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的宣言

【法】威爾倫

第二屆世界動物代表大會召開得盡管遲了些，動物們還是踴躍地參加了。與首屆在諾亞方舟上舉行的動物代表大會“與人類共存亡”的宗旨不同，此次大會的宗旨是“團結起來，戰勝人類”。

平時膽小慵懶的蝸牛這次搶先發言：“自從人類把我們蝸牛的位置從諺語中移到餐盤上之后，我們的命運有了災難性的變化，我們深深地體會到對人類妥協只能導致他們變本加厲！面對我們動物的頭號敵人，我呼吁：團結起來，戰勝人類！不生存，毋寧死！”動物們群情激憤，排山倒海的口號聲此起彼伏。

麻雀嘰嘰喳喳地接過話筒：“我們麻雀的痛苦命運更是催人淚下！就是因為我們愛吃點谷子，愛唱幾首歌，人類就拿彈弓打我們，用氣槍朝我們射擊，把我們連同窩里的蛋一塊吃掉，甚至掀了我們的窩，請問諸位，還有誰比我們麻雀更不幸？”所有的動物都落下了同情的淚水。

蛇抬起腦袋開口了：“任何一條蛇都可能被任何一個人以任何一個理由打死。人類騙取我們的毒液，扒下我們的皮，把我們的肉切好燉湯。一句話，我們的每一餐，都有可能是最后的晚餐。我們必須擰成一股繩，才能戰勝人類這些喪盡了人性的惡魔！”說到這里，它情不自禁地用尾巴挽住了麻雀的翅膀，而所有的動物也都手拉著手，場面激動人心。

野豬喘著粗氣開始了它的發言：“我們的生命受到嚴重威脅僅僅是因為我們的肉。人類人面獸心地把我們家族的絕大部分成員馴養成家豬，想吃的時候就一刀宰殺。絕對不要指望人類對我們發善心，人改不了吃肉的習慣！”它握緊雙拳捶打著自己的便便大腹，“到了該向人類宣戰的時候了！”臺下掌聲雷動。

老虎的聲音震得會場和動物們的耳朵都嗡嗡直響：“作為百獸之王，我們老虎的命運竟然比你們好不了多少，死后我有什么臉面去見神圣的造物主！我們之所以被人類保護，正是因為我們即將被趕盡殺絕！”老虎停了有一刻鐘，為的是把悲憤的控訴轉換成有力的命令：“我宣布，從現在開始，動物界向人類宣戰！”

所有的動物唱著雄壯的進行曲挺進在向人類進攻的路上。這時，大家都覺得有點餓了。于是麻雀吃了蝸牛，蛇吃了麻雀，野豬吃了蛇，老虎吃了野豬。老虎看著自己孤身一人，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便走進了動物園的鐵籠子。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

【賞析】

團結需要共同的基礎和利益，鳥獸的共同利益就是為了生存，反對人類，戰勝人類。在這一旗幟下，它們集合在一起，共同聲討人類。然而，一落實到具體行動中，就出現了問題。鳥獸中不可調和的內部矛盾擊垮了這個團隊，這個矛盾竟然也是生存。作者通過鳥獸的言行告訴我們人類一個道理：無論在什么情況下，精誠團結和信守誓言都是至關重要的，哪怕是在生死存亡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