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聲霧化治療干眼的研究進展

徐宇秋，程娟

干眼是以淚液的質或量異常引起的淚膜穩態失衡為主要特征，并伴有眼部不適癥狀的多因素眼表疾病。淚膜不穩定、淚液滲透壓升高、眼表炎性反應和損傷以及神經異常是其主要病理生理機制[1]。臨床表現為眼部干澀、畏光、眼紅、異物感、燒灼感、視物模糊等，導致患者生活質量下降，甚至產生抑郁等心理問題[2]。中醫學將干眼歸屬于“白澀癥”范疇。《審視瑤函》[3]首見其病名，曰：“不腫不赤，爽快不得，沙澀昏蒙，名曰白澀”。由于生活環境的改變、視頻顯示終端的普及、過度用眼、空氣污染[4]以及年齡增長[5]等多種原因，目前世界各國干眼的發病率均日益升高。國內流行病學調查[6]顯示，我國檢出率為6.11%～52.45%。超聲霧化是將藥滴通過超聲振動霧化成微小霧滴，使其懸浮于氣體中形成氣霧劑從而直接、持續、全面地作用于患眼的角結膜的一種療法[7]。因超聲霧化治療能保持恒定溫度、濕度和藥物濃度[8]且藥物不含防腐劑，可減少滴眼液的眼表毒性反應，并能夠避免肝臟首過效應，現已成為干眼研究和治療的熱點。

1 中藥超聲霧化治療干眼

1.1 單味中藥超聲霧化療法

1.1.1 冰片 具有芳香開竅、消腫解毒之功。現代藥理研究亦證實冰片的促滲透作用與其改善角膜上皮細胞的細胞膜磷脂排列分子有關，故冰片可在干眼中藥超聲霧化治療中作為促透劑，促進其他藥物透過皮膚黏膜和角結膜等[9]。

1.1.2 薄荷 具有疏肝開郁、疏風止癢之功。含豐富的揮發油，外用能使血管收縮，局部產生清涼舒適感，還能麻痹神經末梢而止癢，抑制痛覺神經的傳導而止痛，可以有效緩解干眼伴隨產生的眼痛、眼脹、眼癢等癥狀[9]。且能夠促進汗腺分泌，可以使粘膜的冷覺感受器產生冷覺反射，產生冷感，從而一定程度上緩解干眼的不適癥狀。薄荷的有效成分為揮發油，而薄荷醇是薄荷油中含量最高的一種成分。蘭頤等[10]研究結果顯示，適宜濃度的薄荷醇與薄荷油均可促進不同藥物有效成分的經皮吸收。

1.1.3 密蒙花 有清肝熱，明目退翳之功。《秘傳眼科龍木論》[11]中亦有密蒙花治療眼表干燥的論述：“密蒙花散：治風氣攻注，兩眼昏暗，眵多羞明。瞼生風栗，隱澀難開，或癢或痛，……昏澀隱疼，并暴赤腫疼皆治之”，從花蕾中可提取8種黃酮類化合物，黃酮類化合物與雄激素雜環多酚類化合物的化學結構相同，能夠與雄激素受體結合，維持體內雄激素正常水平，可以用于治療由雄激素水平降低引起的疾病。眼是性激素的主要靶器官之一，性激素受體廣泛存在于人體的淚腺、瞼板腺及角結膜組織中，而淚腺作為雄激素的靶器官，其合成及分泌過程受雄激素水平調控。Genyan Qin 等[12]研究發現，以密蒙花提取物作為滴眼液可以改善淚腺的組織學和細胞構成，其功效與雄激素局部應用相當。曾志成等[13]將60例干眼患者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觀察組使用中藥密蒙花（密蒙花200 g 煎制成200 ml 藥液） 離子導入聯合玻璃酸鈉滴眼液治療，每次15 min，隔日1 次；對照組僅予以玻璃酸鈉滴眼液點眼，治療4 周。治療后2組患者干眼癥狀問卷評分、淚液分泌試驗（Schirmer I test，SIT）、淚膜破裂時間（tear break-up time，BUT）、角膜染色評分和淚液白細胞介素-6（interleukin 6，IL-6）、細胞間黏附分子-1（intercellular cell adhesion molecule-1，ICAM-1） 表達與治療前比較均明顯改善，且觀察組均優于對照組。隨訪3 個月，觀察組復發率為14.81%，低于對照組的39.29%。

1.1.4 鬼針草 具有清熱解毒、散瘀消腫之功。主要成分有黃酮類、有機酸類、揮發油類等。黃酮類物質為鬼針草的有效成分，通過抑制白細胞介素-8（interleukin-8，IL-8）和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等炎癥因子發揮抗炎作用。楊繼紅等[14]發現鬼針草水提物能夠有效緩解大鼠雄激素缺乏性干眼，包括減輕淚腺炎癥、改善淚液分泌和淚膜穩定性。王黎[15]使用鬼針草超聲霧化治療干眼，療程共4 周，治療組（鬼針草1組予鬼針草150 g 煎得1000ml 藥液；鬼針草2組予300 g 煎得1000ml 藥液。每次取10 ml 加入霧化器）治療前、后在BUT、淚液流量、癥狀積分、角膜敏感度、眼干澀癥狀方面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且鬼針草2組在延長BUT 方面優于1組。肖衛等[16]使用0.05%環孢素滴眼液聯合鬼針草霧化（鬼針草150 g 煎得1000 ml 藥液，取10 ml 入霧化器）治療，每天1 次，每次20min，每周3 次。治療2 個月后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只予0.05%環孢素滴眼液治療），角膜熒光素染色(fluorescent test，FL)、BUT、SIT 檢查中，研 究組各項指標均優于對照組。

1.1.5 魚腥草 有清熱解毒，利尿消腫之功。現代藥理實驗表明，其具有抗菌、抗病毒、提高機體免疫力、利尿等作用。史紅霞[17]使用超聲霧化（用20 ml 魚腥草注射液和0.9%氯化鈉注射液霧化治療，每次10 min，每日1 次，2 周為1 個療程，連續治療2 個療程）聯合玻璃酸鈉滴眼液治療干眼，對照組僅使用玻璃酸鈉滴眼液治療。治療后，試驗組治療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1.2 中藥復方超聲霧化療法

中醫學認為干眼的基本病機為肝腎陰虛，津液虧損。肝開竅于目，淚為肝之液，腎主津液，潤養目珠；若肝腎陰虛，虛火上炎，灼津耗液，則生化乏源，淚液分泌減少，目失濡潤而干澀不適。故當滋陰潤燥，補益肝腎為主。童毅等[18]將干眼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治療組予滋陰潤目方霧化治療（鐵皮石斛10 g、沙參10 g、白芍10 g、麥門冬15 g、冰片1 g，煎得100 ml 藥液，取20 ml 入超聲霧化器，每次8 min，每日1次）；對照組給予新淚然滴眼液點眼。治療28 d 后觀察組主要臨床癥狀明顯改善。周蓓等[19]采用銀耳霧化液（金銀花15 g、蒼耳子10 g、麥門冬10 g、冰片0.3 g，煎得藥液150 ml，取液20 ml 超聲霧化治療，每次15 min，每日1 次）超聲霧化治療干眼；對照組使用生理鹽水超聲霧化治療。7 d 為1 個療程，共治療2 個療程。治療后觀察組眼部干澀、異物感、分泌物增加癥狀改善率分別為65.38%、76.46%、75.00%，明顯高于對照組的30.77%、25.00%、10.00%。張曉等[20]將95例干眼患者分為中藥內服加原液超聲霧化治療組和愛麗滴眼液對照組。治療組處方為：生地黃6 g、麥門冬9 g、玄參9 g、白芍5 g、牡丹皮5 g、浙貝母5 g、生甘草3 g、薄荷3 g，煎得200 ml 藥液，150 ml 口服，50 ml 進行超聲霧化治療，每次20 min，每日1次。2 周為1 個療程，治療2 個療程。治療后治療組BUT、SIT、FL 及癥狀積分均優于對照組，總有效率治療組96.08%高于對照組75.00%，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中藥超聲霧化治療后，患者的主要癥狀明顯緩解，BUT延長。推測中藥是通過抑菌、抗炎、抗過敏、抑制變態反應、降低炎癥早期的毛細血管通透性，減少滲出性水腫，起到改善患者眼表環境的作用，達到治療目的。

2 西藥超聲霧化療法

西醫認為干眼與生活環境的改變、過度用眼、炎癥反應以及年齡等因素有關。治療主要以改善眼局部環境，緩解眼部干澀、灼熱感等不適癥狀為主。西藥超聲霧化治療干眼能增加藥物與角結膜的接觸面積、使藥物直接滲透至眼表，且藥物在結膜囊內停留較長時間，以增強藥效，同時還使眼部保持濕潤狀態，較快改善患者患者眼部不適癥狀，提高生活質量。

2.1 維生素A

維生素A 是脂溶性化合物，對維持和分化角膜上皮有重要作用，可以有效地維持角結膜上皮的正常生長代謝，使角結膜上皮避免角質化，一定程度上逆轉其鱗狀化生，重新轉化為分泌上皮，促進黏蛋白的分泌。而黏蛋白位于淚膜內層，為高分子量糖蛋白，由眼表上皮細胞和淚腺細胞合成，可起到濕潤眼表、防止微生物入侵的作用[21]。王朝暉[22]將視網膜脫離手術后發生干眼的患者148例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觀察組患者接受羥糖苷滴眼液和維生素A 棕櫚酸酯凝膠治療，對照組用羥糖苷滴眼液治療。連續治療2 周，治療后觀察組BUT、SIT 均明顯優于對照組，觀察組總有效率97.29%，高于對照組81.09%。陸椏媛等[23]研究發現玻璃酸鈉滴眼液聯合維生素A 棕櫚酸酯眼用凝膠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干眼癥狀，穩定淚膜，降低淚液炎癥因子水平。

2.2 玻璃酸鈉滴眼液

劉靜等[24]采用對照組瞼板腺按摩治療干眼，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玻璃酸鈉滴眼液超聲霧化治療 （10 ml 生理鹽水加2 ml 玻璃酸鈉滴眼液，藥液濃度約為16.67%，每次15～20 min，每周2 次），連續治療4 周。治療后觀察組總有效率95.38%，高于對照組總有效率81.54%，且BUT、SIT 均優于治療前和對照組。

2.3 環孢霉素A

結膜上皮細胞的加速凋亡是干眼發病的一個重要因素。環孢霉素A（Cyclosporin A，CsA）可抑制結膜上皮的凋亡，改善結膜上皮細胞的功能，故CsA 可針對其發病機理治療干眼。韓樹梅等[25]研究發現0.05%CsA 滴眼液對準分子激光角膜原位磨鑲術（laser in situ keratomileusis，LASIK）術后干眼有積極治療作用。Fen-Dui Zhang 等[26]認為0.05%CsA 滴眼液可促進干眼大鼠淚液蛋白表達，改善干眼的癥狀和體征。有研究[27-28]表明濃度為0.05%和0.10%的CsA 療效基本等同，且低濃度環孢素對眼的刺激性小，具有良好的安全性和耐受性。

3 中西醫聯合超聲霧化療法

在干眼的治療中，西藥治療更針對疾病的癥狀和體征，而中藥復方湯劑能夠根據干眼的病因或是誘導其發生的原發性疾病，從整體出發、辨證論治、隨癥加減、防治并重，使得氣血調和，陰陽平衡，則“正氣存內，邪不可干”。中西藥聯合超聲霧化治療干眼能減少滴眼液的使用品種和用藥次數，減輕其副作用的發生，更重要的是標本兼治，提高生活質量。李建良等[29]采用自擬舒眼方煎劑超聲霧化治療干眼。觀察組予玻璃酸鈉滴眼液聯合自擬舒眼方煎劑超聲霧化治療。方藥組成：野菊花15 g、決明子15 g、槐花10 g、薄荷后下6 g，冰片2 g。煎 得藥液100 ml，取用10 ml 加生理鹽水20 ml 稀釋后調勻，每次10 min，每日2 次；對照組予玻璃酸鈉滴眼液點眼。10 d 為1 個療程，治療2 個療程后，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0.00%，明顯高于對照組65.00%。李建良等[30]將白內障超聲乳化術后診斷為干眼的60例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對照組予玻璃酸鈉滴眼液聯合貝復舒眼用凝膠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加用自擬舒眼方煎劑超聲霧化治療，組成同上，治療方法療程同上。治療后治療組總有效率95.00%明顯高于對照組77.00%。治療組SIT、BUT 較對照組改善顯著。

楊雪艷等[31]用杞菊地黃湯內服聯合原液超聲霧化治療圍絕經期干眼患者30例，觀察組予羥糖苷滴眼液滴眼治療，治療組在觀察組的基礎上內服杞菊地黃湯聯合原液超聲霧化治療，處方：熟地黃20 g、山藥15 g、菊花15 g、枸杞子15 g，茯苓12 g、牡丹皮12 g、山萸肉10 g、澤瀉10 g、密蒙花10 g。取原液10 ml 放入超聲霧化器中，剩余口服。每日1 次，7 d 為1個療程，治療4 個療程后，治療組的BUT、SIT、FL 積分、主觀癥狀積分較觀察組改善顯著。

呂慧驗等[32]將干眼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使用玻璃酸鈉滴眼液聯合聚乙二醇滴眼液點眼治療，并予熱敷；觀察組在對照組用藥基礎上，將熱敷改為中藥超聲霧化治療，處方：黃連9 g、黃柏9 g、黃芩9 g、當歸12 g、牡丹皮12 g、生地黃12 g、菊花10 g。煎得藥液100 ml 放入超聲霧化器中，霧化溫度控制在41℃～43℃，每次15 min，每日1 次。治療1 個月后，觀察組瞼板腺功能障礙評分低于對照組，觀察組總有效率82.50%高于對照組55.26%。

4 超聲霧化聯合物理治療療法

物理治療是采用非侵入性、非藥物性的治療來恢復身體原有的生理功能的一種療法。針對瞼板腺功能障礙型性干眼的常用物理治療有熱敷、按摩瞼板腺和清潔擦洗等。在自訴有眼部不適的患者中，約有60.00%的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瞼板腺功能障礙[33]。瞼板腺功能受損可導致合成和分泌脂質障礙，破壞淚膜結構，使其穩定性下降，淚液蒸發過快，從而引發干眼。黃靜等[34]將105例瞼板腺功能障礙合并蒸發過強性干眼患者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對照組清潔瞼緣皮膚，再施以左氧氟沙星滴眼液和重組牛堿性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滴眼液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予以0.9%氯化鈉注射液5 ml超聲霧化，每次10 min，每日1 次及中藥熱奄包聯合瞼板腺按摩治療。2組治療3 周后的BUT、瞼緣異常評分、眼表疾病指數量表(ocular surface disease index，OSDI)評分均較治療前有所改善，但觀察組的改善更為明顯。觀察組治療總有效率96.23%，高于對照組的82.69%。蘇雨輝等[35]將198例瞼板腺功能障礙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觀察組采用自擬祛風清熱潤燥方超聲霧化聯合瞼板腺按摩治療，處方：桑葉10 g、連翹10 g、決明子10 g、白蒺藜10 g、密蒙花10 g、赤芍藥10 g、川芎10 g、麥門冬10 g。每次20 min，每日1 次。對照組予妥布霉素地塞米松滴眼液、玻璃酸鈉滴眼液點眼治療。2周為1 個療程，治療3 個療程后觀察組的熒光素染色FL、BUT、主要癥狀均較對照組改善明顯。黃潔等[36]采用明目液（野菊花20 g、蒲公英30 g、黃芩20 g、車前草30 g、白鮮皮20 g、五倍子10 g）霧化治療、熱敷（45℃左右）聯合人工淚液和妥布霉素地塞米松眼膏治療瞼板腺功能障礙，能夠提高患者淚膜的穩定性及促進角膜上皮的修復。

5 超聲霧化的溫度控制

超聲霧化治療干眼的藥液蒸汽溫度也是操作的關鍵點。呂慧驗等[37]認為正常瞼板腺分泌物溫度在32℃～40℃范圍內，嚴重堵塞的瞼板腺可以有相對較高的融化溫度，因此物理療法所要求的溫度是治療的關鍵因素。而瞼板腺功能障礙是蒸發過強型干眼最重要的病因，故干眼治療的超聲霧化儀最佳熏蒸溫度為40℃～43℃左右。呂孝平等[38]超聲霧化治療干眼的藥液蒸汽溫度控制在40℃左右。鐘平[39]則將溫度控制為30℃～40℃。

6 展望

綜上所述，超聲霧化可以使藥物發揮更好的作用，避免長期局部點眼藥可能產生的依賴性和副作用，避免內服藥對全身產生的不良影響，不添加防腐劑，降低滴眼劑的眼表毒性反應，有不良反應小、起效快、無痛苦、使用方便等優點，已成為干眼的研究和治療的熱點。但本方法禁用于出血性眼病、急性結膜炎、葡萄膜炎急性期、青光眼、眼部外傷、腫脹瘀血、皮膚過敏、孕婦。若發現眼睛有過敏、充血、發癢等現象應立即停止使用。

目前國內對超聲霧化療法標準化方面的研究較少，沒有一套完善的操作規程。超聲霧化療法縮短了病程，提高了治愈率，提高干眼患者的生活質量，減輕家庭及社會的經濟負擔，目前已成為一種較為受歡迎的治療手段，但其藥物選擇、制劑濃度、治療時間等尚需進一步的研究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