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嫻
隨著群眾對文化消費理念的普遍認可、接受,生產符合當時大眾審美的文化擁有潛在廣闊的市場。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本土的電視節目形式單一,無法滿足當時人們文化需求的追求。湖南電視臺抓住電視媒體轉型關鍵期,把受眾群體鎖定在年輕觀眾,量身定做針對年輕觀眾的電視節目。從1997年推出綜藝娛樂節目《快樂大本營》,到2005年風靡中國的首檔選秀節目《超級女聲》,湖南電視臺在獲得轉型成功,也開啟了國內新世紀大眾流行文化的新方向——明星文化。明星文化是大眾流行文化的重要一環,也是消費主義影響之下出現的一種顯著文化現象。文章以明星文化發展為大背景,從偶像養成環節、粉絲心態分析等方面對“全面造星”現象進行分析。
2005年,湖南衛視舉辦《超級女聲》歌唱選拔節目,利用傳統電視傳媒手段和新興的手機投票模式,節目影響一時無二??倹Q賽收視率達到11.65%,冠軍李宇春獲得352萬觀眾的投票,2005年的《超級女聲》獲得了空前知名度和巨大的商業成功。節目不僅成功捧紅了李宇春等素人偶像,也奠定了此類型選秀節目的基本節目框架?!冻壟暋返木薮蟪晒砹耸袌龅母傁嗄7隆|方衛視2006年推出以“選拔新青年”為宗旨的《加油!好男兒》迅速搶占電視市場份額,其他衛視紛紛推出類似選秀節目,地方衛視間互相角力推動國內選秀市場全面發展。據統計,2000年到2014年間以電視播送為主要手段的選秀節目多達上百個。選秀節目換湯不換藥的模式,直接導致觀眾對選秀節目的審美疲勞。連隨后幾年舉辦的《超級女聲》(2009年更名為“《快樂女聲》”)收視率都不復當年火爆,最后慘遭“腰斬”。探究選秀節目后期衰敗的原因,主要是選手素質和節目質量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選秀節目參賽選手來源社會各個階層,節目伊始可以吸引社會話題熱度和觀眾的眼球,但是,素人群體畢竟沒有經過專業舞臺訓練,表演形式單一,長次以往,必然導致節目制作不精良,降低節目的可看性?!冻壟暋窌r代雖然結束,但國內娛樂節目市場從未停止選秀節目新模式的探索。
2018年,愛奇藝視頻平臺推出“中國首檔偶像男團競演養成類真人秀”選秀節目《偶像練習生》。該檔節目一經推出反響熱烈,平臺播放量超過20億,絲毫不亞于2005年的《超級女聲》?!杜枷窬毩暽返某晒ψ屵x秀節目“卷土重來”,重新回歸大眾視野。
分析兩檔現象級選秀節目模式的不同,可以探究20年來選秀節目的發展變化。一是選手來源不同。不同于《超級女聲》面向社會的宗旨,《偶像練習生》從國內外87家經紀公司旗下練習生中挑選100名。參賽選手經過了層層篩選,這讓《偶像練習生》從源頭上保證了參賽選手的綜合素質。此外,“偶像養成”節目的選手往往外形條件好,有一定的媒體曝光和知名度,像蔡徐坤、范丞丞等選手早已積累了較高的粉絲和人氣,可為節目增加看點。二是節目制作周期和觀看體驗不同。以電視錄播為主的選秀節目制作周期較長,像《超級女聲》從海選到總決賽耗時超過六個月,制作成本高。由于參賽選手質量參差,節目類型單一,缺乏亮點,觀看體驗不佳。粉絲和偶像的互動只能通過手機投票,互動體驗不佳。而《偶像練習生》制作耗時短,成本低。得益于互聯網技術,《偶像練習生》采用網上直播的方式,吸引了大批觀眾在線觀看。觀眾可以發送彈幕實時支持自己的偶像,互動體驗效果好。參賽的練習生都擁有一定的舞臺表演經驗,不僅可以快速適應節目制作要求,還能增強節目的精致度,給觀眾上乘的收視體驗[1]。三是節目形式和評審制度不同。《超級女聲》采用傳統的評委制度,評審和選手是單向的選擇關系。評委是金牌音樂制作人或是樂壇實力派前輩,觀眾對評審興趣有限,不會為節目帶來更多潛在觀眾。《偶像練習生》采用分工明確的“導師制度”,李榮浩是音樂導師、王嘉爾是Rap導師、程瀟是舞蹈導師。這支年輕導師隊伍是各自領域里最火的藝人代表,他們不僅會對選手的表演進行點評,還會帶領自己的團隊比拼。導師里的李榮浩和王嘉爾本來就擁有強大的粉絲基礎,他們的加入更是節目收視率的保障。
世界造星工廠好萊塢培養一個明星至少需要四個程序:第一,明星形象的創設;第二,宣傳、鼓吹、出風頭;第三,電影作品中角色/人物的確定;第四,對于他/她扮演角色和演技的吹捧[2]。傳統概念里,上述四個程序由明星經紀公司獨立操作完成,而對比國內造星事業,似乎有些不同。類似《偶像練習生》中明星的培養,其經紀公司可能只需要完成第一個程序,余下步驟就可以交給粉絲完成。偶像養成節目為何能讓粉絲如此癡迷?很大特點在于其“養成”屬性?!冻壟暋防镉^眾參與程度較少,除投票外,粉絲只是節目的旁觀者,選手去留的決定權在評委手上。而《偶像練習生》把“生殺大權”完全交給觀眾,通過限時的線上投票,獲得票數最多的選手不僅可以繼續留在舞臺,還可以站在舞臺的“C位”(即“中心位”),《偶像練習生》里的蔡徐坤就是節目中得到最多觀眾投票而“C位出道”的選手。偶像更大程度地依附粉絲群體,讓粉絲的話語權有一個明顯的提升。粉絲被賦予全新的身份和權力,能夠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想法去創造支持符合自己預期的偶像。馬斯洛指出,人類的需要可以由低到高順序排列成不同的層次,粉絲在“養”偶像的過程中的心理需求也可分為不同層次。第一個層次:虛擬網絡“參與式陪伴”,獲得情感滿足[3]。當前,網絡技術的發達以及各式網絡平臺的流行為大量粉絲在網上“聚集”提供了條件,粉絲會聚集在百度貼吧、新浪微博等社交平臺為偶像搖旗吶喊。在新浪微博的超話社區,粉絲每天都會按時進入社區完成系列打卡操作,使自己的偶像一直保持高曝光度,通過每天打卡的方式參與偶像的生活,收獲“參與式陪伴”的情感滿足。第二個層次:現實生活中粉絲聚集,獲得歸屬感滿足。不再滿足于虛擬陪伴,粉絲也會從線上延展到線下,參與偶像更多方面的生活。他們會在機場蹲點接機,把偶像代言產品搶購一空,積極參與偶像每一場的演唱會,對偶像的認同讓粉絲聚集一起“守護偶像”。因為目標追求相同,他們心里就會產生群體歸屬感。第三個層次:全面掌控偶像生活,獲得情感滿足。當下偶像和粉絲雙向互動的過程中,偶像依賴粉絲程度加深。粉絲心理獲得滿足的同時,也會讓粉絲產生反向控制偶像的欲望,以求獲得更大滿足感。部分粉絲就會尋求無死角滲入偶像生活的途徑,他們不僅在公開場合蹲守自己的偶像,而且會在私下場合(如偶像的家附近)等候偶像出現,更有甚者會翻看垃圾桶,找尋與偶像有關的物品。用這種窺探偶像私生活的方法獲得情感滿足,是不健康的。這種違法行為既會影響到偶像和粉絲正常生活,又會使粉絲的追星行動更瘋狂。
一是社會歸屬感逐漸消失。吳玉軍在分析當代年輕人心理狀況時說過:“自由度的提高和歸屬感的匱乏是現代青年人面臨的雙重生存境遇?!盵4]一方面,經濟社會下的個體擺脫傳統集體主義束縛時獲得前所未有的自由,他們更加關注自己的內心和自己的需求;另一方面,科技社會發展讓更多個體把注意力投放在虛擬網絡中,而逃避紛亂的現實生活,他們與現實社會產生差距后,共同體意識便會弱化。
二是粉絲過激行為導致“網絡暴力”。粉絲群體在網絡上的不恰當行為不僅損害了網民的正常上網權利,更破壞了互聯網的生態環境。《偶像練習生》決賽當晚,粉絲在網絡無節制地轉發評論偶像和相關微博,瘋狂討論賽況,占用了大量公共資源。同時,粉絲間發生沖突,引發話語暴力,污染了網絡環境。
三是粉絲為偶像盲目消費。受應援文化影響,粉絲會通過給偶像不斷花錢的方式體現對偶像“忠心”,不斷購買偶像的音樂專輯。參加偶像演唱會等。粉絲為偶像消費甚至是盲目消費已經成為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
近幾年,“全民造星”的綜藝節目全面開花,固然有演藝公司為追逐市場和資本利益所進行的系列市場操作,但無論是《超級女聲》還是《偶像練習生》,都是特定年代的人們內心所產生的細微情感變化和發展中的精神追求。唯一不同的是,粉絲不再像“供菩薩”一樣“供奉”明星,而是把明星當成“兒子一樣培養”,粉絲與明星相互依存的關系越來越緊密,這就讓粉絲有更多獲得感。他們不僅想打造一個明星,甚至想要操控一個明星。所以,粉絲對待“偶像養成”這個行為一定要理性,畢竟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明星也不例外。只有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才能得到最大的滿足感、獲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