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十發的少數民族人物畫看“程家樣”

吳瓊

摘 要：當提及20世紀以來海上畫派的大家時，程十發不可避免地為大家所提及。20世紀50年代以來，程十發深入云南邊陲的少數民族地區，創作了大量反映少數民族民俗的作品，形成了獨特的人物畫風格，更以此來反哺花鳥畫與山水畫的創作，最終形成畫面意趣橫生、筆墨豐富的“程家樣”。

關鍵詞：少數民族人物畫;程家樣

程十發（1921-2007），原名程潼，出生于松江。幼年時，同鄉張鑄為其打開了繪畫之路，。在其17歲時，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國畫系，師從關良、汪聲遠等繪畫名家，“十發”一名也是教師李健在此期間為他所取。

20世紀初期的上海，名家匯集，“海派”、中西藝術風格結合的畫家、沿襲“四王”“南宗”的“正統派”，上追五代宋元的“傳統派”等名家林立，在這樣的藝術環境下，程十發并不拘泥于追尋正統，而是在不斷的學習、探索中總結出自己的一條獨具特色的藝術道路。20世紀50年代興起的“改造中國畫”運動以追求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為主流，繪畫多以反映現實生活為主，為服務于大眾和政治的藝術，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下，程十發開始投入到連環畫與人物畫的創作之中。在學習陳淳、唐寅等中國畫傳統的基礎上，通過對西方藝術、民間美術的借鑒以及深入少數民族寫生而形成了獨特的“程家樣”。

1957年，程十發參加文化部組織的赴云南寫生團，德宏、西雙版納、怒江、瀾滄江等少數民族地區迥異的景象使其感到耳目一新，由此，他創作了諸如《召樹屯和喃婼娜》《傣族婚禮圖》《歡樂的節日》《竹林少女》《滇西印象》等大量具有濃郁的民族風情和鮮明時代特征的繪畫作品，并獲得了“云南少數民族畫家”的美譽。從程十發在云南少數民族寫生期間創作的大量繪畫作品中，便可初步窺得“程家樣”的風采。其獨到之處主要體現在構圖、人物造型以及色彩的運用上。程十發筆下的人物造型鮮活生動，其人物造型基礎得益于連環畫的創作，大量吸收了西方以線性語言繪制形體的大師的人物造型，形成了追求人物造型與筆墨意趣共存的造型觀念，即使是表現屈原、鐘馗、蘇東坡等古代人物，都會感到非常親切。此外，程十發還深入研究筆墨、色彩的運用，程十發甚至用毛筆臨摹過丟勒、科勒惠支等人的作品，其將版畫強烈的黑白對比融入到中國畫的筆墨之中，線條粗細變化極大，畫面充滿了悅動的節奏感，將其筆墨推到前無古人的全新境地;少數民族色彩艷麗的服飾為程十發的色彩運用提供了突破口，明清以來文人畫的鮮活、明亮、清透的設色觀念借助少數民族的繪畫得以體現，除傳統的設色觀念外，程十發還大量的吸收了西方的設色觀念，彌補了中國傳統人物畫在用色上的欠缺，可以說是20世紀人物畫的一大創新，具有深遠意義。

在經營位置上，程十發多以充滿奇趣，巧妙而獨特的構圖而取勝。當問及為何程十發人物畫構圖如此大膽新奇時，程十發這樣回答，只有到生活中吸取，才能使構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新的意境。在其完成首幅云南少數民族畫作《召樹屯和喃諾娜》后，程十發表示：“才首次感受到中國畫與西洋畫構圖方法的不同，從此不再拘泥解剖、透視的束縛，而設法表現生活中感受來的意境，注意到如何渲染和夸張。”畫面突破中國畫傳統構圖，人物與動物鋪滿整幅畫面，僅在畫面上方留有少量的空間，這在傳統的人物畫中是極少見的。

《云南瑞麗江邊的歡樂景象》就是這次寫生回來后的創作成果，它創作于1960年6月。《云南瑞麗江邊的歡樂景象》描繪了少數民族人民與解放軍之間載歌載舞、和樂融融的景象。這一幅畫將軍民間歡樂而悠揚的生活氣息表現在畫面之中。以準確而不失筆墨意味的筆線刻畫人物，給人以真實的視覺感受。畫面色彩明亮，少數民族服飾多用紅、藍等原色，具有強烈的裝飾意味和現代感。對于十多個人的復雜畫面的安排，也體現了畫家的匠心，其讓人物形成“山”字形的變化，其中既包含著三角形的穩定感，又仿佛形成了起伏跌宕的律動感，出色地傳達出載歌載舞的歡樂意境。

《趕集》是一件創作于1973年的大寫意人物畫，描繪了十名滿載花籃和果籃的少數民族少女騎自行車趕集的歡快場景。采用反“C”字形構圖，將少女、鮮花、果籃、小鳥等內容有序合理地安排在同一畫面之中。畫面洋溢著濃厚的少數民族趕集的歡樂氛圍，民族服飾、自行車、花籃的刻畫均細致入微，這來自于程十發長期對少數民族風俗及服飾器物的觀察。他采用極富節奏感的線條勾勒出十位姿態各異的少女的婀娜身影，落筆大膽，線條不拘一格，力求偶然的筆墨效果。

在筆墨語言上，程十發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筆墨與色彩的變化十分豐富而又互相交融，富有極強的節奏感和韻律感。在顏色的運用上，程十發采用朱砂、朱磦、石青、石綠等顏色來渲染少女的服飾與背包。將西方紅黃藍三原色的概念與中國傳統水墨加以融合，顏色與墨色互相交融達成豐富的筆墨效果。這種追求肆意、偶然之間的筆墨效果正是“程家樣”的獨特之處。

在色彩運用上程十發擺脫了文人畫的筆墨傳統，用色更為明艷潤澤。他認為：“色彩，一張畫要鮮艷明朗，第一是作者的感情，第二才是用色。色，即色塊、粉末;彩，有光的感覺。色彩是幫助作者傳達感情的工具。色彩的運用不在于斗艷取勝，而在于活色傳神。色彩上，我從前講究古雅，顏色不講究鮮艷，自從去了云南后，受到自然界的熏陶，色彩大變。茶花紅花瓣之間加上石綠，便現出紅茶花在光線下的感覺。”

程十發20世紀60六十年代以來對云南少數民族的人物畫創作逐漸走向成熟，縱觀程十發的云南少數民族人物畫，除了畫面氛圍的鮮活之外，特有的圖像符號使程十發走出了一條全新的藝術道路。總之，云南少數民族的寫生考察是程十發藝術歷程的重要轉折點，自此之后，程氏便樹立了自己鮮明的藝術面貌——程家樣。

參考文獻：

[1]王悅陽編著. 程十發的筆墨世界. 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 2008.06.

[2]程十發繪. 程十發近作選. 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 1981.05.

[3]王荔編著. 程十發畫語錄圖釋. 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 2003.01.

[4]鄭重.程十發傳[M].上海：上海東方出版中心，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