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志
數字化的加速流動,使人類話語體系的更迭能力進一步強化,在社會交往的過程中,不斷涌現出新的話語形式并激發出新的文化系統變革。子代與親代在接受方面的差異正一步步地拉開二者間的距離。雙方相對,“不知其所云”。
信息接受的不對稱是“信息溝”橫亙在子代和親代之間主要原因,這也是引發影視藝術代際接受焦慮的導火索。社會發展進程的加快,必然要將代際互動引向遠距低效的狀況中。焦慮以螺旋式的樣態漸次加深,代際間的情感疏離被卷入了不知窮盡的漩渦之中。
子代在逐步深入的社會交往中,旺盛的上升需求促使其更好地實現自身價值,并以此融入所處的社會環境中。為此,子代需要努力拓寬已有的認知邊界,嘗試積極接受由迭代而形成的新的話語體系。他們往往能夠持續性地調整和適應可能出現的變化,直至完全達成其最終目的。相比之下,親代已經經歷了上升過程,對快速融入社會環境這一需求要求得不再迫切,并逐步陷入停滯。親代固守著已有的話語體系,受其生理與心理等多方面的影響,已經無法及時接受迭代后的話語體系,這就導致雙方話語體系重合度降低。
資本運作下的影視藝術市場充滿了利益的爭斗,市場效益高于社會效益,這無異于使本不明朗的困境火上澆油。在利益主導的環境中,產品的主體目標受眾瞄準處于社會中堅力量的子代群體,為迎合其喜好,在話語建構上也將引入迭代后的新體系。長此以往,“信息溝”不斷加深,影視藝術不再能夠擔負起促成家庭互動、溝通代際的橋梁紐帶作用,在子代與親代話語體系重合度本就不高的境況中,雙方平等有效互動訴求的達成變得愈發艱難。
新的話語形式衍生出規模龐大的新生內容。這其中,一部分是隨著社會發展而新近出現的,是對現有“所知域”的補充;另一部分是話語體系在迭代的過程中經過進化而產生的新的“所指”,即在現有“所知域”的范圍內,通過豐富含義等途徑,例如“舊詞新義”,實現話語體系的更新。需要注意的是,經過迭代,很多話語對應的“所指”與原先的“所指”已經相去甚遠,甚至彼此對立。
在現實中,新生內容大多具有一定的時代屬性,有的內容受制于迭代迅猛而尚未能夠被納入官方話語體系的影響范圍,無法通過親代主要依賴的傳統媒介進行廣泛傳播并促成接受,轉而將傳播主力投向以廣大子代為接受主體的新媒體渠道[1]。由此,親代無法達成話語體系的更新,仍舊懷抱著原有的已經被更迭的體系。受市場等外部條件的影響,影視藝術在話語體系建構中,不可避免地需要吸收新生內容,這當中就包含了“所指”改變的狀況。親代在接受過程中,無法領會或“曲解”了其“本意所指”,導致意義誤讀并加深了接受的焦慮。
在家庭關系不斷被重視的今天,多樣化的新型家庭模式開始流入并受到關注。這類家庭重視子代同親代的密切溝通并主張以朋輩形式交流相處。但在受傳統觀念深刻影響的中國,破除保守的家庭觀念仍舊要走一條艱難的路。中國式的傳統家庭關系多以親代或子代的某一方為中心,并以其意志為轉移。這種情感泛化的極端偏誤或許就是導致代際接受焦慮的根源。
新型家庭模式中,子代同親代的關系處于一種平衡狀態,他們重視有效溝通,能夠主動分享自己社會交往過程中的所見所聞,彼此間信息交互是有所保障的。與此相對,傳統家庭關系的平衡性維持則顯得并不容易,雙方間的關系處在長久的不對等之中。加之子代隨著社會交往的不斷深入,其話語體系的更迭和交往行為的拓展會構成巨大的溝通障礙,致使其與親代無法尋求和達成交流上的和諧,這將促使其排斥甚至拒絕進行有效的溝通,進而導致雙方的前路愈加艱難。二者間的關系會被不停地拉扯,本就橫亙在他們中間的“信息溝”更加難以彌合,并會有不斷加深的趨勢。
文化反哺的形成根基源于當下這個迅猛發展的文化變遷時代,話語體系的更迭乃至文化系統的變革都在極速推進并反作用于人類的社會交往實踐。親代的認知體系受多方面因素制約,已經無法憑借其自身力量自如地融入當代話語體系和文化系統中。這時,子代的文化反哺便可以大顯身手了[2]。
實現文化反哺,首先需要破除因情感泛化的極化偏誤而導致的代際溝通問題。傳統家庭關系中,受家庭地位等因素的影響,溝通的平等性無法得到保證,其中一方受制于此而或將長期壓抑,無法得到充分表達。這種壓抑經過一定“量”的積累后,將產生“質”的改變,即選擇減弱直至停止發聲。這種形態下的所謂“溝通”已經喪失其功能意義,有效性更是無從談起。
文化反哺意味著二者中某一方的權威地位已不復存在,雙方需要打破隔閡,努力嘗試接納對方的話語體系。由親代占據權威地位的“包辦”型家庭中,子代的表達往往會被抑制,這將導致他們逐步走向沉默。破解這一問題的關鍵在于親代要真正認識到自身話語地位的衰落,積極鼓勵并耐心傾聽子代進行的文化傳導,積極吸納新動態新變化。由子代占據權威地位的“溺愛”型家庭中,親代的表達往往被忽視甚至湮沒,子代無法準確獲知親代的真實需求。這時,子代需要更加細致地關注親代的訴求,掌握他們的處境,給予他們關心和關懷,重視他們的文化需要。借助影視藝術產品的共時體驗等形式,子代同親代可以進行深入的代際溝通,并以此推進文化反哺的實現。
子代同親代雙方的分歧在于二者話語體系的低重合度和由此催生出的意義誤讀。話語體系的迭代使得子代和親代擁有全然不同的“所知域”,理解和認知行為的指向并不統一,而這正是文化反哺期望解決的問題。
通過文化反哺,親代可以借由子代的幫助,補充其因自身條件限制而無法獲得的迭代后的新“所知域”,并以此為契機更新已有的文化認知系統,重新建構符合時代特征的話語體系,自如地融入變革后的文化語境中,使雙方能夠達成統一的認知指向。這時,雙方在影視藝術接受過程中因意義誤讀產生的問題隨即被破解,二者能夠實現相對一致的意義解讀,并就此展開新的認知探討,形成和諧的代際互動,進而破解代際接受焦慮的問題。
文化反哺的最終目的是推動不同話語體系和認知境況中的子代和親代雙方實現文化協商并達成和解,以彌合因代際接受焦慮而引發的家庭關系創傷。子代同親代在影視藝術接受上表現的種種相悖之處,主要源于所處文化語境的不同,二者都無法準確把握對方的意義解讀,在經歷一定量的積累后,轉而產生分歧并走向激化。通過文化反哺,“所知域”得到豐富和完善,這為雙方構建起文化協商的平臺。經過這一過程,二者可以在尚有異義的意義解讀上達成共識,并以此為基礎增加話語體系的重合度,獲得可以共享的“釋義詞典”,進而逐步彌合橫亙在雙方中間的“信息溝”[3]。這些都將改善家庭關系,有效推動作為家庭互動介質的影視藝術在代際間的充分流動與接受。只有雙方充分理解和領會對方的釋義構想,差異才可能被彌合,溝通才能夠提質升級并朝著良性循環的方向發展。如此,一系列可能引發的問題被有效規避,影視藝術代際接受焦慮的問題得以破解。
代際接受焦慮是極速發展的當代社會和全面到來的文化變遷時代共同作用下的產物,是當代人在社會交往時不可規避的一種癥候。影視藝術伴隨著大眾文化的逐步興起和大眾傳媒的蓬勃發展得以“飛入尋常百姓家”,它在一定意義上以一種家庭互動介質的形式存在,是促成家庭成員共同行為的“催化劑”。但現實生活中,受客觀實際等多重因素制約,子代同親代無法與社會文化系統變革的進程保持同速并行,雙方存在認知能力的時間差。文化反哺試圖借助子代在技術水平與接受能力等方面的優勢,推動文化協商,縮短直至消除時間差,突破雙方話語體系的桎梏,幫助親代完成廣泛的文化吸收,并以此為基礎實現雙方差異的彌合,以此達成破解“焦慮”的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