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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爭性對華戰略調整的美方爭論

2020-01-07 08:15:30刁大明蔡泓宇
國際政治科學 2020年4期

刁大明 蔡泓宇

【內容提要】美國特朗普政府上臺以來加快對華戰略調整。美國學界戰略界雖然基本上認同美國對華戰略調整,但對特朗普政府突出對抗性與破壞性的具體政策議程提出不同程度的質疑。在相關爭論中,主流觀點認為對華“接觸”戰略并未完全實現目標,且更難以應對中國日益增長的所謂“挑戰”與“威脅”。為此,美國學界戰略界特別是民主黨陣營逐漸形成一種競爭與合作并存的競爭性戰略選項,進而在各類議題上規劃相應政策選擇。目前,關于對華戰略調整的爭論仍在繼續,其關鍵問題在于如何界定競爭性以及如何確保競爭與合作的平衡。面對美國對華戰略調整的新變化,中國應盡可能主動回應、實現中美兩國相互塑造。

【關鍵詞】美國對華戰略調整 中美關系 美國學界戰略界 特朗普政府

【作者簡介】刁大明,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

蔡泓宇,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碩士研究生。

自2017年上臺以來,美國特朗普政府加速調整對華戰略。2017年12月,特朗普政府公布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將中國和俄羅斯視為“競爭者”與“修正主義力量”,開啟所謂“大國競爭”。隨后,特朗普政府相關部門陸續出臺了《國防戰略報告》、《核態勢評估報告》以及《導彈防御評估報告》等戰略文件,從官方層面延續和深化競爭性對華戰略。2018年,隨著貿易摩擦的爆發,中美在諸多合作領域也呈現出不同程度的“脫鉤”(decoupling)風險。

特朗普政府在經貿、科技、安全、軍事、地緣政治及人文交流等新老議題上對華采取競爭性乃至對抗性的政策,全方位、多領域以及“全政府”(a whole-of-government)地對華施壓,即整合外交、經濟、情報、司法執法以及軍事行動等諸多國家力量要素,并制定各要素之間資源最大化協調與有效運行的方案與機制來應對中國在政治、經濟、情報、網絡、“一帶一路”倡議以及軍事等多方面的所謂“威脅”。種種行動都表明,特朗普政府已提出一套以“有原則的現實主義”(principled realism)為指導、以“結果導向”(result oriented)為基礎的對華競爭性戰略框架,旨在全面回應所謂“中國挑戰”并保護美國利益。

這種具有濃厚現實主義和單邊主義色彩的對華戰略調整不但侵蝕著中美關系中的經貿“壓艙石”,而且不斷挑戰中國底線,甚至直接挑釁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嚴重威脅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此外,對華戰略的調整也導致了美國民眾對華負面態度加劇,2020年7月美國普通民眾中對華負面態度者已達73%,嚴重損害了兩國關系穩定發展的民意基礎。

必須看到,競爭性的持續上升與合作性的相應下降,已成為當前美國競爭性對華戰略調整的總體方向。面對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戰略調整,美國學界戰略界也給出了不同評價,進而圍繞“當前美國是否需要徹底調整出一個全新的對華戰略”以及“美國是否需要競爭性對華戰略以及如何展開對華競爭”即對華戰略調整的必要性與可行性等關鍵議題展開激烈爭論,共同加速對華戰略所謂“新共識”的形成,而這種正在形成中的共識必將對未來美國對華戰略選擇具有關鍵意義。那么,分屬不同黨派陣營的美國學界戰略界對特朗普政府對華戰略調整給出了怎樣的差異性評價?他們對競爭性對華戰略的必要性與可行性進行了哪些不同分歧性的討論?這些討論對新一輪總統大選之后美國對華戰略走向又意味著什么?站在美國政治與政策重新洗牌的重要周期性時間節點上,本文通過對美國學界戰略界在相關問題上的梳理與分析,旨在回答上述問題,并對美國對華戰略前景做出一些評估。

一、對于特朗普政府對華戰略調整的爭論

特朗普政府推動競爭性對華戰略調整以來,美國學界戰略界在對其方向及其展現出的強硬態度具有一定共識的同時也存在一些質疑,而在具體政策選擇與執行效果上則持有較多分歧性立場。

(一)對于特朗普政府對華戰略調整的評價

對于特朗普政府對華戰略調整的做法,美國學界戰略界可謂認同與質疑并存。比較之下,關于加速對華競爭的更多肯定來自保守派以及跨黨的安全領域鷹派。曾在小布什政府國安會工作的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研究員羅伯特·布萊克維爾(Robert Blackwill)撰文指出,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戰略扭轉了過去20年美國兩黨政府對中國戰略意圖的誤讀。曾在特朗普政府國防部任職的新美國安全中心學者埃爾布里奇·科爾比(Elbridge A.Colby)和前歐洲和歐亞事務助理國務卿A.韋斯·米切爾(A.Wess Mitchell)也進一步指出,特朗普政府邁出了重要一步,即認識“大國競爭”的重要性并以此為基礎重新制定美國對外政策。美國將注意力重新轉向大國競爭將被歷史學家認為是21世紀初最具意義的美國行動。布魯金斯學會的保守派學者塔倫·查布拉(Tarun Chhabra)等人則認為,“對華競爭促進(美國)國內進步”,這對確保美國國家利益十分必要。長期與共和黨陣營聯系密切但對特朗普政府公開批評的塔夫茨大學國際政治學教授丹尼爾·德雷茲納(Daniel W.Drezner)也認為,“中國已成為能在外交政策上團結民粹主義者、現實主義者、自由主義者、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的議題”。

與此同時,自由派人士以及對華務實派提出了質疑之聲。曾任前副總統喬·拜登(Joe Biden)的國家安全事務副助理的新美國安全中心執行副主席埃利·拉特納(Ely Ratner)批評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政策缺少“競爭性”:盡管特朗普政府內部在盡力拼湊一個更具競爭力的戰略,但其一系列內外政策并不能增強美國競爭力或維持美國在亞洲和世界的實力與領導力,在關鍵領域的對華政策只反映出“無競爭力的對抗性”(confrontational without being competitive)。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喬納森·波拉克(Jonathan D.Pollack)也持相同態度:40多年來不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政府都在尋求與中國發展建設性關系,但特朗普政府在徹底否定的同時并未仔細考慮與中國關系疏遠將會帶來的后果。而曾代理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助理國務卿的董云裳(Susan A.Thornton)則表達了更為直接的否定態度:特朗普政府一連串的挑釁無助于促進美國與全球盟友的利益,反而將損害美國的信譽和領導地位。

(二)對于特朗普政府對華戰略政策選擇及其效果的爭論

關于特朗普政府落實對華戰略調整的政策選擇與執行效果,美國學界戰略界展開了不同立場之間的爭論,甚至在某些議題上展現出一定跨黨意義上的憂慮。較具代表性的觀點來自美國智庫“捍衛民主基金會”(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的評估報告:特朗普政府有效地讓人們意識到“來自中國的嚴峻挑戰”,但仍需完善應對戰略。曾在奧巴馬政府國安會擔任亞洲事務助理的麥艾文(Evan S.Medeiros)則將特朗普政府對華政策評價為“讓中美關系的主要交往渠道(即領導人及高層官員對話機制)趨向萎縮”“其對華戰略缺乏連貫性與優先性排序”以及“不重視國際合作并將極限施壓放在對華政策工具箱的首位”。

關于特朗普政府對華經貿政策的討論最為集中。雖然有觀點認為強硬的經貿政策可以改變中美經貿關系中的“失衡”狀態,但以關稅制裁為核心的所謂“貿易戰”遭遇了普遍批評。曾在奧巴馬政府出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湯姆·多尼倫(Tom Donilon)認為,“貿易戰”是與中國競爭的錯誤方式,防御性的貿易保護無法應對中國挑戰,只有專注于國內復興才有效。所謂“邪惡軸心”概念提出者、曾在小布什政府白宮團隊中任職的大西洋理事會學者大衛·弗魯姆(David Frum)更是直言,美國從自毀性“貿易戰”中得不到任何好處。同時,特朗普政府在“貿易戰”中對華“極限施壓”并要求盟友“選邊站”的做法也被認為并不適當。巴克內爾大學教授朱志群(Zhiqun Zhu)指出,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的傳統文化缺乏認識以及對鴉片戰爭以來的中國歷史一無所知,進而很難理解為何中國始終不屈服于美國的壓力。曾在奧巴馬政府中參與東亞與太平洋事務決策的美國進步中心研究員邁克爾·富克斯(Michael H.Fuchs)則認為,特朗普政府在“貿易戰”中要求美國盟友“選邊站”的努力并未實現的原因是美國未能說服盟國相信問題的緊迫性,而其適得其反的政策和缺乏方向的戰略反倒加劇了其與盟友的脫節。在“貿易戰”延伸到的科技領域,特朗普政府打擊華為、中興等中國企業的做法也被認為適得其反:盡管制裁與打壓在短期內給中國科技產業帶來了“痛苦”,但卻大大增強了中國自力更生的動力。與貿易領域遭遇普遍批評不同,特朗普政府的對華科技打壓也得到一些強硬派的支持,其理由是中國可能取代美國成為世界領先技術力量的前景將會是對美國的“生存威脅”。

同時,特朗普政府在政治與意識形態議題上的極端做法也引發了爭論。曾在小布什政府和奧巴馬政府任職的布魯金斯學會中國中心資深研究員杜大偉(David Dollar)認為相關制裁因不可能改變相關方行為而毫無效果。而曾擔任特朗普政府負責軍備控制與國際安全事務副國務卿的安德里亞·湯普森(Andrea Thompson)則認為兩國仍可通過外交渠道解決問題,因為誰也不能一直躲在“緊閉的大門”之后。

相比之下,特朗普政府在安全與地區議題上的強硬基本得到了兩黨安全領域鷹派的共同支持。曾參與過特朗普權力過渡團隊的傳統基金會國際研究所副所長詹姆斯·卡拉法諾(James Jay Carafano)就主張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戰略”在遏制中國地區影響力方面具有效果。新美國安全中心的帕特里克·克羅寧(Patrick Cronin)等人也提出,特朗普政府目前正在采取各種行動介入南海事務,包括定義和指責中國的單方面主張、增強盟國和伙伴的能力以及進行更頻繁的“航行自由行動”(FONOPs)等,這些都有助于強化地區盟友合作、應對中國的所謂“挑戰”。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教授艾立信(Andrew S.Erickson)認為特朗普政府退出《中導條約》為美國重新開發和部署導彈以應對所謂的“中國的軍事威脅”提供了可能性。當然,部分務實派(特別是來自自由派陣營的務實派)也提出了明確質疑,如布魯金斯學會的何瑞恩(Ryan Hass)就警告稱:特朗普如果不在總統層次調整對華政策,雙邊關系很可能繼續惡化,未來爆發沖突或對抗的風險將持續增加。

同樣的質疑也發生在全球治理領域。美國進步中心中國項目主任韓美妮(Melanie Hart)等批評稱,特朗普政府在氣候變化與公共衛生等全球議題上過于消極甚至不繼續維持領導力,中國就有機會在有限投入的情況下掌握更大話語權。而保守派陣營也出現為特朗普政府辯護的聲音,比如傳統基金會能源與環境政策研究員尼古拉斯·洛里斯(Nicolas Loris)為特朗普政府退出《巴黎協定》的“正確性”提出了四條辯護,即協議本身“昂貴又無效”、協議浪費納稅人的錢、退出是領導能力的另一種體現以及退出有利于美國的能源競爭力。

二、關于對華戰略調整必要性的爭論

雖然美國學界戰略界對特朗普政府對華戰略調整提出了不同評價,但可以看出關于美國對華戰略調整的必要性已開始在爭論中逐漸形成共識。

(一)關于對華“接觸”(engagement)戰略有效性的爭論

支持調整對華戰略的關鍵前提顯然是認為原有戰略的失敗或不適用。換言之,只有認為美國自中美建交以來的對華“接觸”戰略失敗或過時,才需要調整出新的戰略。事實上,美國學界戰略界對“接觸”戰略的評價已明顯分化,持失敗論者不在少數。這些呈現出一定跨黨共識的失敗論者普遍認為“接觸”戰略不但無法實現徹底改變中國的既定目標,而且還為美國塑造出了一個強大的對手。同屬于民主黨陣營,曾任奧巴馬政府分管東亞與太平洋事務助理國務卿的柯特·坎貝爾(Kurt M.Campbell)和拉特納合作撰文稱,在對塑造中國方向的能力抱有雄心壯志多年之后,美國發現自己正面臨著“其現代歷史上最具活力且最強大的競爭者”。布魯金斯學會的威爾·莫蘭德(Will Moreland)也認為,“華盛頓對于北京看法的轉變并非沒有道理,建立在自由主義理念之上的對華戰略并未如預期改變中國,經濟發展并未改變政治”。共和黨陣營方面,曾為前副總統切尼(Dick Cheney)工作的普林斯頓大學教授范亞倫(Aaron L.Friedberg)也持有同樣判斷:世紀之交以來,尤其是近十年以來,越來越明顯的事實是美國迄今為止未能實現改變中國的目標,反而面對的是“更加激進”態勢。此外,按照蘭德公司研究員阿里·懷恩(Ali Wyne)等人的觀點,“接觸”戰略令美國接納中國加入其主導的國際體系,其結果是為自己塑造出了一個強大競爭對手。當然,懷恩等人也承認這種“養虎為患”觀點的缺陷,即美國政府并不能完全準確地判斷中國的發展方向,更難以無限期阻礙中國發展。

與此同時,“接觸”失敗論也招致了明確反對。以法里德·扎卡利亞(Fareed Zakaria)為代表的部分美國學者坦言,“認定美國對華戰略失敗是缺乏歷史眼光的體現”。在他們看來,美國長期對華“接觸”的目的并不僅限于改變中國的政治經濟體制,還在于改變中國的對外行為。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在對外行為上已轉變為一個負責任的國家:(中國)沒有發動過戰爭,沒有使用過致命軍事力量,也從未資助或支持代理人與叛亂分子;而其積極效果即中國成了國際體系的“支持性力量”,沒有進行破壞,反而積極參與并注入了大量資金。即便是針對當前中國推動全球治理和國際機制改革與創新的行動,布魯金斯學會的米拉·拉普-胡珀(Mira Rapp-Hooper)等人也解釋稱,這正好反映出中國是國際體系的“修正者”而非“顛覆者”,中國尋求的是修改國際規則以有助于其發展而非將其全面推翻。

雖然目前美國學界戰略界由于對戰略目標的不同理解與評估而對“接觸”戰略成敗仍存分歧,但必須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美國學者傾向于認為“接觸”戰略已無法將中國徹底改變為美國所希望的狀態。

(二)關于中國所謂“挑戰”與“威脅”的爭論

被美國學界戰略界認為更嚴峻的是,不但是“接觸”戰略無法實現目標,持續發展的中國也正在各領域成為美國的所謂“挑戰”與“威脅”。面對中國實力的持續提升與自身實力客觀上相對下降,中國的長期戰略意圖已成為美國對華戰略辯論的核心聚焦點。

在政治與意識形態領域,被認為的“威脅”來自對美國的“滲透”以及與美國在全世界的競爭。2019年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和美國亞洲協會美中關系中心聯合發布的報告《中國影響與美國利益:推進建設性警覺》警告稱,應該認識到中國在美的“滲透”和“影響”所產生的越來越大的“威脅”,這將對美國的核心價值、社會規范以及現行法律產生長期的負面影響。同時,外交政策委員會的喬舒亞·艾森曼(Joshua Eisenman)和卡內基國際事務倫理委員會亞洲項目主管德文·斯圖爾特(Devin T.Stewart)也指出,中美兩國正在進行“體制層級”的競爭(“systems level”competition),即在國內成就和國際號召力兩個層次上的“體制”之爭。賓夕法尼亞大學的法拉赫·簡(Farah N.Jan)與賈斯汀·梅爾尼克(Justin Melnick)認為,中國正在努力提升某種“結構性能力”(structural capacities),這使得中國有能力塑造一種新的世界政治與全球秩序。范亞倫也指出,要想對新現實做出有效反應,美國及其盟友就不能輕視意識形態層面的威脅。當然,也有部分學者提出了其他觀點,如中國的意識形態仍主要面向國內,集中于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以實現國內政治穩定。

在科技等相關領域,美國學界戰略界認為中國所取得的成就已給美國帶來了“挑戰”。美國外交政策委員會副總裁理查德·哈里森(Richard M.Harrison)警告稱,目前美國在與中國的5G競爭中落后,而中國潛在的5G優勢代表著“危險”。而在某些美國學者眼中,“中國所帶來的‘威脅并不僅是中國經濟增長以及技術進步,而是這種增長方式以及增長所產生資源的可能用途”。新美國安全中心跨大西洋安全計劃高級研究員安德烈·泰勒(Andrea Kendall-Taylor)以及密歇根州立大學政治學助理教授埃里卡·弗朗茨(Erica Frantz)等人進一步表示,數字技術可以提高政府效能,也能強化對信息的控制,因此美國需要對中國的數字技術保持警惕。

在安全與國際秩序方面,美國學界戰略界認為目前中國所奉行的軍事和對外政策正在全方位削弱美國的世界領導地位。在地區安全議題上,帕特里克·克羅寧認為,中國對外政策的“威脅”對美國及其盟友(在地區海域所謂的“航行自由”)利益構成挑戰。蘭德公司的蒂莫西·希思(Timothy Heath)等人也指出,美國應該阻止中國采取各種手段成為地區“霸權”,美國軍方應該繼續保有對當前國際秩序所面臨挑戰的威懾能力。在全球治理體系改革上,部分學者將中國推動更為平等話語權的改革努力曲解為對美國全球主導權的“威脅”。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的易明(Elizabeth Economy)認為,崛起的中國一直在“侵蝕”美國全球領導力的基礎性支柱,如聯盟、全球機構、價值觀與規范及其發展模式等。中國試圖通過“命運共同體”的概念以取代西方傳統的聯盟模式,以“一帶一路”倡議等抓手改變現有的國際機制與規范從而更好地服務于中國的利益。提出“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概念的世界銀行前行長羅伯特·佐利克(Robert Zoellick)也認為,美國人應認識到中國目前正采取“雙軌”政策,一方面作為國際組織成員試圖推動國際制度轉向中國偏好,另一方面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對古代東亞的傳統國家間關系進行再復制,因此美國必須在國際機制與國際合作中與中國展開競爭。

三、關于競爭性對華戰略可行性的爭論

徹底調整“接觸”戰略并應對中國的所謂“挑戰”與“威脅”的共識正在美國學界戰略界逐漸形成,而要調整為一個怎樣的對華戰略?為什么是競爭性對華戰略?又該如何競爭呢?美國學界戰略界圍繞這些可行性問題也展開了爭論。

(一)關于以競爭性對華戰略為調整方向的爭論

要形成一個新的對華戰略,就必須以對美國自身與中國作出明確戰略判斷為起點。就對美國自身的戰略判斷而言,曾在奧巴馬政府國安會擔任亞洲事務助理的布魯金斯學會外交政策高級研究員杰弗里·貝德(Jeffrey Bader)認為,關于美國對華戰略的爭論中主要存在三個對華戰略選項。一是“適應”(accommondation),二是“不加約束的競爭與遏制”(untrammeled strateglc rivalry),三是推進“全球性合作與區域性化解”(global cooperation,regional resolve)。在他看來,選項一的支持者認為中國的崛起勢不可當,但中國經濟增速放緩以及體制改革仍將面臨的較大挑戰等事實不足以支持這種判斷。支持選項二的人傾向于認為中美在西太平洋地區的利益根本無法相容,而中國的進一步崛起必將試圖控制該地區。但不加任何約束的“無限制競爭”戰略存在明顯缺陷,即無視中美長期形成的高度利益交融,對美國實力和適應競爭的能力估計過高,而且無法令人信服地說明美國如何處理中國與其他對外事務之間的優先關系。換言之,美國自身的戰略能力、所處外部環境以及中美關系的本質都決定了“無限制競爭”的不適用性。

就對中國的判斷而言,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邁克爾·納赫特(Michael Nacht)等人明確指出,當今美國無法將20世紀80年代美國對蘇聯“無限制競爭”戰略復制到如今的對華戰略上。其理由是,與當年蘇聯截然不同,中國穩定的國內政治、持續的經濟增長以及強大的技術創新能力意味著美國必須慎重地處理與中國的戰略關系。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阿米泰·埃齊奧尼(Amitai Etzioni)認為,崛起的中國并非被認為的那樣“危險”,雖然中國在過去十年中大幅度提高了軍力,但許多細節都被夸大了;同時,中國仍面臨國內經濟社會挑戰。擔任《國家利益》特約編輯的經濟學家米爾頓·埃茲拉蒂(Milton Ezrati)也持相同觀點:中國的人口老齡化問題、經濟增長對外貿的嚴重依賴以及自上而下的經濟管理模式都是中國發展的挑戰,而西方的決心與勇氣加上優越的經濟體系能夠確保無須“屈服”于中國。波士頓大學國際關系學者喬舒亞·希夫林森(Joshua Shifrinson)進一步補充認為,中國的崛起并不意味著所謂“侵略性”:過去十年中中國雖然經濟在增長,但并未提高軍費開支率;中國也并未進一步擴大其領土主張的覆蓋范圍;中國對外政策仍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美國的干擾;中國也并未采取實際行動削弱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同盟關系;中國在綜合實力上仍明顯落后于美國,中國的對美戰略也盡力避免與美國沖突或對抗。

在對兩國戰略能力與中美關系歷史與現實的一定認知下,一種相對綜合或折中的戰略選擇逐漸成為美國學界戰略界討論的明確方向,即一種“聰明的競爭戰略”。按照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的說法,一定程度地接受中國的崛起,并在一定程度上與中國開展戰略競爭是有必要的。這種“中庸之道”既避免極端,也保護美國及其盟友的利益。關于如何描述這種追求競爭的同時維持合作與互惠的雙重性戰略選擇,多位學者提出了不同的視角與方案,具有代表性的如沈大偉(David Shambaugh)、坎貝爾和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以及艾立信等人的“競爭性共存”(competitive coexistence);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 S.Nye)旨在實現“正和博弈”的“合作性爭奪”(cooperative rivalry);以及海軍戰爭學院中國問題學者萊爾·戈德斯坦(Lyle J.Goldstein)的所謂“合作性纏斗”(cooperation spirals)。

在強調折中的競爭性對華戰略之外,美國學界戰略界也存在強調“遏制”的強硬派聲音。有學者在“冷戰話語”框架下提出了所謂“遏制2.0”(containment 2.0)的概念,即在試圖借鑒當年對蘇遏制戰略的同時,將其與當前對華遏制做出一些區分。美國海軍戰爭學院前研究員、現就職于五角大樓的威爾遜·沃恩迪克(Wilson VornDick)更是直接反對上述所有以字母“C”開頭的概念,并提出了所謂“包圍封鎖”(envelopment)戰略,包括價值觀、“全社會”(whole-of-society)力量以及盟友等核心內容。但無論如何,這種強調遏制、對抗性而非兼顧合作性和競爭性的戰略并非美國學界戰略界的主流,但也不能將其全然排除之外。

(二)關于競爭性對華戰略具體政策選擇的爭論

在推進競爭性對華戰略具體政策選擇上,被不同陣營所一致接受的首要選項即自我提高,通過美國自身調整來確保其發展與繁榮,從而為與中國展開長期戰略競爭創造必要基礎。為此,美國前國會眾議員查爾斯·布斯塔尼(Charles Boustany)和美國國家亞洲研究局榮休主席理查德·埃林斯(Richard J.Ellings)共同撰文呼吁,美國應出臺激勵國內創新的綜合戰略,廣泛涉及知識產權保護、法治、受過教育的勞動力、合理且可預期的稅收制度、強大的大學研發以及政府對科研的穩定支持等因素,以鞏固美國長期進步的前景。持有類似觀點的麻省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喬納森·格魯伯(Jonathan Gruber)和西蒙·約翰遜(Simon Johnson)更重視科技因素:“沒有什么比美國近一百年的歷史能更好說明技術創新的力量”,為避免被中國“趕超”,應增強對科學研究的支持,并努力將研究成果轉化為可以推向市場的產品和服務。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國的暴發與蔓延也引發了美國學界戰略界對自身治理能力的高度關注。坎貝爾等人再次撰文指出,美國作為全球領導者的地位及其合法性不僅建立在財富和權力之上,還應建立在美國國內治理、提供全球公共物品以及召集和協調全球應對危機的能力和意愿上。新冠病毒正在考驗美國領導力的所有這三個要素,但華盛頓未能通過測試,而其后果可能從根本上改變美國的全球地位以及新世紀的領導權競賽。外交關系委員會發布針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最新政策報告《世界秩序的終結與美國外交政策》明確提到,疫情暴露了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之間的治理差距,這不僅削弱了美國在世界的領導角色,也使得美國相對于中國處于明顯的戰略劣勢,為此必須通過一系列相關措施盡快重建美國的治理能力。

在提升自身戰略能力的同時,美國競爭性對華戰略也包含在不同領域對中國回應、與中國競爭。在政治與意識形態領域,如何應對中國在世界范圍內持續擴展的影響力與吸引力成為美國學界戰略界的共同關切。對此,布魯金斯學會的塔倫·查布拉指出,美國及其盟友必須意識到嚴重性,并重新以美國的民主和自由主義價值觀推進大戰略。同時,美國必須首先正視中國和俄羅斯越來越緊密的意識形態基礎,因為中俄“都認為削弱民主可以加速西方影響力的衰落并推進中俄兩國的地緣政治目標”。面對這種“攻勢”和“民主世界”的脆弱性,華盛頓必須將處于搖擺中的伙伴拉回“民主陣營”。坎貝爾等人也指出,隨著中國大國地位的不斷鞏固,其國家主導并融入數字技術的新型體制將產生更大的持久性和吸引力,華盛頓必須集中精力提升民主體制和價值觀的吸引力。為了捍衛和加強民主價值觀,美國應加強對國際教育計劃的支持,更多地讓美國和其他國際學生了解美國歷史、文化、制度以及民主與自由的價值體系;聯邦政府應定期發布報告揭露中國對美影響力情況,并引導美國民眾和社會各界樹立所謂“中國威脅”意識以“限制中國利用美國開放系統的能力”。

在經貿領域,美國學界戰略界提出的政策選項主要集中于兩個層面。一是全球和地區層面,自由派普遍認為,美國需要重新掌握全球經濟規則制定權。這意味著,美國必須著手調整其參與全球經濟的形式,如考慮重新加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停止對盟友的“關稅大棒”、加強與伙伴之間的經濟聯系與貿易協調、重新回歸世界主要多邊貿易機構并發揮領導力等。美國還應著重強調地區經濟貿易的自由化、推動亞太地區經貿談判的高標準,在必要時應介入中國與地區經濟體的經濟活動(如亞投行和“一帶一路”倡議)并使之透明化。對于中國推進的全球與地區經濟倡議,美國的明智選擇不是一味地反對而是加強對相關地區投資并扶持與中國競爭的美國公司,甚至根據具體情況與中國開展有關“一帶一路”的合作。二是中美兩國經貿關系層面,部分持保護主義立場的強硬派認為,關稅杠桿能夠有效迫使中國方面放棄“不公平”的產業政策。同時,美國應確保雙邊經貿成果必須是可核實、可執行和基于市場的,而不是簡單地重述先前中國的承諾,同時應向中國施壓促使其履行所有WTO承諾。

與施壓以獲得準人同步,在與安全考量相關的某些領域“脫鉤”則受到美國學界戰略界中某些強硬派的青睞。美國國家亞洲研究局的研究報告主張明確將所謂“部分脫鉤”(partial disengagement)界定為一種對華經濟競爭的新戰略。持共和黨保守派立場的企業研究所中國問題專家史劍道(Derek Scissors)和亞洲研究主任卜大年(Daniel Blumenthal)曾聯合撰文表示,美國應在對國家安全、繁榮和民主價值觀等至關重要的領域與中國經濟“切割”。美國海軍戰爭學院教授安德魯·米奇塔(Andrew Michta)則突出強調捍衛所謂“經濟安全”的意圖:美國被迫承受30年來巨額財富和知識轉移所帶來的后果,而中國仍在通過其數字技術利用美國的教育和研究來繁榮其經濟,與中國“脫鉤”已別無選擇。來自“2049”項目的伊恩·伊斯頓(Ian Easton)則撰文聲稱,中國正在將稀土視為戰略資源并保護,而美國又在稀土資源上對中國高度依賴,因此華盛頓若沒有采取相關措施確保美國滿足自身稀土需求,則將會使得軍隊和國防工業面臨嚴重威脅。此外,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進一步促使某些強硬派學者將有關“脫鉤”的討論擴展到醫療產品的供應鏈上。企業研究所研究員馬克·蒂森(Marc A.Thiessen)發文呼吁,美國應開始在經濟和社會上與中國拉開距離,疫情暴發暴露了美國在醫療產品和生物制品方面對中國的依賴,有效辦法就是立即開始切斷與中國的一些經濟聯系。不過,也有務實派觀點認為美國更需謹慎態度,因為全球供應鏈的廣度、復雜性和相互聯系性使得美國只能非常緩慢地改變與中國的相互依存,而當前中國強大的經濟實力也確保其更容易承受與美國“脫鉤”引發的痛苦。自由派學者則在“脫鉤”問題上提出更鮮明的反對觀點,來自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查德·鮑恩(Chad P.Bown)等人認為:與中國經濟“脫鉤”將意味著世界經濟的歷史性分裂,“單槍匹馬”的美國將付出巨大代價。喬治·華盛頓大學政治學與國際事務教授亨利·法雷爾(Henry Farrell)和喬治城大學埃德蒙·沃爾什外交學院教授亞伯拉罕·紐曼(Abraham Newman)認為“脫鉤”是愚蠢而又危險的舉動,因為不可能做到將美國和中國在經濟上徹底分開,而美國對中國的每項行動都會讓自身感受到來自中國的持續反應,這意味著美國應該在經濟上重新布局而非退縮。

在科技領域,美國學界戰略界提出的建議首先是“保護”美國科技及知識產權。某些強硬派主張,面對中國一些可能破壞美國國家安全的投資,要推動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的改革并擴大其審查規模與范圍,以加強對中國投資的審查。對此,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研究員洛蘭德·拉斯凱(Lorand Laskai)和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創新技術研究員薩姆·薩克斯(Samm Sacks)持謹慎態度:對所有在美科技領域投資的中國公司進行審查幾乎不可能,過于嚴格的審查也會扼殺投資。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謝淑麗(Susan Shirk)等人建議采取所謂“小院高墻”(small yard,high fence)策略,即評估并確定與美國國家安全關系密切的重要技術清單,通過立法對該部分關鍵技術進行嚴格保護,從而既充分保護關鍵技術,又繼續在非關鍵領域與中國合作。必須看到,這種做法本質上也是美國推動高科技領域與中國“脫鉤”的表現。除了“保護”美國科技與知識產權之外,一些自由派學者在高科技領域的其他討論則聚焦在如何與中國開展科技競爭,如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網絡安全項目主任亞當·西格爾(Adam Segal)認為美國與其試圖迫使其他國家放棄華為,不如為它們提供可以在價格和效率上競爭的替代品。這與上文提到的保守派與強硬派支持特朗普政府打壓中國科技公司產生了分歧。

在軍事與地區安全領域,美國學界戰略界普遍認為維持有利于美國的軍事力量平衡以應對中國競爭,對于美國在全球特別是印太地區的利益至關重要。新美國安全中心報告《應對中國挑戰:更新美國在印太地區的競爭力》指出,中國正在發展針對美國優勢領域的所謂“不對稱”軍事戰略,美國需要一種全新的作戰方式。以此為基礎,美國應與中國展開一定程度的軍事競爭,以確保擁有“可持續的威懾力”(sustainable deterrence)。針對中國將加快新技術應用及軍民融合政策,美國必須加大新軍事技術研發,轉變美國軍事能力的組合方式,并在傳統力量和新型尖端技術上尋求平衡,還必須重點關注中國軍方的信息化趨勢和戰略支援部隊。在地區安全合作上,美國學界戰略界具有一致性地突出強調了盟友對美國的重要性。比如,在南海事務上,美國就應重塑其在相關地區的“領導力”,與地區內伙伴國家共同建立應對中國的聯盟。又如,美國還應對印太地區采取更全面的態度,完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積極與東盟“接觸”并強化與太平洋島國的關系,致力于構建所謂“可持續的安全架構”(sustainable architecture for security)。

雖然在軍事與地區安全領域的“競爭”更為“劍拔弩張”,但美國學界戰略界同時也強調繼續與中國開展對話的必要性,認為對話有助于在危機、緊張時刻避免爆發軍事摩擦。如果可能,美國政府應協調在印太地區的伙伴甚至歐洲盟友與中國就包括人工島嶼、南海地區軍事化以及航行自由等問題,在不涉及主權爭議的基礎上盡快展開多邊對話。此外,就阿富汗問題、巴以沖突、敘利亞問題等地區熱點以及反恐、核不擴散等非傳統安全領域,兩國也需溝通合作。

在全球治理領域,美國學界戰略界中的自由派群體支持與中國開展廣泛合作,以約束中國成為“更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對此,美國應鼓勵中國提供更多全球治理的公共產品,既能有效應對全球問題,又能確保美國將更多資源運用于其他目標。同時,美國要重新回到推動引領《巴黎協定》等全球治理議題的領導地位。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防控方面,布魯金斯學會的何瑞恩評論指出,中美兩國需要建立符合其共同利益與全球利益的關系,并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如果無法達到這個最低標準,雙方都不會獲益。

四、在爭論中逐漸成形的民主黨方案

與若特朗普連任后大概率將延續目前對華戰略,甚至由于第二任期更為關注“歷史遺產”而更易在對華事務上做出較大動作的前景相比,美國對華政策議程的最大變數來自民主黨上臺的可能性。事實上,隨著新一輪美國總統大選周期的開始,關于美國競爭性對華戰略調整的爭論逐漸推動了民主黨陣營特別是前副總統拜登競選團隊形成并提出自身的政策議程。甚至,前文中提及的沙利文、拉特納等參與對華戰略討論的民主黨陣營人士已直接參與到拜登團隊之中,直接推動民主黨方案的成形。

總體上看,拜登團隊基本接受了競爭性對華戰略的調整方向,但與特朗普政府相比仍呈現出至少四個方面的明顯區別:強調“回歸主導國際事務并重建美國的世界領導地位”,阻止中國獲得更大領導權、話語權以及規則制定權;強調“恢復與盟友和伙伴之間的聯系”,共同施壓或“規鎖”(confinement)中國;所謂“人權”等意識形態議題的重要性與優先性明顯上升;重視知識產權等問題,強調與中國在先進技術及其標準制定方面的競爭。

(一)拜登及其政策團隊的對華戰略表達

跨越將近半個世紀的從政經驗讓拜登有機會幾乎全程近距離觀察或直接親歷中美關系正常化的歷程,并塑造了其以往相對務實的對華立場。自競選以來,雖然拜登曾多次公開將與中國合作共同推動的《巴黎協定》標榜為自身作為副總統的重大政績,并強調將返回該《協定》,但在其他議題上他也表現出了較為強硬的競爭傾向。

在題為《美國為何必須重新領導》的公開撰文中,拜登將中國視為“特殊挑戰”,而應對這種挑戰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建立與美國盟友和伙伴的“統一戰線”,用實力對抗所謂“中國破壞民主與侵犯人權”的行為。即便是在尋求與中國就諸如氣候變化、核不擴散以及全球公共衛生等全球治理問題進行合作時,與盟友和伙伴站在一起也能更好地塑造規則,從而確保國際合作繼續反映“民主利益”和價值觀。競爭與多邊“規鎖”等要素在拜登的競選綱領上已有所體現,具體政策選項表現為:承諾當選后將組織并主持“全球民主首腦峰會”;打造以中產階級為中心的外交政策并贏得與中國的競爭;在朝核等地區熱點議題上與中國等在美國主導的解決框架下進行合作;在氣候變化議題上進一步向中國施壓。

拜登強調價值觀、競爭、多邊“規鎖”等路徑的對華戰略傾向也在其已明確的對外政策團隊中得到了充分印證。曾擔任拜登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目前在其團隊中舉足輕重的托尼·布林肯(Tony Blinken)已公開指出,美國僅占世界經濟總量的25%,與歐亞等其他民主國家合作時,美國的影響力將達到50%至60%。只有這樣,希望改變所謂中國“不公平”做法的聲音才會難以被忽視。在意識形態與價值觀議題上,布林肯曾強硬表示美國必須關注香港事務,民主黨政府將執行國會相關涉港“立法”并落實制裁。

這些觀點也同樣得到拜登團隊其他成員的共享。曾接替布林肯擔任拜登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沙利文也曾指出,特朗普政府正在通過不斷破壞與盟友的關系以及減少美國在國際機構中的影響力來“幫助”中國,而與先進的市場經濟體站在一起將比美國獨自與中國打一場“貿易戰”要好得多。同時,沙利文也明確表示,民主黨政府未來將與志同道合的國家一道對中國施加壓力,加強限制技術轉讓,并把“人權”等議題提升至首要地位。此外,沙利文等人也曾公開撰文就美國國內層面與中國的競爭提出了建議:為應對中國政府主導的制造業發展計劃,美國需要改變長期以來依賴私營部門的研發模式,并進行大規模政府公共投資以重塑美國的產業政策;美國需要完善制造業基礎,以確保其能在危機中生產包括從軍事武器到生物疫苗在內的一系列產品,否則美國將更加“不安全”。

針對未來如何展開國際合作、與中國展開競爭等議題,拉特納與中東政策顧問伊麗莎白·羅森伯格(Elizabeth Rosenberg)以及曾在奧巴馬政府國防部出任政策高級顧問的保羅·沙勒(Paul Scharre)也聯合撰文指出,華盛頓與盟國進行的協調充其量只是臨時性的,美國需要一個更加結構化的多邊合作框架,特別是在技術政策方面。具體而言,針對5G等關鍵領域,美國應與民主盟國合作,建立一個新的政府間機構,以促進研發支出、標準制定、出口管制、供應鏈安全、外國投資篩選以及敏感技術使用規范方面的協作與協調,在盟友與伙伴的幫助下共同應對中國的所謂“有害活動”。

(二)關于未來可能出現的民主黨政府對華戰略調整的討論

就總體對華戰略而言,自由派或務實派對拜登在競選期間試圖展現出比特朗普更加強硬的對華態度提出了一些不同看法,展現出對民主黨政府更為理性地調整對華戰略的期待。卡托研究所國防與外交政策高級研究員泰德·加倫·卡彭特(Ted Galen Carpenter)認為,拜登試圖在競選中將自己的對華政策描繪得更為強硬,將造成其與民主黨進步派之間的裂痕,并且拜登政府試圖對中國采取共和黨傾向的鷹派強硬政策也必然失敗。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前主席大衛·蘭普頓(David M.Lampton)則指出,拜登需要的中國政策應該與美國國內目標相匹配,而拜登目前必須避開與特朗普“競相示強”的所謂“中國陷阱”,這不僅是因為拜登本身不需要如此,而且更重要的是拜登過往經歷也可以提供更明智的選擇。同時,來自強烈反對軍事干預的昆西國家事務研究所的學者雷切爾·埃斯普林·奧德爾(Rachel Esplin Odell)和斯蒂芬·沃特海姆(Stephen Wertheim)進一步提醒拜登不要忘記過去犯下的“錯誤”。他們認為,特朗普陣營正在誘使民主黨要么為中國“辯護”、要么采取更為強硬的對華戰略。而在反恐戰爭中,采取鷹派立場的民主黨人辜負了自己的政黨,拜登也留下了支持伊拉克戰爭的“污點”。現在,拜登有機會通過避免一場可能危及美國人安全與福祉的“冷戰”來表明自身已從過去的“錯誤”中吸取了教訓。

正是因為對特朗普政府調整方向與落實政策議程的不同觀點,才有了關于“如何調整”“如何看待‘接觸”“在多大程度上保持‘接觸與‘合作”以及“如何看待中國的所謂‘挑戰與‘威脅”等一系列爭論。如表2所示,這些爭論也呈現出較為明顯的不同路徑。雖然都認同對華戰略調整,但強硬派更加突出競爭中的對抗性,而務實派則強調合作的必要性。具體到實施路徑上,雙方在軍事與地區安全議題的相關政策上分歧較小,但在意識形態、經貿、科技以及全球治理方面的政策選擇上則不同程度地表現出側重。總體而言,共和黨陣營強硬派更為強調對抗性,支持特朗普政府的對華傾向;民主黨陣營以及兩黨務實派正在推動形成“競爭性共存”等平衡性的戰略選擇,將其作為競爭性對華戰略的主要方向,從而找到一個更為符合兩國戰略地位與能力、符合中美關系歷史與現實、符合美國國內需求與國家利益的關于“怎么辦”的答案。

雖然關于“怎么辦”仍未形成共識性的回答,但前文中論及以及表2中展示的美國學界戰略界已有的爭論,足以反映出未來美國競爭性對華戰略調整的明確方向與趨勢。

第一,美國對華戰略的調整已成定局,且調整方向必然更為強調競爭性乃至對抗性。目前問題的關鍵在于對華戰略中的競爭性如何界定與體現。一般而言,競爭就意味著依照既定規則在不同領域、不同議題上進行比拼較量,進而一方應該允許另一方在某一領域、某一議題上的勝出或失利。這種有規則的、有限的競爭能否保持,對合作的保持有什么影響,又如何才能避免競爭滑落到對抗層面,都值得深究。目前看,以拜登團隊為代表的民主黨陣營表現出更傾向于維持有限競爭與必要合作的戰略偏好。這也意味著,未來如若民主黨上臺,其戰略調整或將推動全新的對華戰略早日完整成形。

第二,美國對華戰略調整的過程也是其自身國家調整的過程。新世紀以來,面對諸多內外挑戰的美國已逐漸將對華戰略作為能否在實力、地位以及價值觀上維持全球領導地位的關鍵。在競爭性對華戰略的框架下,特朗普政府在“本土主義”理念主導下推進的政策議程雖然具有較強顛覆性與破壞性,但希望通過不斷完善自己、解決自身問題、提高自身能力(軍力)來應對與中國競爭的政策選擇是與兩黨傳統建制派精英的訴求基本一致的。較大的不同在于,傳統建制派精英傾向于鞏固并提高美國的綜合國力與國際領導力來實現與中國的長期競爭與必要合作。這也意味著,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戰略雖然招致批評,但其一些做法特別是涉及意識形態或者“泛安全化”等政策選擇極可能會被延續下來,進而改造傳統精英的原有議程。

第三,美國對華戰略調整必然體現為全方位、多議題的混合政策議程。目前看,在政治與意識形態、軍事與地區安全、被“泛安全化”的經貿與科技議題上,與中國展開競爭、減少與中國合作或直接與中國“脫鉤”、警惕“中國威脅”的態勢已極其明確。雖然在強調合作的聲音中,經貿議題、地區安全議題以及全球治理等議題上的中美合作仍被認為是必要的,但這種合作在美方看來也只是與競爭相伴的,是不得不進行的合作,而且還可能需要在與盟友共同向中國施壓的前提下推進合作。這就意味著,合作面的積極作用極可能難以對競爭面發揮穩定或平衡作用。從這個角度出發,競爭的烈度而非合作的深度將決定中美關系的未來。

第四,美國對華戰略調整仍在繼續,雖然競爭性方向明確,且“競爭性并存”也被自由派等傳統精英視為重要選項,但如何清晰界定戰略本身及其核心概念,如何設定相應政策議程,必然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爭論與磨合。雖然美方在戰略調整與兩國關系變遷中仍掌握著主動權,但影響力與話語權持續提升的中國顯然不能等待美國單方面拿出一個新戰略,而是要主動參與其中。這種主動參與不僅僅表現為盡可能主動塑造美方戰略調整,更體現為在處理對美事務時充分考慮到任何行動對其戰略調整可能產生的聯動影響,從而做出必要且全面的戰略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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