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綠道的環境教育設計及其啟示

姜濤，洪海林，李念，Ahmad Hassan

(1.貴州大學 林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2貴州大學 風景園林規劃設計研究中心，貴州 貴陽 550025；3.四川農業大學 風景園林學院，四川 成都 611130；4.四川農業大學 林學院，四川 成都 611130)

1 綠道發展概況

綠道(Greenway)是起源于美國的一種城市設計理念，其是為了實現多種功能而進行設計和管理的、由陸地或水域所構成的線狀廊道以及由這些廊道所構成的網絡(綠道網絡)。這些功能涉及自然和社會兩大層面，包括野生動植物保護、水資源保護、雨洪管理、休閑游憩、鄉村振興、社區融合和社會公平等[1]。由于其豐富的內涵，綠道的具體概念根據其研究和實踐的內容而有所差別，如生物廊道、城鄉交錯帶、綠帶、綠色基礎設施、綠脈、濱河或帶狀公園、風景道、植被淺溝等。綠道建設的興起是在解決城鄉發展過程中產生的洪澇災害、綠地減少、生物棲息地喪失、自然景觀破碎化、貧富差距加劇等一系列環境和社會問題上產生的。在綠道設計和管理上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對綠道的理論和實踐進行了富有成效的研究，并從最初的休閑游憩和保護景觀完整性等功能向實現社會公正、實施環境教育、開展環境藝術活動、促進社會互動等多重功能轉變，這些轉變在普及綠道建設理念、激勵社區參與、促進綠道可持續發展等方面有著積極的作用。我國綠道的探索始于2010年，以珠三角地區為代表的沿海地區在充分借鑒國外綠道理論和實踐的基礎上，結合地方經濟發展和城鄉建設中的實際問題開始著手進行綠道實踐探索。該年廣東省委提出了在珠三角率先建成總長約1690 km的綠道網，廣東省政府制定了《珠江三角洲綠道網總體規劃綱要》，為珠三角多個城市開展綠道建設奠定了政策和制度基礎[2]。2011年后，隨著珠三角地區綠道初步建成，其對國內其他省、市、地區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北京、浙江、四川、安徽、福建、廣西等多個省區也開始綠道規劃和建設[3]。2016年，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制定了《綠道規劃設計導則》[4]。根據住房與城鄉建設部的調查，截至2018年底，全國共建設綠道5.6萬 km，其中2018年新增綠道1.4萬km。貴陽市2018年制定了《貴陽市城市慢行(綠道)系統建設總體規劃》，提出立足貴陽山地城市特色，依托城區周邊山脈、山體公園、森林公園、濕地公園、防護綠地等構建環城生態綠廊；依托水系、城市干道綠化帶構建主干綠道，串聯歷史文化、風景旅游資源，形成豐富的景觀綠道網絡，從而打造步行適宜性景觀空間和體驗場所，提高綠色空間的空間可達性和使用效率。

2 美國綠道環境教育和環境藝術的相關研究和案例

美國綠道十分重視科普教育的作用，通過環境教育和環境藝術將綠道保護的理念和經驗傳播給公眾，不僅有助于公眾理解和學習綠道在保護自然和環境正義等方面的作用，而且可以激勵公眾自主探索人類與周邊自然環境之間的密切聯系，并促使人們提高環境保護意識，積極地開展環境保護行動。在人們周邊的自然環境中進行環境教育，可以建立綠道與其周邊社區的聯系，讓公眾明白當地的自然環境也是具有重要生態價值的，也可以使人們能夠親近自然，這是獲得環境知識和增加環境保護意識的重要組成部分[1]218。

綠道為周邊社區的居民提供了一個天然的學習和體驗自然的場所，綠道既可以成為很多教育和科研項目(正式和非正式)的場地，又可以成為很多臨時性公共藝術展覽、社區活動的載體，從而達到科普教育、促進綠道與社區互動的目的。研究方面，基于社區的研究策略可以通過環境教育吸引城市居民積極參與到各種相關環境科研和監測活動中來，從而提高對社區及其周邊環境的認同感和歸屬感。綠道(河流廊道)可以為不同年級的學生提供一個學習自然和人類系統互動的機會。學生可以欣賞當地河流環境中的自然和文化資源，同時培養從各種途徑獲取和整合地理信息的能力。環境藝術和展覽作為一種媒介，可以讓在綠道中游憩的公眾停下來思考諸多社會和環境問題，提高其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以及相互交流與協作的意識[5]。實踐方面，綠道周邊的環境都可以成為天然的課堂，探索綠道及其周邊的各類景觀類型(農田、水系、林地、花園等)的生態過程，有助于人們認識到社區的周圍環境也是自然生態過程的有機組成部分。如科羅拉多州博爾德市通過綠道設計增強了青少年玩耍并對場地自然環境進行探索和觀察的機會；各種與公共藝術整合的標示系統設計增加了綠道的體驗性，其內容包括提供動植物信息，對生態意識行為的提示，回顧場地的歷史，引發對場地的依戀，等等[6]，這些都可以提升青少年的生態素養。又如芝加哥河之友作為一個致力于保護芝加哥河流域的社會團體，一直致力于該流域的水系修復和環境教育。為了讓人意識到河流的存在，其組織了包括徒步旅游、獨木舟旅游、自行車等多種方式的河流綠道旅行，讓周邊居民深入了解綠道周邊豐富的林地、濕地和野生動物資源。該團體還聯系多所在芝加哥的學校，讓該校師生參與到道路清掃、減少河岸侵蝕、入侵植物清除、水質監測和宣傳等各種活動中[7]。

3 美國綠道環境教育設計的主要策略和方法

3.1 參與型策略，提高公眾的活動積極性

綠道環境教育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吸引公眾參與，提高公眾的活動積極性，通過組織各種相關活動讓公眾感知自然環境，提高其環境保護意識，并增強其對所在社區周邊環境的熱愛。如美國丹佛的Platte河流綠道在其專門的非政府組織機構基金會的管理和維護下實現了可持續發展。為了提高公眾的積極性，基金會在綠道所連接的公園里組織了各種各樣的免費活動(如7月份的 Confluence 音樂會和 8月份的River Flicks)，這些活動吸引了公眾的濃厚興趣，并逐漸成為丹佛重要的城市節日傳統。還有每年秋季舉行的河流綠道清掃活動，能夠幫助市民更好地了解和學習其所在的綠道，提升其對當地環境保護的歸屬感和責任感[8]。又如最能體現美國早期公園道建設理念的項目之一——明尼阿波利斯城市公園系統(Minneapolis Park system)，在其規劃建設和后期管理維護的全過程中都十分重視公眾參與的作用，不僅使其更能滿足使用者的需求，而且充分調動了公眾的積極性，喚起公眾主人翁意識和責任感，有力地保證了該公園道的可持續發展[9]。在很多公園的規劃設計階段，當地居民可以通過定期的討論會、社區會議、問卷及訪談的形式來參與其中，對未來公園發展的設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公園建成后，相關組織協會會定期引導市民積極地參與到公園的管理和維護中來，協助志愿者維持公園的景觀生態安全格局。市民可以自由選擇適合的活動類型(如植物種植、垃圾回收、草坪修剪、荒地開墾、科研監測等)，這些活動都使公民樂于使用公園，提高了對公園的滿意度。

3.2 感知型策略，深化公眾對環境的感知

環境感知是人的多感官對外界環境刺激做出響應的過程。不同知覺對環境感知的距離不同，觸覺和味覺需要直接接觸獲得感知，而視覺、聽覺和嗅覺可以相隔一段距離進行感知。盡管綠道屬于線性景觀，當沿著綠道移動的時候，人們可以多感官感知自然和社會環境的變化，并且在不知不覺中學習和理解相關的環境知識。與此同時，還需要增加人們駐足和觀察的機會，讓公眾能夠停下來與環境進行互動，增強公眾的環境感知能力。除了在運動中體驗綠道，還需要在綠道設計中增加小型的斑塊空間，如池塘、自然活動場地或花園。這些場地可以很大程度上滿足游人社交、游戲和觀察自然和人文環境等需求，借助于環境解說系統可以較好地感知環境并接受環境教育。如紐約高線公園作為最富盛名的鐵路遺產廊道公園之一，其二期工程就為游客提供了很多駐足欣賞、交流和觀察景觀的機會。在二十二街和二十三街之間的開闊大草坪周邊設置了一組抬高的階梯座椅，不僅可以作為交流聚會的場所，而且可以觀看周邊哈德遜河的美景；二十街和二十二街之間密集種植的美國鄉土開花灌木和小喬木，在提供四季多變的美景之余也為游客提供了了解和學習自然的感知空間。

3.3 探索型策略，增強公眾的環境學習能力

如何通過非正式的方式來豐富公眾的環境教育經歷，是綠道環境教育需要著重考慮的內容之一。通過對綠道活動項目進行精心策劃，提升綠道活動的趣味性和吸引力，將環境教育融入活動中，讓公眾有充分的時間和精力去發現和探索場地的歷史和資源狀況，在探索的過程中增強自己的環境學習能力。如Valley Quest是由非盈利組織viital communities策劃的一個地方環境教育項目，其通過在綠道周邊開展尋寶游戲來讓公眾探索和發現場地的自然歷史和文化遺址等。該尋寶歷程還被Glazer Steven和Clark Delia寫進其《探索：創建社區尋寶指南》(Questing: A Guide to Creating Community Treasure Hunts)書中。該書介紹了如何在綠道中創建“任務”來實現公眾教育，并就如何通過綠道來增進公眾對其社區的了解并建立聯系提供了富有啟發的建議。該項目還積極和學校進行對接，很多教師通過創建任務將Valley Quest納入其課程體系中，學生們通過完成任務來對場地進行自主型學習。如在流域探索課程中，學生需要分享和學習關于流域和學生居住區域的流域信息，并在實地探索中進一步深化學習成果(當地流域圖繪制、流域動植物調查、社區流域信息調查等)[10]。

3.4 藝術化策略，提高公眾的思辨能力

環境藝術作為一門獨立領域，在推動和傳播新思想、新技術、新理念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盡管環境藝術可以出現在很多場地上，但將綠道作為環境藝術的場所，成功的公共藝術作品可以引發公眾對其表現主題的思考。在綠道沿線布置一系列相關的藝術作品則可以講述相關的故事，使綠道成為敘事性的場所，引發人們對社會或環境領域的某個問題或現象的思考，從而提高公眾的思辨能力。如科羅拉多州博爾德綠道的很多公共藝術設施都被放置在草坪或道路交叉口附近位置，這樣可以吸引人們的注意。該綠道附近還有一個 Charles A. Haertling雕塑園，該雕塑園以當地藝術家用再生材料制作的作品和富有美洲土著遺產文化的作品為特色，并且經常吸引青少年和兒童駐足觀察[6]160。又如加州San Bernadino“兒童的森林漫步”項目將兒童在場地觀察體驗后繪制的繪畫制成展板沿著某林間小路放置，很好地實現了環境教育的目標，并增加了公眾的綠道的空間營造和管理的積極性和責任感[1]224。

4 對貴陽市綠道環境教育的啟示

貴陽作為山地公園省——貴州省的省會，其本身有著良好的生態本底資源。獨特的喀斯特地形地貌，豐富的旅游資源和民族文化特色都使其具備建設綠道的天然優勢，尤其適合將綠道與環境教育結合起來。當前貴陽市綠道建設方興未艾，取得了顯著的社會、經濟和生態效益。2018年，貴陽市編制了《貴陽市城市慢行(綠道)系統建設規劃》，貴陽市的綠道建設開始向著生態網絡化、城鄉一體化和功能多樣化發展。規劃明確了綠道承擔的休閑、健身、游憩和旅游功能，但對綠道的環境教育功能未能重點提及。因此，本文在對美國多個綠道環境教育項目分析總結的基礎上，對利用貴陽綠道開展環境教育提出一些建議，以期為未來結合環境教育的貴陽市綠道建設和更新提供一些參考。

4.1 政府與民間組織合作發展，提高綠道的科學運營管理

綠道建設是一個復雜長期的系統工程，即使是建成后也需要投入精力進行管理和維護。回顧美國綠道的建設歷史，其資金來源和地役權也是困擾美國綠道建設的兩大問題,而非盈利組織則在其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艾奧瓦州綠道中的非盈利組織遺產游徑公司(Heritage Trail Inc.)，北卡羅來納州羅利綠道中的民間組織謝拉俱樂部(Sierra Club)等[11]。貴陽作為西部經濟欠發達地區的省會城市，其綠道建設和維護同樣需要借助社會資本和民間組織的力量。如近年隨著新型城鎮化建設的發展，可以將PPP模式應用到貴陽綠道建設上來。同時可以成立一個貴陽綠道保護發展基金會，該基金會可以協調貴陽綠道建設中的資金、管理和維護等問題。

4.2 積極宣傳和策劃各種活動，提升綠道的使用價值

貴陽市自然生態資源豐富，既有山體公園、河流等自然生態區，又有歷史古跡、休閑農業等文化景觀區。通過積極宣傳和策劃各種活動，可以提升公眾對綠道的感知，并充分調動公眾的使用積極性，增加公眾對其周邊綠道的自然環境感知力度。如可在觀山湖公園舉行貴陽市健身體育節，利用公園內的健身步道和自行車道，開展環湖健身運動；聯合貴陽市繪畫、雕塑、攝影等藝術團體，在花溪十里河灘綠道沿線開展生態保護、可持續發展等主題藝術作品展覽會，既可以向公眾宣傳和推廣環境教育理念，又引發公眾對社區和自然環境關系的思考。

4.3 與學校、科研機構等合作，將綠道作為相關課程教學的戶外教室

綠道在動植物遷移廊道構建、水資源保護和游憩等方面具有重要的科研和教育價值。綠道沿線的任何區域都可以成為天然的戶外課堂，適合各年齡階層的學生開展環境教育活動。如可以組織貴陽市小學生去花溪十里河灘對各生態要素(河流、池塘、林地、農田等)進行深入探索，通過“尋寶任務”等來讓學生獲得學習和體驗的機會，讓他們了解到貴陽市豐富的動植物資源、地質地貌和水質情況。又如可以與貴陽各大高校的生態學、園林學、地質學、水文學、動物學、水產學等學科相關師生合作，開展諸如水質監測、雨洪管理、動植物資源調查保護、綠道科普教育規劃等多個課題的研究，為貴陽市綠道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智力支持。還可以將綠道考察納入相關專業的課程實踐教學中，為師生提供實際的教學實踐場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