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明,曾 紅
(西南科技大學文學與藝術學院,四川綿陽 621010)
在中國百年現當代文學史中,土地與農民向來是無可爭議的文學母題和寫作強項。但隨著世紀之交中國城市化進程的強力推進,這個曾經最為強大的文學寶庫,卻正從大眾的期待視野中日益萎縮。21世紀以來,農村全面改革不斷深入,中國的作家和中國的文學卻并沒有與時俱進。在題材興趣上,農村版圖沒有真正進入很多作家的法眼,他們在打量這個浩瀚世界的時候總是顯得那么無精打采,總是表現出難以掩飾的疲倦與無奈,整體性、集體性和普遍性的日趨失語已是不爭的事實。讀者很難看到一種更新鮮、更自由、更理想的中國鄉村。有評論家哀傷地斷言:“現實破敗的鄉土將不再能為作家們提供足夠的美學空間和完整的敘述系統。而城市文學的崛起與完善,預示著城市文學必將取代鄉土文學。”[1]著名作家唐俊高的長篇小說《一湖丘壑》數易其稿,經過精心打磨,現已面世。這部作品在成型之初,筆者就成了為數不多的先期讀者之一,后來又參加了四川省作協為其舉行的改稿會,自以為對這部作品有比較深入的解讀。小說基于對鄉村樸素而真摯的熱愛,以罕有的勇氣和獨特的視角,對當代中國鄉村予以盛情書寫和深刻理解,給讀者出示了另一種全新的認知可能;小說向精品靠近,填補了四川文學新世紀鄉村寫作的一個空白。毫無疑問,也是21世紀初葉四川農村題材的一個巨大驚喜和收獲。
和很多人一樣,讀到《一湖丘壑》之前,談到四川21世紀農村題材寫作的時候,筆者不曾想到過唐俊高。然而,讀完這部長篇之后,筆者覺得,唐俊高對于當代農村題材創作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忽略的一個名字。他的意義當然絕不僅僅為讀者提供了一部優秀長篇,更為重要的是他為當下乏善可陳的農村寫作帶來了親切動人的素樸純正之風,它從市井吹來,橫掃同類寫作的作態、萎靡、干枯之氣。作品所凝結的深刻思想和良知,展現出了一種值得廣泛點贊的文學擔當,那種關心農民、關注農業、關懷農村的深情傾注,顯示了作家不與浮艷的文學景觀費話的決絕態度,那種高格的時代拷問和純正的道德引領,彰顯的是一個優秀作家對話大時代的深刻自信。
《一湖丘壑》借縣作協主席茆寮意外中獎回鄉創業進行鄉村幫扶的經歷,深刻表達對當下中國鄉村的一種非常近切而實在的獨特關注,以對中國農民牽腸掛肚的無限關愛,記述和描繪當代鄉村社會的生活真相,從對“三農”的傾情眷注牽引到大時代的農村大方略,創業、扶貧、脫貧、農村規劃、環境保護、觀念更新、資金投入、貧富分化、基層組織建設等等,人心大扶助,靈魂大蕩滌。小說跨越改革開放40年,從這個意義而言,可以將其視為一部時代獻禮大作。但它又不是一部基于簡化政治實踐的理想主義作品。僅就時間的跨度而言,它超越了前輩作家周克芹的《許茂和他的女兒們》,但二者又文脈連綿相續。小說為21世紀四川當代文學畫廊再添絢爛一筆。筆者以為,《一湖丘壑》的成功,既是扣住時代精神的意外之喜,又是作家對自己三十余年創作生涯的集中梳理和總結,更是一個有才華、有思想、有擔當精神和家國情懷的文人對鄉村文化精神狀態的深沉緬懷與檢討。在小說中,鄉村是與寫作時間并行的大地行走,它直接訴諸讀者的慰藉和想象,鄉土感情不是一廂情愿的輕吟淺唱,普通日常而魅力巨大的倫理價值體系蘊蓄著迷人的人文文化魅力,吸引著尋美的人們。唐俊高是一位能把城市經驗和鄉村體驗都寫得很出色甚至渾然一體的作家,而絕不是一名“三農”寫作的陪跑悍將。在當下城市敘事正在取代鄉村追夢,鄉村文學的命運趨于衰亡的一片叫囂哀鳴聲中,讀者看到了另一種真實的文學努力。獨特的地理經驗催生出唐俊高的原鄉意識,這部小說的主題、人物、描寫重點等沿襲了他一貫關注鄉土底層的寫實風格,在日常民眾的人事倥傯之外,他對儀態萬方的巴蜀大地投注了深情甚至謙卑的關照,用縝密的現代關懷,折射了遼闊悠遠的歷史憂思,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劍走偏鋒的勇氣和珍貴樸素的文風。
農村是作家的農村,農民是作家的農民,這是《一湖丘壑》寫作過程中作家始終提醒自己必須警覺的問題。作家以高度的時代感講述具有史話特征的中國情感、中國故事、中國精神和中國問題,確立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書寫立場和信念激情,找到了一種很恰切的歷史視點,這是一種很難得的文化修為。唐俊高本人是四川一個地級市的作協主席,也的確在農村承包了一個魚塘。他同農村打了幾十年的交道,熟悉川中丘陵鄉村的風物人情、民俗文化。我們知道,“三農”小說寫作本身,其實就是在考驗作家的記憶水準和對一方土地的情感成分,倘若無此支撐,小說關于鄉村日常經驗的記錄只會成為理念的囚徒抑或干癟的憑吊。就這部小說而言,“一湖丘壑”本身就是一個頗有象征意味的命名,作品無時不在暗示和強調它的重要性。《一湖丘壑》拋開了經驗鄉村世界的習俗畫面,以別樣的景觀豐富了人們對山鄉世界的認識,并以自己對鄉村世界永割不斷的生命情感反復促動人們對故土概念的重新確認,小說將一種感悟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來,貫穿人與土地的寧靜和諧的永恒求索,這對于整天憂心忡忡戾氣焦躁的現代人而言是彌足珍貴甚至求之不得的。公路、湖水、房屋、土地等等物事是何其單調和貧乏,只有對它們熟稔于胸并以深情的眼光打量的人方能在這么簡單的生活中發現詩意的光輝和眾多潛在的韻味。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作家表達自己對家園的依戀并沒有將情緒推向極端,所以他對其中固有的沖突和矛盾保持了一種理想的距離和自覺的戒備,沒有用詩意化的甜膩遮蔽真實的風雨和艱難。
當下很多“三農”作品的寫作明顯表現出雜糅不堪、不倫不類,很多“三農”寫作的作家的寫作心態、思想指向、創作信念與自信水準普遍受到質疑,很多作家對農村問題的觀照帶著非常無奈的敷衍之心,走馬觀花地一直在路上,持續休息直至終場哨響,寫作早已失去實際的意義而徒具表演的性質。這是一種令人堪憂且心酸的文學現象。在鄉村文化普遍被功利化、碎片化、同質化的時代,同樣面對鄉村文化精神的潰散與重生,唐俊高在表達對那片神奇鄉村的深情懷念與遙想時,為讀者搭建了勾連傳統與現代的精神高地,營造了一個貫穿個體經驗與主流意識的意義生成空間,表達了對欲望和喧鬧世界的強烈疑惑。其中當然有迷茫,有悲傷,也有深長的遺憾。“如果要說新世紀文學的真相,現實主義精神與多種文學樣態的結合,正是新世紀文學的真相所在。”[2]唐俊高以文學敘述獨行俠的毅然豪情堅定地介入生活,探尋思考原形鄉村的生活真實。在中國當代鄉村社會面臨顛覆性劇變面前,表達了一個作家處變不驚的巨大自信,這種自信源自于他賴以生存的現實土壤和無限依戀的父老鄉親。茆寮父母早亡,靠吃百家飯長大,十四歲考上中專,茆家灣村像過節一樣熱鬧,每家湊菜為其慶賀,他也成為全村后生的學習榜樣。就為這三十多年前的一頓份子飯,他希望對家鄉建設發展有所回報,但一直空有情懷,無緣兌現。意外的招商獲獎使他找到了機會,決定回鄉租地養魚,并希望在事業形成規模以后交付給鄉親。然而,最初遭到的卻是眾人的冷眼、不解甚至抵制,黃狗父子潑皮無恥,酸果果步步緊逼,風車車老謀深算,假老練虛張聲勢,小假老練陰險卑鄙……善良的人性世界漸行漸遠,故道人心急需匡扶。茆寮的創業之路讓我們看到了很多觸目驚心的現實,但這是一個社會時代的原生態。作家沒有回避真實的困境,而是以博大的襟懷和理性的視野,審察當下鄉村的社會脈絡和人性狀態,這種態度讓他的寫作變得神圣而亢奮,充滿斗志無堅不摧。大小假老練和黃狗父子投機取巧、貪婪自私、作踐人格、觸犯倫理,對正常秩序具有可笑而可憐的攻擊性,愚昧和丑陋玷污了人們的靈魂。作品寫了他們從奢念到幻滅、惡性膨脹的欲望終成他們人性跌落的深淵的驚人過程以及他們制造的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生活悲劇,拷問了他們在時代風云中種種徒勞的較量。那些卑鄙的世俗面孔得到了完整的表達,若風夜燈火,曖昧不明,卻又所指明確。作品竭力講述具有強烈現實指向的中國重大問題,這種凌厲而有度的文字掌控拿捏準確,摒棄了彌漫文壇的奢靡、慵懶、閑適、頹唐的小資情調與消費傾向,實現了對中國特色的“三農”時代話題盡其所能的思考、闡釋和文學建構。
農村是唐俊高的故鄉,也是他文學的命根,同時更是這部小說底層人物最集中的地方。唐俊高對21世紀中國農村面對城市價值觀念的壓迫性侵入所表現出的掙扎與陣痛,感同身受。《一湖丘壑》聚焦農村社會經濟細部,不僅表達了鄉愁,更重要的是茆家灣的地理歷史、風光倫理也漸次呈現。它是中國大地萬千村落中的一個,那里有美麗的風景、良善的鄉民,也有辛苦的勞作和沉重的命運,還有一張與中國社會時代共時性相得益彰的多彩面孔。作品深刻表達了鄉村在現代性沖擊之下呈現的焦慮和隱憂,作家不獨唱響一曲沉痛真切的鄉村挽歌,他以一個游子的身份記錄著故鄉的繁茂與衰敗,帶著極強的真實性和現場感,以文學的名義叩問“三農”問題所指涉的真正內容,這是對鐵肩道義的文學立場的自覺繼承。無疑,這部作品是具有生命體溫和民生關懷氣質的,文學的使命意義在眾聲喧嘩的大眾文化時代得到了極好的凸顯。這種寫作姿態,既匍匐于地,又具有現實特別是史話意味。在全球化、城鎮化和扶貧攻堅的大背景下,曾經固化并一統意識的物質秩序、精神秩序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狀態,乃至伴隨著無序的混亂。唐俊高的智慧在于他描摹與眾不同的鄉村社會圖景,從時代轉型過程中洞見人生世相和精神狀態。作品沒有設置氣勢洶洶的宏大結構,只是順應本有的節奏描寫故事的合理推進。作家以悲憫的目光關注普通農民的生存狀態,生動巧妙地展示了扶貧攻堅這一主題在歷史與現實中負載的深刻內涵,挖掘人物在求生存求發展中表現出來的勤勞智慧,激情書寫堅忍不拔、忍辱負重的人性之美,冷靜記述新時代農民的生存境遇與精神訴求。一方面體現了作家對個體生命的理解與尊重,同時更彰顯出作家人文關懷的胸懷和思想的深邃。沒有庸俗的憐憫和廉價的同情,也沒有疾聲厲色的責備和吆喝,作品更多的精力集中在農民群體改變生存境況和尋求發展的感人過程,使這部作品成為新世紀以來“三農”敘事中具有突破意義的優秀之作。它可能不是一篇不朽的寓言,也不是一則瑰麗的傳說,它卻非常完美地實現了對當下中國農村社會經濟、人文精神等諸多層面的文學表達。作品構建了一個復雜的矛盾體,它既內蘊對歷史時光的匆忙告別,又有悠悠歲月的戀戀不舍。未來、光明、希望與衰亡、黑暗、絕望并存,作家直擊社會經濟轉型期農村存在的諸如鄉村倫理、鄉村文化、鄉村價值、鄉村精神等眾多敏感問題,表現“三農”嬗變中理想與現實、理智與情感、人情與人性等無限豐富的實際內容,這種直面現實、思考現實、超越現實的優秀文學精神,對同類題材書寫無疑具有借鑒價值和示范意義。
“文學創作講究獨特性,文學消費和欣賞則追求新奇性。”[3]中國當代鄉村的巨大變化,極大地激發了作家參與和表達現實的激情與欲望,但怎樣文學化地表現農村的變化,怎樣使現實生活的表現更具有歷史眼光和時代特質,對很多作家而言無疑又是一個極大的挑戰。鄉村故事、鄉村傳奇、鄉村史詩、鄉村頌歌曾分別在中國當代鄉村文學史中各領風騷,面對新的時代語境下中國“三農”景觀,中國的作家們應該有什么樣的自主選擇,這是一個全文學話語體系。君不見,即便那些農家出生、落腳于城市的作家,多年以后當他們去追憶曾經熟稔的鄉村故事、記憶、體驗時依然顯得那么別扭生澀、夸張作態,甚至當他們懷抱某種目標,挖空心思牛皮哄哄地去表達,口口聲聲叫嚷自己有萬語千言、不抒不快的農村經驗時,讓人看了又是那么的鴻溝頓顯、裂隙叢叢。唐俊高的可佩是他對改革開放后的中國農村保持著持續的跟蹤與關注。《一湖丘壑》不僅表達了對農村歷史與現狀的整體性感知,也展示了40年中國農村具體的蛻變過程。小說啟示的意義在于,新世紀中國農村的現代化進程,成就世人矚目,困難曲折也顯而易見。作家希望得到某種思想啟蒙和精神沖擊的良方,希望在校正私欲膨脹帶來的精神迷失的同時,重塑鄉親們生活的勇氣感和幸福感。曾縣長是小說中背負作家美好愿望和具有一定浪漫氣質的悲情式人物,他因曾經擋了眼鏡老婆升遷之道而讓對方耿耿于懷,和宵小之輩共同設局致其下臺,然而他忍辱負重,背水一戰自告奮勇去茆家灣擔任“第一書記”,吃住在農村,為農村面貌的改變而奔走吶喊,盡心竭力。小說中,盡管現實生活與個別政治生態無比動人的密謀揭穿之后他仍然還是一個“問題干部”,但他“帶病”堅持扶貧工作的價值卻有了另一種精神意義。在人性價值土崩瓦解、墮落和背叛無需理由、陷井美麗莫測的人生考場,他表現了一種出人意料的精神勇氣。他的存在給讀者留下了無限美好的期待。作品適度淡化了官場之間的司空見慣與劍拔弩張的爭斗和廝殺,合理地提升了職場的溫度,沒有讓一種聲音去對孤立的事件進行先入為主的評判,而是以辯證的眼光和客觀的立場去理解主人公的人文處境和辛酸情感,在人物塑造方面有著很老到的藝術技巧。當讀者沉浸在曾縣長的努力工作和茆家灣的扶貧即將碩果掛枝的憧憬中時,一段網上視頻卻出人意料地改變了整個故事的格局。令人唏噓的文學場景給作品似乎帶來了一定程度的魔幻意味。然而,這種人生角色的轉變顯然又不是作家為單純追求悲劇審美效果設計的情節,而是作家反撥現實與人性的荒誕意味所苦苦經營的藝術創造。這也許是《一湖丘壑》的重要意義所在。
毫不夸張地說,新世紀以來的當代文學寫作對“三農”問題的燭照總體上是隔膜的,許多作品充滿了令人不齒的笑謔精神,甚至一些普遍看好的作品對“三農”的恐懼和蔑視也是那么真實無情地擺在讀者面前。許多作家因為戶口和身份的改變而喪失了面對農民的熱情,失去了誠懇表達農村的可能。這不僅使眾生摯愛的土地沒有得到真實的表達,反而深深地傷害和侮辱了這片無聲的鄉土。唐俊高對此是非常小心的。《一湖丘壑》寫了靜靜流淌的鄉情和輕聲細語的悲嘆,看到了疼痛中發展的鄉村。他真切體會到農民物質貧困、精神焦慮的嚴峻事態,以當事人的身份參與到矛盾和事件之中,寫出了當代人對土地的復雜情感。主人公在生活中的每一次坎坷與磨難,每一聲嘆息和呻吟,都令作家哀傷不已。駝表叔世代都是農民,他忠厚、勤勞、樸實、善良,具有一個中國農民身上的幾乎所有優點,但他一生卻飽受生活的折磨,妻子病亡,女兒輟學打工被拐入淫窩遭犯罪分子灌藥致啞。他的物質生活極其匱乏,但他從沒喪失尊嚴和尊貴,始終葆有做人的良好美德。對駝表叔父女,唐俊高用了很多筆墨描寫他們的貧窮與溫情。在那里,鄉村生活是貧窮的,但是,這種生活卻帶著雕刻般的凝重感,苦難的真相使普泛的溫情變得更動人更溫暖!在對駝表叔父女的描寫中,我們很容易看到作者對鄉村傳統精神的紀念,但這不是牧歌式的寫作,其背后是現實主義的強力支撐。作者不希望看到鄉土精神世界的無休止淪陷,這使得寫作本身具有一種理想的歷史深度。
在新的話語背景下,唐俊高寫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交織著困惑和溫情、沖動與希望、奮斗與呼嘯的21世紀中國農村。讀者看到了過去不曾看到或即使偶有所見但令人耳目一新的中國古老鄉村新的時代表情。這是具體感人的大時代鄉村,他將一種對鄉土的守望和眷戀刻畫到了極致。他以鄉村赤子的身份賦予中國農民以尊嚴,《一湖丘壑》為當代中國農村寫作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文學資源。面對“三農”,唐俊高既是智者,也是勇者,更是義無反顧的踐行者。他真誠地熱愛土地,敬重農民,忠誠農村,特別忠厚地將自己的生命存在與土地鄉村扭結相連,它的沉重和深邃一次次深切地打動了讀者。我們在嚴肅的“三農”創作中經常可以看到,深刻和凝練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貌似高邈實則淺陋的賣弄。寫作的真實情景淪為了迎合讀者和市場的庸俗法則,許多作家和作品面對無所不在的消費欲望舉起了白旗,集體投降。而唐俊高樸實厚沉的文學書寫觸動著人們的聯想與反思,也給讀者以感動和尊敬!筆者以為,唐俊高是中國當代農村當之無愧的優秀代言人,他的寫作再現了21世紀初葉中國一個真實的現代農村全景式畫面,在表達時代意義和社會價值的同時,從根本上思索中國“三農”的發展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