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以112所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為樣本對象,對其專業設置情況進行統計分析。研究發現,當前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設置巨型化、工學類專業所占比重較大、師范專業日漸式微、紅牌專業設置較多。巨型化、工科化帶來資源不足困境,去師范化帶來教師教育困境,傳統專業保留過多導致路徑依賴困境。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調整的路徑為:政府專項投入與院校自生資源相結合,多元化籌措經費;建設省域教師教育一流學科專業,重塑師范特色;政府主導與院校主動適應市場相結合,克服路徑依賴。
關鍵詞: 雙一流;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調整
一、研究背景與問題提出
2017年12月,“雙一流”結果公布后,師范類院校有9所進入“一流大學”或“一流學科”名單,大多地方師范院校無緣“雙一流”。不可否認,地方師范院校雖然學科門類眾多,但優勢學科并不明顯,甚至教師教育特色也在逐漸喪失,有些師范院校已經成為事實上的綜合類院校。大多地方師范院校的現實情況使其短期內很難進入“雙一流”。
2018年9月,教育部《關于加快建設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能力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指出,要大力推進一流專業建設,“雙一流”高校要率先建成一流專業,應用型本科高校要結合特色努力建設一流專業。2019年4月,教育部辦公廳《關于實施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雙萬計劃”》指出,要引導不同類型的普通本科高校建設一流本科專業,實現分類發展、特色發展,實行分“賽道”建設,中央高校、地方高校分列發展,并向地方高校傾斜。《意見》和“雙萬計劃”無疑為大多地方院校轉型變革指出了新的方向。地方師范院校作為地方院校的一類,按照高等教育分類,可以歸口為應用型高校,然而,地方師范院校與普通意義上的應用型高校又有一定的區別,教師教育的公共性特征決定了其不可能完全依照市場邏輯進行轉型變革。在2015年《關于引導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變的指導意見》出臺后,一部分地方師范院校已經不同程度出現了綜合性粗化、師范性弱化和應用型泛化等問題;受傳統專業的影響,地方師范院校在向工學、經濟學、管理學等與區域產業聯系較緊密的專業轉型時,常常受路徑依賴影響而難以進行徹底的變革。由于師范院校自生資源不足的現狀,綜合化發展對資源的過度消耗,往往使地方師范院校陷入資源危機。
一流學科建設是基于知識邏輯的發展變革,一流專業建設則是基于行業導向的轉型變革。通過專業轉型是否可期成為地方院校轉型的新的突破口?《意見》和“雙萬計劃”能否推動地方師范院校實現專業轉型?這些還需要實踐的檢驗。
在經歷教師教育大學化、地方師范院校綜合化,以及應用型轉型的多重變革之后,地方師范院校專業布局結構是一個什么樣的具體樣態?師范類專業是否居于主導地位?作為教師教育主體的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如何建設一流師范專業?以上問題都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為了明晰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設置的真實情況,本研究以112所地方本科師范院校①為樣本對象開展研究。在測量變量上,主要從專業規模、專業結構、師范專業所占比重、紅牌專業設置四個方面開展,樣本數據主要以樣本院校《2019年本科教學質量報告》為基礎數據,輔以各樣本院校官方網站專業設置情況(數據截至2019年12月),并對有疑問、不清晰之處通過電話咨詢、資料查詢等進一步核實,以實現數據之間的三角互證。本研究選取有效樣本112所,為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全部樣本,占樣本總量的100%,能完全反映樣本的真實情況。
二、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設置的現狀
本部分主要從專業規模、工學類專業設置、師范專業比重、紅牌專業占比分布幾個方面呈現樣本院校專業設置的特點,可以反映地方師范院校的專業結構、應用型專業轉型的特點、師范特色的保留情況、熱門專業的設置情況。
(一)專業規模巨型化
從專業設置來看,專業規模龐大是當前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主要特征。其中近70%的院校設置專業數50個以上,50%左右的院校設置專業數達60個以上,甚至個別院校設置專業數接近100個。如河北師范大學、內蒙古師范大學設置專業分別為96個和95個。
其中師范大學的專業設置普遍在40個以上,設置40-50個專業的僅為2所院校,分別是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和伊犁師范大學;師范學院設置專業數在50-70個的,占40%左右;設置70-80個之間的僅3所院校,分別為淮陰師范學院、河北科技師范學院、南陽師范學院(詳見表1)。
(二)工學類專業設置較多
從學科布局來看,工學、理學、藝術學是設置專業數量較多的學科,其中工學類專業位居各學科之首,設置專業總數高達1157個,占專業總數的近20%。其次是文學、管理學和教育學三大學科,這三大學科設置專業數均在600個以上,而法學、經濟學、歷史學等學科設置專業數都在300個以下,與工學、理學、藝術學、文學、管理學、教育學有很大差距。而醫學、哲學僅有少數學校設置。
哲學雖是各大學科之首,但保留哲學相關專業的僅有8所師范大學,如上海師范大學、西北師范大學、山東師范大學等,但也僅僅設了1個專業。而73所師范學院沒有一所高校設置哲學類相關專業。
作為師范院校老牌專業的文學類、教育學類、歷史學類專業本應處于重要位置,但文學專業所占比重僅居于第4位,位于工學、理學和藝術學之后,僅占專業總數的12.97%;教育學作為師范院校的主打學科,其專業位次僅居第6位;歷史學類相關專業設置僅109個,平均每所院校還不足1個專業(詳見表2)。
(三)師范專業比重不足
從師范專業與非師范專業設置數量看,師范專業設置總數為1878個,非師范專業設置總數為4332個。非師范專業所占比例是師范專業的2倍以上。其中師范大學中的非師范專業高達74.01%,是師范專業的3倍以上。而師范學院的非師范專業占比也高達66.04%,是師范專業的2倍左右。其中安徽師范大學89個專業中,師范專業僅17個,而非師范專業高達72個;內蒙古師范大學95個專業中,師范專業僅23個,非師范專業高達72個;淮陰師范學院72個專業中,師范專業僅15個,師范、非師范同時招生的4個,非師范專業高達53個。整體來看,師范院校師范專業弱化已成為不爭事實(詳見表3)。
(四)紅牌專業比例較大
從專業設置來看,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紅牌專業所占比例較大。麥克思統計的紅牌率較高的前9個專業中,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大多數都依然保留著這些專業。部分專業趨同率較高,所統計的9個紅牌專業中樣本院校有6個專業趨同率高達70%以上。
對設置專業進一步分析發現,這些專業多是師范院校建校初期設置的專業,如法學、體育教育、英語、數學與應用數學、美術學等,這些專業是師范院校傳統和基礎專業,是大多師范院校一直保留的專業(詳見表4)。
三、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建設面臨的問題
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綜合化的辦學格局,使其陷入資源不足的困境;由于缺乏教師教育特色,也將對我國基礎教育師資造成不良影響;受傳統專業初始路徑的影響,趨同化發展短期內難以改變。
(一)資源不足困境
專業規模龐大是當前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主要辦學特點,表1顯示了大多樣本高校設置專業較多,近70%的樣本院校設置專業數在50個以上。龐大的專業規模使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得不考慮到各類學科、專業的發展。在政府投入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得不分散資源投入,無法集中資源辦好優勢學科專業,從而導致各專業都難以有效投入。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同于綜合類院校,綜合類院校有著先天的學科優勢,有著扎實的學科基礎,而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則僅僅具備以教師教育為主導的多學科基礎,非教師教育相關的學科積累短時間內難以形成。“雙一流”建設并沒有教師教育學科,這也使得很多高校撤并了教育學院,主要是因為教師教育類專業過于分散,如語文教育、數學教育、英語教育等專業很難歸口到哪個學科,這就使得師范類院校對教師教育專業缺乏熱情,過度分散的專業資源導致辦學資源極度不足。另外,在辦學經費方面,綜合類院校有工學、經濟學、管理學等應用類學科支撐,這些“經濟效益”較好的專業可為其它學科發展提供資金支持。而師范類院校不僅缺乏非師范類學科的學術性支撐,也缺乏其它“收益較高”的學科資金幫助。
表2顯示了工學類相關專業所占比重較大的現實格局,這必然導致地方本科師范院校陷入更大的資源困境。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同于理工類院校,師范院校的“師范性”特點決定了辦學收益的有限性,開辦工科類專業既缺乏經驗,又缺少雄厚的資金支撐,無論在專業師資、教學設施、實驗實訓等方面都無法與綜合類、理工類院校同起點競爭,盲目模仿大多地方院校開辦工科類專業只會使地方師范院校陷入更深的資源困境。
(二)教師教育弱化困境
教師教育綜合化的過程往往伴隨著以犧牲師范性為代價的“去師范化”的過程。侯小兵在對48所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調查中發現,僅有37.5%的院校定位于教師教育。[1]本研究也進一步證實了這一結論,樣本院校的非師范專業基本是師范專業的2倍(如表3)。“去師范化”辦學是當前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爭的事實。“去師范化”的目的是使地方師范院校走向綜合化道路,從而改變教師教育學術水平不高的困境。而當前的事實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除了學科、專業和學生數等在數量上顯示出綜合性特征外,并沒有在內涵上顯示出綜合性大學的特征,與綜合性大學還有很大的距離。在進行綜合化或應用化轉型后,大多師范院校不是專心于教師教育,而是沉迷于綜合化轉型或應用化轉型。由于把過多資源投入于非師范專業,把自身的師范優勢束之高閣,這不僅對院校自身的發展不利,也對區域中小學師資的培養造成不良影響。當大多師范院校醉心于非師范專業,過度迎合市場需要開辦工學、經濟學、管理學等非師范專業以謀取高額利潤時,基礎教育師資的缺口將進一步加大。這不僅對有志于從事中小學教師職業的大學生是一個心靈的傷害,同時也嚴重背離了我國教師教育大政方針,與國家教師教育的整體導向是不一致的。2018年,廣西、江西、貴州、云南四省的初中生師比例分別為15.48、16.07、14.10、14.07,與我國《中小學教師編制標準》13.5的要求有較大的差距[2],這對教師教育的發展是極為不利的。在當前中西部地區基礎教育師資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作為教師教育主體的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如果失去了教師教育特色,對整個基礎教育的發展都將造成不可預期的傷害。
(三)路徑依賴困境
表4顯示了地方本科師范院校趨同率較高的前9個專業,其中有6個專業趨同率高達70%以上。而這6個專業(生物科學、法學、美術、體育教育、英語、數學與應用數學、美術學)多數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建校早期設置的專業,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傳統專業。按照路徑依賴理論,早期形成的路徑會對現在和將來產生影響,并制約著發展的路徑,難以改變,不管這一路徑是有效率的還是無效率的。[3]
布萊恩·亞瑟(W .Brian Arthur)認為,之所以存在這樣的路徑依賴,是因為存在一種“正反饋”,如果堅持同樣的組織發展方向,就會受到獎賞;如果改變組織的方向或制度,就會付出成本。[4]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往往在形式上開設了工學、經濟學、管理學等應用型專業,但在投入上往往是“精心算計”的,出于成本的考慮,會投入一些成本較低的專業,而成本較高的專業往往有名無實。從理論上講,一些市場需求較高的專業獲得的收益與投入應是正相關,但在實際操作中,投入與收益并不一定成正比。事實上,我們在此時此景下是很難預測哪些專業市場收益更高,況且新專業的發展并非恒定不變的,也不可能一直處于優勢地位,一些市場需求較高的專業往往紅火幾年就會遭到淘汰。這就不可避免地會使一些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依托現有專業進行簡單的應用型改造,而沒有進行實質性的應用型轉型。這就使一些傳統專業以報酬遞增的方式存續下來,而新專業既缺乏學科基礎,又缺少辦學成本,受轉型主要參與者現有心智構念的影響,主導者會按照“合乎情理”的邏輯而非“效益最大化”的邏輯選擇轉型策略,導致一些趨同率較高的專業維持現狀,新專業的設立往往流于形式上的合法性需要,而無法有實質性的推行。
四、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專業調整的路徑選擇
資源不足、特色缺乏、路徑依賴是當前地方本科師范院校面臨的三大困境。克服資源不足就要克服對政府投入的過度依賴;要想辦出特色則必須從教師教育上下功夫;而克服路徑依賴則必須引入外生變量,即引入市場機制。
(一)政府專項投入與院校自生資源相結合,多元化籌措經費
1 .加強對教師教育學科專業的投入,使教師教育優勢凸顯
當前,大多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已經被轉型為事實上的綜合性院校,本研究也進一步證實了這一結論。而轉型為綜合性院校后,如何有效配置和整合教師教育資源,是教師教育發展的重要方向。作為公共性的教師教育模式,以政府為主導的教師教育投入仍然是教師教育作為獨立學科發展的主要資源配置方式。
對教師教育學科的專項投入是教師教育發展的基礎性保障,教師教育學科不如工學類、經濟類、管理類與市場密切聯系,能獲取可觀的收益。教師教育是一項長效性的事業,其收益是全國性、全民性的,需要國家長期支持。把教師教育作為獨立的學科進行資源投入,有利于教師教育從依附于其它學科的發展中獨立出來,按教師教育自有的發展規律辦學,使教師教育走向專業化的發展軌道。
在此基礎上,以師范專業評估為契機,通過專業評估實現對教師教育專業的投入。2017年10月,教育部出臺《普通高等學校師范類專業論證實施辦法(暫行)》,對指導思想、認證理念、認證原則、認證體系、認證標準等方面作了詳細的劃分,把認證標準按照辦學水平劃分為三級。從形式上看,只要達到一定的標準就可以獲得相應的認證資格。但我國東、中、西部存在巨大的區域差距,中西部地區在師范專業的認證中往往處于劣勢地位。這種完全交給市場的資源配置方式對落后地區是極其不利的。因此,師范專業認證必須與區域扶持結合起來,以保證通過后期投入的方式實現對弱勢區域的后致性公平。例如,河南共有8所師范院校、四川共有7所師范院校、貴州共有6所師范院校;而北京、天津、內蒙、新疆、海南僅2所師范院校(數據截至2018年6月)。不同地區無論在經濟上、還是在教師教育投入上都有很大的差距,一些地區需要省級政府,甚至國家對師范院校的直接投入。
2 .完善技術環境,克服資源依賴的單一模式
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資源配置方式主要以政府投入為主。為了獲取辦學資源,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往往會采取政府偏好的方式進行學科專業設置,滿足制度環境的要求,獲取合法性存在,以贏得相應的政府投入。在規模擴招的背景下,單純的政府投入已經無法滿足地方本科師范院校資源需求,只有通過投資技術,通過技術創新滿足市場需求,從市場中獲取辦學資源才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辦學出路。
如何完善技術環境,激勵績效產出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實現資源獲取的關鍵環節。所謂技術環境,主要指組織內部將投入轉化為產出的技術系統,更強調效率原則。基于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現有辦學條件,只有依托現有的師范優勢,建立自身優勢學科專業基礎上的專業集群,以滿足區域產業集群的需要。例如,依托教師教育優勢,建立教師教育類專業集群,與地方基礎教育卓越教師培養相呼應。也可依托中文、歷史、藝術等專業優勢,建立與地方旅游、文化教育等對接的文化教育類專業集群。根據區域經濟社會的不同類型,也可選擇適合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特殊專業集群,區域農業較為發達的可開發食品加工類專業集群;區域經濟貿易較為發達的,在前期投入不高的情況下,可適度開展經濟管理類專業集群。
(二)教師教育政策引導與院校特色發展相結合,重塑教師教育特色
1 .推動省域一流教師教育學科建設,引領地方師范院校專業發展
自“雙一流”政策落實后,各院校掀起了爭創“雙一流”的高潮。但進入一流大學的師范院校僅北京師范大學和華東師范大學2所,進入一流學科的師范院校有華中師范大學、東北師范大學等7所,教育學作為一流學科建設高校僅有2所高校入圍。教師教育類專業并沒有一流學科相關政策支撐。既然沒有國家一流教師教育學科的相關政策激勵,就應該輔以省級一流學科的相關政策,來彌補國家政策的不足,實現后致性公平。
以省為單位進行教師教育一流學科建設,更有利于帶動地方師范院校教師教育類專業發展。省域一流學科建設中把教師教育學科作為一流學科,可以惠及到全國95%以上的師范院校。地方師范院校大多是面向區域中小學或幼兒園的教師教育培養機構,其專業設置多是教育學為引領的學前教育、小學教育等,或非教育學(文學、理學、藝術學等)與教育學組成的交叉專業,如漢語言文學、數學教育、音樂教育等。如果按“一流學科”的評選標準,這些交叉專業就無法對標“一流學科”。
就教育學一流學科競爭而言,限于資源、區域、師資等因素,地方師范院校缺乏與重點師范大學競爭的優勢,短期內缺乏成功的可能性。而學科教學相關專業更無法與文學、藝術學、理學等主流學科競爭。在這種情況下,地方師范院校教師教育類專業生存和發展將面臨多重困境,其積極性難免會被消解。省域一流教師教育學科建設不僅可以提高地方師范院校師范專業建設的積極性,也為未來教師教育學科建設提供試驗基礎。從另一層面講,省域一流教師教育學科評估更符合教師教育學科發展邏輯。如果省域一流教師教育學科政策推行,可為國家推行一流教師教育學科建設提供試金石。
2 .整合專業資源,建立教師教育專業集群
鑒于師范院校的現有辦學條件,盲目地設置工學類專業只會增加師范院校辦學成本,使資源負重雪上加霜,猶如飲鴆止渴、事倍功半。師范專業和傳統優勢專業是師范院校的優勢,才是師范院校可以依托的“硬核”。在缺乏一流教師教育學科政策引領的現實下,如何整合現有資源,實現教師教育的轉型飛躍,是地方師范院校破解瓶頸的突破點。教師教育專業集群發展無疑是地方師范院校特色發展的突破口。
可以整合校內教師教育資源,成立師范學院,把教師教育學科類專業、教育學類專業,以及繼續教育類專業整合起來,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賦予師范學院人事權、財權等更多自主權,使師范學院可以獨立運營教師教育資源,可以決定與校內、校外的合作與運營。雖然我國已有部分院校建立了獨立的師范學院,但權力主體仍在學校層面,尤其與校外合作權方面,二級學院幾乎沒有話語權。
部分有區域優勢的地方師范院校可以與區域內其它院校合作,共建教師教育。不能僅局限于校內資源的整合,專業集群的視野應進一步拓寬。以實際需求為導向,突破校內資源界線,可以建立與區域同類院校或中小學結合的教師教育聯盟。這樣可以更有針對性地解決教師教育存在的具體問題,提高教師教育質量。
(三)在政府主導下引入市場原理,形成適合地方師范院校的轉型道路
從地方本科師范院校趨同率較高的專業中可以看出,多數專業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建校初期就形成的主要專業,這些專業大多是學校的基礎專業和優勢專業。學校其它專業的轉型依然要依托于這些基礎專業。這些專業在發展過程中已經付出了高昂的初始成本,并按照報酬遞增的方式重復著現行運行模式,形成了相關利益群體,從學校內部轉型很難實現質的突破。只有從學校外部入手,引入市場的力量,才是解決路徑依賴的關鍵突破口。
1 .在政府主導下引入市場原理
制度設計要充分考慮組織發展的歷史脈絡。只有在充分考慮原有制度路徑依賴特征的基礎上,才能設計出更加切實可行的管理制度。“忽略政策脈絡和歷史的純粹的政策模仿很可能導致政策失靈,因為教育問題的解決不能僅靠引進和模仿。如果不對每個國家獨具特色的政治、社會、經濟因素以及這些因素之間的互動關系進行深入全面的分析,很難保證政策的成功移植。”[5]必須承認的一點是,我國的高等院校主要是基于政治邏輯支配下的政府主導的管理體制及資源配置方式,即地方本科師范院校教育資源的獲得主要依靠教育行政部門的賦予,這種單一的資源依賴模式使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得不依照資源授予者的行為偏好進行辦學。雖然在市場經濟的逐步深入下政治主導話語有所減弱,但其作為制度設計中的主導地位卻從來沒有動搖。因此,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政府主導下引入市場機制,而非完全的“市場化”。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不同于其他類型的院校。據統計,在我國現有的112所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中,全部為公辦院校,這就意味著,地方本科師范院校辦學經費的獲得主要依靠政府投入。由于師范院校的“公共性”以及組織自身的惰性特征,如果沒有政府政策的強制性引導和市場的誘致性因素,地方本科師范院校是很難主動進入市場、迎接市場競爭的。政府重點是通過政策來規范和引導地方師范院校分類發展。
2 .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主動適應市場,克服路徑依賴
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作為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受管理者心智模式、信息不完備、初始成本等因素的影響,無效率專業長期存在并難以撤銷。潘懋元先生認為,高等教育是適應市場的產物,隨著社會的發展,高等教育由“被動適應”走向“主動適應”②。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只有走出封閉的高校圈,與市場接軌,才能獲得更多生存發展的機會。
第一,依托師范基礎,走新型師范之路。不可否認,農村教師鄉土信念不足,向城性流動現象嚴重仍是當前農村教師缺乏的重要因素。培養具有深厚的鄉土情懷,愿意長期執教農村的優秀教師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時代使命和重要任務,也是地方本科師范院校的突破口和立足點。美國20世紀90年代推行的“為美國而教”(TFA)實施20多年來,已擁有了9000多名成員,在美國35個州得以推廣,為美國培養了大批愿意長期在農村從教的優秀教師。[6]地方本科師范院校只有依托地方中小學,立足師范性特色,根據地方中小學的真正需求,有的放矢,才能培養出適合區域需要的農村教師。
第二,依托優勢學科基礎,爭創一流專業。經過多年的本科發展,大多地方師范院校都形成了自己的優勢學科,雖然這些學科與“一流學科”還有一定的距離,但在省域范圍、區域范圍、學校內部可以稱得上是優秀的學科。這些優勢學科在師資隊伍、教學資源、科研成果等方面都已經具備了其他學科所不具備的優勢,從這些優勢學科入手,創建一流專業,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也必然事半功倍。如重慶第二師范學院依托學前專業基礎,圍繞“0-12歲兒童成長價值鏈”布局學科專業,在教育服務、健康服務、營商服務三大專業集群上做足自己的優勢專業。再如周口師范學院依托藝術學的優勢學科基礎,成功獲得了音樂學省一流專業資格。
第三,根據區域產業特征,走新型專業之路。路徑依賴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既得利益集團對現有資源的控制,并以報酬遞增的方式運行現行治理結構,形成多重均衡狀態。只有主動走向市場,地方本科師范院校才能形成競爭模式,提高發展效率。例如常熟理工學院原本是在師范基礎上建立的理工院校,并沒有因為師范基礎而影響與區域經濟社會的協同發展。常熟理工學院依托蘇南經濟“制造業”優勢,形成了機電工程專業群,設置了機械工程及自動化、汽車服務工程、測控技術與儀器等特色應用型專業。2019年,我國154所以師范為基礎升本(僅統計1999年以后升本)的院校中,僅有61所轉型為師范類院校,60%以上的院校都轉型為了理工、綜合、財經等其他類型的院校。[7]也就是說,地方本科師范院校雖然具有“師范性”的路徑依賴特征,但這種路徑依賴并非不可克服,關鍵是如何利用好區域的資源環境、產業特征,走適合自身特點的新型專業之路。
注釋:
①地方本科師范院校主要指以師范命名的本科院校,不包括以師范命名的獨立學院,如山西師范大學現代文理學院、江西師范大學科學技術學院、內蒙古科技大學包頭師范學院等;也不包括非師范命名的仍有教育學院和教師教育專業的綜合院校,如保定學院、河池學院、石家莊學院等。
②關于“適應論”的問題,筆者對潘懋元先生進行了咨詢,以下根據潘先生口述材料整理而成。“根據系統論,教育是社會下的一個子系統,各因素間存在必然聯系。進入大眾化時代后,高等教育不僅與經濟、政治文化發生關系,同時與人口、地理環境之間關系密切,如東部沿海地區高等教育比西部落后地區發達。一方面高等教育受社會發展的制約,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對經濟、社會發展具有反作用: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推動政治民主、繁榮文化等。例如:地方高校設置什么專業不是靠拍腦袋、感興趣就設置什么專業,而是根據地方產業發展、文化發展需要設置專業的;培養人才是為地方轉型升級服務、推動地方產業發展服務的。現在很多地方院校很多專業并非建立在經濟社會需要之上,而是建立在“我有什么興趣、什么能力”而設置這個專業。如全國很多高校都設外語專業,那么所有地方都需要培養外語人才嗎?有人反對教育的外部關系規律,認為這條規律僅適用于職業技術教育,職業教育以技術為導向,廈門大學和北京大學僅研究高深學問,不適應市場,我們要搞高深學問,可以。你自己可以搞高深學問,但你的辦學經費從哪來?你的畢業生是否要就業?國家需要一大批創新人才,需要數以萬計應用型人才,應用型人才比創新人才需要得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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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劉第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