語新詞所替代,有些已經逐漸消亡;歐化詞主要表現在直接以現代科學詞匯、原型借詞、音譯詞、意譯詞入詩文,涉及多國語言,但以英語為主;具象化詞語使用頻率高,通過添加具象化語素,或者運用比喻等修辭,構成具象化詞語,運用到新詩創作中,使得新詩生動形象,通俗易懂,具體可感。這與當時社會追求新文化,新思想、新觀念的社會風氣密切相關,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推動大量的西方哲學、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名詞術語傳入中國,大量的外文翻譯也促使當時歐化詞大量增加,且詩人同時還是一個文學家、歷史學家,對于古代文學、古代歷史的典故信手拈來,當時正處于文言文向白話文過渡時期,新詩創作或多或少還會受到文言文創作的影響,所以新詩中有這些詞的大量存在。
研究郭沫若新體詩詞匯的運用特色,有利于我們認識新文化運動前后時期具體語言的運用情況,現階段現代漢語詞匯研究大多集中于散文、小說、新聞等方面[11],對于詩歌這一特殊體裁的詞匯研究相對較少,未來應該加大對現代漢語詩歌詞匯的研究,從更多角度去描寫現代漢語詞匯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