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漢平
摘 要:《兒童權利公約》是國際社會兒童權利保護“憲章”。我國一貫重視兒童權利保護立法,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但比較而言,《兒童權利公約》與《未成年人保護法》,二者不僅在“立法宗旨”“基本原則”“兒童角色地位”“可操作性”等基本范式方面存在著“國際”與“國別”的區分,在“成長環境”“享權者”“家庭保護”等具體范疇方面也有著質性上的差異。因此,作為《兒童權利公約》締約國之一的我國,務要進一步加強和完善兒童權利的保護立法。
關鍵詞:兒童權利保護;兒童權利公約;未成年人保護法;基本范式;具體范疇
中圖分類號:D923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9)12-0095-03
1989年11月20日第44屆聯合國大會通過的《兒童權利公約》是兒童權利保護的國際性法律規范,為各簽約國兒童權利保護之“憲章”。我國一向重視兒童(未成年人)權利的保護立法,制定了一系列兒童發展保護的法律法規,以及大量的過渡性政策規章。其中標志性的是1992年1月1日生效施行且于2013年1月1日第二次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以下均簡稱《未成年人保護法》),某種程度上,它是締約國之一的我國踐履《兒童權利公約》的“手冊”。然而,二者不僅在“立法宗旨”“基本原則”“兒童角色地位”“可操作性”等基本范式上存在著“國際”與“國別”上的區分,在“成長環境”“享權者”“家庭保護”等具體范疇上也有著質性上的差異。因此,比較二者,不僅有助于我國兒童權利保護立法水平的提升與法律完善,而且也有助于我國兒童權利保護的依法推進,以及我國兒童權利保護的加強。
一、基本范式方面
(一)立法宗旨
立法宗旨,簡約的表述即立法目的。就《兒童權利公約》來說,就是通過對“兒童生長和幸福的自然環境”給予“應獲得的必要保護與幫助”,充分和諧地發展兒童的個性與自由,達成兒童“在幸福、愛撫和理解的氣氛中成長”(兒童權利公約·序言),實現其基本人權、人格尊嚴與價值的特殊保護,張揚了“人是目的”的個體主義的價值觀。
《未成年人保護法》在第1條就明確了自己的宗旨,即“為了保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促進未成年人在品德、智力、體質等方面全面發展,培養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根據憲法,制定本法”。可見,《未成年人保護法》以“保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促進未成年人在品德、智力、體質等方面全面發展”為前提條件,以“培養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為根本目的的立法宗旨,雖然沒有特別強調未成年人“生長和幸福”環境的必要保護與營造,以及未成年人個性與自由“充分和諧發展”的保護與保障,但卻達到了立法宗旨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高度一致。
(二)基本原則
“最大利益”原則是國際兒童權利保護的“一種首要考慮”,為《兒童權利公約》的基本底色。如《兒童權利公約》第3條第1款規定,“涉及兒童的一切行為,不論是由公立或 ? ? ? ? ? ? ? ? ? ? ? ?私立社會福利機構、法院、行政當局或立法機構執行,均應以兒童的最大利益為一種首要考慮”,昭示了兒童權利保護“最大利益”的第一原則。又第9條第3款規定,“締約國應尊重與父母一方或雙方分離的兒童同父母經常保持個人關系及直接聯系的權利,但違反兒童最大利益者除外”,強調的是兒童利益的最大。由此可見,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僅僅“體現的是兒童個體權利的最大化,是兒童作為權利個體所享有的‘最大利益的權利”[1] ,而非懸浮于個體之上的“一般性”原則。換言之,《兒童權利公約》雖然“寬容”“尊重”各國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但絕不允許任何締約國以強調“國情”而使其原則要求落空,即兒童最大利益必須落實為一個個個體的權利最大和享有“最大利益”的權利。立法與實踐上,作為普適性的“最大利益”原則,各締約國不論是兒童權利保護立法,還是兒童權利保護實踐也都必須貫徹遵守。
對于兒童“最大利益”原則,《未成年人保護法》則以未成年人“利益優先”原則而加以適用[2],但在《中國兒童發展綱要(2011—2020年)》中,“最大利益”原則與“利益優先”原則卻作為我國兒童發展保護工作兩個并列的基本原則[3]。不過,二者基本精神雖然一致,但在內涵、法律理念和適用等方面卻不能相互“通假”。如,內涵上,利益優先原則強調的是誰先誰后的次序問題,而最大利益原則強調的是誰大誰小的量值問題。又如,法律理念上,最大利益原則體現了兒童權利本位和權利保護的主體性,并“直接呼吁并允許各自文化中的每個作為個體的兒童在這個文化的發展中去尋找他自己的實現模式”[4]。而利益優先原則是相對于成年人的原則,局限于成年人的利益規制,是在成年人的權利框架內考慮未成年人權利保護的優先,未成年人并非是“權利本位”。再如,在適用范圍上,兒童最大利益原則獲得了190多個國家的認同,為普適性的法律原則,而利益優先原則只是中國特定背景下的未成年人權利保護原則,體現了中國轉型性的國情。可見,利益優先原則的最大特點實際上就是未成年人僅僅是成年人“權利本位”下的權利保護的受體,且被不斷固化。或者說,未成年人的“利益優先”完全決定于成年人的權益考量。
(三)兒童角色地位
從《兒童權利宣言》(1959年11月20日聯合國大會通過)到《兒童權利公約》,國際社會關于兒童權利保護立法與實踐從受保護權轉移到了參與權和自主權等兒童權利保護的主體性上了[5],因為權利保護的目的是主體的權利行使,自主自治正是權利行使的主體性前提。在《兒童權利公約》中,兒童主體角色地位的強調貫穿通篇,如第12條規定,“締約國應確保能夠形成自己看法的兒童有權對影響兒童的一切事項自由發表自己的意見,對兒童的意見應按照其年齡和成熟程度給以適當的重視”,賦予了兒童作為權利主體對影響自身的“一切事項”“特別享有”“自由發表自己的意見”,以及“直接或通過代表或適當機構陳述意見”與主張的機會和權利,政府和社會必須根據兒童的“年齡和成熟程度”而予以足夠的尊重與重視。兒童自主自由地發表自己的意見,主張自己的權利保護,體現了自由、尊嚴、平等的法律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