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慶,生于1949年6月,從小在鐵路邊長大,念書在鐵路技校,上班在戚機廠(現在的中國中車戚墅堰機車有限公司),從癡迷火車的少年到成為內燃機車龍頭企業的一員,風風雨雨70年,他見證了共和國鐵路事業的蓬勃發展,并為此付出了自己的一份努力與貢獻。
與鐵路有緣
1954年,劉國慶5歲,在家門口的鐵路邊瞎玩,目送著蒸汽機火車咔嚓咔嚓冒著濃煙離去,然后立刻趴下來,小耳朵緊貼著鐵軌,靜聽列車遠去的聲音……
那是他童年最喜歡的游戲,當然,得瞞著家人。
1 9 6 4年,劉國慶1 5歲,跟著父母、姐姐去上海的阿姨家玩,早晨6點坐著綠皮的內燃機車搖晃前行,到上海站總是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
2 0 1 9年,劉國慶7 0歲。他一年總要去幾趟上海找老中醫開方,“復興號”高鐵載著他一路疾馳,一小時不到,他已擠入上海火車站的人流中。
而更與鐵路有緣的是,劉國慶在戚機廠整整工作了40個年頭。
雙料“先進”
劉國慶的父親劉繼根,是位“老機廠”。20世紀30年代,戚機廠的前身吳淞機廠遷至戚墅堰時,他就進廠當了工人,負責驗收火車頭的工作。
到了劉國慶這一輩,從小長在鐵路邊的孩子,哪有不癡迷火車的。1969年,劉國慶從鐵道部戚墅堰半工半讀技術學校的四年制金屬切削專業畢業,如愿成為戚機廠柴油機車間的一名工人。那個年代,研發內燃機車是這個地處常州的大型工廠的一個“重頭戲”。

劉國慶在初中時就喜歡拉胡琴、寫美術字,愛好逐漸發展成為特長。進廠工作后,這些藝術天賦一點兒也沒浪費,他在工會的組織下四處參加慰問演出,廠里的黑板報也總是請他去寫去畫。
“‘出去演出是條龍,回來干活是條蟲’!我聽到工友們私底下人談論某些文藝骨干時這樣說,覺得自己千萬不能成為那樣的人,所以在廠里干活時尤其賣力。”劉國慶當時年紀小,卻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了。從他進廠的第一年起,他年年都是工廠的“先進工作者”和“工會積極分子”。
重奪“全廠第一”
劉國慶,1.8米的大個,絕對是干活的好身板。
他回憶,20世紀80年代初,“廠里來了一個‘小鬼’,工作量突然超過我,獲得了全廠第一,一年完成了兩年零三個月的工作量!我就問自己,我少做在哪里?原來是我一年中有兩三個月時間要參加活動!于是,那些活動我盡量在業余時間完成,上班時間利用每一分鐘好好干活。終于在第二年又重新奪回了全廠工作量第一!” 今年70歲的劉國慶講到當年那個“小鬼”,語氣中的“不買賬”和敬意,真叫人一秒鐘回到那個熱火朝天、你追我趕的年代。
1985年,劉國慶還被廠里派到日本學習36天。那個年代,出國可是新鮮事。“我們參觀過一個日本工廠的試驗車間,整個加工中心十幾臺車床,車間里卻沒有一個工人,全是機械手!只有刀庫有幾個工程師,在管理3000多種刀具。”
跑在時間前面
從日本學習歸來,劉國慶回廠即由缸套班調至缸頭班,廠里從日本進口的缸頭加工中心由他來負責。劉國慶對這套先進的設備進行了認真細致的研究,并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了大膽革新,改進刀、夾具等30余項,提高功效8倍多。“日本人懂科技,會計算機,但到實際操作中,還是我們這些天天使用的人才知道怎樣改才最順手。”劉國慶說。
1987年,他原先工作的缸套班因為沒了這位老班長帶頭,生產業績總是上不去,廠里派他重新回去帶領這個缸套班,但缸頭班每月100只缸頭的加工活仍舊不肯放,因為只有他做得好!
就這樣,劉國慶一人兼兩工,白天在缸套班帶領大家干活,晚上到缸頭班繼續加工零件……整整大半年時間,每天晚上12點下班,早晨6點已經到廠工作。因為基本見不到女兒,每天半夜到家,劉國慶都會默默地給她削好第二天上課要用的鉛筆。他削出的筆在女兒班中是最漂亮的,想想也是,讓工廠最好的技工削幾支鉛筆,手法自然是一流的。
那一年,劉國慶一年完成了4年的工作量。而廠里統計,他7年完成了21年的工作量,創造了驚人業績。那個時期,他也被大伙兒稱贊為“跑在時間前面的人”。
沒日沒夜的工作,換來的收入也可以用“驚人”來形容。“我記得最多的一個月有400多元,老婆接過我的工資,手都在抖。她那時一個月才拿六七十元!”劉國慶講著講著自己也笑了。
這么高的收入,當年都用來做什么了?“家里自己造的房子裝修裝修,買了沙發,還買了一套半人高的音響。”那套“華強牌”音響,可是當時的時髦貨,總價2860元!“那是我挑選的!我還買了很多磁帶,其實最后也沒怎么聽,我好像也沒有什么時間可以用來聽音樂。”講到這里,劉國慶又抿抿嘴笑了。
全國勞模
1984年,劉國慶被評為省勞動模范,1986年獲“全國技術能手”稱號并獲得“五一勞動獎章”。同事們之間,碰頭說事都是開口一聲“勞模”,早就沒人喊他的名字了。

1989年,40周歲的劉國慶被評為全國勞動模范。他還記得喜訊傳來后的歡喜場景,“早晨,分廠領導在樂隊的敲鑼打鼓聲中把我送到工廠大門口,廠長給我戴上大紅花,廠領導再陪我到市里開了歡送會,一路送到南京。在那里,來自全省的全國勞模們在虹橋飯店住了一晚,然后我們一起搭火車去北京。從北京回來后,廠里還把我老婆從國棉四廠接來,給她獻了花,全廠開了座談會。”
當了勞模回來,還在不在生產一線干?
當時廠里也有幾個領導建議他直接到車間從事管理工作。載譽歸來的劉國慶還來不及細想這個問題,就又被調入當時的機械三車間,進入曲軸加工小組。
他的這次調動是總工程師點名的,此班組加工工藝復雜、精密度很高的曲軸。那些材料動輒上萬、幾十萬的價格,哪怕做不好一個都會造成很大的經濟損失。派手藝好、干活細、愛琢磨的“勞模”上,算是選對了人。
“我去了之后,改進了一些刀具,別人兩個班才能做完的活,我后來只用半天時間。”但是這個工作也給劉國慶帶來了很大的精神壓力,“思想需要時刻高度集中,那幾年總是睡不好。”直到1996年離開一線崗位,他的睡眠才慢慢改善。
如今,已退休10年的劉國慶終于不再需要“跑在時間前面”,可以歇一歇了。他依舊喜歡拉胡琴,一手好字也有了用武之地,常常為他加入的民間樂隊手抄琴譜,他手寫的譜子,大家都說就像印出來的一樣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