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近代寶坻手織布區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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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天津 300350)
1860 年開埠后,天津開始了近代工業化進程,受其所帶來的積極影響,環津圈區域的手織業形成了兩大繁榮區域:高陽手織布區和寶坻手織布區,這是城市工業化對周邊區域經濟積極影響的一個主要現象。當前,學術界對高陽手織布區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①相關高陽手織布區域的研究多從經濟角度考察,研究成果主要包括森時彥:《兩次世界大戰之間中國的日資紗廠與高陽織布業》,《近代史研究》,2011 年第4 期;彭南生:《論近代中國“半工業化”——以華北鄉村手工織布業為例》,《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3 年第5 期;顧琳:《中國的經濟革命:二十世紀的鄉村工業》,王玉茹等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9 年版;馮小紅:《高陽模式:中國近代鄉村工業化的模式之一》,《中國經濟史研究》,2005 年第4 期;孟玲洲:《城鄉關系變動與鄉村工業變遷——以近代天津和高陽織布業的發展為例》,《華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 年第3 期等。,而對寶坻手織布區的研究則較為薄弱,目前很少有學者從近代工業化背景下來探討具有地緣優勢的寶坻手織布區的變遷軌跡及其特征。
隨著城市近代化的發展和城市工業化對周邊區域的影響,手工棉織業之中心“均在通商大埠如上海、漢口、天津、廣州等地附近之四鄉”。②方顯廷:《中國之棉紡織業》,南京:國立編譯館,1934 年版,第276 頁。得益于天津近代工業化的發展,屬于其“四鄉”范圍的寶坻、香河、三河逐漸發展成一個以寶坻為中心的新興手織布區域。③它是一個以寶坻縣的新集鎮、香河縣的渠口鎮和三河縣的皇莊鎮三鎮鼎足而立為中心,涵蓋寶坻縣城城關鎮、新安鎮、林亭口鎮、大口屯鎮、黃莊鎮等,香河縣的劉宋鎮等和三河縣的皇莊鎮所轄的各個村莊在內的紡織區域。這個手織布區域經歷了怎樣的興衰衍變歷程?衍變中的手工業生產組織形式和制度出現了怎樣的變革?它們在手織業變遷中的作用如何?這些問題都值得我們思考和深入研究。本文將在近代城市工業化的大背景之下,主要依靠這一時期的豐富史料,著眼于近代寶坻手織布區域的變化發展,探討手織業從傳統的獨立主匠制家庭手工業向包買制家庭手工業衍變的興衰歷程,“盡量基于數據做定量分析,以探明其實際狀態”④森時彥:《中國近代棉紡織業史研究》,袁廣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年版,第2 頁。和特征,以求從歷史角度對當前方興未艾的鄉村工業化提供一點有意義的借鑒。
清光緒末年以后到1915 年時,寶坻縣的鄉民織布漸漸改用鐵輪機,這是寶坻手織業興盛的開始,隨后近鄰的香河縣與三河縣開始積極效仿并共同形成了一個繁榮的手織布區域。寶坻手織布區經歷了興起、興盛和衰落三個發展階段,每個階段都呈現出不同的特征。
和華北其他農村地區一樣,寶坻、香河、三河自古以來一直有紡紗織布的傳統,并以傳統家庭手工業為主。到19 世紀末,隨著天津開埠及其近代工業化的影響,該地區手織業開始發生變化,以出售家庭剩余手織粗布②即傳統土布,原料為手紡紗或來源于印度的機紡粗紗。為目的向以生產手織商品細布為目的轉變,并形成了著名的手織布區。在這一“傳統部門的演變時期”③森時彥:《中國近代棉紡織業史研究》,袁廣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年版,第2 頁。的初期,織戶使用的織布工具是效率較高的拉梭機,它在19世紀末代替了效率低下的投梭機。拉梭機雖然提高了織布的效率,但仍然屬于傳統的家庭手工業生產,不足以引起生產力的變革和社會分工的發展。這種變化雖然潛伏著生產擴大后既無多余的資本亦有生產過剩之憂,卻為手織業從傳統土布(手織粗布)紡織向改良土布(手織細布)的轉變打下了基礎。不久,這種潛在的不確定因素因為生產力的發展消失了——鐵輪機的引進,“庚子年間,新式日本織布機即由津運入”④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2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90-591 頁。,并伴隨著新式織布方法的傳入和機紗的廣泛使用,新式織布工具很快普及開來。
隨著布匹商品交易的擴大,資本雄厚的布商為了節省資金和簡化收布的手續,隨“由商人自行供給棉紗,交由織工紡織,然后按件予以工資,較為簡單……寶坻織布工業商人雇主制度(包買制)之由來,殆由于是”。⑤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56 頁。這是傳統家庭手織業轉型的開始,其表現特點是獨立主匠制向包買制轉變,包買制的初級形式換布制開始出現。到民國初年,“時城東各村屢遭水患,農產品多為淹沒,農民生活生問題。城內永善堂為救濟農村發展手工業起見,乃出資購機械及棉紗,散給各村農家,令其織布,限定日期交活,每匹給以一定之工資。所產之布,則銷張家口、古北口、內蒙古、東三省一帶,名為永機布(因工廠由永善堂所組之故),成績優良,獲利甚厚,是為土布之始。其后他人見有利可圖,群起仿效,土布之貿易乃日臻活躍”。⑥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三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版,第415 頁。而包買制的高級形式撒機制因此開始流行。到1913 年,寶坻手織業“成熟其新型,產生出新的布商,新的手工業制度”。⑦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三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版,第419 頁。至此,包買制日臻完善。
由此可見,從手織業轉型伊始,包買制就如影隨行了,只是最初的表現形式多為散活制。⑧散活制就是換布制,也稱其為制定貨、換紗制、換線制。需要指出的是,在這一時期,寶坻手織業還有了零星的作坊手工業,據史料記載,1915 年后,“少數小康農家,自行開場織布,首置五機,以后增為十機,雇工織布,最盛之際,達十余人之多,每年生產約一千匹至三千匹,各有特殊商標,以別于鄰家生產”。⑨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68 頁。說明寶坻手織業不僅發展到了作坊手工業階段,還擁有自己的品牌。這種小規模的布廠在最繁榮時期有十余家之多。當然,寶坻的手織業還沒有發展到作坊手工業占主導地位的階段。這種作坊手工業的發展是否帶有包買制工場經營的特征目前還沒有得到史料的佐證。但是制度的變革仍然是寶坻手織布區乃至整個近代鄉村手工業的一個明顯特點,它的出現對織戶而言起到了降低交易成本的作用,解決了織戶資本匱乏的問題,促進了手織業的興起。制度的興衰深深地左右了手織業的變遷,二者衍變的曲線基本都是重合的。
“1917 年以后,手織業大興,全縣一、四、五、八、九區操是業者為數尤多。每村織布家占五分之四,務農者占五分之一,其他各區亦有之,但位數較鮮,全縣合計有鐵輪機六千架以上,尤以新集鎮及縣城四郊為最盛。”①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2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91 頁。此時,“寶坻縣的工商情形,完全以織布業為中心,全縣人民生計,亦惟此事賴。……總計全縣人民,以織布為業者,約占十分之七八。”②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三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版,第202 頁。在香河縣,“本縣臨近寶坻,故布業頗為發達,二三兩區各村鎮織戶達兩千五百戶,……產量為兩千五百萬匹,共值一百五十余萬元。”③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1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58 頁。三河縣也是如此,“縣東南各村,恃此為生計者,十之七八,營業日臻發達”,④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1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58 頁。一戰給寶坻手織布區提供了大好的發展機會,使其布業走向繁榮,并在1923 年達到頂峰,“該年銷棉紗五萬三千包,產布四百八十萬匹”⑤嚴中平:《中國棉紡織史稿》,北京:科學出版社,1955 年版,第243 頁。,而且隨著市場的不斷拓展,手織布的種類也呈現多樣化趨勢。到1924 年,因受害于當年的直奉戰爭⑥直奉戰爭后,熱河市場處于奉軍控制之下,“其政治經濟之狀況,已極惡劣,諸如戰禍遍野,紙幣濫發,苛捐雜稅等等,寶坻棉布之貿易,胥受影響”。參見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三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版,第20 頁。,永機布的織造開始出現衰落,年產此布五六萬件,但這一時期大尺布的產量還在上升,甚至超過了永機布的產量,年產貨十萬件,除在本地銷售外,銷往東三省居多,還有北路的張家口、熱河和赤峰以及西路的寧夏一代,從而維持了手織業的繁榮。到1926 年,永機布中興,又恢復到年產十萬件左右的史上最高水平,價格由原來的兩元上升到兩元三四角,這種繁榮的情形一直持續到1929 年。
寶坻手織布區的繁榮主要表現在布匹種類和產量增加等方面,但是三縣各有自己的特點:
寶坻縣所產改良土布主要有永機布、本機布、大尺布和愛國布等布種。永機布是手織布改良后最早的一種仿洋布,屬于窄面布,也是產量最多和產值最高的。民國初年,“有布商永善堂提倡模仿長三十三尺,寬六寸五,重二斤半之高陽布式樣,向各村織布家,定織長三十二三尺寬六寸五六,重三斤之布,即謂永機布是也。永機布大別有花條布、市布、斜紋布三種”。⑦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2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91 頁。最早的永機布“用十六支紗織成,”后來經過改良,經線的數額、布匹的長度和寬度、重量都增加了。在這一時期,僅新集鎮和縣城四郊兩處年產永機布約十萬件,到1923 年,全縣的永機布總量為2 104 344 匹,占布匹總產量的44%。本機布是由祥慶經理張文英在1910 年去熱河考察市場后首先開始織造的,以供銷售熱河市場,其產量僅次于永機布,每匹長五十六點四尺,寬三寸三三至三寸六,重五點三四斤,用十支到十六支紗織成,年產量為1 482 606 匹,占布匹總產量的31%。占第三位的為大尺布,是“仿照由東省(東北三省)購來長三十二三尺,寬七寸四五(其成色不同,分為上中下三等)之草包四十匹布,制成同樣長度寬度約重三斤半之布,即今所謂大尺布是也”。用十六支紗織成,“每年出產總量占全縣布產百分之十七”。⑧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59 頁。僅新集鎮和縣城四郊兩處年產約五六萬件,全縣的大尺布總量為813 042匹。還有一種在一戰中興起品質較差售價較低的愛國布,多是在寶坻手織布區附近銷售。除了永機布、本機布、大尺布和愛國布外,還有寬面布,主要銷往河北省各縣。
三河縣“所產手織布種類甚多”⑨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1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13 頁。,窄面布有四種:大布、大尺布、永機布、定機布,均長五十九尺寬一尺三寸;寬面布有三種:布長一百三十尺寬二尺七寸重十三斤的大標;布長一百二十尺寬三尺三寸重八斤半的二標;布長一百零八尺寬二尺六寸重十三斤的大線布。香河縣所產手織布有三種⑩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1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62 頁。:布長三十二老尺寬六寸五六分老尺(合度量尺一尺余)的干織布;劉宋鎮農民多紡織的長二十八老尺寬六寸二分老尺的干線布;渠口鎮附近農民多紡織的長一百三十老尺寬二尺六寸老尺洋標,這種布匹質量上乘,能與日本飛魚牌洋標形成競爭。
總之,寶坻布匹盡管種類繁多,但是沒有以染色棉紗或白色棉紗或極少量的棉紗、麻絲的花股線織成的條子布、格子布和呢布等更精致,競爭力更強的布匹種類,這也是寶坻手織布區衰落后無法復興的一個主要原因。從整個手織布區的情況來看,無論是織機的改良、棉紗的引進還是包買制度的流行,寶坻縣一直都起領先的作用,其余兩縣皆緊隨其后仿效之。不僅如此,寶坻縣的手織布匹種類較多,創新能力較強,產品總體上適合中下層老百姓的消費需求,而香河縣雖然布匹種類最少,但其洋標的生產適合富裕階層的需求,且能與洋布形成競爭。三河縣的手織布生產緊緊追隨寶坻市場,自身則沒有比較明顯的特點。在手織業不斷繁榮的情況下,它在“地區經濟總量及家庭經濟中的地位迅速上升,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鄉村手工業依附于農業的自然經濟狀態,轉向與工業化建立起更密切的聯系”。①彭南生等:《固守與變遷——民國時期長江中下游農村手工業經濟研究》,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4 年版,第28 頁。
寶坻手織布區的繁榮給當地帶來了諸多益處,不僅有利于織戶收入的提高,而且推動了當地經濟的發展,然而,好景不長,到了1929 年,手織業開始出現了明顯衰落的跡象,其表現是織機數量下降、布匹產量減少、生產萎縮。從織機總量來看,這一年織機總數為10 158 架,比1923 年頂峰時期減少了12 000 架;布匹總產量為320 萬匹,與1923 年頂峰時期的480 萬匹相比下降了33%,僅占河北省“年產布2 398 萬匹”②河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河北省志》,北京:方志出版社,1996 年版,第3 頁。的13%,其中最暢銷的永機布年產量則降到兩三萬件,為全盛時期的三分之一,其后產量有所回升但數量不大;大尺布的銷量也在減少,年出貨降至五千件。這是寶坻手織業的第一次衰落,但從總體上來說,手織業還是比較繁榮的,手織布的價格也沒有大的變化。
到1930 年時,手織業稍有復蘇但總體上仍呈下滑趨勢,從這一年開始,機紗的銷量也大幅度減少,“從1919 年到1928 年連續年銷一萬余包的機紗開始減為兩三千包”。③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2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589 頁。機紗銷量的減少意味著布匹產量的下降。此時的永機布每年產貨可達五六萬件,為頂峰時期的一半,價格沒有大的變動,但是大尺布已經衰落了,“每年只出少數,供當地需用而已”,其他的小種類布匹產銷量更是可想而知。1929 年,寶坻手織布區“總產量為301萬匹布,消費棉紗為112 500 擔”,④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38 頁。其中,僅寶坻一縣的手織布產量有“兩百余萬匹……值七百余萬元”,⑤天津地方志編修委員會辦公室、天津圖書館:《〈益世報〉天津資料點校匯編》(二),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9 年版,第490 頁。這一年的布匹總量還不及1923 年寶坻一縣在熱河一省所銷售的數量(330 萬匹)。到1930年,手織布匹總產量降為265 萬匹,價格也在下跌,布匹的銷售量也在銳減,永機布銷售僅一千余件,大尺布的銷售情況不變。到1933 年,“銷紗一萬三千余包,產布一百六十余萬匹”,⑥嚴中平:《中國棉紡織史稿》,北京:中國科學出版社,1955 年版,第243 頁。機紗的銷量為1923 年的五分之一,布匹產量僅為1923年的三分之一。這一年,“永機布的銷量僅為58.7萬匹,比1923 年減少了72%;本機布的銷量僅為35 萬匹,比1923 年減少了76%;大尺布的銷量僅為23.4 萬匹,比1923 年減少了72%;寬面布的銷量僅為17.9 萬匹,比1923 年減少了55%”。⑦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75 頁。這種銷量銳減的情況一直持續到1935 年。到1935 年,手織業“竟一落千丈,農民改業者改業,布商關門者關門,昔日群意所向之業,今漸視為畏途,生產與貿易劇減,及及乎不可終日矣”。⑧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三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版,第709 頁。
與此同時,織戶的工資也在降低,在布業繁榮時期,如1921 年,每織一匹布散戶的工資為0.362 元,到1929 年,散戶的工資降為0.158 元,降低了56%,不可謂不重也。隨著機紗銷量和布匹產量的銳減,包買商和傳統布商也在減少。在寶坻手織業鼎盛的1923 年,僅寶坻縣“包買商就有67 家,傳統布商有26 家。到1931 年布業衰落之際,包買商只剩下18 家,傳統布商增為34 家”。①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二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 年版,第208 頁。隨著包買商的減少,傳統布商稍有增加,只是增加的數量不如包買商減少的數量,這是因為一部分包買商轉營他業。此后,隨著布業的衰落,不僅包買商退出歷史舞臺,到手織業衰落的晚期,布商也在逐年減少了。“近年織布事業凋謝,……例如1933 年頃,上述縣城新集二處,遺存布商不過三十家。”②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57 頁。
寶坻手織布區的衰落原因諸多,但最直接的原因是局勢危亂和經濟危機導致的銷售市場萎縮。東北三省是寶坻手織布區的主要市場,受1929年中東路事件的影響,其東北市場銷量開始減少,1930 年西北地區水旱災害不斷,當地老百姓購買力下降,西北市場廣受影響。1931 年日本侵略者占領東北三省,華北局勢,瞬息萬變,不特如此,該年秋世界經濟危機波及中國,中國農村開始蕭條,“1929—1933 年的世界經濟危機及隨后日本的侵華戰爭,是加速鄉村手工業衰敗的外力”。③彭南生:《欺詐行為與近代鄉村手工業經濟的衰變》,《江漢論壇》,2006 年第10 期。寶坻手織布的銷售區域主要在東北西北華北廣大農村,這給手織布的銷售市場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市場萎縮,“至民(國)二十年,共減少百分之四十四,亦即寶坻布匹在熱河之市場縮小幾一半矣”。④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80 頁。1932年熱河市場因日本侵占而萎縮,寶坻布匹“銷路日疲,較諸常年減去三分之二”⑤天津地方志編修委員會辦公室、天津圖書館:《〈益世報〉天津資料點校匯編》(二),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9 年版,第505 頁。,1933 年塘沽協定后,東北和熱河市場的淪陷給寶坻手織業致命的一擊,使其嚴重衰落;雪上加霜的是,這年春天,偽“滿洲國” “對寶坻棉布征收的進口稅,每包(30—40 匹)17.55 元,到寬城縣后每包又加征印花稅4元,合計每匹布增加費用6 角左右”⑥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81 頁。,到1934 年,寶坻手織布區在東北市場布匹銷量僅剩3%;1935年華北事變后,日紗走私猖獗,造成紗價跌落,布匹銷售又減少了75%。
市場萎縮導致布商利潤降低,這種惡果最終轉嫁到織戶身上,織戶所受剝削加重。而織戶為了生存,為了彌補布商過度剝削所帶來的虧損以維持簡單再生產,其所織布匹的質量就會人為地被降低,“織布者漿紗之時,恒以白堊涂之,用增分量。多增白堊一兩,即增棉紗一兩,即可多得一兩棉紗之利,因是之故,信用喪失”。⑦彭澤益:《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三卷),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57 年版,第202 頁。這就會導致布商的信譽一降再降,進而導致市場進一步縮小,從而形成惡性循環,此類事件屢有發生,如寶坻布匹運往山西市場,因布匹摻假,“往往未經售出,既已腐爛……買賣雙方至于訴訟,而自此山西銷路大減”。⑧方顯廷、畢向輝:《由寶坻手織工業觀察工業制度之演變》,《方顯廷文集》(第3 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年版,第182 頁。上述的這些不利因素直接影響了寶坻手織布區的發展,使其徹底走向衰落,“僅通縣東站運輸的土布在1934 年降至低點,為1 835噸”。⑨殷夢霞、李強:《民國鐵路沿線經濟調查報告匯編》(第1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 年版,第113 頁。此時,寶坻手織布區的銷路只剩下西路即西北的寧夏、綏遠,北路只剩下張家口了。即使在這些銷售區域,寶坻手織布也受到其他手織布區所產布匹的強有力競爭,如江蘇南通、山東濰縣、河北高陽與定縣的手織布,它們在失去東北市場后迅速轉向了西北市場,“高陽織區,既因銷路狹隘,謀向此數省(晉察綏蒙)推銷;南通織區,亦因東北喪失,有向此數省尋求出路之意”。⑩嚴中平:《手工棉紡織業問題》,《中國社會科學院科研局組織編選嚴中平集》,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1 年版,第434 頁。至此,華北鄉村手織業的近代化進程被日寇侵華所打斷了,近代城市工業化所帶來的積極影響也微不可察了,寶坻手織布區喪失了一次由傳統手織業區轉型為區域型工業中心的機會,其農村經濟也因為傳統手織業的中落而一蹶不振。
進入近代后,城鄉關系明顯的一大特點是城市工業化會帶動周邊腹地鄉村手工業的發展,甚至在其周圍形成新的手工業經濟區域,這是城鄉經濟關系逐步走向成熟的表現,也是近代天津與周邊腹地經濟互動的主要內容。隨著新的手工業經濟區域的發展衍變,其自身會借助地緣經濟優勢獲得城市提供的工業品和技術支持而形成自己的經濟體系,推動原來的維系在自然經濟體系內的城鄉關系向商品經濟體系內城鄉關系轉變,一旦時機成熟,它就會破繭成蝶,向區域型工業中心轉化或轉型為城市次中心。
在天津開埠至1935 年間,寶坻因特殊的地緣經濟優勢和對傳統手織業的創新而獲得了新的發展機遇,與近鄰的香河、三河形成了著名的手織布區域,周邊的鄉村經濟也在其帶動下獲得了一定的發展,出現了具有原始工業化特色的經濟區域,成為鄉村經濟發展的典范。在這個過程中,借助于大城市工業發展的帶動,寶坻手織布區獲得了優先發展的區位優勢,經歷了新的生產組織形式和制度的變革,并形成了四通八達的銷售網絡,打破了華北區域“鄉村社會經濟自身以小農生產為依托,農業與家庭手工業緊密結合,作為世代相傳的內陸經濟結構,形成一種自給自足的簡單復制與循環發展模式,無法為城市發展提供強大的動力源和保障力”①任吉東:《近代中國百年城鄉關系的兩極性衍化》,《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 年4 月18 日。的魔咒,不僅使得農村手工業依附于農業的自然經濟狀態發生了質的改變,使手工業成為當地的支柱產業,而且反過來成為農業經濟發展的依靠且朝著區域型工業中心緩慢衍變。遺憾的是,寶坻手織布區尚未發展到成熟期就為外力所阻斷,最終走向衰落,但這也為當前正在不斷推進的新型城鎮化提供了一條可以借鑒的發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