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玨鑫
心理健康服務是運用心理學及醫學的理論和方法,預防或減少各類心理行為問題,促進心理健康,提高生活質量,主要包括心理健康宣傳教育、心理咨詢、心理疾病治療、心理危機干預等。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心理健康服務工作如火如荼地開展。與以往相比,我們可以明顯感受到,此次的以心理危機干預為著力點的心理健康服務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
早在1 月26 日,國家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聯防聯控工作機制以8 號文下發了《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緊急心理危機干預指導原則》,這意味著,心理健康服務正式納入疫情防控體系,是作為其中一項重點工作進行部署的。該文由36 位專家合作編寫,配案例及癥狀分析,按不同人群分別給出不同的應對策略,干貨滿滿。各級政府、相關部門、醫院學校以及民間的咨詢機構、社會組織等都參與其中,通過線上各類宣傳工具,心理咨詢、講座遍地開花。重視對每個個體的心理危機干預,短期來看,是防范化解疫情可能帶來的社會公共危機風險的重要措施,從長遠來看,心理健康服務受眾面廣,影響深遠,相當于一次全民的心理科學普及。
心理健康服務工作能得到如此重視和取得成效,如此令人鼓舞。2017 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出的“加強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放在“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的背景之中。心理健康服務作為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的重要內容,在社會治理尤其是突發公共事件中,有其不可替代的獨特作用。但這是否就是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的全部內涵呢?遠遠不止如此。心理健康服務的視角是病理學,其服務對象是個體層面的心理健康狀況,以解決個體的心理問題、增強個人的心理健康水平為目的,但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的視角應該是社會治理。筆者認為,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的核心內涵,是要把心理科學納入社會治理之中,借助心理學知識、依照心理行為規律來開展社會治理工作。俞可平說:“與統治行為相比,治理活動的技術性因素要重于其價值型因素。在社會政治生活中,治理是一種偏重于技術性的政治行為。”社會治理的“技術性”體現在哪些方面呢?從外部世界來看,包括法律法規、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等,而從內部世界來看,心理科學的應用就是其中重要一項。
中央財政大學辛自強教授認為,社會治理的主體包括公務員和公民個人以及政府和社會組織,屬于多元主體,需要通過協商溝通進行群體決策,而群體決策是心理學的研究內容;其治理的對象是人,人們的社會心理特別是社會心態本身就是要治理的重要內容。所以在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中,不僅包含心理健康服務,還涉及社會治理主體心理、群體決策心理和心理建設等重要方面。那么,在突發公共事件中,心理科學如何助力社會治理主體的治理能力?譬如,在心理學上,恐慌被解釋為一種基于恐懼的情緒,來源于內心對外部世界的不確定性和無助感。有了這樣的理解,政府通報就應特別注意信息傳達的確定性和對公眾行為的指導。譬如,一般決策過程和突發公共事件的決策過程有明顯不同,后者的即興成分大大增強,如何降低群體盲思這一思維模式的風險?譬如,公眾會在事件中迅速通過類別化分成不同的群體,產生偏見甚至攻擊,如何化解敵意促進合作?如果仔細思量,我們仍能感受這次疫情中心理科學缺位的種種現象。
如何把心理科學納入社會治理當中,目前仍是起步的探索階段。心理健康服務的發展,為社會心理服務體系的重要內容,也為其建設打好基礎,而只有真正把心理科學納入社會治理體系,社會心理服務體系的建設才算是到達核心部分,那就是認識、尊重并善于運用人類心理規律,進而推動社會治理的創新,大幅度提升社會治理水平。筆者認為可從以下方面進行嘗試:一是要提高治理主體的意識,在業務培訓中增設心理科學的內容,把心理學視角納入治理行為之中;二是在社會治理(特別是突發公共事件)的群體決策中,增加相關心理學領域的專家團、智囊團;三是鼓勵重大事件的心理學特別是社會心理學的研究,包括治理主體和治理對象的心理因素等,總結經驗,把研究成果服務于社會治理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