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模式的獨特創新與未來發展

[內容提要]從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出發，以現代化為理論視角，較為詳盡地考察關于中國模式的研究視域，總結概括了中國模式的獨特創新，包括：社會主義性質的混合型經濟，以共產黨長期執政為根本特征的中國特色的民主模式，以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多元一體、綜合創新的文化模式，以穩定和諧、公平正義為旨歸的社會建設方向，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文明建設目標，以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為主旨的外交模式。并對中國模式的未來發展作了前瞻性展望。

[關鍵詞]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現代化;中國模式;獨特創造;未來發展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歷史性成就，經濟保持了年均9.5%的持續高速增長，目前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0%，業已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第一引擎。隨著經濟的迅速發展與綜合國力的不斷加強，中國在國際舞臺上的地位日隆。李光耀指出：“中國能以一個重要大國再現國際舞臺，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引入注目的事件之一。”^[1]5與西方國家的相對衰退相對照，中國的發展奇跡引發世界各國普遍的關注和好奇，引發了關于中國模式的大討論。這是一個極富爭議與挑戰的話題。國內外學者從不同立場、不同角度，用不同方法解讀中國模式，取得了豐碩成果，但也存有不足之處：一是研究視角問題。西方學術界大多側重經濟模式，在政治上也談到所謂的“威權模式”，等等;國內學者則多聚焦于海外視域、經濟學、話語體系的視角，而少有從社會主義現代化視角出發進行系統的研究。二是研究內容問題。對中國模式的獨特特征的看法爭議較大，對未來發展問題的探索較少，總體還較薄弱。

本文試以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為指導，從現代化的理論視角出發，對中國模式的獨特創新與未來發展等問題作一新的探究。

一、關于中國模式的研究視域

2004年喬舒亞·庫珀·雷默在《北京共識：提供新模式》一文中闡述了中國的發展經驗和發展道路，認為“北京共識”超越“華盛頓共識”成為一種全新的發展模式，由此引發學術界對中國模式的廣泛討論和研究。2008年源自美國的世界性金融危機爆發以后，學術界對中國模式的討論呈現井噴式發展，見仁見智。

其中，西方學術界對此有一種觀點認為，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中國模式”。如美國的哈佛大學教授傅高義認為新中國六十年發展道路：堪稱獨特，難稱模式。”^[2]匈牙利著名經濟學家科爾奈斷論，根本就沒有中國模式。^[3]德國著名中國研究專家托馬斯·海貝勒認為，中國正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期，因此，中國模式并不存在。^[4]

無獨有偶，國內也有一些學者認為，要慎提甚至不提“中國模式”。如李君如就不贊成“中國模式”這個提法，主張“中國特色”。^[5]吳江認為，中國模式被世人熱議，我們應當更加自警自檢。^[6]吳敬鏈指出：“以強有力的政府控制整個社會經濟體系為特征的‘中國模式’將成為世界仿效的榜樣。這是一種誤解。”^[7]

撇開一些西方人士充斥著政治傲慢、理論偏見、意識形態色彩的論調，同樣拋開國內學者慎談、不提“中國模式”的基于政治、外交策略等因素的考量，從學理角度看，可以發現，國外與國內學者在否定中國模式的根本立論上具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即都認為中國正處于轉型期，尚未形成一個模式。究其原因，不外有二。

一是對“模式”概念的理解存有一定誤區。他們都把“模式”當作固定化、定型化、成功的、可復制的概念。模式固然必須具備內在的穩定性結構，但是任何模式的穩定性結構也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是一個沒有終點的過程;任何模式都可能存有缺陷，需要通過不斷探索來加以完善;任何模式都不可以被簡單復制并輸出。

二是對當代中國發展的基本經驗與基本規律的認識與總結尚處于初始階段。細察“中國模式”否定論者的觀點，提出時間均是在2010年以前，當時正處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實踐不斷探索與發展深化的宏觀背景，對其中基本經驗與基本規律的認知尚不充分，這在當時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時移勢改，尤其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取得了歷史性的成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通過對改革開放40年的豐富歷史經驗與基本規律作出深入總結，完全可以對中國模式進行全方位的審視。

看一種發展模式是否存在，主要應看它是否具有相對穩定的內在結構，是否具有獨特創新，總體上是否正確成功，對其他國家是否具有借鑒意義。如果這些標準成立，那么就基本可以斷定，中國模式是存在的。

其實，國內外不少有識之士對中國模式的研究高度重視，不僅充分肯定了中國模式的存在，而且對它的實質內涵、具體特征及重大價值等均作了具體的闡釋。如鄭永年指出：“越來越多的人對中國模式表現出日益強烈的興趣。”^[8]俞可平說：“我自己更喜歡用‘中國模式’的提法。”^[9]96

從我黨的話語體系來看，也并不排斥“中國模式”的提法，并且有著一以貫之的獨特內涵。“中國模式”這個概念，從其思想淵源上來說，最早要追溯到民主革命時期中國特色革命道路的理論。在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過程中，毛澤東關于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進行“第二次結合”，以蘇為鑒、走中國自己的社會主義道路等的論斷，更是其直接的思想來源。在我黨歷史上，“中國模式”這個概念最早應是鄧小平提出的，鄧小平對此有過比較系統、頗有力度的闡釋。

1988年5月18日，鄧小平指出：“世界上的問題不可能都用一個模式解決。”^[10]261走向現代化是歷史發展的大趨勢，但是由于各個國家的歷史文化傳統與現實國情不同，現代化模式必然是多元的，不可能是一元的，世界總是豐富多彩的。這是一個總的理論前提。

1985年8月28日，鄧小平指出：“蘇聯的模式僵化了。”^[10]139斯大林時期形成的以經濟、政治上高度集權以及以優先發展重工業的發展戰略為主要特征的蘇聯模式，曾被視作所有社會主義國家都必須遵循的唯一正確的模式。不可否認，蘇聯模式在歷史上曾經發揮過強大的威力，使20世紀的社會主義事業呈現出蓬勃發展的局面。但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以降，蘇聯模式的弊端就充分暴露出來了，其中最大的弊端就是扼殺了創新驅動的活力，而這應對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蘇東劇變負有重要責任。

1990年7月11日，鄧小平又說：“要求全世界所有國家都照搬英、美、法的模式是辦不到的。”^[10]359-360所謂英、美、法的模式主要講的是西方模式。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一直有個普遍的偏見，認為西方模式是唯一正確的模式，如果不選擇西方模式，就不可能成為一個成功國家。這只是一廂情愿的說法，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都站不住腳。從理論上說，把現代化等同于西化，這是一個典型的迷思。從實踐上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一些經濟學家與社會學家曾經為拉丁美洲一些國家與地區設計了種種發展模式，基本上是以西方模式為藍圖的，在20世紀80年代后期的實施過程中造成了嚴重后果，陷入了“拉美化陷阱”，事實證明也破產了。

那么，中國應該怎么辦？1988年5月18日，鄧小平明確指出：“中國有中國自己的模式。”^[10]260“中國自己的模式”，實際上就是中國模式。

可見，鄧小平講的“中國自己的模式”，主要是針對西方模式與蘇聯模式而言的，實質上就是“中國式的現代化”。“我們搞的現代化，是中國式的現代化。”^[10]29用當時的政治術語來說，就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此后，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也在多種場合講到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發展模式與發展道路問題。1999年10月22日，江澤民指出：“中國既不能照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發展模式，也不能硬搬其他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的模式，而必須走適合自己國情的發展道路。”^[11]2004年6月14日，胡錦濤說：“應該尊重各國根據各自國情選擇發展道路與發展模式。”^[12]2017年5月14日，習近平說：“中國愿同世界各國分享發展經驗，但不會干涉他國內政，不會輸出社會制度和發展模式，更不會強加于人。”^[13]515其中所說的“發展模式”“發展道路”，其意涵與中國模式并無實質區別。

2017年12月1日，習近平明確指出：“我們不‘輸入’外國模式，也不‘輸出’中國模式，不會要求別國‘復制’中國的做法。”^[14]這段話語相當令人矚目。“不‘輸出’中國模式”，前提就是中國模式是存在的，只是不會“輸出”而已，明確肯定了中國模式的存在。

對于中國模式的實質問題，習近平也有過明確的斷論。他說：“所謂‘中國模式’是中國人民在自己的奮斗實踐中創造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15]誠可謂一語道破天機。

可見，在我黨的話語體系中，并不排斥“中國模式”這個術語，有時也與“發展模式”“發展道路”一脈相承。中國模式實質上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模式，它是中國道路、理論、制度、文化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樹立“四個自信”的根本依據。這也為我們研究中國模式提供了根本的指導思想與方法論原則。因此，現實的問題是要通過對改革開放40年來的歷史經驗與基本規律的深刻反思與總結，概括出中國模式的實質內涵、獨特創新，并對未來發展作出前瞻性的展望，這才是當務之急。這對提升我國在國際話語體系中的主導權、提升文化軟實力與國際形象具有重大價值。不能把中國模式的話語權拱手讓給西方，任其曲解、肆意踐踏。

這里主要涉及研究中國模式的基本原則與方法論問題。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總任務，也為我們研究中國模式提供了很好的視角與方法論原則。以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為指導，從現代化理論視角出發去研究中國模式問題，是合理的、可行的，也是我們區別于相關研究的獨特視角與方法論原則。一方面，科學社會主義的原則不能丟。習近平多次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而不是其他什么主義，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不能丟，丟了就不是社會主義。”^[16]22研究中國模式，首先要考察其對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的堅持、繼承與發展，揭示中國模式的社會主義屬性。至于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包括什么，國內學術界并未作深入系統的研究，一般均泛泛地講到共產黨領導、暴力革命、無產階級專政、公有制、與舊的意識形態徹底決裂，等等，基本上還停留在無產階級革命年代的說法。筆者認為，馬克思主義的指導思想、共產黨領導、公有制、按勞分配、共同富裕、政治民主、社會和諧、生態文明、公平合理的國際秩序、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等等，這些均是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可以作為考察中國模式的社會主義屬性的基本依據。其次，從現代化的視角，尤其是從馬克思主義的發展理論出發加以系統考察，實屬必要。俞可平指出：中國模式“實質上就是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社會現代化的一種戰略選擇”^[9]96。這個觀點頗有見地。

二、中國模式的獨特創新

所謂現代化，就是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總體性變遷過程。狹義地說，現代化理論本質上就是發展理論。亨廷頓指出發展就是落后社會轉變為現代社會的過程。”^[17]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發展模式是一個系統的工程，其中經濟現代化是最主要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同時，現代化的任務也是多方面的，不能單打一。經過改革開放40年的實踐探索與發展過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業已形成了相對穩定的內在結構與制度模式，富有創新，富有中國特色。

1.在經濟層面上，形成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經過改革開放40年的理論與實踐探索，當代中國經濟模式相對成熟，成就非凡。一方面，中國堅持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包括公有制為主體、按勞分配為主、追求共同富裕目標等，這是科學社會主義在經濟領域中必須堅持的基本原則，決定了中國經濟模式的社會主義屬性與方向。另一方面，中國又根據本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創造性地把一切有利于經濟發展的因素綜合起來，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框架體系，內在結構相對穩定。具體地，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的特征。

第一，在所有制結構方面，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成分并存。公有制主體地位不僅表現在數量方面，而且體現在質量方面，它控制了國家的經濟命脈，對整個國民經濟具有強大控制力、影響力，是國民經濟宏觀調控的一大重要杠桿。這是由社會主義性質所決定的，所以要理直氣壯地發展壯大國有經濟。多種所有制經濟成分適應了中國生產力與經濟發展的要求，對推動當代中國經濟發展居功至偉。兩者業已形成競爭態勢與合力作用，事實證明是行之有效的，它已作為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被寫進了憲法。當然還要進一步深化經濟改革，如進行混合所有制改革、明晰產權，等等。所謂“國進民退論”及“民營經濟離場論”都是錯誤的，也是十分有害的。

第二，在分配制度方面，以按勞分配為主，與按生產要素分配相結合。以按勞分配為主，是由社會主義性質決定的，按生產要素分配有利于中國經濟的發展。

第三，在經濟運行機制方面，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市場經濟在資源配置過程中起決定性作用，這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重大貢獻，在實踐上也取得了重大成就。但是決定性作用并不等同于全面性作用，還要充分發揮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發揮政府宏觀調控的作用，把有形的手與無形的手有機地結合起來。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有機結合，這是一個創造，也是一大優勢。

第四，在對外開放與擴大內需的關系方面，一方面要進一步擴大深化對外開放的力度，另一方面更要擴大內需，建設健全消費型社會。

2.在政治層面上，形成了以黨的全面領導為重要特征的中國特色民主模式

民主是政治現代化的根本目標，也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沒有民主就沒有社會主義。這是科學社會主義在政治上必須堅持的根本原則。

這里首先涉及民主的真諦問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一直有個觀點，認為如果不實行他們那種一人一票、隔四年改選議會與選舉總統的制度，那就不是民主國家。這是一廂情愿的看法，它最多是形式民主，而非實質民主，與民主的真諦相差甚遠。民主主要指的是實質民主，當然也包括形式民主，但是內容高于形式，而且民主的實現形式也各不相同。

習近平指出：“在中國社會主義制度下，找到全社會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約數，是人民民主的真諦。”^[18]黨的十九大報告也指出：“有事好商量，眾人的事情由眾人商量，是人民民主的真諦。”^[19]這是對社會主義民主理論的重要貢獻，揭示了實質民主與形式民主的統一。

民主模式主要包括民主理念、民主制度、民主途徑等所形成的整體系統。由于各國歷史文化傳統與現實國情不同，民主模式必然是多種多樣的，不能定于一尊。李光耀指出：“西方一些人希望看到中國實現西方傳統的民主，這是不可能的事。”^[1]5中國在政治上必然會走富有自己特色的漸進式的民主發展道路。

新中國成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主理論、制度與實踐在不斷發展并得到完善，迄今為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模式的宏觀框架已經基本定型。具體地說，在民主理念上，追求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黨的領導“三位一體”的目標。在民主制度上，形成了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與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基層民主制度等一系列中國特色的具體民主制度。在民主途徑上，以黨內民主帶動人民民主，把基層民主作為推進民主政治建設的基礎性工程，協商民主成為中國民主制度的重要特色與優勢所在。此外，選舉民主、人民民主、全面依法治國也正在得到不斷完善與發展。當然，不斷推進民主政治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依然任重道遠。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把上述民主理念、制度與實踐加以進一步完善與高度整合，就構成了中國民主模式的未來發展。中國民主模式的最大優勢與特點是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與長期執政。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把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優勢和特點充分發揮出來，為人類政治文明進步作出充滿中國智慧的貢獻！”^[19]這種優勢與特點主要有三：一是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這是現代化建設的前提條件之一;二是可以集中力量辦大事，這也是社會主義的優越性所在;三是可以對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作長遠規劃，這種長遠規劃又與分階段的具體規劃相結合，并且執行力很強，久久為功，就促成了中國奇跡。老子說：“治大國，若烹小鮮。”（《道德經·六十章》）只要方向正確、政策正確，這種民主政治模式的優越性就會得到充分的呈現。經濟與政治密不可分，如果離開民主政治模式就無法解釋中國迅速崛起的原因。

3.在文化層面上，形成了以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多元一體、綜合創新的文化模式

當今中國文化發展同樣特色鮮明，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的有機統一，業已形成了多元一體、綜合創新的具有內在穩定性的結構系統，這是樹立高度文化自信的根基所在。

一是以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為根本指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是現代化建設的指導思想，這是科學社會主義原則在文化領域的根本體現，也是我國的主流意識形態，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習近平指出經濟建設是黨的中心工作，意識形態工作是黨的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16]153建設富有生命力與感召力的主流意識形態，不僅對維護社會穩定與和諧意義重大，而且對建設繁榮富強的國家也功不可沒。鄭永年指出政府應該把最優秀的知識分子集中起來，加強主流意識形態的宣傳策略。”^[20]這不失為一個很好的建議與策略。

二是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根”和“魂”。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經過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業已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中華文化的基因，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并且深入人心。

三是近代以來的革命文化與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這是現代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與強大精神動力，需要大力弘揚。

四是一切外來文化的優秀成果。例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社會層面的部分，包括平等、公正、自由、法治，從一定程度上也批判性地吸取了近代以來西方啟蒙思想家的積極的思想成分。

4.在社會層面上，確立了以穩定和諧、公平正義為旨歸的社會建設方向

社會和諧是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社會建設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中等收入群體擴大，減貧脫貧成就巨大，教育事業快速發展，社會保障體系覆蓋全民，這一切都得益于經濟快速發展的基礎，社會建設也取得了豐碩成果。但是，相比較于中國現代化發展的其他方面，社會建設方面還是一塊短板，需要補齊。當今中國社會建設與社會改革的方向是明確的。

一是維護社會和諧。鄧小平提出“穩定壓倒一切”的著名論斷，具有重大理論與政治價值。亨廷頓指出：“現代性孕育著穩定，而現代化的過程滋生著動亂。”^[21]道出了穩定與現代化建設的二律背反現象。無論如何，社會穩定是現代化建設的前提條件，特別是對發展中國家來說，穩定的社會秩序就顯得更加重要。胡錦濤提出的“社會和諧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這一著名論斷，是對鄧小平的社會主義本質論的一大發展，也是對鄧小平穩定思想的繼承與發展。現階段完善社會治理，關鍵在于正確處理政府與社會的關系，改變目前存在的“強政府、弱社會”的局面，向“強政府、強社會”方向發展，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完善社會治理體制。

二是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改革開放以來，強調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如果經濟建設上不去，所謂的公平最多就是共同貧窮。問題在于在較長時期存有一種傾向，即經濟建設代替了一切，經濟建設掩蓋了一切。有很多經濟政策而較少有社會政策，對干部的考核有很多經濟指標而較少有社會指標，在社會公平正義方面“欠債”較多。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生產力與國民經濟已發展到相當水平，到了該“還債”的時候了。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公平正義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內在要求。黨的十九大更加強調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習近平更提出要把“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作為核心價值追求”^[13]147。

三是以改善民生為重點。改善民生是社會建設的重心，必須在發展中補齊民生短板、促進社會公平正義。黨的十七大提出：“加快推進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22]。黨的十九大更加明確地指出：“增進民生福祉是發展的根本目的。”^[19]

5.在生態文明層面上，形成了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建設目標

生態文明建設從根本上來說是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實現馬克思恩格斯所說的“人類同自然的和解”，這也是社會主義社會的本質特性。

習近平指出：“我們在快速發展中也積累了大量生態環境問題，成為明顯的短板，成為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這樣的狀況，必須下大氣力扭轉。”^[13]394生態建設是當今中國現代化建設中的一塊短板，要花大力氣加強生態文明建設。這不僅事關美麗中國建設目標，也事關維護全球生態安全問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極為豐富、富有創新，為生態文明建設指明了方向。當今中國已明確把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了經濟社會發展規劃之中。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目標，并提出到2035年基本實現現代化，其中“生態環境根本好轉，美麗中國目標基本實現”^[19]，并采取了一系列具體制度與措施，取得了重大進展。

6.在外交層面上，形成了以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為核心的外交模式

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關系新秩序，是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在國際關系領域的根本體現。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歷來奉行的現實主義國際關系學理論，以國家利益作為處理國際關系的唯一依據，根本沒有國際道義存在的空間，美國總統特朗普甚至提出所謂的“美國優先”的外交政策，體現出資本主義國家在國際關系領域中唯利是圖的殖民主義的貪婪本性。

當今中國的外交模式，一方面以國家利益作為處理國際關系的重要依據;另一方面又強調承擔國際道義，在國際事務中主持正義，并為世界作出更大的貢獻。這充分體現了中國外交模式中的社會主義屬性，其中也融入了豐厚的中華優秀文化的基因，諸如義利合一、以和為貴、睦鄰友好、求同存異、崇尚正義，等等，無不打上了中華文化的底色。習近平指出：“中國‘和’文化源遠流長，蘊含著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協和萬邦的國際觀、和而不同的社會觀、人心和善的道德觀。”^[23]他還說我們在發展自身利益的同時，更多考慮和照顧其他國家利益。要堅持正確的義利觀，以義為先、義利并舉當今中國推動建設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提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還有惠及多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等等，為建設公正合理的國際新秩序貢獻了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

上述可見，中國模式相對穩定，既堅持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又結合了中國實際，富有特色，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模式，取得了重大成就，具有多方面的重大價值。

三、中國模式的未來發展

盡管中國模式尚在不斷完善過程之中，但是它已顯現出了重大理論和實踐價值以及世界性的意義，這是不爭的事實。

從理論上看，一方面，它豐富和深化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正如習近平所說：“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發生了深刻變革，置身于這一歷史巨變中的中國人更有資格、更有能力揭示這其中所蘊含的歷史經驗和發展規律，為馬克思主義作出中國的原創性貢獻。”^[13]66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成功實踐對豐富與發展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意義重大。另一方面，它豐富和發展了世界現代化理論。自工業革命以來，現代化進程是在西方主導下進行的，廣大發展中國家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著依附的角色。西方在現代化中的獨特地位使得不少學者認為，要實現現代化，世界上所有國家都必須經由西方的發展道路。麥克法蘭指出，西方文明的立足之本是個人，西方文明是一種原子化的、各領域分立的、個人主義的文明。^[24]然而這個文明并不一定適用于世界上的其他發展中國家。西方現代化是資本主義現代化的模式，并不是所有國家現代化的唯一模式。中華人民共和國自成立以來，尤其是自改革開放以來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發展模式，中國模式已成為國內外廣泛關注的熱門話題。

從實踐上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模式，是黨在總結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曲折發展經驗教訓的基礎上，為實現國家富強、民族復興、人民富裕而開辟的正確道路。

從世界上看，其一，為全球治理提供了中國方案與中國智慧。其二，拓展了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的途徑。其三，為世界社會主義事業走向復興作出了重大貢獻。

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未來發展，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已有了相當詳盡的總體規劃，要在2050年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目前的中國模式距離這一宏大目標尚存不小差距，也面臨多種挑戰。成龍指出，中國模式面臨多方面的挑戰，總體上可以歸結為以下五個方面的問題，一是縮小發展差距，二是轉變經濟結構，三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四是加強社會道德誠信建設，五是維護世界和平。^[25]這就需要我們對標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中國現代化發展總體目標保持戰略定力，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補齊缺板，促進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健康發展。

當今中國模式并非完美無缺，對此必須敢于正視、深化改革，不斷完善。總體來說，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方面存有明顯的缺板，需要花大力氣補齊。此外，在經濟、政治、文化方面也存有不少需要改善的地方。

關于社會建設方面。社會公平正義方面積累了比較多的問題。當今中國將繼續促進以民生為重心的社會建設，完善社會治理。這是因為，一方面改革必須由易到難，另一方面是社會建設積累的問題突出。因此，社會改革勢在必行，補齊這塊短板，以更好地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尋找經濟發展新動力源，并為民主政治建設奠定社會基礎。

關于生態文明建設方面。美國學者小約翰·柯布指出：“比起歐美國家，中國實現生態文明的前景更令人樂觀。”^[26]這種說法并非憑空無據。中國在生態文明建設方面所具有的優勢，值得期待。主要理由有四：一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理所當然需要承擔起生態文明建設的重任，并成為全球生態文明建設的引領者。二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和政府已對此予以高度重視，并明確把生態文明建設列人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整體規劃之中。三是中國歷來有豐厚的生態倫理思想與傳統，強調“人與天地萬物為一體”。四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具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特點與優勢。正如習近平所說：“切實把黨中央關于生態文明建設的決策部署落到實處，為建設美麗中國、維護全球生態安全作出更大貢獻。”^[13]393

此外，在經濟層面上，尚須全面深化改革，包括：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明晰產權;完善分配制度，綜合發力解決貧富差距問題，朝著共同富裕的目標繼續邁進;進一步厘清政府與市場的職責和邊界，處理好政企關系;擴大內需，建設消費型社會;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等等。在政治層面上，尚須不斷推進民主政治建設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進程，全面落實法治精神與全面深化依法治國，促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在文化層面上，尚須加強主流意識形態建設，強化社會價值共識，完善社會誠信制度。在國際關系層面上，中國快速崛起，面臨著空前的壓力與挑戰，需要解決好世界與中國共同發展的問題，為人類作出更大的貢獻。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模式，最為關鍵的是中國共產黨自身建設問題。鄭永年指出研究：“中國模式，核心就是要研究中國共產黨。”^[8]58這是因為解決中國問題的關鍵在于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最大優勢與特色，同時中國共產黨也面臨政黨現代化建設的迫切要求與任務。

中國40年改革開放所取得的豐富經驗與巨大成就，為創造中國模式的美好未來奠定了諸多有利條件，包括黨中央的堅強領導、強大的物質基礎、豐富的實踐經驗、共同的改革共識、遠大的發展目標、總體的戰略布局、堅定的戰略定力、具有強大魅力的中華優秀文化，等等，這些均是堅信中國模式必將擁有美好未來的重要基礎。歷史已經并且終將進一步證明，西方國家一些人所鼓噪的所謂“中國失敗論”“中國崩潰論”“中國威脅論”的論調均將破產。

參考文獻

[1]李光耀觀天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2]孫中欣.哈佛“中國通”談中國研究與中國模式——專訪傅高義教授[J].國際社會科學雜志（中文版），2009（1）：5-10.

[3]科爾奈.在中國改革再建言[J].財經，2010（7）：8-11.

[4]托馬斯·海貝勒.關于中國模式若干問題的研究[J].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05（5）：9-11.

[5]李君如.慎提中國模式[J].學習之友，2010（1）：41.

[6]吳江.“中國模式”面臨生死考驗[J].領導文萃，2009（10）：36.

[7]吳敬鏈.“中國模式”會成為全球榜樣嗎[J].中國改革，2010（10）：42.

[8]鄭永年.中國模式：經驗與困局[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0：101.

[9]閆健.民主是個好東西[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

[10]鄧小平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1]江澤民.在英國劍橋大學的演講[N].人民日報，1999-10-23（1）.

[12]胡錦濤.鞏固傳統友誼擴大互利合作——在羅馬尼亞議會的演講[N].人民日報，2004-06-15（1）.

[13]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14]習近平出席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開幕式并發表主旨講話[N].人民日報，2017-12-02（1）.

[1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110.

[16]習近平談治同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17]塞繆爾·亨廷頓，等.現代化：理論與歷史經驗的再探討[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6：333.

[18]習近平.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6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4-09-22（2）.

[19]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17-10-28（1）.

[20]鄭永年.中國改革三步走[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2：133.

[21]塞繆爾·亨廷頓.變化中社會的政治秩序[M].王冠華，等，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88：38.

[22]胡錦濤.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N].人民日報，2007-10-25（1）.

[23]習近平.在中國國際友好大會暨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成立60周年紀念活動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4-05-16（2）.

[24]麥克法蘭.現代世界的誕生[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8.

[25]成龍.國外中國模式研究評析[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36.

[26]小約翰·柯布.發展生態文明的中國優勢[N].人民日報，2015-08-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