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魯迅《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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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西 臨汾 041000)
查閱魯迅日記可知,魯迅1926年9月抵福建省廈門市,寓居廈門大學國學研究院陳列所。“我常想在紛擾中尋出一點閑靜來,然而委實不容易。”[1]235-237不過,在陳列所的這些時間魯迅似乎真的尋出些閑靜,使其有了回顧故鄉的機會。從《朝花夕拾》整體來看,《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處于獨特的地位:首先是寫作上地理位置的改變,《朝花夕拾》中的前5篇文章寫于北京,后5篇寫于廈門,小引及后序寫于廣東廣州,《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正是魯迅廈門寫作的第1篇;其次,從寫作內容上看,不同于《父親的病》《瑣記》《藤野先生》《范愛農》等懷人敘事類作品,《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是魯迅憶及童年生活的一篇。相較于百草園而言,三味書屋看似壓抑兒童天性的一大場所,但仔細品讀之后會發現,它也正是和百草園同樣重要的活動場所。從百草園和三味書屋這兩大空間,魯迅再次回到自己的童年。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首句即告訴讀者百草園的具體位置:位于“我”家的后面,并用了“相傳”這一指示意義不明確的詞。周作人《關于百草園》一文指出“這園是實在的,到現在還是存在”[2]5,并且用“不過別處不用,這個荒園卻先這樣的叫了,那就成了它的專名,不可再移動了”[2]5,即確認了“百草園”的名稱屬性。末句魯迅說“那時卻是我的樂園”[1]287-293,點明百草園之于童年自我的重要意義:即使百草園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菜園子,它也是兒時活動最重要的地方,是“我”的樂園。
同樣是百草園,周作人與魯迅有截然相反的印象:“屋后一圃,荒荒然無所有,枯桑衰柳,倚徙墻畔,每白露下,秋草滿園而已。”[1]216周作人的故園,有的只是殘枝敗柳,白露霜降過后的荒蕪雜草。魯迅雖也說“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1]287,但更清晰的記憶是“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長吟的鳴蟬”“肥胖的黃蜂”。百草園能成為“樂園”,還在于它的泥墻一帶的樂趣:低唱的油蛉,彈琴的蟋蟀,就是蜈蚣、斑蝥同樣也給小孩子帶來無限樂趣;何首烏、木蓮藤、覆盆子更是讓孩子樂而忘返,“我”更是聽信了何首烏可以成仙的傳說,不顧大人的責備弄壞了泥墻也要尋到。《朝花夕拾·小引》有云:“我有一時,曾經屢次憶起兒時在故鄉所吃的蔬果:菱角,羅漢豆,茭白,香瓜。”[1]236這自然是百草園中常見的一些蔬果。周作人在《魯迅的故家》中不僅提及上述植物,還提到了未曾進入魯迅記憶中的黃瓜、蘿卜等日常作物,再一次證實百草園不過是普通的菜園子。
當讀者沉浸于百草園的美景,意欲踏入時,魯迅卻筆鋒一轉——“長的草里是不去的”[1]287。既是盛景,為何不去?不免使讀者心生疑惑。作者旋即指出“相傳這園里有一條很大的赤練蛇”[1]287。赤練蛇即魯迅所喜愛的美女蛇,魯迅在《我的失戀》中就曾以赤練蛇回贈愛人。另外,“相傳”一詞再次出現,強調這是無法驗證的間接經驗,這經驗正是長媽媽講給“我”的美女蛇的故事。故事是童年時聽到的,“陌生人叫你,萬不可答應”的教訓謹記在心,但是老和尚的飛蜈蚣叫“我”心癢難搔,成為“我”童年的一個夢想。巴什拉在《夢想的詩學》中有言,孩子是在自身的夢想中發現神話的,發現他不向任何人講的神話[4]153。所以,多年之后回顧起美女蛇的故事時,“總還是沒有得到”[1]288的落寞之感涌上心頭,但與此同時更多是慶幸。兒時生活與成年記憶交織一起,魯迅再次體驗到了他的過去。
“季節才是回憶的基本標志。”[4]151模糊記憶依靠季節的更替從而清晰起來。百草園夏景再令人著迷,也難逃四季的交替。百草園的冬天更多給孩子無味之感,唯有下雪才能給這枯燥的冬日生活帶來些許樂趣;況且百草園是荒園,人跡罕至,無法見到“比孩子們高的羅漢”,也無法見到“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紅地坐在雪地里”[1]185-186的雪人,孩子們只能尋求園之外的樂趣——捕鳥,也只有捕鳥還能為這了無生趣的荒園平添幾分樂趣。捕鳥的過程受到了閏土父親的啟發。魯迅連用“掃”“支”“撒”“牽”“拉”幾個動詞,準確再現了這一過程。縱是得到真傳,縱是同樣的辦法,“我”還是只能捕到少量的幾只,便急急忙忙向閏土父親詢問緣由。閏土父親只是笑笑,說“我”心太急。“我”似懂非懂,卻也無法尋出別的差異,幼時的童趣在這里活靈活現。
兒時的快樂如此簡單,失去也是一瞬間的事,魯迅在原文中連用三個“也許”像是在猜測這快樂被帶走的原因。“我”的快樂被“全城最嚴厲的書塾”[1]289帶走,一同帶走的還有百草園中的何首烏、石井欄、蟋蟀和木蓮……魯迅一面悵惘著失去,一面又進入新的樂園——三味書屋。
“三味書屋”在魯迅故居附近,原名“三余書屋”,典出《三國志·董遇傳》中的“冬者歲之余,夜者日之余,陰雨者晴之余”,意在讓人珍惜時光,勤奮讀書,但是壽峰嵐卻命其兒子將“余”字改為“味”字,并就此闡明“三味”的寓意:“布衣暖,菜根香,讀書滋味長。”[5]周作人也曾談過三味書屋的由來:“關于三味書屋名稱的意義,曾經請教過壽洙鄰先生,據說古人有言,‘書有三味’,經如米飯,史如肴饌,子如調味之料,他只記得大意如此,原名以及人名已忘記了。”[6]269
三味書屋在離“我”家不到半里的地方,進入書屋首先要穿過一扇黑油的竹門,再向里走三間才可尋到,這里的“三”直接隱喻它的名字:三味書屋。當“我”進一步踏入三味書屋時,“我”驚訝于作為私塾的它并沒有擺放孔子的牌位,只有一幅梅花鹿的畫。荒唐的是,學生入門要對著一幅臥在樹下的肥大梅花鹿畫和三味書屋的牌匾行兩次禮,一拜孔子,二拜先生。如此一來,梅花鹿和牌匾自然而然地代替了孔子和先生。尚在幼年的孩童本就對世界充滿好奇,那肥胖的梅花鹿更是吸引了“我”的興趣,以致“我”只顧看畫像,無心其他。先生既是書塾老師,想來一定是博學之人,長媽媽所不能回答的問題在先生這里定能得到滿意答案。玩心尚存的“我”下課后,便迫不及待詢問老師關于“怪哉”一事。然而,“我”的“好學”非但沒有得到老師的夸贊,還惹來先生的怒斥:“不知道!”這“不知道”是先生拒絕學生無聊問題的推辭,更是“我”意識到學生只得讀書的萬般無奈。
與百草園相同的是,三味書屋也有一個后園。這后園雖不似百草園般大,也不如百草園那般五彩繽紛,卻是孩子們學習之余的一片樂土。功課之余,“我”和同窗們會在此處“折臘梅”“尋蟬蛻”,甚或“尋了螞蟻喂蒼蠅”,這不正是每個孩子該有的無憂無慮的童年嗎?暫時遠離書房的“四書五經”,遠離先生口中的“之乎者也”,在此處覓得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享受小游戲帶來的樂趣。不過這樣的時光顯然不能長久,被先生發現后,他們只能乖乖回到學堂,搖頭晃腦地讀些自己不甚清楚的文章。
先生看著學生們讀文章時,自己也會在一旁讀。先生讀書是“大聲”“微笑”“搖頭”“拗過來拗過去”,專注于所讀文章,不為旁人所干擾。“先生讀書入神的時候,于我們是很相宜的。”[1]291這相宜便是小孩子的“偷懶”,是眼下可以不讀書的喜悅,是做游戲的歡樂,是描摹畫像時興趣得到滿足的幸福。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開頭說將百草園賣給別人,結尾談到把自己的畫作“賣給一個有錢的同窗”[1]291,在言說上形成對照,暗示自己不僅童年不再,連童年嬉戲過的痕跡也不復存在。不惑之年的魯迅在經歷過與周作人的決裂、三一八慘案、“被學者擠出集團”之后,仍有這樣超脫的心境回顧自己的往昔實屬不易。對于魯迅來說,與百草園“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隔了七八年”[1]287,《西游記》和《蕩寇志》的繡像也早已不復存在,自己所能做的只是在廈門大學圖書館的樓上,帶著一絲溫情,回想起童年生活中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