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蘭
(河北農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2020年初爆發并蔓延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以下簡稱“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我國發生的傳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圍最廣、防控難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1]”疫情防控關涉人民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乃至民族復興事業,伴隨“封城”與“隔離”防疫措施,互聯網的政府與民眾交流信息的功能空前強化,再現了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即“隨著歷史性的公共領域的崩潰,已經逐漸退入各自私人領域的公民,又一次以一種公共力量出現了。[2]”互聯網為疫情防控中的公共輿論提供了多樣性的場所,一場以重大疫情防控為議題的網絡政治參與應運而生。探析重大疫情中公民網絡政治參與的特征、限度與實質,提升網絡政治參與的有效性,對推進民主政治建設和國家治理現代化具有重要價值。
政治參與的經典定義為亨廷頓的“平民試圖影響政府決策的活動”[3],在此基礎上,國內學者對網絡政治參與有相似但不盡一致的表達。“網絡政治參與指公民借助互聯網表達自己的政治意愿,參與政治活動,對政治系統的決策施加影響的行為與過程。[4]”按照“輿論,都不過是一些意見[5]”的理解,網絡公眾輿論并非等同于網絡政治參與,那些遠離中心議題或沒有形成集束式觀點聚焦的言論,對于政府決策無關宏旨,則不屬于網絡政治參與。引起公民進行政治參與的事件本身及對其定性尤為關鍵。
新冠肺炎疫情的嚴重程度以及國內外響應級別決定了公眾輿論必然形成網絡政治參與。新冠肺炎疫情具備高傳染性、生理損害不可逆性和比SARA有更高的致死率。隨著新冠肺炎病例增加,全國多個地區采取了封城、停止交通運行、社區封閉管理、居家隔離、延期開工等措施,國內共有30個省(區、市)啟動了特別重大即一級響應,把新冠肺炎疫情提升至公共衛生事件當中的最高級別。世界衛生組織認為它構成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即PHEIC,同樣提升至世界衛生組織傳染病應急機制中的最高等級。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黨和國家把疫情防控作為頭等大事來抓,認為“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直接關系人民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直接關系經濟社會大局穩定,也事關我國對外開放。[6]”這場疫情是一場關系人民生命安危、考驗黨和政府治國理政能力、影響國家未來走向的復合型危機,這場戰“役”任務艱巨、意義重大。因此,公民圍繞新冠肺炎疫情防治形成網絡輿論,通過媒體與政府進行了頻繁深度的互動,漸次影響著黨和政府對疫情防控的決策與施政。因而圍繞新冠肺炎疫情的網絡輿論構成網絡政治參與。
重大疫情中的網絡政治參與,不但具備一般網絡政治參與的特點,如突發性和自發性,網民身份的模糊化、參與方式的扁平化、參與范圍的平民化,而且參與議題有其特定的關注焦點,反應公眾內在的利益訴求。
1.圍繞新型冠狀病毒議題,折射民眾對政府信息發布及時有效的訴求。人類對于新型冠狀病毒的認知和科學解釋需要一定的時間,有關部門對新冠病毒的傳染性的認識經歷了一個過程,網民對此充滿質疑和批判。后來,某官方微博“雙黃連可抑制新型冠狀病毒”的信息發布,引發雙黃連口服液脫銷,使對病毒研究本身最具發言權的科研院所和專家一定時期內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公民對疫情和病毒的認知仰賴于政府和科研部門權威信息的發布,重大疫情面前,權威部門對于客觀真實信息公開得越及時、真實,越容易贏得公民對政府的信任與合作。
2.圍繞疫情下個體命運議題,映射民眾把個體生命安全與尊嚴、公平與正義作為美好生活追求的重要內容。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網絡政治參與議題大多圍繞疫區中心武漢的普通百姓個體命運。豆瓣上廣為流傳的《一個武漢女孩的日記》、疫情初期的“一床難求”、患者“擠爆門診”,這些事件在重大疫情面前凸顯了普通民眾的無助,以及疫情初期地方政府對于疫情救治收納能力的不足。對高孕周醫務工作者是否應工作在疫情一線的討論,又展現了公眾人文關懷的一面。不分年齡職業,新冠病毒吞噬了很多無辜生命,于是有網絡輿論呼吁這些逝去的生命不該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而應該建立一座座紀念碑,使每一個名字被銘記。政治參與的背后,更多的是對人生意義和生命尊嚴的追思,以及普通人群在經濟收入、社會地位、權力分配等方面的平等、公平和正義。
3.圍繞地方政府和官員應對危機議題,凸顯公眾對政府預警機制和官員治理能力的訴求。新冠肺炎疫情中,民眾對武漢政府和當地官員的批評,從記著招待會官員戴口罩到記者會發言再到警方“處罰造謠者”,在早期提出預警的李文亮醫生不幸感染新冠肺炎逝世后發酵并達到高潮。一時間“吹哨人”的言論甚囂塵上,公眾瞬時間喪失了新冠病毒是奪去李醫生生命原因的基本判斷,招致部分民眾對疫情早期武漢政府部分官員防控不力的批判,客觀上折射了民眾對政府預警機制和地方官員治理能力有更高的期待。
4.圍繞新聞媒體發布信息的議題,折射公眾對媒體職責的追問以及媒體批評建議權的維護。新媒體時代眾聲喧嘩的輿論場中,公眾既渴望得到權威信息,又不僅僅滿足于對新冠肺炎疫情的結果和結論的報道,更希望對疫情下的民生社會有全方位的報道甚至是對重大事件的內在過程性的報道。公眾渴望聽到“不一樣的聲音”,甚至發出“只有一種聲音多么可怕”的感慨。作為黨和政府的喉舌的主流媒體,在重大事件的報道上,框架、話語、立場較為統一,觀點較為相似,難以滿足公眾的信息訴求。圍繞主流媒體和自媒體信息發布,公眾在追問媒體的職責定位是什么,媒體的批評建議權是否得到充分行使。
重大疫情中,網絡政治參與之所以表現為對新冠病毒、個體命運、地方政府治理能力、媒體信息發布的關注,有其內在動因。一方面,這些動因推動了網絡政治參與在廣度和深度上得以延伸;另一方面,在網民政治素養不足、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水平落后的情況下,疊加了重大疫情的突發性挑戰,使得網絡政治參與面臨著一定的風險與困境。
1.重大疫情中民眾具有脆弱性,政府權威信息發布不足易引發恐慌和盲從荒誕的社會行為。民眾是重大疫情的最直接受災體,信息不對稱加劇恐慌和人人自危心理,“危機情境下的民眾脆弱性主要表現在自身脆弱性與外部脆弱性兩個方面。前者主要表現為自身心理和應對能力方面的問題,后者主要表現為物質條件、社會救助、信息資源等外部條件方面的欠缺。[5]”民眾脆弱性對新冠病毒的病理、起源、傳播和有效控制途徑形成強大的信息需求缺口,如果此時衛生防疫部門公開信息滯后或選擇性地公布信息內容,不能提供有針對性的公眾最迫切渴知的信息,就無法滿足公眾的信息需求,從而引發不安、恐慌等社會心理,導致盲從荒誕的社會行為。
2.“后真相”時代,疫情中網絡政治參與帶有較深的網絡民粹主義痕跡,易引發對地方政府官員的不信任感,形成群體極化。在“后真相”的語境下,情感先于事實、立場先于真相,人們更傾向信任自己的感覺、情緒、情感和立場,公眾政治參與“基于事實又偏離事實,介于真實與虛假之間,不完全客觀也不完全虛構, 既有理性化的推衍也有情緒化的表達”[6],極易導致理性坍塌,出現網絡極化現象。公眾追問事實和真相,又令情感先于事實而做出判斷,表明民眾對當地政府在重大疫情中的預警機制、危機應對機制和官員能力的不滿意和不信任感。而“后真相”的本質不是忽略真相,而是重建基于真相的政治共識,“真相是否能被發現,或被認真對待,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報道真相的體制、機構、人員是否被信任”[7],被信任的基礎是地方政府的有效作為,在湖北更易“主帥”后,新任省委書記通過“暗訪”和“應收盡收”等果決的措施贏得了民眾的信任。
反之,疫情中部分地方官員應對不足或不當,致使“大意失荊州”成為網絡熱詞,地方官員戴反口罩甚至其佩戴的手表意外地成了公眾關注的焦點,反應的是民眾對部分官員的信任不足心理,這樣的網絡政治參與帶有較深的網絡民粹主義痕跡。“一般說來, 民粹主義都秉持平民立場, 仇官仇富, 敵視精英”[8],表現在重大疫情中就是放大個體的遭遇,渲染地方政府官員應對危機的不足。世界范圍內的民粹主義興起,轉型時期的中國尚有一些社會問題需要完善,在一定程度上催生了網絡民粹主義[9]。“當一方面是權力和經濟的寡頭,另一方面是貧困的、無權的大眾的時候,這種啞鈴型的社會最容易產生以盲目的仇官仇富為特征的民粹主義。”網絡民粹主義在正常的政治參與中極易夸大疫情初期地方政府應對的不足,帶偏節奏,甚至引發一系列次生輿情,對于疫情防治與社會穩定有不可估量的破壞性。
3.新媒體時代,自媒體對主流媒體的定海神針作用形成沖擊,易于帶偏網絡政治參與的方向。網絡政治參與以媒體為介質,隨著抖音、快手、小火山等短視頻平臺,輔之以微博、微信朋友圈、QQ空間等形式的信息傳播方式,自媒體成為信息傳播、輿情擴散的重要渠道,極大影響著傳統主流媒體的中心地位。人人皆可接近輿論傳播的中心,也極易出現泥沙俱下、謠言四起,給正常的網絡政治參與帶來挑戰。“新聞不是社會狀況的一面鏡子,而是對已經顯露出頭角的那方面的報告。新聞不會告訴你種子如何在土壤中生長,但可以向你報告第一棵秧苗的破土而出,甚至告訴你某人對種子在地下的情況都說了些什么。[5]”說明新聞并非是對社會全景的描寫,只是對既有現實某一層面的揭示,而它傳遞的是結果,不是對事件過程的還原。民眾對新聞媒體信息發布的關注,意味著對媒體的職責定位需要反思,主流媒體堅持正向價值導向、及時發布權威信息、防范和制止謊言傳播的同時,媒體的批評權、監督權是否得以充分發揮;自媒體多樣化的書寫伴隨著強烈的情緒渲染,是否也需要加以規范。否則,任由自媒體對網絡政治參與帶來信息過載,會導致民眾對核心議題關注的缺失,從而把政治參與引向不可控和無效參與。
3.5.3 拔管方法 應備齊用物,并按照推薦的流程操作[8]。用物準備:包括一次性使用污物盤或彎盤、垃圾袋、注射器及手套。操作流程:①檢查所使用導尿管的氣囊容量;②將污物盤放在患者的兩腿之間;③用注射器連接導尿管的活瓣并且吸出氣囊的所有液體;④解開導尿管固定裝置;⑤將導尿管放入污物盤,并用紙袋覆蓋;⑥從床邊撤除集尿袋;⑦記錄拔管日期及患者第1次自行解尿的情況。
綜上,在重大疫情帶來的災難與危險面前,民眾脆弱性的暴露,“后真相”時代自媒體對疫情中眾生相的暴露,部分地方政府和官員應對突發重大公共衛生事件的能力不足,加上網絡民粹主義的助推,極易被一些事件、輿論帶了節奏,以情緒代替理智,引發“參與內爆”,給現有的政治穩定和社會發展帶來沖擊。因此,網絡政治參與有其限度和邊界。學者龐金友指出,一個后發現代化國家,一旦政治參與過度,常常會超過體制的承載能力,從而導致社會動蕩,務必“關注政治參與的過度和偏執問題,將政治參與保持在一個溫和可控的程度,從而避免更大的政治代價。[10]”
網絡政治參與具有去中心化的特點。重大疫情中,人人可成為自媒體的發言人,圍繞疫情防控的言論時有異質化甚至尖銳對立,但是只有呈現出集束狀的同質化言論才最容易傳播進而發生效力。網絡群體因利益訴求分化和價值觀相似,形成彼此認同,最終在妥協的基礎上達成共識。因此,有效的網絡政治參與,不在于不同意見集團對特定議題的歧見,而在于在既有利益基礎上最大限度達成妥協,形成共識,社會成員的網絡政治參與才能在社會所認可的制度框架內達到“共贏”,這是有效的網絡政治參與的價值旨歸。
重大疫情中,網絡政治參與的實質,就是政治參與主體間通過博弈凝聚共識的過程。這種共識必須以有利于疫情防控為最終目的指向,一旦偏離了這一價值共識和目標,“‘過度’參與所特有的難以控制的張力常常轉化為具有負效應的破壞力,迫使國家機關的工作不得不陷于停頓或癱瘓狀態,政治不穩態卻不正常地成為一種常態現象,政治發展停滯不前乃至出現倒退”[9]。疫情防控的有效應對也就無從談起。重大疫情中,民眾的網絡政治參與熱情高漲,問題在于如何引導規范,使其朝著有利于疫情防控方向發展并為疫情防控起到社會動員、群策群力作用,這是提升網絡政治參與效度的著力點。
網絡政治參與的效度即有效性。保障公民網絡政治參與的有效性,是重大疫情中政治參與的基本目標,也是現階段推進中國政治現代化、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必由之路。網絡政治參與的實質在于凝聚共識,也就是政府、媒體、公眾作為政治參與主體,對疫情防控這一議題有一致的目的指向。政府作為疫情防控的領導機構,媒體作為中介在政府與公眾之間傳遞消息,公眾通過媒體形成網絡輿論作用于政府,需要同時充分發揮各自的主體性,達成有利于疫情防控的共識,方是有效的網絡政治參與。
主體性這一概念在人學理論當中,是在與客體的相互關系中相對于客體而言的,是特指“人作為活動主體區別于活動客體的特性,具有自主性、自為性和能動性、創造性”[11]。但是網絡政治參與是公民、媒體、政府在三者多頻往復的互動中傳遞信息表達訴求的,三者都具有自主性、自為性、能動性和創造性,網絡政治參與的有效性有賴于3個主體發揮各自的主體意志,明晰方向、原則和底線,在法治框架下形成多方協作、良性互動,方能消解網絡政治參與的失序,提升網絡政治參與的效度。
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從根本上是實現治理的制度化、法制化和體系化建設。
1.建立并完善從中央到地方三級危機應對和監測體系。政府治理能力的主體性不僅包含日常情況下社會的治理,還應包括對重大公共安全事件的預測和監控。要進一步完善與經濟發展相適應的公共衛生和疾病防控體系建設,以及應對重大公共危機的科學應急預案,并科學預測和監控網絡輿情,為民眾的利益表達和網絡政治參與創設信息發布、收納、反饋和交流的平臺。“構建這種機制的基礎是危機意識的確立,而核心是危機監測和預警體系的建立。[12]”在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根據各自的特點設置專門的檢測和預警機構,必要時能夠啟動聯防聯控應急響應。針對重大危機事件中的民眾脆弱性,政府治理體系充分發揮權威信息公開、及時、真實、準確的特性;設立專門的、健全的、覆蓋范圍更廣的醫療衛生保障體系;盡快完善應對危機災難的社會支持和心理援助系統。
2.加強行政官員依法應對危機的能力建設。網絡政治參與的作用對象是政府機構和官員行政行為,可以說,在政策路線確定以后,領導干部就是決定因素。疫情初期,湖北地方政府官員對應急物資儲備情況掌控不足,黃岡部分官員對感染收治情況缺乏整體性和深入了解,暴露出一些干部專業化能力不足及缺乏循證決策能力。除了制度體系層面的建設,要從根本上提升官員的綜合能力和對重大突發公共事件復雜局勢的駕馭能力,加大對官員的危機應對能力培訓,學習掌握自己分管領域的專業知識,提升相應系統官員的專技水平。加大對官員的業績考核、監督問責,切實做到人民對官員的有效監督。
3.在現實社會發展中回應和解決民眾的利益關切。重大危機中民眾政治參與的利益訴求,從深層次上來講是社會發展中的問題借助突發公共安全事件中情緒宣泄形式的總爆發,并經互聯網的傳播無限放大。因此網絡政治參與中的利益訴求要放到社會發展的常態中去逐一解決,從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出發,著力解決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注重社會協調發展,在經濟收入、政治參與、社會地位等方面充分滿足包括公平正義在內的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1.加強黨對主流媒體的領導。2016 年2 月,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北京主持召開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強調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堅持黨性原則,最根本的是堅持黨對新聞輿論工作的領導。“黨和政府主辦的媒體是黨和政府的宣傳陣地,必須姓黨。[13]”政府部門高度重視新冠肺炎的宣傳引導工作,“加大信息發布力度,增強發布的權威性、針對性,及時回應社會關切和輿論關注,形成多層次持續釋放權威信息的格局。[14]”官方主流媒體在堅持正確的價值導向的前提下,要繼續做好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的宣傳解讀,深入報道各地統籌推進疫情防控的好經驗、好做法。盡可能對民眾關心的熱點事件進行全方位、多角度的深度報道,滿足公眾對事情真相的期待。
2.新聞媒體的批評建議權和監督權應得以保護。規范各種平臺公眾號等自媒體的網絡行為,其信息傳播務必符合憲法規定。引導自媒體和網絡輿論朝著既定政治參與議題發展,避免無效的政治參與。切實保障媒體的采訪權、監督權、報道權、批判權,培育健康開放的輿論文化空間,在不違反四項基本原則的前提下,保護意見的多樣性,包容吸納有建設性的批判性輿論,使得媒體人充分發揮批評建議權和監督權,激發公眾深度思考,引導理性政治行為。
3.媒體報道凸顯人文關懷和專業服務功能。媒體應充分考慮受眾和受眾心理,新冠肺炎疫情具有突發性、傳染性強和波及面廣的特點,廣大民眾是疫情的最直接受災體,媒體進行報道時必須把握報道的“度”,更多地體現專業的服務功能。“首先,媒體報道要能提供可信的信息。其次,媒體報道要使用公眾能聽得懂的語言。再次,媒體報道在涉及疫情時要注意一定的‘度’。[15]”
政治參與的成熟程度,既是一國政治發展成熟度的標尺,也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指標。毫無疑問,公眾的政治素養是以科學素養為基礎的,但是在新冠肺炎疫情中暴露出來的盲目哄搶物資、聚集性病例、歧視武漢人和醫護人員等現象是科學素養乃至文明素養的不足。從歷史上看, “一個國家健康的民主是普通民眾獲得作為政治共同體平等的一員、作為國家主人的基本權利和尊嚴,由普通民眾選擇和監督精英,然后由精英制定國家公共政策。[10]”但是,我國目前的困境在于,作為一個后發現代化國家,雖然在新中國成立之后消除了文盲,但是民眾的科學素養和文明素養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這導致政治素養更是一種稀缺資源,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走過需要幾代人甚至幾百年走過的路。隨著互聯網的迅速普及,作為政治素養儲備不足的普通民眾被時代迅速推至網絡政治參與的前臺。“在中國,普通的民眾還沒有成為citizen(公民),卻先成了netizen(網民)。也就是說,還沒有在其他領域做為公民受到參與的訓練,卻一下子作為網民全面地參與國家各領域各層面的事務。[10]”因此,必須涵養科學、包容、協同、理性、文明、有序參與的公民政治素養。公民自我政治素養提升的具體途徑仰賴教育養成和實踐歷練。
1.開放教育,培養公民的理性化和批判性思維。公民受教育程度和職業狀況等因素決定了公民政治參與程度的不同,不同國家和同一個國家內部存在著“數字鴻溝”,公民自我政治素養的提升不會一蹴而就,但可以從教育內容多元化入手,增強對社會的理解,增強包容和理性,規避陷入非黑即白的簡單思維模式,增強批判性反思能力。根據2008的“中國公民素質與和諧社會”調查和2011年西南政法大學中國社會穩定與危機管理研究中心的“健全基層民主管理對策研究”調查,全國大樣本社會調查數據發現,男性、城市居民、共產黨員、學歷較高以及更年輕的群體相較于其他群體更依賴互聯網來獲取政治和政府信息。因此,公眾自我政治素養的提升應立足教育的分層和政治參與現實,分層次、有重點地提升,既不能割裂精英對平民的政治引領,也不能任民粹主義泛濫而踢開精英,在培養壯大精英群體的過程中漸次實現更高水平的政治參與和政治文明建設。
2.培育充分發育的公民社會,公民在政治實踐中學會參與。公民在現實生活中沒有經過充分的政治參與歷練,突然被互聯網推至權利表達的中心,難免盲目盲從,對熱點事件缺乏深入思考,有效的政治參與也就無從談起。網絡政治參與的邏輯應遵循先公民后網民的順序。市場經濟的發展孕育了更多非政府組織,目前還處于不成熟、公益性較弱的階段,除了常規的基層民主投票等方式,應著力將公民納入各種新興組織,如志愿服務團體等公益組織和一些行業協會,這些組織參與政治治理是作為對政府現代化治理的有益補充,以組織的形式培育民眾參政議政能力,通過穩定的、抉擇能力和行政能力強的責任政府與充分發育的大市場來有效實現社會公共利益。
改革開放40年,伴隨著市場經濟發展,我國社會分層和利益分化凸顯,民眾利益訴求參政議政意識隨之高漲;在國家治理層面,政治文明建設被列為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制度化的協商民主政治制度不斷完善;通過影響公共政策以維護和實現自身經濟利益為目標的公民政治參與在廣度和深度上得到延展。新冠肺炎疫情的發生使得網絡政治參與進一步深化,公眾高度關注重大疫情的發生和傳播、疫情下個體的遭遇、政府應對疫情的舉措、媒體的職責和定位,衍射出公眾對科學精神、人文精神、公平正義、建立廉潔高效政府和媒體行使批評建議權的訴求。重大疫情中,公眾的網絡政治參與,既有人人自危的恐懼宣泄,又有一衣帶水的命運共同體關聯,在根本上個體訴求表達與國家集體利益一致,政治參與的實質在于觀點裂變分歧背后達成共識,促使疫情朝著有利于防控的方向發展。這一實質使得網絡政治參與主體可以達成和凝聚共識,規避過度參與帶來的政治風險。政治參與的主體通過發揮主體意識,制度化政府治理主體性功能、明晰媒體職責定位、公民自我政治素養提升,成為重大公共安全事件中網絡政治參與有效性的可借鑒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