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我國網絡音樂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完善建議

王 益

網絡技術的產生和發展對于音樂產業而言就如同一把雙刃劍，音樂產業的蓬勃發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益于互聯網的快捷性和廣泛傳播，但同時互聯網的快捷性、廣泛性等特點也為音樂作品的侵權行為提供了更為便利的條件。2012年知識產權經典案例中有一個案件是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以下簡稱為“音著協”)以侵犯著作權為由起訴寧波某連鎖超市，音著協認為該超市在營業時間擅自把歌曲《恰似你的溫柔》當作背景音樂在商場中播放的行為是侵犯著作權人表演權的，要求該超市立即停止公開播放該歌曲并賠償損失。法院最終判決音著協勝訴了[1]。這個簡單的案例之所以能成為經典案例，正是因為其中揭示的侵權現象在社會中過于普遍。目前我國公民的產權保護意識普遍還比較薄弱，知識產權侵權現象泛濫，這給音樂產業甚至文化產業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在版權保護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在現階段認識和完善我國的網絡音樂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具有重要的意義。

我國管理網絡音樂作品著作權的集體管理組織主要是音著協，與歐美等國家相比產生較晚。1992年，音著協由中國音樂家協會和國家版權局共同發起設立，這時候的音著協的設立并沒有相關的法律依據，所以只能是作為一個民間組織而存在。直到2001年，中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才開始在法律上被確定下來[2]。發展至今，音著協的管理模式也已經較為穩定。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確立和實行并不意味著音樂產業便能良好有序地發展，一個好的制度是需要在實踐中與現實相磨合、不斷改進自身才能產生的。只有立足我國音樂產業發展現狀，并在制度運行中不斷發現問題、改進自身，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才能越來越好，最終促進音樂產業的發展。

針對我國音著協的現行管理狀況，筆者認為現階段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不僅電子化管理技術落后，在立法、管理模式和內外監督方面亦存在問題。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著作權法修改是滯后且緩慢的，而且管理上的壟斷同樣也是阻礙其發展的關鍵所在。我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具有壟斷性質的這一特點決定了其必須受到監督，但是目前我國對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監督制度并不完善，甚至在某些方面處于缺失狀態。

面對我國集體管理制度在互聯網時代遇到的一系列問題，學界中很多專家學者紛紛提出改進建議，如另外建立一個專門管理網絡音樂版權的集體組織、合并音著協和音集協、引入自由競爭機制和加大監督力度等措施。筆者認為，我國集體管理制度的改良進程一定要立足本國的現實國情，不能一味地照搬照抄在他國施行效果良好的政策措施。基于此，筆者將主要從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立法、管理模式及其自身的運行管理方面提出一些改進措施。

一、完善相應立法及適當引入競爭機制

著作權有著與普通私權利不同的特質，其與社會發展、科技水平息息相關，所以需要根據現實情況對相關法律及時進行相應的修改。我國對于著作權的法律保護主要是以《民法總則》《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等法律文件為基礎?，F階段，我國的國情和國際環境都因科技的進步而發生了巨大變化。著作權法作為如今社會最重要的法律之一，必須通過修改以適應不斷改變的國情[3]。2014年6月公布的《著作權法》(修訂草案送審稿)中高度重視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專門用一章對其進行規范和管理，如對于使用費交費標準的爭議問題明確了解決爭議的途徑、增加了延伸性集體管理的條款等，但在送審稿中還無法對集體管理的實施細節進行規制，故之后還需加快相應的《著作權法實施條例》制定工作。在立法方面，筆者認為應該立足現實的緊迫性，先對網絡音樂這一部分內容進行專章立法，依據我國現階段的社會發展狀況并綜合借鑒國外的相關制度，對網絡音樂作品的相關概念予以界定、明確其保護手段的特殊性。

法律具有滯后性，法律規定總是落后于現實社會的變化，僅依靠法律手段是不足以保護網絡環境中的音樂作品著作權的，所以需要行政機關轉變對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模式，適當引入自由競爭機制。如今，我國音著協與國家版權局之間其實是管理和被管理的關系，我國的集體管理模式雖然并沒有在法律中進行明文規定，但其實依據其設立程序及限制條件可以看出我國的集體管理模式是偏壟斷模式的。壟斷模式和自由競爭模式各有利弊且看似對立，但筆者認為這二者并非不能共存，而根據我國的現實情況，兩種模式共存恰好是最好的方法。我國的音著協發展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歷史，在行政機關的領導下一直不溫不火。行政管理部門本身在網絡音樂作品著作權領域其實并不夠專業，因此其對集體管理組織應該是多支持少干涉。筆者認為，我國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模式可以借鑒經濟法上的市場調節和宏觀調控相結合的方法，在集體管理模式上適當引入自由競爭模式，激勵音著協成長，政府可利用“有形的手”對其進行調控，維護市場秩序。

二、構建電子化管理系統

集體管理組織應該加大自身科技方面的投入，開發出一套網絡音樂處理系統用于管理組織所有的網絡音樂作品，注冊、登記、授權等手續的網絡化可以降低組織的管理成本，也讓組織與網絡音樂作品權利人、使用人之間的交流合作更加便捷、高效。我國在電子化管理方式上落后于美國和日本，我們可以借鑒其在這方面的經驗。

首先，實行電子化管理方式的前提就是建立數據庫，我們應該在原有數據庫的基礎上建立一個完整的網絡音樂作品數據庫。數據庫中的作品可以按照作品類型或者權利人的授權日期等對其進行編碼，為后期的數字作品集約化工作做準備[4]。健全作品數據庫查詢系統，不僅能夠讓使用者查詢作品信息更加方便，而且能加強著作權人對作品的有效控制和管理。美國ASCAP的作品名稱搜索庫資料(ACE Title Search)便是此類數據庫。

其次，建立科學的網絡音樂作品在線授權系統。該系統包括版權人對集體管理組織的授權和集體管理組織對使用人的授權許可使用兩部分。為了方便授權程序的進行，授權系統可以統計、整理一些工作中高頻率使用的許可合同模板(格式合同)讓權利人和使用人進行挑選，當不能達到理想要求時，雙方可以通過借助在線系統的力量自行協商。該授權平臺既可以提高授權和許可的效率，又能夠尊重個人的意思自治。但在實踐中，應注意對權利人和使用人的身份進行核查確認，可以采用電子簽名技術，保證授權的真實性，集體管理組織事后要對相關資料進行備份和保存。此外，組織還可以引入線上仲裁等方式來解決網絡音樂作品使用中發生的糾紛，加快問題的解決速度。

最后，創建網絡監督系統對網絡音樂作品的使用進行監督和管理?；ヂ摼W環境的復雜性決定了人力在音樂作品的使用監督上的有限性，單靠人力是無法監控到位的，唯有建立相應的作品使用監督系統才能夠更好地保護權利人的利益，同時能為作品使用費的收取和分配提供依據。

三、增加使用費收取及分配的公平性和透明度

許可使用費的收取和分配是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核心環節，音樂產業的快速發展讓音著協每年收取的許可使用費都在增加，建立合理的收費標準和分配制度顯得格外重要[5]。

根據音著協管理條例，網絡音樂作品許可使用費的收費標準是由國家版權局和音著協共同確定的，并沒有完全考慮該收費標準所涉及的所有利益相關方，如音樂作品的使用人。因此，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應引入收費制度的協商機制，在制定收費標準時充分考慮并尊重使用者和其他利益方的意見，以減少組織在執行該收費標準時與使用者之間的糾紛，提高工作的有序性，從而更好地保護著作權人的利益。

關于許可使用費的分配問題，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條例中并沒有給出詳細的分配方法和依據。版權人所收到的使用費分配單上通常沒有費用分配的明細，而是一個直接的分配總額。我國應當在《管理條例》中詳細規定音樂作品使用費的分配方法，作為集體管理組織進行分配工作的依據。此外，集體管理組織應主動向著作權人、使用者及社會公眾公開作品使用費分配單中所涵蓋的具體項目和管理費用具體的使用方向、數額，以此來提升自身的公信力。

音著協的整個許可使用費的收費和分配過程都應該通過年報、官網等信息公開渠道及時向公眾公開，增加程序上的透明度，方便社會對集體組織進行監督。

四、加強內外監管力度，增加網絡監督方式

音著協作為非營利性的社會機構，其設立其實是帶有公益性質的，涉及很多音樂作品著作權人的權利，因而完善的監督機制必不可少。目前，我國集體管理組織的監督方式有內部監督和外部監督，但監督成效并不明顯。我國應加大對音著協的內外監管力度，并利用網絡資源增加網絡監督方式。

現行管理條例中規定的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監督途徑主要是行政監督和社會監督，這兩項都屬于外部監督。選擇國家行政機關——國家版權局對集體管理組織進行監督，一定程度上保證監督的公信力，但版權局對集體管理組織進行監督這一方式并不能為大多數人信服，畢竟集體管理組織總的來說是由版權局管理的，并且行政機關的監督還具有嚴重的滯后性。在社會監督方面應該設立多種行使監督權的有效途徑，如網絡郵箱、電話等。

音著協的內部監督目前主要是協會會員對協會進行監督，并沒有設立專門的機構對理事會進行監督。集體管理組織是具有一定自治性的非營利性機構，我們應該在《管理條例》中增設建立監督機構對集體管理組織進行監督的條文，負責監督組織內部管理工作的運行情況，如理事會的工作、協會的許可使用費的收費和分配工作等，充分利用好內部監督這一途徑。通過完善內外監督機制對集體管理組織進行監督，也有利于集體管理活動有效運行[6]。

網絡音樂作品具有傳播快、開放性的特點，針對此還要建立網絡監督機制。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將其管理活動和權利行使狀況在網上顯示出來，我們可以通過互聯網對其進行監督，實現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透明化。在網絡監督下，集體管理組織也能根據網民的反饋及時發現問題并進行解決，提高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積極性和公信力。

21世紀網絡版權時代的到來對我國音樂作品著作權領域造成的影響尤為顯著，音樂作品著作權的權利內容、主體和客體都因為互聯網這一傳輸渠道的出現而產生巨大變化。這對我國網絡音樂版權保護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網絡音樂版權保護工作都應該由集體管理組織進行主導[7]。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強化知識產權創造、保護和運用，這說明產權保護工作越來越受到政府機關和社會公眾的重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該把握機會提高自身的工作能力，立足中國的現實狀況并借鑒國際先進經驗，營造健康有序的作品傳播環境，保護音樂作品著作權人的權利，從而激發他們的創作熱情，使我國網絡音樂產業不斷煥發出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