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鳥巢(組詩)

李錦城

恐懼來臨

我抱歉身體無處可尋，枯萎的征兆抵達

響起的是最后一日你留在我肩頭的齒痕之聲

我與秋天厭惡同一場夢境，氣息籠罩

凋零的危機下潛伏著不沉湎的回音

搖晃——昏厥過去的人重重落在我的頭頂

這些年，一個凍傷的詩人被黑暗摒棄

僅僅活著的，誓言比虛妄更具有象征

歡愉的是你追尋而來，學著橡樹的堅貞

在相遇中得到的：

先鋒的姿態是至柔且無限清醒

跋涉融入大地的綠色園林，誰會在途中缺失

誰又將明白鳥鳴只出現在創造的一瞬

之后是馴服的，就像天空伸展的同時

陰影整個修磨成萬物的圓潤

仿佛亦是恐懼，一下子在沉默中醒悟過來

叮的一聲，有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

遼遠的，從世間的意向中隱去，不可探尋

百萬太陽

幽暗于一種方式，雙手進入禱告

從不閉眼的白色頭馬，在午夜時醒來

淌過河流，黑蹄上九朵梅花盛開。遺忘

作為奴人的驕傲傳承于血脈

談起風，人群突然就分為亮滅兩種

快速退卻的，全身以踡曲之勢接近鳥巢

秘密泄露，異樣的音波闡述諱莫如深的起源

這是不可名狀的時代，偽裝術盛行

你，輪轉于土地深處，比白日更多焰火

比燕尾蝶更加遼闊，在此刻割裂的天空下

沉浸于豎琴，仿佛從金色的神秘中來

是一只鳥，圍著和平的五彩樁嗡嗡作響

是女性下跪的沼澤，是不可被定義的光耀

搖晃就睡在沒有花束的船上，穿行苦澀

困頓里面逸出一只翅膀。月亮傳來告誡

“不要同潮水一樣擺蕩，遠航足夠滿載富足”

將纜繩系于腰間，它會時刻綿延

如同喧囂來臨，失去語言進入蝴蝶的城垛

我愿與古老的小曲葬身在愛的大海。啊夜

來吧，將我的堅硬之骨化作百萬太陽

將我傲慢的眼珠斷裂，囚禁在亞洲的海洋

嗚咽的風釣不起我，我是瘋狂的，靜止的

我向三月蒼白的早晨哭泣，溶于河水中

舉起黝黑的旗幟，白色頭馬在午夜時醒來

真理之花

停止進入一場戰爭，我是年輕的哲學家

全身哆嗦發出一陣持續而遙遠的鼓聲

沉悶的，只有鄰近才可聽得向星光彎曲

不被深夜記住的古老月牙

燃起白色火焰

膝蓋就是匍匐的粉色之馬，我永遠咆哮

發情的瞬間，我想象我就睡在無盡的蔚藍

追隨的無底沉默里，矛盾使我苦澀奔馳

依然航行的人，遠隔百里就能看見

從地底生出的閃電把天空打垮

金色族群！掛在懸崖的不止有真理之花

穿行于山脈，我是漩渦而來的男人

我的航向風不可決定，海不可決定

水手只為等待終點，我在飄蕩中蘇醒

荒誕不被祝福，甲板上早已坐滿綠色眼睛

我瘋狂舞蹈，展開成狂浪、颶風、循環的黎明

像不知沉醉的白鴿，與整個大海通靈

隱匿的烏列爾①，出現吧！快和我一起！

放下深紅的火劍，放棄一切的魔法

此刻辛烈的酒精與潮水一同醞釀

恐怖的白就要來臨：

我們等待！禱告！共同越過亂序的群島！

不可思議的馬群，你聽到了嗎？

海底沉睡的巨獸，你聽到了嗎？

……

礁石成為碎裂的渦流，白霧重新注入龍骨中心

我目睹這一切，從此比白鷗親吻海浪還輕

舍棄錨和韁繩，隨著無法描述的魚群前行

醒來的一切都在撫觸我，為我送來歡愉歌聲

① 烏列爾，名字的意思是“神之光”， 掌管地獄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