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賽男,宋玉磊,程立輝,張薛晴,徐桂華,柏亞妹
(南京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江蘇210023)
我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國家統計局統計結果顯示,截至2018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達2.49億人,占總人口的17.9%,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達1.67億人,占總人口的11.9%[1]。衰弱是一項復雜的老年綜合征,嚴重影響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和健康狀況。國外研究顯示,85歲以上高齡老年人衰弱患病率高,其中女性衰弱患病率為45.1%,男性衰弱患病率為39.1%[2]。輕度認知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是介于正常老年化與癡呆之間,是國際公認的老年癡呆的前期狀態,也是對癡呆進行預防性干預的最佳階段[3]。已有研究表明,衰弱老年人認知功能障礙的發病率較正常老年人顯著增高,是導致老年人失能的常見原因[4-5]。探索衰弱和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的關系及其危險因素,對我國老年高危人群的早期篩查和預防具有重要意義。
1.1 輕度認知障礙的概念及評估工具 目前,國內外學者對輕度認知障礙概念的研究尚無統一的定義。Petersen等[3]認為,輕度認知障礙是介于正常老化與癡呆之間的一種臨床狀況,指有輕度記憶力損害,其他認知功能基本正常,并沒有達到臨床癡呆診斷標準的一種認知損傷狀態。Walker[5]提出,輕度認知障礙是介于正常衰老和癡呆之間的一種認知功能損害狀態,是臨床癡呆的早期狀態。國內學者認為,輕度認知障礙是指記憶障礙或其他輕度認知障礙,主要損害發生在記憶層面,而日常生活、社會交往、理解判斷等認知方面無明顯變化,是一種由正常向癡呆過渡的狀態,是介于輕度癡呆和正常老化之間的一種臨床狀態[6-7]。輕度認知障礙的診斷尚無統一標準,比較常用的是Petersen診斷標準[8],包括:①主訴記憶損害;②日常生活能力正常;③整體認知功能無異常;④記憶減退的程度與年齡不一致;⑤未達到癡呆。我國對輕度認知障礙的診斷常參考《2018中國癡呆與認知障礙診治指南(五):輕度認知障礙的診斷與治療》[9]。診斷常借助神經心理學測驗和生活量表評定,如簡易精神狀態檢查(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CDR)、日常生活能力量表(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 Scale,ADL)等。
1.2 衰弱的概念及評估工具 國外常用“frailty”來描述老年人身體狀態變化,而“frailty”被引入國內后被譯為衰弱、脆弱、虛弱、衰老、體弱等,應用較廣泛的為衰弱和虛弱[10]。衰弱于1978年在美國老年聯邦會議上被正式提出,包括累積的多種健康問題,需要長期支持性服務來維持老年日常生活活動[11]。衰弱定義由Fried等[12]提出,衰弱涉及多種發病機制和危險因素,能夠導致殘疾和自理能力降低等。它是個體力量與耐力下降、多系統生理儲備量減退及機體內環境紊亂,個體對失能、死亡等不良健康結局易感性增加的一種惡性循環的臨床綜合征[13]。根據病因將衰弱分為身體衰弱、認知衰弱和社會心理衰弱3種類型[14]。衰弱的評估無統一標準,使用最廣泛的衰弱評估工具是Fried等[12]研制的衰弱表型(Frailty Phenotype,FP)。FP將衰弱視為多系統功能衰退累積導致的一種病理、生理綜合征,包括無意識體重下降、步速緩慢、握力不足、疲乏、活動力低下5項指標;符合1個指標計1分,計分范圍0~5分,分值越高則衰弱程度越重,0分為正常,1分或2分為衰弱前期,≥3分為衰弱。適用于臨床老年虛弱人群的篩查。此外,臨床衰弱量表(Clinical Frail Scale)、衰弱指數 (Frailty Index,FI)及 Tilburg衰弱量表亦是較常用的衰弱評估工具[15-17]。
目前,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之間的關系逐漸受到人們的關注。已有研究表明,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存在共同的危險因素,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常同時發生,并且衰弱和輕度認知障礙是相互作用的。
2.1 輕度認知障礙與衰弱的共同危險因素 輕度認知障礙與衰弱存在共同的危險因素,高齡、受教育程度低、抑郁等是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的共同危險因素。隨著年齡的增長,衰弱的發病率不斷提高。由于高齡老年人的身體功能不斷退化,應對外界各種應激的能力降低,容易發生衰弱[18]。研究表明,高齡也是輕度認知障礙的危險因素,輕度認知障礙的患病率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增加[19-20]。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群更容易發生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21],可能是因為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群長期缺乏腦力活動,神經元儲備不足,經濟狀況差,缺乏對疾病的認知和防御。此外,抑郁與衰弱高度相關,衰弱老年人中抑郁癥狀的患病率高于無衰弱的老年人,并且衰弱和抑郁常同時發生[22-23]。可能原因是:抑郁病人因情緒低落,日常體力活動減少,導致衰弱的可能性增加。Feldman等[24]研究表明,59%輕度認知障礙病人存在精神癥狀,尤以抑郁多見;有精神癥狀的輕度認知障礙病人認知障礙程度也更嚴重。研究顯示,衰弱的某些癥狀與輕度認知障礙有很強的相關性,如較慢的步速、較弱的握力與認知障礙相關[25-26]。因此,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存在共同的危險因素,早期關注危險因素,可能對衰弱和輕度認知障礙的早期識別和預防有積極意義。
2.2 輕度認知障礙與衰弱常同時發生 Shimada等[27]研究表明,患有衰弱的人群占11.3%,患有輕度認知障礙的人群占18.8%,還有2.7%的人群兩者都有。國內學者鄭靜等[28]借助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MoCA)和 Tilburg 衰弱量表對南京市養老機構老年人衰弱和輕度認知障礙的患病現狀進行調查,發現養老機構中的老年人衰弱合并輕度認知障礙的發生率高,占26.2%。究其原因,可能是養老機構的老年人長期脫離社會、遠離家庭和親人,從而使老年人的活動減少、與外界的交流減少、同時獲得較少的社會支持以及精神慰藉。王潔等[29]選取江蘇省老年公寓155名老年人進行調查,包括一般人口學及臨床特征、認知功能及衰弱表型3部分內容,研究發現,存在認知功能障礙的老年人行走速度更慢,自感疲乏的比例更高;行走時間與認知功能有關,行走速度越慢的老年人,其認知功能越差。以上研究顯示,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常同時發生,目前已有部分學者開始探索兩者之間的關系,但大部分是基于小樣本的調查研究,缺乏大樣本的流行病學調查研究,并且兩者存在共同的發病機制也有待進一步研究。
2.3 輕度認知障礙與衰弱相互作用 隨著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逐漸成為老年醫學研究的熱點,兩者之間的作用也逐漸受到關注。研究顯示,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形成相互影響的惡性循環,衰弱的老年人更易發生輕度認知障礙;反之,輕度認知障礙也可能加速衰弱的進展[4]。國外一項研究對2 619名社區老年人進行6.5年的隨訪,發現身體衰弱的老年人發生癡呆的風險比正常老年人增加2.57倍[30]。Boyle等[25]的研究中,有40%的人發生輕度認知障礙,這些人年齡較大,整體認知功能得分較低,殘疾嚴重,基線衰弱水平較高。且基線衰弱評分每增加一級,輕度認知障礙風險增加60%以上。鄭靜等[31]用MOCA、Tilburg衰弱量表、Barthel指數評定量表(Barthel Index,BI)、計時起走實驗(Time Up and Go Test,TUGT)等分別評估南京市10所養老機構的218名80歲以上老年人的認知能力、衰弱程度、自理能力及移動能力。結果顯示,機構高齡老年人認知水平與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衰弱情況相關,且衰弱是輕度認知障礙的獨立危險因素。李瀟穎等[32]納入2018年9月—12月就診于骨科急診的65歲及以上老年人248例,以MMSE評估研究對象認知功能,以FRAIL量表評價衰弱情況,輔以ADL、運動耐量水平評估、握力測量以及老年營養風險指數(GNRI),結果顯示衰弱前期研究對象的認知功能評分低于強壯組,而衰弱組低于衰弱前期組。吳昌群等[33]選取2016年7月—2017年3月就診的老年病人202例,采用MMSE和FP分別對其進行調查。結果顯示,202例老年住院病人中32.2%的病人存在不同程度的認知障礙;多因素分析顯示,認知功能下降是衰弱的危險因素。侯曉琳等[34]對成都4所福利院的237名老年人進行橫斷面調查,采用FP評估老年人的衰弱狀況,以畫鐘試驗評估老年人的認知能力。結果顯示,養老機構老人衰弱狀況在認知能力方面存在差異。
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之間相互作用,個人的衰弱狀態會加速輕度認知障礙的進展,同時認知障礙也會增加個體衰弱的風險。醫護人員應高度關注老年人的認知和衰弱狀況,以早期識別和預防老年人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的發生。
既往大多數研究只關注衰弱與總體認知之間的關系,較少有研究分析衰弱與不同認知領域之間的關系。鄭靜等[28]研究發現,老年人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認知領域存在關聯,衰弱的老年人執行能力會有所下降,表現為連線測驗和畫鐘測驗無法順利完成。同時還發現衰弱與記憶力的下降有關。表現為對5個詞語的2遍學習記憶和5 min后的延遲記憶測驗無法順利完成。提示醫護人員應重視對衰弱合并輕度認知障礙老年人記憶力的干預,用記憶干預的方法減緩輕度認知障礙的進展。樊凡等[35]將217例發病時間在48 h內的首發急性缺血性腦卒中老年病人根據FRAIL量表評分分為衰弱組和非衰弱組,發病后3個月隨訪時,采用MMSE評估認知功能狀況。研究發現,衰弱組MMSE評分、時間定向力、地點定向力、即刻記憶、注意力和計算力、回憶能力、視空間能力低于非衰弱組,說明衰弱可能導致認知障礙病人時間定向力、地點定向力、即刻記憶、注意力和計算力、回憶能力、視空間能力不足。
探索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各認知領域之間的關系,可以為預防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提供針對性的干預措施。已有研究證實,衰弱與輕度認知障礙病人執行能力、記憶能力等認知領域之間存在聯系,但衰弱與認知領域關系的研究剛剛起步,還缺乏大樣本的實驗研究,導致各認知領域改變的相關機制也有待進一步的探索。
目前,輕度認知障礙與衰弱之間關系的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其共同的危險因素及高危人群已逐漸明確,初步證實了輕度認知障礙與衰弱之間相互作用,然而仍缺乏大規模的流行學調查支持,且其相同的發病機制有待進一步探索。隨著我國老齡化進一步加劇,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的發病率逐年上升,如何通過早期識別和干預個體衰弱及認知狀況來有效預防輕度認知障礙和衰弱的發生、發展將成為接下來的研究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