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青年電競報告》里的小意外

凌婕

我們會根據日常感受做出判斷。比如電競用戶是年輕人，比如《英雄聯盟》最受關注，又比如這些用戶更喜歡宅在家里。其中有對的，也有不全對的，還有可以說是以偏概全的。

在接近相對真實的過程中，不能缺少客觀數據的支持，而《上海青年電競報告》則用12050個樣本以及四十多萬條數據提供支持，結果發現，確有不少意外之處。

《上海青年電競報告》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電競用戶有何特點以及如何分布。把參與和觀看電競類游戲的個體均視為“電競用戶”，73.97%的受訪者為電競參與者，電競觀眾只占46.84%。單從這兩個數據就能看出，超過三分之一的電競參與者不關注電競比賽。

在這個部分里，電競用戶的年輕化超出預想。由于身邊多數人是在高考之后才從繁重的學業壓力中解脫，我們往往認為，大學生群體才是主力軍。然而，報告數據告訴我們，14-17歲年齡段的電競參與者和電競觀眾超過其他年齡段。手機是他們的主要游戲設備，其覆蓋率也超過了其他年齡段。

第二部分是電競產業的現實怎樣以及如何發展。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熱搜#中國電競人才缺口達50萬#、#電子競技人才缺口近350萬#，雖然74.9%的受訪者對電競產業的發展前景持樂觀態度，但僅10%的人愿意投身電競產業的相關工作。

三年前，新媒體行業迅速發展，中國青年報社也曾對青年群體進行調研。77.8%的受訪者看好新媒體行業的發展前景，44.6%的人打算加入其中。盡管兩個行業的廣度與深度有所不同，但在求職的情境里，這種宏觀層面的東西向來不會是優先考慮的要點，排在前面總是晉升路徑、工資福利等等。顯然，相較之下，青年群體投身電競行業的意愿不是那么強烈。

在這個部分里，我們存在一定程度的認知偏差，不管是對于整個行業，還是對于個體。近來評論會說“電競越來越飯圈”，經常看到各家粉絲的爭斗，可報告數據顯示，78.51%的受訪者沒有固定支持的“主隊”。換句話說，他們只是游離在外，那些電競俱樂部的品牌名譽與之無關，也難以讓他們為之掏錢。

大多數受訪者都購買過游戲內皮膚或裝備。至于他們購買S賽冠軍皮膚和TI小本子到底是為了選手、俱樂部或者比賽，還只是因為它是有價值的皮膚或超值套裝，需要單獨討論。這份報告中，購買外置設備、戰隊選手周邊、購買門票、打賞主播的占比確實很低。

每逢大賽，我們會看到黃牛把門票炒到天價，這是觀賽需求與容納觀眾有限的矛盾，而非實際的參與熱情。81.1%的受訪者選擇線上直播平臺觀賽，僅12.5%的受訪者表示會前往現場觀賽。

一份2013年的中國城鎮居民CBA觀賽意愿研究，以上海大鯊魚俱樂部、廣東宏遠俱樂部、江蘇南鋼俱樂部、寧波八一俱樂部四支CBA老牌隊伍所在地的城鎮居民為研究對象，結果表明，76%的受訪者愿意現場觀賽。

同樣受制于容納觀眾有限、購票渠道較少、交通和時間成本等等原因，他們是否真的會前往現場存疑，重要的是他們的意愿。他們覺得，電視機前看籃球比賽和現場看籃球比賽是非常不同的。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報告面向的是上海青年。上海總是大家眼中的天選之城。一到電影節、演唱會等活動的時候，大家都會表示羨慕，因為上海人民參與活動所需成本比其他地區的人要低得多。這樣的數據意味著，電競比賽的線下活動大概沒有足夠的吸引力。

第三部分是電競與體育呈現什么關系。電競與體育的關系始終爭論不休。將近半數的受訪者認為電競對體育存在積極作用，部分持中立態度，只有少數認為電競對體育不存在積極作用。

在這個部分里，我們看到的是比較正向的發現。盡管“超人”的扮演者亨利·卡維爾是知名游戲宅，但刻板印象依然存在，打游戲與做運動似乎不搭，坐在電腦前的人仿佛就應該是瘦弱不堪的模樣。通過電競用戶和體育參與者的性別、年齡等社會人口學特征對比，這份報告發現兩類群體高度重合——有95.13%的電競參與者和97.48%的電競觀眾為體育參與者。

《上海青年電競報告》由共青團上海市委、上海體育學院聯合發布。團隊首席專家、上海體育學院副教授戴焱淼表示，立足上海，既是因為上海電競的整體氛圍和樣本分析的可行程度，也是因為上海發展電競產業對于全國各地的參考價值。

上海的電競產業發展較早也較為成熟，雖然全國經濟發展不平衡會使上海地區的樣本會和其他地區的樣本有明顯差異，但是隨著各地的電競扶持政策相繼出臺，各地的電競產業會變得更加完善，也就是說，很可能會趨同于上海。它的意義在于先驅性，把現在上海的現實看清，也就能把全國各地的未來差不多看清。

《上海青年電競報告》里的小意外為電競發展提前劃出重點。

一個是未成年人引導的問題，它比我們的想象還要嚴峻得多。14-17歲群體，也就是中學生群體、未成年人群體，他們的黏性、活躍度、參與度超出其他群體。電競行業勢必要在未成年人引導上做出更多考量。這不是簡單的防沉迷系統就能解決的，也不是一方致力或者小范圍就能解決的，而是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需要游戲內外、學校內外、家庭內外以及社區來一同面對。

一個是電競職業化的問題，它也沒有我們的想象來得樂觀。首先，職業電子競技俱樂部粉絲轉化率和留存率偏低，品牌建設需要加強。其次，游戲內消費占比遠高于傳播平臺、俱樂部、賽事運營，游戲外的消費場景有待塑造。整個產業的生態鏈仍須優化，無論品牌建設，還是場景塑造，都需要專業人才，最后回到人才不夠的問題上。

青年會不再是青年，又有人長成青年。意外會不再是意外，又出現新的意外。

縱向來看，這些數據會發生變化，從而形成趨勢。這份上海青年電競報告的標題跟著表示時間的2020，那么期待上海青年在下次見面的樣子，也期待那個時候電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