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 陽
(新疆大學 法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關于清代新疆建省后南疆司法制度,學界近年來有一些研究涉獵,但主要是引用史籍記載,做一些理論上的分析、描述,均未建立在真實案例的實證分析基礎上。司法制度作為重要的社會實踐,從“文本上的法律”到“行動中的法律”,是否切實得到施行,實際運作情形如何,需要從案例審判實踐的視角去觀察分析,才能真實還原清代新疆建省后南疆司法實踐的具體形態,才能清晰反映出當時南疆司法制度融入全國統一司法制度體系的過程。
清政府1759 年平定大小和卓木叛亂統一新疆后,于1762 年在伊犁惠遠城設置“總統伊犁等處將軍”,簡稱“伊犁將軍”,實行軍府制。軍府制下在新疆南疆設總理回疆事務參贊大臣①總理回疆事務參贊大臣,先后設于喀什噶爾和葉爾羌等處,亦稱喀什噶爾參贊大臣和葉爾羌參贊大臣。一員,主管南疆地區的軍政事務。清政府對新疆民政事務的治理,根據各地的不同情況,采用了不同方式,在維吾爾族主要聚居地的南疆實行伯克制,由各級伯克②伯克本是突厥人對部落酋長、顯貴的一種尊稱,是“首領”“統治者”的意思。維吾爾族沿用了這個名稱,作為地方官吏和頭人的稱號。清朝統一新疆后,保留了伯克稱號,清政府廢除了伯克世襲制,伯克的任免由各級駐疆大臣考核提名,報請清廷決定。新疆建省后,伯克制被正式廢除。自行治理。這種以軍政、民政分治為特征的軍府制、伯克制弊端叢生,“伯克等往往倚權藉勢,魚肉回民,為所欲為,毫無忌憚。新回與官,語言文字隔閡不通,民怨沸騰,而下情無由上達”[1]403。
正如左宗棠奏議新疆宜建省的奏折中指出的:南疆地區“官民隔絕,民之畏官,不如畏所管頭目。官之不肖者,狎玩其民,輒以犬羊視之,凡有征索,頭目人等輒以官意傳取,倚勢作威,民知怨官,不知怨所管頭目也”[1]390。伯克利用掌握的司法權力,任意壓榨民眾,激起民眾的不滿和怨恨。
1877 年、1878 年,陜甘總督、督辦新疆軍務欽差大臣左宗棠兩次上書奏請朝廷,力主在新疆建立郡縣制,并呈明其對于恢復經濟、鞏固國防的重要意義。1884 年11 月,清政府正式批準建立新疆省,以迪化為省會,任命劉錦棠為第一任新疆巡撫,結束了新疆軍民分治的歷史。建省后南疆各城,設立道、府、廳、州、縣,委派各級官員,歷經幾年,規模漸具,于是通令裁撤各城阿奇木伯克。以喀什噶爾道為例,喀什噶爾道隸于巡撫,道下分置府、廳、州、縣,府有知府,廳有同知或通判,州有知州,縣有知縣等官以治理之。自此以后,清政府在南疆地區廢除了伯克制度,直接設立了統一的衙門機構,這是數千年來中國統治天山南路政治制度的一大改革。新疆建省后隨著各級行政機構的建立,實行行政兼理司法,實現了南疆地區司法機構的統一。
清代新疆仍存在查經擬罪,即查照伊斯蘭教法①伊斯蘭教法是有關穆斯林宗教、政治、社會、家庭和個人生活法規的總稱。定罪的現象,把“經典”凌駕于清律之上,破壞了國家法律的統一性。咸豐同治年間的“查經擬罪”案就是典型案例。咸豐七年葉爾羌回城三品阿奇木伯克阿克拉依都為彌補虧空,向民眾攤派銀兩激起民憤,葉爾羌參贊大臣英蘊以“抗差逞兇”為由將抗擊民眾辦擬斬絞,在之后為自己辯解的奏折中稱:“抗違糧賦回子辦擬絞斬,系仿照葉爾羌從前各案,均查回子經典,分別辦理。”②《清穆宗實錄》卷十,咸豐十一年十一月乙未。從英蘊的奏折中可以看出,不僅伯克查經擬罪,駐防大臣也以當地習慣為由查經擬罪,隨意處置人命。由此可見當時南疆地區不僅司法機構不統一,司法程序和法律依據都不統一,破壞了國家司法的統一和國家法律的權威性。
清代新疆建省后,南疆地區廢除伯克制,建立各地道、府、州、縣,行政司法機構與內地統一,并按照清律規定的刑罰和罪名審理案件。
案例1:搶犯哈生木路遇纏婦克南木比比,起意搶奪為妻,克南木比比被逼勉從,該犯復糾約已獲之買買提買買鐵里,在逃之肉則土蘭夏,強奪過客艾買提艾牙思財物,哈生木、肉則土蘭夏持棍打傷事主下馬,用繩捆結,買買提買買鐵里在場并未動手,僅只伙搶銀錢衣物馬匹,據署瑪喇巴什廳通判夏毓衡勘驗獲犯,押解喀什噶爾道袁垚齡審明,咨鎮迪道兼按察使銜恩綸覆核,轉詳臣,查哈生木強奪婦女,并敢糾搶傷人得財,實屬罪不容誅,按照強盜得財擬斬立決,就地正法,買買提買買鐵里聽從搶奪,僅只在場伙搶贓物,照例發遣③發遣,也是流刑派生出來的,與充軍類似,地位更低,“發給披甲人為奴”(駐防官兵),東北廣大地區是清朝前期安插遣犯、軍犯、流犯的地方,稱流人。乾隆時期,新疆地區平定后,軍、遣犯人又發往伊犁、烏魯木齊、巴里坤各回城,分別給各回城伯克為奴種地。新疆給官兵為奴,該犯等訊系初犯,遵照部章南北互調,發往北路迪化縣,惟系發遣為奴,情罪較重,酌量變通配帶鐵桿、石墩二年,再行撥地責令屯墾,庶與尋常軍流人犯有所區別,肉則土蘭夏緝獲另結。[2]371
上述案例中,哈生木三人犯強盜罪,清律對于強盜罪的規定是:強盜已行,不得財,杖一百,流三千里;強盜得財,不分首從皆斬,強盜案內免死,減等發遣為奴。④《大清律例·刑律·強盜》律文及條例。哈生木糾合他人搶奪財物并傷人,擬為斬立決,就地正法。買買提買買鐵里伙搶贓物照例免死應發遣為奴,按照變通章程發往迪化屯墾,因情罪較重,酌量變通為配帶鐵桿、石墩二年,之后責令屯田。
案例2:逃勇殷厚齊潛匿庫車境內私種罌粟被署庫車廳同知李時熙查出,敕令拔去罌粟,該犯挾仇謀殺輒執木扁擔毆傷李時熙,腦后重傷,并用小刀戳傷差役朱元項勁等處,經署庫車廳同知李時熙稟報,臣恐另有別情,批據阿克蘇道黃光達親提審明錄供通詳⑤報案以后,州縣應在短期內將驗尸、兇犯有無緝拿到、鄰證、人犯初步招供、自殺還是他殺等等初步情況作以簡明通報,呈送府、道、司、督撫等各上憲衙門。州縣在審限以內,將案件審理完畢,把人犯、證佐、罪證解府,同時報去第二次詳文,有敘供和擬律。,臣查部民謀殺官長大干法紀,該犯殷厚齊逃勇本應按軍法從事,批飭就地正法以昭炯戒。[2]371
清律關于謀殺本管長官律規定:部民謀殺本屬知府知州知縣,已傷者絞,已殺者皆斬。⑥《大清律例·刑律·謀殺人》律文。上述案例中,逃勇殷厚齊私種罌粟,又挾仇謀殺,打傷同知李時熙,最后被批飭就地正法。
案例3:一件逆犯開里木胡里因悄牽駝只被其祖父木沙和加查知出阻,該犯用棒迭毆祖父木沙和加頭面等處,越日身死,并棍傷繼祖母哈亦里瑪平復,經喀什噶爾道袁垚齡訪聞獲犯,供認不諱稟報前來,并稱該處系在卡外,布回游牧為生,距喀什噶爾城十余站,臣查以孫殺祖罪不容誅即批凌遲處死,傳首犯事地方懸竿示眾,俾卡外部落咸知儆惕。[2]371
清律中謀殺祖父母父母律規定:凡謀殺祖父母,已殺者皆凌遲處死。①《大清律例·刑律·謀殺人》律文。上述案例中,案犯開里木胡里殺害祖父,打傷繼祖母,按律批凌遲處死。
案例4:盜犯沙地克糾同尼牙子等行竊,因事主黃鶴鳴尚未就寢,沙地克臨時行強棍傷事主面門倒地,尼牙子因恐聲張,隨用皮條勒住事主咽喉,登時殞命搜取銀兩一案,據署于闐縣知縣婁紹豫獲犯驗訊,解和闐州知州潘效蘇審,解喀什噶爾道袁垚齡親提訊明,咨鎮迪道兼按察使限恩綸核轉臣,查沙地克、尼牙子強盜殺人法無可貸,批飭斬決梟示就地正法以昭炯戒,從犯蘇旦不知強情計贓科罪擬杖九十折責刺字發落。[2]371
清律規定:竊盜臨時盜所拒捕殺人,為首者擬斬立決,若竊盜臨時有拒捕及殺傷人者,共盜之人不曾助力,不知拒捕殺傷人,止依竊盜論,凡竊盜已行得財,為從各減一等,止杖九十,初犯並于右小臂膊上刺竊盜二字。上述案例中,盜犯沙地克、尼牙子行竊被發現先打傷后又殺害事主,依律批飭斬決,并梟示警示,從犯蘇旦不知同伙抗拒殺人,按照竊盜計贓科罪,擬杖九十折責②折責,清朝笞、杖刑并不實打,清順治時,以五折十,康熙年間改為以四折十,并減去不夠五的零數,按律規定責打數。。
從以上各案的判決中清晰地看出,南疆地區發生的案件均依照清律斷案,根據各案犯犯罪的性質、罪情的輕重分別依清律擬斷。由此可見,清代新疆建省后《大清律例》完全施行于南疆地區。
清律規定對于擬判處徒刑以上的案件實行逐級復核審轉制③清代對于有可能判處徒刑以上的刑事案件,州縣只能在初審后提出處理意見,稱為擬律或擬處,州縣可以判決笞、杖刑案件;督撫有權批準徒刑案件;刑部審批流(包括軍、遣)刑案件;皇帝有權核準三法司具題的死刑案件。“審轉”,是清代司法審判的一種程序,下級審判機關將經手案件或不屬于自己有權判決的案件主動詳報上級復審,并層層轉報,直到有權作出判決的審級批準后才算終審,鄭秦所著《秦代法律制度研究》中提出“逐級復核審轉制”。。清代新疆建省后以道府州縣制取代了南疆地區的伯克制,隨著行政區劃與內地的統一,司法機構、司法程序都與內地趨于統一。新疆南路東五屬由阿克蘇道核轉,西八屬由喀什噶爾道核轉。下面的案例可以清晰地反映出清代新疆建省后南疆地區司法程序的統一。
案例5:監犯子木拉提起意糾約哈生木、皮立東、托和大買賣提、阿洪、艾沙一共六人行劫亦敏下家,捆毆事主,挾掠銀物,艾沙報贓投首,子木拉提拒捕格殺,阿洪畏罪自戕,經署于闐縣知縣婁紹豫驗訊議擬,解由和闐州知州潘效蘇,轉解喀什噶爾道袁垚齡審明,咨鎮迪道兼按察使銜恩綸核轉臣,覆核無異。[3]62
上述是發生在于闐縣的一起刑事案件,先由于闐縣官勘驗、堂審,由于案情重大,可能擬判徒刑以上案件,于闐縣在對案件初審后提出擬判意見,將案件和人犯轉解和闐州,知州潘效蘇將案件核轉喀什噶爾道,道員袁垚齡又將案件審轉臬司,鎮迪道兼按察使銜恩綸又將案件轉詳巡撫衙門,最后巡撫劉錦棠對案件進行了覆核。該案件嚴格按照逐級復核審轉程序上報。
案例6:兇犯周八海見陳德光身帶銀兩起意圖財,邀允劉貴林刀傷陳德光左額角,身死棄尸,三年據事后知情之魏得明告知尸親,報署疏勒州知州黃丙焜,獲犯指出尸骨,驗傷取供,解喀什噶爾道袁垚齡覆審,咨鎮迪道兼按察使銜恩綸核明轉詳臣。[3]62
案例7:兇犯羅得勝見王得明身帶銀兩起意圖財,誘至僻處槍傷王得明身死,經署瑪喇巴什④清光緒九年(1883 年)在瑪喇巴什城置瑪喇巴什直隸廳,屬喀什噶爾道。光緒二十九年(1903 年)直隸廳改為直隸州,稱巴楚州,隸莎車府。通判夏毓衡驗訊議擬,解喀什噶爾道袁垚齡審明,咨鎮迪道兼按察使銜恩綸核轉到臣。[3]63
上述第一起案例發生在疏勒州,知州黃丙焜查驗案情進行初審后將案件和人犯轉解喀什噶爾道覆審,道員袁垚齡覆審后咨報臬司,按察使恩綸核明后轉詳巡撫;第二起案例是發生在瑪喇巴什直隸廳,通判夏毓衡勘驗、堂審,初審擬律后將案件和人犯轉解喀什噶爾道,道員袁垚齡審明案件轉咨臬司,按察使恩綸核核轉巡撫,最后由巡撫劉錦棠進行覆核。這些嚴格的逐級復核審轉制較之以前伯克等隨意操縱司法是巨大的歷史進步,保障了法律的嚴肅性和公正性,在司法程序上與中央法律制度完全統一,確保了國家法律的權威性。
清律規定死刑斬絞立決均經嚴格的審判程序,須督撫題奏,三法司核擬,皇帝裁決才為最終定案。地方官無死刑判決權。在司法制度統一的大前提下,因為新疆地域遙遠,當時交通條件落后,如果按照清律規定,對于判處死刑等案件都由中央司法核準,客觀上難以實現。經新疆省奏議,清政府給予新疆地方一定的變通權限,對于命盜等嚴重刑事案件可以由新疆省巡撫進行核準,但必須按季度向刑部報告備案。
新疆建省后第一任巡撫劉錦棠向朝廷奏請對命盜案件變通辦理①依據清律死刑的執行有兩種情況:立決,決不待時,一經皇帝核批,即宣告執行死刑,對罪刑重大者的刑罰;一種是監侯待秋后處決,這是一種緩決,秋后要經過秋審大典才最后決定是否處決,死刑中罪行較輕者的刑罰。立決決不待時,按律應由皇帝核批,執行死刑,體現君主手中握有生殺予奪大權。,“竊臣前因新疆邊遠迥異內地,命盜等案礙難拘泥例限,奏請暫行變通辦理,去歲南路新設道所州縣,統計全疆縱橫萬里,各屬相距遠至五六千里之遙,仍不能不做變通之法,臣詳加審度,擬各屬命盜及雜犯②雜犯指某些罪行較輕的犯罪。等案即責該管州道層遞核轉,庶于簡便之中仍屬慎重之意”[4]133。光緒十三年(1887)三月初七日,清政府批準刑部咨議奏新疆案件情罪重大及決不待時人犯暫準就地正法③清律中本無“就地正法”的名目,地方官無死刑判決權。清末社會動蕩,《清史稿·刑法志》“惟就地正法一項,始自咸豐三年。始各省軍興,地方大吏遇土匪竊發,往往先行正法,然后奏聞。”法定程序發生變化,定例“就地正法”應由督撫大吏批準,而在一些情況下,已不再拘泥成例,州縣官也被授予了殺人權。。擬判軍流等犯如系初犯,仍照章南北互相調發,責令屯墾,予以自新,若系積匪酌量監禁滿日系帶鐵桿④枷號是一種附加刑,竊盜再犯,犯奸,逃軍,逃流加枷。嘉慶后對四川、陜西、湖北、河南、山東、白蓮教、哥老會等“匪徒”滋事,清律又創造鐵桿、石墩的定例。。變通章程咨部立案奉旨允準,所有變通辦結命盜各案按季摘由奏報,咨部立案。當時南疆發生的命盜案也執行了這一規定,如前文案例5 案犯最終裁決和執行的情況是:
除子木拉提阿洪二犯均已身死無庸議外,哈生木、皮立東,托和大買賣提三犯聽從行劫,傷人得財,實屬兇暴昭著,法無可貸,照章就地正法,以昭炯戒,艾沙聽從行劫在場,并未動手,聞拿抱贓投首,例應發云貴兩廣極邊煙瘴充軍,新疆南北互調發責令屯墾,惟該犯不諳耕作量為變通,監禁三年,滿日再系鐵桿三年,如知悛改,再行詳請責釋。[3]62
哈生木等三人犯強盜罪,罪行嚴重,按照變通章程擬判就地正法,艾沙雖然在搶劫現場但未動手,且事后又交出贓物并自首,按照清律應發往云貴兩廣極邊煙瘴處充軍⑤充軍,是流刑的附加刑。發配戍邊,充軍五級:附近(二千里)、近邊(二千五百里)、邊遠(三千里)、極邊、煙瘴(四千里),用于滿流(三千里)之上的加等。,巡撫劉錦棠按照變通章程在新疆南北互調屯墾辦理,由于案犯不熟悉耕作,又變通為監禁三年,刑期滿后帶鐵桿三年,看悔改情況確定是否開釋。前文案例6 和案例7 的案犯因圖財害命,罪情嚴重,批飭處以就地正法。以下案例也是照變通章程辦理:
案例8:搶犯于素普糾約鐵木耳、帕夏胡里行竊,在路等候,因見事主的罕巴依騎馬路過,臨時起意,搶奪撲襲,奪拉口袋,致將事主絆跌馬下,事主用棍向于素普毆打,于素普奪棍拒傷事主的罕巴依偏右,登時殞命,據署疏勒州知州黃丙焜獲犯驗訊,招解⑥各州縣將死囚錄供后,解往省城交官復審,稱為“招解”。喀什噶爾道袁垚齡親提訊明,咨鎮迪道兼按察使銜恩綸核轉臣,查于素普強奪殺人罪無可遁,批飭斬決,就地正法,鐵木耳、帕夏胡里聽從為從,未經幫毆,均照例擬軍,部章南北調發,責令屯墾,惟該犯鐵木耳等向系游蕩度日,不諳耕作,酌量變通,改為監禁三年,滿日再帶鐵桿、石墩二年,如知悛改重責發落。[2]371
該案例中,案犯于素普搶劫并棍傷致事主死亡處以斬決,就地正法,鐵木耳、帕夏胡里照例本應處充軍刑,按照變通章程南北調發,責令屯墾,由于二犯不熟悉耕作,變通為監禁三年,再帶鐵桿、石墩二年。
從新疆上報的命盜案件看,就地正法案件的性質都是罪情嚴重,以巡撫劉錦棠摘由報備光緒十四年(1888)春夏季拿獲情罪重大各案共計八起為例,“或捆縛事主搶掠財物,或臨時行強據殺二命,或伙同謀財棄尸滅跡,或流犯伙劫又系會匪,或圖財害命,或攔截殺人,或會匪謀逆。”[3]62雖然,命盜案件司法程序有變通,但對案件的查驗、堂審、復轉等程序還是嚴格要求,對案件的擬判也是很慎重的。“經各地方官錄供通詳,批各該管道及鎮迪道兼按察使銜復審得實,統由臣詳核案情,參諸律例,分別斬決梟示凌遲即于犯事地方就地正法”[2]369,“詳審以期允當,行固期于簡便,法務歸于平允,概由臣悉心察核,分別咨批完結,參諸律義,尚無枉縱”[5]320。
清代新疆建省后南疆以道府州縣制取代了伯克制,改變了民政、軍政分治的舊體制,實現了新疆與內地各省行政制度的統一。增強了防范外國侵略與分裂勢力勾結發動分裂叛亂的能力,為其他邊疆地區廢軍府、建行省開創了先河。隨著行政區劃與內地的統一,南疆地區混亂的司法制度得以重新構建,以行政兼理司法,廢除了伯克的司法權力,對于發生的較嚴重的刑事案件嚴格按照逐級復核審轉制度的司法程序辦理,對于刑事案件的擬判依據中央政府擬訂的《大清律例》。南疆司法制度融入全國統一司法制度體系,對于南疆法制進步、社會融合和穩定起到了積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