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融合理論視角的“三瓜公社”扶貧實踐路徑及啟示

朱文韜，欒敬東

(安徽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6)

全面落實鄉村振興戰略，擺脫貧困是前提。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要求的，“要把脫貧攻堅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有機結合起來”。那么如何實現脫貧呢？習近平同志提出，“立足資源、市場、人文旅游等優勢，因地制宜找準發展路子”，“切實做到精準扶貧”。習近平同志上述指示精神的核心在于因地制宜選準和發展產業，依靠產業興旺實現脫貧目標。因此，2015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提出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互動；2016年，國務院要求著力推動農村一二三產業交叉融合，加快構建現代農業產業體系；2017年，農業部辦公廳發布關于支持創建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先導區的意見。至此，興旺農村產業的重要抓手便落在農村產業融合上。2019年6月，以安徽“三瓜公社”為核心主體的巢湖經開區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示范園入列第二批國家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示范園創建名單[1]，足見“三瓜公社”在國家農村產業融合發展中的新支點作用，其實踐對于貧困地區的脫貧攻堅具有重要的引領示范作用。

一、文獻回顧

學界有關產業融合的理論探究，始于1974年Negreouponte的思想，即跨界技術邊界重疊帶來更多創新與成長機會。由于技術進步和管制放松，降低了行業間的壁壘，行業企業間的競合關系產生變化[2，3]，從而引起產業界限的模糊化或者行業壁壘的降低。產業增長可以通過技術或產品融合，在企業獲取競爭優勢的同時加以實現[4]，反過來又推動了產業邊界的收縮或消失[5]。產業融合只有在投入和需求方融合發生的地方出現[6]，商業模式則可以將一項新技術作為產業融合的重要內生動力[7]，路經上往往遵循學科(知識)融合、技術融合、市場融合，直至產業融合的時序[8-9]，因此本質上看，產業融合源于知識的創新，體現“融合主導設計”的理念。

農村產業融合強調以一產為依托，農村一二三產業交叉融合，延伸農業產業鏈，最終實現城鄉一體、農民增收的目的[10-12]。為應對我國農村經濟資源稟賦的變化[13]，加快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需因地制宜發展融合新業態，積極推進農村產權制度改革[14]，完善工商資本進入農業的相關政策[15]，提高農戶融合政策認知度[16]，建立多形式利益聯結機制[17]，依靠科技創新[18]，在產業融合中創造出新的價值[19]。而脫貧攻堅具有引領農村產業融合的內在機理，即增強貧困地區造血功能，依法、自愿、有償流轉農地和宅基地，鼓勵社會資本參與，穩固利益融合機制，依靠產業扶貧和科技扶貧。因此，從內在機理上來講，扶貧工作與農村產業融合存在天然的高契合度。

二、“三瓜公社”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扶貧實踐

“三瓜公社”特色小鎮位于安徽巢湖經開區半湯古鎮湯山行政村。該村占地面積9.95平方千米，下轄大奎村、倪黃村、東洼村等11個自然村，在冊農戶556戶，戶籍人口1 924人，其中勞動力600余人。2015年9月，本著“把農村建設得更像農村”的理念，淮商集團與原合巢經開區政府共同打造“三瓜公社”特色小鎮[20]。2016年8月，“三瓜公社”在第二屆全國鄉村旅游與旅游扶貧推進大會上，獲評為“合作社+農戶”旅游扶貧示范項目。2017年1月，“三瓜公社”的“領頭人”劉浩，因在鄉旅扶貧方面的杰出貢獻，獲評為2016中國旅游十大新聞人物。2018年，“三瓜公社”入選中國特色小鎮50強；2019年，“三瓜公社”作為16個典型經驗小鎮向全國推廣。目前，入駐“三瓜公社”的企業90余家，安排就業2 000人，特色產業投資突破2億元，年游客接待量600萬人次。這些成績的取得與“三瓜公社”在產業融合理論指導下開展的高效扶貧工作密切相關。

(一)盤活農村土地資源，滿足產業融合發展用地需求

推進“三權分置”改革，盤活農村土地資源，流轉農地經營權和宅基地使用權，更好地激活土地財產功能，為融合發展農村新業態奠定基礎。“三瓜公社”積極推動農地流轉，創新宅基地流轉方式，回收利用閑置校舍，出租老廠房和老村部，在“三權分置”改革方面作了一些有益探索，解決了脫貧攻堅中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土地需求問題。

1.農戶承包土地流轉。依托農民合作組織，流轉農戶的承包土地。“三瓜公社”與湯山村(“三瓜公社”所在村)村委會協調土地流轉事宜，由村委會統一收儲村民的承包土地，運作機理類似“農村土地銀行”，將分散在農戶手中的土地通過流轉的方式，集中到行政村，然后再由行政村按照先前商定好的方式，一并流轉給“三瓜公社”運營，實現了村民、村集體經濟組織和“三瓜公社”的三方共贏[21]。

2.村民房屋置換。妥善安置村民，置換村民房屋。2015年底，由政府收儲村民房屋，將村民房屋使用權出租給“三瓜公社”，村民由巢湖經開區在前期安置在域外的有產權的安置房內。農莊的改建和運營由“三瓜公社”具體負責，通過“一村一品”和“一戶一特”的定位設計，把大奎村、倪黃村、東洼村這3個自然村打造成冬瓜村(民俗)、南瓜村(農特電商)和西瓜村(美食民宿)三個板塊[22]。

3.閑置校舍資源回收。回收閑置校舍資源，服務農村創新創業。由于鄉村小學撤并的緣故，原湯山小學的學校土地、校舍資源變成了閑置資源。為了解決閑置校舍資源的利用問題，由村集體組織出面收回閑置校舍，通過租賃的方式流轉給“三瓜公社”，租期10年，由后者進行改造。現在位于南瓜電商村的半湯鄉學院就是在原湯山小學的教室基礎上改建而成。經過改造，這個廢棄的小學又重見生機。閑置校舍資源的再利用，不僅實現了村集體資產的保值增值，而且通過半湯商學院這一平臺，為農村雙創服務，助力農村電商的快速發展。

4.老廠房和老村部出租。出租老廠房和老村部，進一步盤活村集體閑置資產。位于南瓜村的一個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電纜廠被改造成“三瓜公社”總部，統一協調和管理3個“瓜”的運營；同時，也作為南瓜農特電商村村部辦公所在地，積極探索“三瓜公社”電商特色小鎮的獨特發展模式。原是湯山行政村的老村部，經過“三瓜公社”的托管、保護和改造，現已成為南瓜村農特產品銷售中心，里面陳列著“三瓜公社”開發的茶、泉、農特、文化系列等100多種產品，老村部集體資產得到充分利用。

(二)科學選擇產業路徑，夯實脫貧的產業基礎

隨著農業科技進步，信息技術在農業領域的廣泛使用，社會資本投資現代農業以及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推進，產業界限日益模糊化，行業壁壘進一步降低，農業產業跨界融合發展勢頭迅猛。“三瓜公社”緊緊依托互聯網平臺，走出了一條“互聯網+三農”、三旅融合、三產融合的產業融合脫貧之路。

1.互聯網+三農。“互聯網+三農”旨在探求將網絡的集成功能與“三農”有效結合的方式，既是尋求剖解“三瓜公社”農村貧困問題的一種有益嘗試，更是推動農村產業融合高度化的一個契機。

“三瓜公社”的“互聯網+農村”是從大規模、集成化的信息技術軟、硬件設施建設開始的。“大規模”指的是“三瓜公社”實現了“互聯網”的全覆蓋；“集成化”指的是“三瓜公社”實現了無線網、物聯網、監控、智慧農業、智慧旅游、照明的全方位集成。2018年5月，“三瓜公社”電商小鎮入選全國50強。

“三瓜公社”的“互聯網+農民”是從灌輸農民互聯網思維、教會農民使用網絡開始的。為此，“三瓜公社”聯合巢湖經開區政府舉辦多期新型職業農民休閑農業專業培訓班。通過培訓，農民了解了互聯網的作用和使用互聯網的方法技巧，并逐步運用在自身的就業、創業中，使其發揮了越來越大的作用。目前，“三瓜公社”村民或經營農家樂，或開設民居旅店，或從事農事生產，或開辦農村電子商店等等，所有這些無不借助于互聯網平臺。

“三瓜公社”的“互聯網+農業”從改變第一產業傳統生產經營模式開始。物聯網在農業中的使用奠定了“三瓜公社”農業生產經營現代化的硬件條件，使農事活動處在實時被監控的狀態，顯著提高了農業作業水平；快速發展的農村電商使“三瓜公社”的農產品上行和農資下行有了堅實的平臺；借助大數據，“三瓜公社”的智慧農場得以穩步推進。

2.三旅融合。“三瓜公社”特色小鎮明確走以“文旅”為靈魂，文旅、商旅、農旅 “三旅融合”的發展路徑，將“三瓜公社”傳統的社會歷史文化資源、豐富的自然資源與現代文化元素交相融合。成立湯山旅游發展公司，按“三瓜公社”、行政村集體、村民持股6∶2∶2的份額，充分激發特色小鎮各方的參與熱情。通過打造古巢國遺址主題公園，帶游客領略神秘而又充滿靈性的有巢文化；通過打造冬瓜“民俗館”，讓游客體驗江淮流域的農耕文明以及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生產生活方式；通過挖掘半湯古溫泉悠久綿長的人文歷史、獨特的養生功效，展現其獨特神奇的溫泉旅游魅力；通過打造油菜花節、西瓜節、郁金香節、各種農特觀賞體驗基地等，實現農民向旅游從業者的轉變、農地向游客體驗點的轉變、普通農產品向旅游商品、旅游紀念品的轉變；借助“三瓜公社”所屬淮商集團的商戰經驗，打造各類論壇會議，依靠越來越多的各類商貿活動提升人氣，從而促進了商務和旅游產業的深度融合。

3.三產融合。“三瓜公社”的三產融合是以“互聯網+三產”的方式出現的。“三瓜公社”通過農產品的深加工，聯通了一、二產業，如黃桃深加工做成桃罐頭，牛肉深加工做成牛肉醬，瓜子、蠶豆、杏仁等深加工后制成各種小零食等等；在農產品及其深加工品的銷售方面，通過南瓜電商村平臺，實現線上線下銷售；通過西瓜美食村的農家樂經營，將土特農產品加工搬上餐桌；通過冬瓜民俗村工匠的土法加工，使得普通農產品變成游客的旅游紀念品。通過上述一系列做法，很自然地就將“三瓜公社”第一、二、三產業有機融入，實現了產業整體的提質增效。

(三)共享域內外資源，為脫貧提供資源保障

產業融合需要投入更多的科技、市場和要素資源。一方面，多個產業交叉的邊界上創新性活動的開展需要投入更多的資源；另一方面，產業鏈延伸使得原先相對獨立的經濟活動之間的關系更為緊密，物流更為活躍，也需要投入更多的資源。隨著“三瓜公社”產業融合扶貧工作的進一步開展，資源的需求不斷增大，通過資源共享可以進一步挖掘特色小鎮域內外資源。

1.搭建域內資源共享平臺。依托線上平臺，實景陳列“三瓜公社”優質域內資源。通過“三瓜公社”官網(http://www.ahsg.cn/index.php?a=lists&c=index&catid=14&m=content)，可以領略半湯的特色溫泉文化、養生文化等自然、文化資源，“冬瓜民俗村”的六千年民俗文化、古巢國遺址文化、傳統手工藝坊、主題農業帶等資源，“南瓜電商村”孵化創業基地、豐富的電商平臺資源，“西瓜美食村”的民宿、農家樂與心動酒店等優質域內資源[21]。

2.深度挖掘可共享的域內資源。“三瓜公社”創建伊始，各類社會資本積極參與特色小鎮建設。目前，“三瓜公社”已入駐企業75家，引進了京東、淘寶、甲骨文、微創聯盟等多家電商平臺，已完成建設電商產業園、綜合性農場(五谷農業)、農業嘉年華基地、四季果園、山泉魚基地和茶基地。開發完成“茶、泉、農特、文化”四大系列千余種特色優質農產品，域內資源得到深度挖掘。

3.共享鎮外資源。共生共享，鎮外資源為我所用。“三瓜公社”所在的安徽省巢湖市素有“三古(古人類、古文明、古戰場)”之地、“三將(馮玉祥、張治中、李克農)”之鄉、“三水(長江，巢湖，溫泉)”之都、“三優”之城(區位優勢明顯、資源優勢明顯、發展優勢明顯)的美譽，自然資源和人文景觀極為豐富。“三瓜公社”努力在鎮外資源共享方面做文章，如在電商扶貧項目申報、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申報、美麗鄉村創建、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示范園創建、全國旅游重點村申報等方面爭取政府的大力支持；把鎮外名優商品搬到電商平臺做展示，帶動線上商品銷售；在旅游線路規劃方面，把“三瓜公社”融入環巢湖全域旅游，進一步擴大“三瓜公社”知名度。

(四)突破人才瓶頸，解決脫貧的人力資源短缺問題

“三瓜公社”脫貧成功的關鍵在于突破人才瓶頸，吸引并留住一批有志于事業發展的各層次人才，基本解決美麗鄉村重塑過程中經常遭遇的人力資源匱乏問題。這其中包括域外高端人才、特殊人才的引進，也包括留住并吸引大量本地農民、返鄉青年民工以及學成歸來的大中專院校畢業生。

1.產業平臺留住人才。“三瓜公社”發展產業是關鍵。在“三瓜公社”創建之初，三個自然村和周邊的村莊幾乎都是空心村，舊民宅破舊不堪，兩代農民工都異地打工就業，村里只有留守的老人與孩子。近年來，“三瓜公社”通過“互聯網+三農”“三旅融合”“互聯網+一、二、三產融合”的主導產業設計，給當地村民提供就業、創業的廣闊舞臺。目前，“三瓜公社”帶動了本地村民和返鄉創業的年輕人共同致富，帶動就業約360人。

2.雙創項目吸引人才。雙創項目即鄉創和農創項目，旨在吸引年青一代來“三瓜公社”就業創業。所謂“農創”是指服務本地農民的就業創業項目；所謂“鄉創”是指服務本地年青人返鄉創業和吸引外地年輕人入鄉創業的項目。目前，“三瓜公社”的雙創項目遍及主導產業的各個環節，當地農民已成為雙創項目的主力軍，通過就業與創業，實現脫貧致富。

3.校地(校企)合作共育人才。開展校地合作，利用域外優質教育資源助推“三瓜公社”發展。2016年以來，“三瓜公社”先后與巢湖學院、新華教育集團、安徽大學、安徽國際商務職業學院等教育機構共建大學生校外雙創實踐平臺。通過校地(校企)合作，為“三瓜公社”源源不斷地培養能留得住、用得上、干得好的高級應用型人才。

三、啟示

“三瓜公社”作為安徽省唯一的全國“合作社+農戶”旅游扶貧示范項目和向全國推廣的典型經驗小鎮，其在產業融合理論指導下，圍繞扶貧工作進行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取得了較為顯著的脫貧成效，對各地的扶貧攻堅工作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和啟示。

(一)解決農村貧困問題，必須盤活土地資源

推進以“三權分置”為中心的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根本上在于解決農地經營權和宅基地使用權的流轉問題。目前，社會資本已經成為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關鍵推動力量。社會資本進入農村一二三產業，都直接或間接涉及到農地經營權或宅基地使用權問題。如流轉農地、承包林地或水域從事一產經營，租賃村鎮原有公房或廠房從事農產加工、電商服務，獲得宅基地的使用權開辦農家樂、農家旅館等，所有這些都需要農村土地管理政策的重大調整。“三瓜公社”在推進“三權分置”改革中作了更進一步的探索，主要通過農地的經營權或宅基地的使用權的入股或買斷，較為徹底地解決農村土地的市場化問題，消除了農村產業融合最大的土地制度障礙，從而激活土地財產功能。

(二)推進以信息技術為基礎的全產業鏈融合，扎實做好“互聯網+扶貧”工作

目前，以信息技術為基礎的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已經滲透進生活的方方面面，全產業鏈融合也不能例外。“互聯網+一二三產業融合”使得智慧農業、農業物聯網、農業全產業鏈可視化、農產電商、農業全域旅游等變為現實。“三瓜公社”通過引進淘寶、京東、傻瓜網等多家實力雄厚的電商企業，借助其發達的電商平臺，將“三瓜公社”的民俗文化、特色農產、特色美食、溫泉、郁金香高地觀光等特色產品和服務與廣闊的遠端市場相聯通，實現了基于信息技術的全產業鏈融合，加快了“三瓜公社”扶貧工作的步伐。

(三)加快投入與需求方的融合，為扶貧工作提供資源保障

農村產業融合必須建立在域內外資源的共享和科學利用的前提之下。“三瓜公社”通過自身的企業門戶網站以及尋求與安徽農網、安徽特色小鎮網、巢湖市人民政府網等網站的戰略合作，發布可共享資源的動態信息；努力盤活可共享的域內資源，不斷提升域內資源使用權的共享水平，充分利用鎮外資源。共享域內外資源，解決了“三瓜公社”產業融合扶貧中的資源不足及利用不充分的問題。

(四)治貧先治愚，解決扶貧中的人才瓶頸問題

科學扶貧和精準扶貧離不開教育這一根本之策。受制于“三瓜公社”自身的條件，關鍵人才的引進和穩定要有配套政策，而大批一線作業的普通人員只能是本地農民、返鄉青年民工以及學成歸來的大中專院校的學生。“三瓜公社”通過產業平臺留住人才、雙創項目吸引人才，較好地解決了特色小鎮產業融合發展中的人力資源短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