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丁魚的眉毛

一

放學后，葉老師把陳西叫到了她的辦公室。

“陳西，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葉老師溫柔地問。

陳西無辜地看著葉老師：“沒有啊。”

“沒有？那你上課怎么老走神兒呢？”

陳西紅了臉，低下頭不說話。

葉老師的語氣嚴肅了些：“你是不是在向同學們賣東西啊？這可不行。”今天大課間的時候，葉老師發現班里好多同學都圍著陳西，而陳西好像從書包里掏出什么東西分給了大家。

陳西連忙擺手：“不是，葉老師，那是我送給同學們的，是沙丁魚的眉毛。”

葉老師一愣：“沙丁魚的……眉毛？”

陳西點點頭，認真地說：“它是海底市場很受歡迎的產品，很多魚都喜歡。”

葉老師笑了笑：“陳西，有想象力是好事，但是想象也得合乎邏輯。沙丁魚怎么會有眉毛呢？”

“當然有了！”陳西說，“我認識的沙丁魚都有眉毛。”

葉老師說：“好吧，就算有，那你為何要把沙丁魚的眉毛送給同學們呢？”

陳西躊躇了一會兒，說：“這是秘密。”

葉老師看著他，嘆了口氣：“你先回家吧。不管你做什么，別影響到學習啊。”

陳西說：“對不起，葉老師。最近是關鍵時期……我還有一個沙丁魚的眉毛，送給您！”他從兜里摸出一個掛件放在辦公桌上，扭頭就跑。

葉老師望著陳西的背影，覺得他肯定沒說實話。這小子，不知道在謀劃什么呢。

二

準備下班回家時，葉老師腦子里還在想著陳西：他會不會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不，看上去不像，他體育課還玩得很開心呢。難道是最近動畫片看多了？某個動畫片里的沙丁魚有眉毛？但是他送給同學們的“沙丁魚的眉毛”又是從哪里來的呢？而且，為什么要送呢……

葉老師心不在焉地走著，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她應該剛走出校門才對，可現在，在她面前的是一條低矮的隧道，有一點兒光亮在盡頭閃爍。一陣微風從隧道里飄過來，帶著一點點咸腥味，讓她聯想起暑假去的海水浴場。

葉老師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身后傳來腳步聲，葉老師猛地回頭，看到一只海龜正朝她走來——等等，一只海龜？！

海龜看見了她，疑惑地問：“你為什么站在這兒？還沒開市嗎？”

葉老師下意識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你是新來的吧？”海龜說，“是不是找了半天路呀？別猶豫了，就是這兒！來來來，跟我走。”

海龜熱情地伸出手，推著葉老師往前走。他的力氣很大，葉老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進了隧道。

隧道的盡頭是一扇門。一頭海獅站在門前，舉著一盞燈，問：“入場券帶了嗎？”

“帶了。”海龜說著，遞過去一把小梳子。海獅點點頭，說：“快進去吧。”

葉老師翻翻口袋，身上只有鑰匙、手機，還有陳西送她的掛件。她把這三樣東西遞過去給海獅看，海獅驚奇地說：“你竟然是攤主？讓我看看，嗯，92號攤位還空著，你就去那兒吧。”

“這是什么地方？”葉老師問。

“海底市場啊，還用問嗎？”海獅說著，打開門，讓他們走進去。

嘈雜的聲浪立刻把他們淹沒了。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擠滿了各類海洋生物，正在熱熱鬧鬧地買賣貨物。魚的腦袋上都戴著透明的魚缸，里面裝滿了水。葉老師想，他們應該是用魚缸來保持濕潤的。

海龜拍拍葉老師的肩膀：“我要去買些刷子，清潔我殼上的淤泥，先告辭啦！你一直往前走，就能到92號攤位了。”

葉老師和他揮手告別。她覺得，海龜雖然有點兒憨，但還是很可愛的。

三

葉老師沿著海底市場的主路往前走，順便打量著周圍的景象。幾只寄居蟹圍在一只海螺面前，聽他介紹商品：“這是我二叔的殼，非常結實，他昨天剛被吃掉，只要5個金幣。”一只烏賊揮舞著爪子，大聲推銷：“鋒利的剃刀！讓你輕松刮下魚鉤上的餌料！”

葉老師走到92號攤位前，發現攤位已經被占用了。一條大沙丁魚站在那里，熱情地說：“沙丁魚眉毛特價了，10個金幣6斤！”

葉老師大吃一驚：“原來沙丁魚真的有眉毛！”

“當然有，如假包換。”沙丁魚說，“可以做飾品，也可以當拐杖，或者用來切海草，總之用途廣泛。你要買多少？”

“我不是來買眉毛的。門口的海獅說，92號攤位是我的……”

沙丁魚頓時慌亂起來：“不好意思，我看這里一直空著，就把東西擺過來了……我其實就是旁邊93號攤位的攤主！我馬上收拾！”

“不用不用。”葉老師趕緊說，“我也沒什么要賣的，攤位就讓給你吧。”

“真的嗎？”沙丁魚激動地說，“你太好啦！”

“你可以跟我講講沙丁魚眉毛的事情嗎？”葉老師說著，把掛件掏出來，“今天我的學生陳西送了我一個，他說他認識的沙丁魚都有眉毛。”

“原來你是陳西的老師呀！”沙丁魚說，“我當然認識他，他是我們沙丁魚的朋友。”

葉老師很好奇：“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沙丁魚環顧了一下周圍，確認沒有別的海洋動物在聽他們說話，才悄悄地說：“那個孩子很聰明，他幫我們想出了對付鯊魚的辦法。”

“對付鯊魚？”

“海底市場流通的金幣全是從沉船里打撈上來的。”沙丁魚解釋道，“擁有一艘沉船，就相當于擁有了一座金礦。本來，這片海域里最大的沉船，是我們中小型魚類共同擁有的，可是前不久來了一群鯊魚，霸占了附近所有的沉船。”

“太過分了！”葉老師很生氣。

沙丁魚說：“是的，所以我們要奪回屬于我們的沉船。陳西幫助我們制訂了作戰計劃。”

葉老師明白了，陳西最近肯定就是在忙這件事情。

四

“鯊魚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海底市場突然一陣騷亂。

一群鯊魚氣勢洶洶地走進來，周圍的海洋動物紛紛避讓。不過，由于鯊魚腦袋上也都戴著裝滿水的魚缸，所以看上去沒有那么可怕，反而有些滑稽。

“老大，牙刷、牙膏買不買？”

“買！順便買幾條魚帶回去給我們刷牙。”

“老大，沉船木板買不買？”

“買！正好加固一下咱們的沉船臥房。”

鯊魚揮金如土，幾乎掃蕩了海底市場。他們很快走到了92號攤位前。沙丁魚瑟瑟發抖，葉老師握住他的魚鰭，想給他一點兒勇氣。

鯊魚老大盯著沙丁魚，咽了一口口水：“看起來很美味啊。”

“老大，海底市場不能捕食。”鯊魚小弟提醒道。

“我當然知道！”鯊魚老大沒好氣兒地說，然后看向葉老師，“你也是沙丁魚嗎？長得好奇怪。”

“老大，她好像是人類。”鯊魚小弟說。

四周突然變得非常安靜。

鯊魚老大說：“人類不算海洋生物，我可以把她帶走，這不算違反規定。”

“不行！”沙丁魚大叫一聲。

“海底市場禁止捕食，你是想破壞規則嗎？”海龜從旁邊擠過來，抱著一堆剛買的刷子，警惕地看著鯊魚老大。

鯊魚老大說：“我沒說要捕食呀，我只是請她去我們的沉船做客。”他揮了下胸鰭，幾只鯊魚立刻沖上來，拿海帶綁住了葉老師。葉老師掙扎了兩下，沒能掙脫，一只鯊魚又往她腦袋上套了個魚缸。

“里面是氧氣，這樣你就不會被淹死啦。我對你好吧？”鯊魚老大露出尖利的牙齒不懷好意地笑著，揮揮胸鰭，就讓手下架著葉老師走了。

五

葉老師很冷靜。這個晚上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以至于現在她被鯊魚綁架，被拖著游向沉船，她也不覺得驚訝了。

“沙丁魚要奪回沉船，而陳西幫忙制訂了作戰計劃。”葉老師想，“那么，他們可能會來救我。但我可是老師，不能光指望學生來救我。我要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老大，你真不吃她嗎？”鯊魚小弟問。

“當然要吃！”鯊魚老大說，“不過不能在這里，要回船里吃。我還要在宴會廳里開一瓶美酒，慶祝我們吃到了人類！”

鯊魚哈哈大笑起來。

葉老師摸到口袋里的掛件，是陳西送給她的沙丁魚的眉毛。薄薄的一片，也許可以把海帶割斷。葉老師很隱蔽地翻轉手腕，將掛件藏在手心，開始悄悄地割海帶。

成功了！她終于割斷了海帶。眼看海帶要漂走，葉老師趕緊抓住它們，以免被鯊魚發現她已經掙脫了束縛。

“老大，那是什么？”鯊魚小弟忽然喊道。

葉老師和鯊魚都扭頭望去，一團巨大的黑影正飛速向他們靠近。

“是魚群嗎？”“是來搶人類的嗎？”鯊魚交頭接耳。

“不用怕！”鯊魚老大說，“來得正好，先給我們開開胃！”

他張開大嘴，沖向黑影。但是他立刻發現不對勁，那團黑影并不是魚群，而是……

“是沙丁魚的眉毛！”鯊魚小弟大喊，“老大，快撤退！”

鯊魚老大還沒來得及轉身，無數的沙丁魚眉毛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扎進了他的口腔。鯊魚老大痛苦地扭著身子，忙不迭地往沉船方向游去。

“快游！快游！”鯊魚慌慌張張地跟著鯊魚老大。負責架著葉老師的兩只鯊魚游了好一會兒，才發覺葉老師不見了。

“那個人呢？”其中一只鯊魚問。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架著她嗎？”另一只鯊魚反問。

這不能怪他們，因為在海水里，很難感受到一個人的重量。兩只鯊魚沒有繼續爭吵，因為更多的沙丁魚的眉毛向他們襲來，他們只好趕緊朝沉船方向逃去。

葉老師正在拼命地往回游，想趕快回到海底市場，因為她感覺魚缸里的氧氣快要不夠用了。遠遠地，她看到了沙丁魚和海龜，激動地朝他們招手。

“太好了，你沒事！”海龜松了一口氣，“快來，我們回海底市場。”

“那些沙丁魚的眉毛是怎么回事？”葉老師問。

沙丁魚說：“這就是陳西的計劃呀！我們積攢了很多鋒利的眉毛，用來當武器，把鯊魚趕跑。”

“可是他們往沉船方向去了。”葉老師說。

“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設了埋伏！”沙丁魚得意地說，“等鯊魚回到沉船，就會發現有更多的沙丁魚的眉毛迎接他們。為了攢眉毛，我們這些天用了好多生眉毛液呢！”

葉老師一邊游著，一邊驚嘆于沙丁魚眉毛的鋒利程度。還有，陳西可真是一個厲害的孩子，他是怎么想出這些計劃的呢？

葉老師感覺有點兒頭暈，視線也模糊了。糟了，氧氣不夠了！

海龜和沙丁魚抓住她的兩條胳膊，大聲呼喊著葉老師，讓她堅持住。他們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很遠，很遠……

六

葉老師眨眨眼，發現自己正站在校門口。門衛大爺問：“小葉老師，還不回家呀？”

“哦，我馬上就走。”葉老師應答道，并緩緩離開校門口。

不對呀，我剛才不是還在海里嗎？海龜和沙丁魚把我帶回了海底市場……葉老師有些迷惑，難道是做夢嗎？

她看到前面一個小小的身影，背著書包，正在往前走。她趕緊喊：“陳西！”

陳西扭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葉老師？”

葉老師快步跑過去，想問陳西關于海底市場的事情，但是又遲疑了。

“沒什么，我大概是……太累了！”葉老師咕噥著。

陳西說：“葉老師，您看過《彼得·潘》嗎？”

葉老師點點頭：“看過。”

“書里面說，如果孩子們相信仙子，仙子就能活下來。所以，您要相信沙丁魚有眉毛，這樣沙丁魚才能一直有眉毛。”陳西一本正經地說。

“我沒太明白……”

陳西指指葉老師的胳膊。葉老師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上纏著一條濕漉漉的海帶。

“我的意思是，您是一位可愛的老師。”陳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因為您的信任，沙丁魚的眉毛才能變得有力量，我們才能從鯊魚手中奪回沉船呀。”

主編點評

沙丁魚有眉毛？這真是太稀奇啦！作者朱云昊通過陳西、葉老師幫助沙丁魚用眉毛來反抗鯊魚這樣一個充滿趣味性的故事，不僅告訴小讀者在面對欺負弱小的霸凌者時，要學會用勇氣、機智來反抗，還告訴他們信任具有無窮大的力量。

解救葉老師

鯊魚老大將葉老師帶回海底沉船了，沙丁魚要想解救葉老師，需要進入海底迷宮找到海底沉船。小朋友們，你們能幫助沙丁魚找到沉船，成功解救葉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