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盧晶
(1. 中南大學 生命科學學院, 湖南 長沙 410012;. 中南大學 檔案技術研究中心, 湖南 長沙 410083)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隨著北美檔案界對信息利用研究思潮的反思,他們逐步扭轉了來源原則被質疑和批評的局面。由于對電子文件理解的不斷深入,國際檔案界越來越認識到來源原則在電子文件管理中的重要性。與此同時,在我國檔案界,不少學者也對來源原則及全宗理論展開了的重新思考。因此,本文對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的歷史進程進行梳理,分析國內外檔案學者對“重新發現”來源原則的觀點及研究成果,探索來源原則對檔案工作的啟示和意義。
來源原則從產生到完善經歷了一個逐步發展的過程。1941年,在認識到卡繆-多努分類法給檔案整理工作帶來的弊端后,法國內政部發布14號通令,首次提出了 “尊重全宗原則”,其被視作來源原則的起源。在繼承法國的尊重全宗原則的基礎上,德國于1881年提出“ 登記室原則”,標志著來源原則的正式形成。1898年,來自荷蘭的三位檔案學家出版了《檔案的整理與編目手冊》 (又稱荷蘭手冊)。它為來源原則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而且使來源原則真正走上了國際化傳播道路。1910年,在布魯塞爾大會上,來源原則被認定為檔案界的基本原則,來源原則被最終確立。
自二十世紀中葉以來,計算機技術和通訊技術的迅速發展使得來源原則在理論上受到了嚴重的沖擊,致使北美檔案界對來源原則在信息時代的適用性及其在檔案專業中的核心地位提出了質疑。但是到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這一質疑逐漸被打消,隨著“電子文件”概念的普遍采用, 電子時代來源原則的“重新發現” 使得來源原則進一步被創新。
在20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國際檔案界對來源原則在電子文件時代指導價值的重新認識和評價經歷了一個漸進的發展過程。1985年,大衛·比爾曼和理查德·萊特在《來源原則的力量》中發表自己的觀點:來源原則在檔案信息檢索中的起著重要的指導作用,強調依靠來源進行檔案管理工作。這兩位學者的研究在北美檔案界引起了熱烈的反響,在他們的帶動下,檔案學界開始普遍承認電子文件對來源原則的依賴性不減反增,為了應對電子文件時代賦予檔案工作的諸多挑戰,必須先要重新認識并且合理運用來源原則。1989年,弗朗西斯·鮑羅提出只有恢復對檔案來源的重視,才能適應電子文件管理的迫切需求。以特里·庫克為代表的北美檔案界開始對來源原則進行了重新解釋和定位,并在理論層面上升華了其內涵和外延。他提出 “在電子時代,檔案來源的概念指的不單單是文件的形成機構,還指的是電子文件的處理過程、形成目的和功能范圍等等?!?由此,促使了來源原則“重新發現”的思想在國際舞臺上得到了進一步的推廣,來源原則的核心地位再一次得到肯定。
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的檔案工作得到了迅速發展,隨著檔案門類的不斷增多,檔案數量的迅猛增長,檔案形成領域的不斷拓展,業界開始質疑全宗原則的權威性。因此,以馮慧玲教授和何嘉蓀教授為代表的中國檔案界,對全宗理論展開了重新思考。他們通過一系列的理論探索與研究,最終再度肯定了全宗理論的理論價值,并且拓展了其適用范圍。國內“重新發現”來源原則的進程大致可分為萌芽階段和成型階段。
萌芽階段的時間是20世紀80年代末。在1988~1989年期間,馮慧玲教授和何嘉蓀教授在《檔案學通訊》上以“全宗理論新探索”為主題連續發表了4篇論文,在檔案界產生了強烈反響。他們對劃分全宗的原則、全宗理論含義、全宗的實質等問題進行了重新思考與研究,通過提出的“廣義理解來源聯系”的觀點,不僅比較合理地解決了全宗理論指導專門檔案館館藏整理的新問題,而且增強了全宗理論在新時代的生命力。
成型階段的時間是20世紀90年代后期。馮慧玲教授提出了“新來源觀”,拓展了“來源”的概念及含義,充分肯定了來源原則在電子文件時代的指導意義。何嘉蓀教授則重點闡述了全宗理論的實質及其發展趨勢,更加肯定了新時期全宗理論在檔案工作中的指導地位。他們的一系列研究成果為國內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筆者通過梳理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的歷史進程,分析國內外檔案學者對“重新發現”來源原則的觀點及研究成果,得到了一系列的新的認識與啟示。
電子時代的到來并不代表著檔案本質屬性的改變,雖然電子文檔相對于紙質檔案的形成、流通、接受和使用方面有很大不同。但是這些差異并沒有改變檔案作為原始記錄的基本屬性。這也說明,電子文件只是檔案的一種新的形式,其的產生與發展并不會改變檔案的基本屬性,更加不會威脅到來源原則的核心地位。
再者而言,電子時代的來臨并不意味著將會淘汰來源原則,與之相反的是其更加強調了來源原則的重要性。電子文件的特性決定了尊重來源的思想在文件形成之初就應受到特別重視,因為掌握電子文件的生成來源信息正是今后開發使用好電子文件的關鍵。換句話說,尊重來源的思想對于電子文件的管理而言,不但不能放棄,相反應該繼續堅持下去。檔案界只有更加重視來源原則,將這一原則貫徹到檔案實踐工作中去,并且維護好電子文件的原始性和檔案專業的獨立性,才能積極地應對今后工作中的一系列挑戰。
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主要體現在檢索和鑒定兩個方面。
首先是檢索方面。來源原則對于電子文件而言具有特殊的意義,因為當檔案需求者以來源來進行檔案檢索時,其往往更加注重的是文件形成時的主要功能、文件規范、文件與文件之間的主要聯系。因此,其往往要優于文件內容檢索或是文件主題檢索的方式。電子文件的種種特性也表明了:來源信息是電子文件進行檢索時的重要前提。恰如荷蘭檔案學者埃里克·凱特拉所指出的那樣,“虛擬文件的來源、指令、進化、上下文聯系往往都蘊含著一種理解力。只有弄清楚這一系列虛擬文件在生成時的聯系關系,我們才能準確地領悟其中的關系和內容” 。因此,在檢索復雜的電子文件時,為保證其檢索的精確性,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將其來源信息標引出來,深刻理解電子文件的主要內容。
其次是鑒定方面。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際檔案界愈發重視利用來源原則來指導檔案的鑒定工作。在此期間, “社會分析與職能鑒定論”、 “文獻戰略”以及 “宏觀鑒定戰略”這三種影響較大的鑒定理論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來源原則對檔案鑒定工作所產生的深刻影響。
上述三種鑒定理論均屬于宏觀鑒定思想,與傳統鑒定觀相比,更加具有全面性、預示性。
第一,利用來源思想對檔案進行鑒定時,其鑒定方法和方式與之前相比變得更加宏觀、簡潔。檔案工作人員在鑒定檔案時僅僅需要判斷文件的來源,即文件的形成者、形成時間及其職能分工等。這樣一來,無論需要鑒定的電子文件數量的多么巨大,內容多么復雜,檔案工作人員都能較為輕松地處理,極大地提高了其工作效率。
第二,利用來源思想對檔案進行鑒定時,其鑒定方法和方式與之前相比變得更加系統、集中。在鑒定電子文件時,檔案工作人員僅需依據文件形成的客觀機制和文件生成的有機聯系,從宏觀角度來分析檔案形成者的職能,不需要再審閱文件的具體內容,這大大減輕了檔案工作者的工作壓力。
第三,宏觀鑒定思想的優勢體現在能夠較好地迎合電子文件的種種特點。因為利用來源思想對檔案進行鑒定大大提前了檔案鑒定的執行時間,使檔案工作化被動為主動,在電子文件形成之時或者形成之前就展開鑒定工作。而且這打破了空間的限制,檔案工作人員可以隨時隨地地鑒定電子文件。
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的理論意義主要是從來源原則自身角度、檔案學基礎理論角度、檔案專業角度這幾個方面來看。
第一,從來源原則的自身角度上來看,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促使來源原則得到了發展和完善。面對信息時代的嚴峻挑戰,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使得其對自身的定義完成了重新定位與解釋,對其內涵和外延進行了理論上的升華。并且,在堅持繼承并繼續發揚來源原則基本精神的同時,來源原則的“重新發現”很好地適應了電子文件的特性,增強了來源原則自身的生命力與實用性,穩固了其在電子時代的核心地位。
第二,從檔案學基礎理論的角度來談,來源原則“重新發現”進一步地論證了來源原則始終貫穿著歷史主義思想。首先,對于全宗的定義和來源原則的核心概念來說,全宗是一個事實上的客觀存在,而不是人們心中抽象概念的對象;而就來源原則的基本內涵而言,需要確保同一全宗的不能分散性和不同全宗的不容混淆性。從根本上說,它們都是歷史主義思想的體現。其次,來源原則的一個重要特性便是:尊重全宗內部的內在聯系。而這種有機聯系恰恰反映了檔案維護歷史原貌的本質屬性。換言之,正因為來源原則符合歷史主義思想的要求,便于檔案工作者和檔案需求者更好地利用和開發檔案,來還原事實真相,維護歷史原貌,鞏固了其作為檔案學核心理論的重要地位。
第三,從檔案專業角度上來說,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揭示了一個道理:即使檔案學的理論和工作在不斷地發展,但是檔案的本質屬性——原始記錄性,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檔案的本質屬性在根本意義上決定了檔案管理方法的方向,與此同時也說明了檔案系本身具有自身獨特性和自我獨立性。因此,無論檔案學理論如何發展及變革,都要以維護檔案的原始記錄性為前提,千萬不能為了一時簡化檔案管理工作而不去維護甚至是改變檔案的本質屬性。
來源原則的發展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對來源原則被“重新發現”的再認識和總結有助于我們從整體上認清和把握檔案工作的發展規律,今后更好地為檔案工作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