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區情感治理是社區治理主體和居民之間通過社會互動及情感傳遞,借助情感治理策略,強化情感投入,進而達成社區治理目標的過程。社區情感治理有清晰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和現實邏輯,以及“把情感作為治理對象”和“把情感作為治理手段”兩個著力維度。在社區治理實踐中可從回應和滿足居民情感與需求、培育和塑造社區正向情感、挖掘和援用社區內生組織的情感資源、嵌入和內化外源組織的情感支持等實踐進路落實社區情感治理。
關鍵詞:情感治理;社區治理;邏輯;維度;實踐進路
中圖分類號:C913.6?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862X(2020)06-0139-006
隨著20世紀末治理話語的興起與傳播,情感治理漸入研究視野。國家提出創新社會治理,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進一步推動了我國社會情感治理的發展,情感治理也正日益成為國家治理體系中基本的、不可或缺的元素。目前有關社區治理的討論,多偏重于制度和技術治理層面的思考,然而如果僅強調制度與技術而忽略了人的主觀維度和對情感工具的運用,恐也難實現社區治理的目標。在資本和人口動力的驅動下,我國城市社區作為各項公共服務的落腳點和承接者,承載著居民的服務訴求和對政府的信任,承擔著政府與居民之間情感與情緒交流的紐帶,社區治理需要充分考慮情感要素。
一、“情感與治理”命題的回溯
情感是人生存于世的基本體驗,是個體對社會的認同感、歸屬感和參與感的結合體,“是把人們聯系在一起的‘黏合劑,可生成對廣義的社會與文化的承諾”[1],它對社會聯結和文化具有重要的效應。古今中外,關于情感與治理的話語源遠流長,從古希臘柏拉圖開始,西方有關情感的研究就把個體如何駕馭激情、控制憤怒等不良情感,如何過上節制而美好的生活作為聚焦點。[2]韋伯對科層制弊端的論述則表明了教條、規范對排除一切個人感情因素的行政人員的積極與創造性活動的阻礙[3],滕尼斯認為共同情感是社區秩序的建構性力量,然而社會變遷導致滕尼斯意義上的“共同體”逐步消失,帕特南所描述的“獨自打保齡球”現象已然普遍存在,西方現代社區治理正是“對社會變遷導致的社區消極情感的回應”。[4]
我國早期的社會治理受西方新公共管理運動的影響,過于聚焦效率、制度等理性視角,對傳統要素尤其是情感的治理功能有所忽視。[5]近年來,不斷有學者在社會治理視域內關注到情感要素的不可闕如,“沒有了真摯的情感作為動力,一個社會系統或許能夠自主運行,但此時置身其中的人,不過是系統的零件”[6],呼吁“心靈治理”[7]“情感體制”[8]之于公共目的達成、公共利益實現的重要性,尤其新媒體時代網絡場域中對網民情緒的引導和治理已為全員矚目,更是引發了社會情感對于增進社會團結和提升治理效能的功能再思考。
與制度和技術治理等剛性治理手段不同,情感治理偏向于社會柔性治理,其通過制度化或非制度化的情感回應引導社會成員的情感實踐,滿足社會成員的情感需要,以達到情緒安撫和心靈慰藉的目標,其本質是尊重人的尊嚴與價值,激發社會運轉的內生動力。而社區情感治理則是指社區場域內的治理主體秉持“以居民為本”的服務理念,運用情感策略和情感方式干預社區情感的再生產,形成堅韌穩健的情感聯結,促進社區治理主客體關系的重塑與社區秩序的再調整。
二、社區情感治理的三重邏輯
如果說制度建設和技術鑲嵌是社會治理精細化“理”的表述,那么情感性議題的思考則體現了社會治理對“情”的兼顧[9],在提升社會治理效能的改革驅動中,追溯社區情感治理的歷史邏輯、厘清理論邏輯,并通過對現實邏輯的梳理,廓清社區情感治理對提升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就顯得尤為重要。
(一)社區情感治理的歷史邏輯
西方社會重視理性、公平、權利、利益,在其哲學傳統中,理性戰勝了情感,情感被邊緣化;而中國是一個“感性國家”“情理社會”,中國文化是“情本體”,尤其儒家文化更是把情感作為核心,情感歷來被當作立國和社會建設的基礎,國人甚至把國家看作一個道德情感維系的對象,而非西方意義上的社會契約的國家[10],無論是革命時期的情感動員還是國家建設時期的合法性重建,都體現出對“積極的國家形象和感恩型的國家觀念”[11]等特定情感的喚起。
事實上,無論是在我國的社區服務、社區建設還是社區治理階段[12],情感話語既被運用于對社區積極情感的再造中,也被運用于對社區負面情感的管控中。我國社區建設肇始階段,大量的居民區都是單位制社區,同一個社區的居民不僅是鄰居也是同事,彼此交往密切,社區服務強調對鄰里間既有資源的開發利用;中期的社區建設也是基于居民的熟悉關系,通過日常溝通、群策群力解決社區公共問題且取得了較好的建設效果;目前社區治理階段,充滿情感話語和著眼于情感方式的各類“社區動員”更是屢見不鮮,諸如,通過推舉“社區好人”、打造“睦鄰文化”等活動促進社區積極情感的再生產,通過“群防人防”等“人民戰爭”的方式管控和阻斷社區負面情感,這些都充分體現了情感要素和情感治理在社區發展中的重要作用。
(二)社區情感治理的理論邏輯
對風險的焦慮不安是現代性社會的基本社會心理,而現代性“應對焦慮和不安的傳統處理手段失效了,焦慮和不安依然遍布于社會……由于這種相關聯的社會文化的沖擊和不確定感,人們遲早都會對教育、咨詢、治療、政策等方面的社會制度提出新的要求。”[13]一旦這些新訴求未能得到回應和落實,民眾的不滿意感、不安全感就會被觸發,并在現代傳媒技術的推動下迅速強化和擴散,甚至有引爆大眾情緒的可能[14],如不及時加以治理,社會風險則會進一步擴散。“社區”作為和“社會”相對的概念,從滕尼斯提出之初就被寄予了共同體的情感色彩,風險社會更需要通過訴諸情感手段和滿足情感需求達成社會共同體構建的目的,以增加社會韌性,抵抗社會風險。
隨著市場體制改革及城市化進程加快,人口的快速流動和不同特征人群在社區的空間聚集,作為基層治理的重要單元和載體的社區呈現出“陌生人”屬性。[15]改革開放以前,在傳統計劃經濟體制下,國家通過特定的工資和社會保障制度及嚴格的行政控制手段,對勞動力在不同工作單位和經濟部門之間的流動進行了嚴格控制[16],市場經濟不僅作為環境因素,而且作為一種制度、組織和運行機制,滲透到現實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極大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消費方式和活動方式。無論是以往的社會規范、道德觀念、行為標準,還是人與人之間的社會信任、交際網絡,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些變化給人們帶來心理上極大的困惑與混亂,促使個體迫切希望找到切實可行的辦法,將個體同日益變化的社會結合在一起,借以減低個體無所適從的茫然感和距離感。[17]近年來,各地政府基于加強制度治理或技術治理的理念,進行社區公共服務的供給側改革、通過增強社區安保力量打造管理信息技術平臺、建立更為精致的網格化分工等治理措施來適應社區的發展變化。顯然,單一的制度治理或技術治理已無法滿足居民的復雜需求,人們亟須在制度和技術治理之外尋求新的治理范式和進路,以群體社會的凝聚力、向心力為基石,訴諸人的精神和情感,將制度的硬性治理與情感的柔性治理有機結合,重建以共同情感為核心的社區共同體。
(三)社區情感治理的現實邏輯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轉型與社會結構的不斷變遷,基層社會的高度“自治”使得“個體”要素日益成為社區治理的題中之義,而經濟、社會、文化的高度交織性又促使社區治理的復雜性與難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社區場域,一方面是民眾的權利意識和參與意識日漸增強,其對社會治理的合法性、公共服務的高質、社會生活的幸福感等重視程度日益提升;另一方面是基層治理依然面臨原子化、碎片化、公共性衰落、居民的獲得感較低等普遍問題,傳統的集權粗放、偏好物質和技術治理的方式難以適應社區治理的復雜現狀。可以說,正是基層社會結構和社會矛盾的深刻變化催生了社會治理新需求,推動著國家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改革,形塑社區治理的新生態。
與宏觀社會治理不同的是,社區治理具有基礎性,它更接近居民的經濟活動和社會生活,也更能影響民眾對獲得感的體驗。社區作為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交接的轉換區域,國家意志能否順利延伸并滲透至居民生活中,關鍵在于國家權力基層代表——街居組織能否被居民接納并認同。在政府治理要求更高,居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日益多樣化、復雜化的雙重壓力下,僅有制度的合法性或僅借助物質技術治理手段并不能天然獲得居民對街居組織的認可,街居組織還需將國家的規范性與基層社會實際的多樣性結合起來,在國家剛性的、規范化的要求和“社會的自我邏輯”——如居民的觀念、情感、需求等之間尋找平衡點,在主流話語和居民喜好之間給予情感關注并作出情緒和行為轉換。
三、社區情感治理的著力維度
在社區情感治理邏輯展演的基礎上對當前社區情感治理的著力維度進行分析將有助于更加清晰地把握社區治理現狀及未來治理進向。積極的社區情感體現居民對社區的心理依賴和價值認同,它能促使個體將參與社區活動的實踐變為自覺的理性行為,能夠維持目標定向行為,相反,消極情感則會暗中破壞目標定向行為[18],故社區情感治理首先得“把情感作為治理對象”,將社區情感、居民情感等帶回國家基層治理研究的視野,發掘情感與國家基層治理之間的緊密聯系。
“把情感作為治理對象”主要訴諸于居民的情感體驗和情感關切,一方面,城市社區生活空間分割、安防嚴密、內部私有、異質聚集的居住特點使得居民在互動情境中表現出排斥深度交往、人際信任匱乏等狀態,這就要及時疏導居民的負向情緒、駕控社群負向情感。另一方面,通過對居民情感和服務需求的把握,直抵社區發展的痛點、難點,解決居民情感關切問題,黏合不同居民、不同家庭、社區組織間的情感價值,促進政府話語與居民話語的情感融合,塑造社區共同意識,“激發和形成社區公共生活空間的共性情感,形塑個體對情感的期待和接受模式,形成一種對主流社會情感認同的心理定式。”[19]
人類是“有情眾生”,刻板理性的治理方式難以引起他人的共情,情感治理注重在參與治理活動的主客體間建立起情感交流和溝通模式,以彌補科層制技術治理中人情味的不足,提升治理客體對主體的情感關聯和認同,所以社區情感治理又必須“把情感作為治理手段”。“情感不僅是一種個人的情緒、感覺的狀態,也是一種作為規則、規范和制度而存在的集體狀態”[20],傳統禮治所創造的秩序根植于社會成員的行為習慣與文化認同中,運用情感策略和情感方式解決問題既是社會成員的價值觀念和日常慣習,又符合我國基層社會的社會結構和文化形態,畢竟“由社會結構和社會文化所塑造的慣習左右著治理主體與普通民眾的思維及行為方式”。[21]同時,情感策略和情感方式還會影響居民生命體驗建構和公共日常生活秩序建構,“把情感作為治理手段”即通過情感支配,利用社區情感資源積淀,以居民樂于接受的情感方式、情感策略展開治理實踐,從而最大限度地獲得居民首肯。
社區情感治理的兩個著力維度實際是通過社區治理主體和居民之間的社會互動及情感能量傳遞,通過一系列的情感治理策略,強化治理主客體在社區治理實踐中的情感投入,實現對居民情緒安撫和心靈慰藉的情感目標,將松散的個體、群體乃至社區組織發展成為關系親密的社區結構共同體,實現社區治理主客體的再組織化。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社區情感治理不僅是國家基層治理的一種手段,更是基層治理的目標和策略、內容和方法的交織。
需要指出的是,強調社區情感治理并非忽略正式制度的治理,“并不是要低估法治、政策與制度的重要性,而是要考慮法、理、情三者之間的結合”[22],由于情感對制度可能起到的助益或破壞的雙重效應[23],社區治理活動中需在“法理情”的范圍內均衡理性、規則和情感,使訴諸于制度的剛性治理和訴諸于情感的柔性治理相輔相成,實現社區治理的最優配置。在日益復雜化的社區生活中,如何在治理活動中增加“情感治理”,將理性化的制度建設與人的豐富情感互融互嵌,無疑都是對社區治理主體治理理念和治理能力的考驗。
四、社區情感治理的實踐進路
為實現社區治理有“理”又有“情”、“情理并重”的轉變,必須綜合考慮社區治理現狀與情感治理進向的基礎,分別從回應和滿足居民情感與需求、培育和塑造社區正向情感、挖掘和援用社區內生組織的情感資源、嵌入和內化外源組織的情感支持等方面出發,探索社區情感治理的具體實踐進路。
(一)回應和滿足居民情感與需求
社區情感和居民需求是相互影響的,如果需求得到滿足,居民對社區的認同感、歸屬感會增強。當下的商品房社區已成為基于經濟收入水平差異的各類群體分化和類聚的場域,同一個社區內居民既有涉及每個家庭的公共情感與公共服務需求,又有基于人口異質性的差異化情感和個性化需求。街居工作者要重視對居民不同情感和需求的甄別和回應,正如社區主義所指出的,“回應是真正社區最重要的特征”[24]。長期以來,我國的社區建設側重于對城市居民生活便利、社會福利的提供及城市基層管理的實現,某種程度上是一個“生活社區”[25],且這個“生活社區”的治理主體力量不均衡,缺乏協調合作,導致社區回應能力低、回應質量差,尤其是對居民情感歸屬、社會參與、政治參與等高級需求的回應有所忽視。首先,當下基層治理情境的變化,亟須政府創新治理模式賦權于社會,進一步深化政社合作,社區各治理主體在“互嵌”“互信”基礎上形成共融共生的伙伴關系,提高公共服務協同供給的質效,提升回應居民情感和需求的能力。其次,要打造官民信息開放與互動對話的平臺和機制。居民需求被漠視經常是源于信息不對稱、互動對話機制匱乏,所以要借助社區技術治理平臺,加強情感治理的居民參與和價值濡染,以社區基層黨建為橋梁搭建精準化的對話制度體系,拓展溝通渠道,尤其是對居民存在的怨式情感更要通過對話平臺及時篩選發現,共情體恤、安慰勸說直至疏導化解。
(二)培育和塑造社區正向情感
社區正向情感體現了居民對社區的情感依賴和價值認同,能夠使居民的社區參與變為自覺的理性行為,主動承擔起社區成員的權利和義務。無論是制度治理還是情感治理,任何治理方式都離不開合作、分享等核心要義,現代社區正向情感的培育和塑造就是對信任、合作、參與等社區治理關鍵性精神要素的習得。首先,以良好的治理文化輻射治理對象,形塑社區文化價值共識,建立包容性發展的社區價值理念,消除因居民異質性而產生的情感互動心理障礙。以我國傳統文化中的“和合文化”為基礎構建社區治理的價值取向,參與社區治理的政府部門應率先垂范,求同存異,加強政府的包容合作,增強德治力量,才能得到社會力量的信任、配合和參與。良好治理文化的輻射將激發治理對象的內在潛力、主動性與創造性,由此,社區居民才能信任互助、愿意為公共利益謀劃。其次,通過社區空間營造的方式來促進居民正向情感的再生產。社區空間營造的本質不是單純地理格局的規劃和修復,而是對社區公共服務品質和市民城市權利的追求,在社區中形成集體的空間記憶和符號權利的想象,比如很多老街居的弄堂文化、單位制社區留下的企業文化、特色新街區的各類文創項目等,都可以深挖并以此為契機開展集體記憶重塑,促進情感與理性的融合,提升居民的社區認同和歸屬感。
(三)挖掘和援用內生組織的情感資源
社區治理的事務大多關切居民日常生活,盡管看似瑣碎、單調甚至平庸,但卻是一種“最重要的社會實在”[26]和最真實的情感表達,社區生活中發生的新鮮流動的“大事小情”,將國家權力的運作、基層組織的動員、家庭利益的表達、個體訴求的重申,都緊緊勾連在一起[27],這些生動豐富的日常生活需要街居組織諳熟地方性知識,以居民喜聞樂見的方式去處理問題、化解矛盾。居委會、業主委員會等社區內生型組織,其民間性和屬地性特征決定了這些組織需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與居民構建起熟悉的關系網絡,才能保障其組織權力的運作。首先,居委會等內生型社區組織在治理活動中需要成員有真情實感,才能獲得居民認可,尤其是居務工作開展所依賴的居民骨干網絡,對該網絡的動員效果直接影響到社區治理目標的達成。其次,街居治理主體尤其是居委會因擁有的權力有限、治理資源匱乏,和其“準行政化”的角色要求并不匹配,導致其在社區治理中僅依靠正式規則,往往會遭遇困境,比如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拆遷、維穩等工作中,如果完全按照正式程序和規則來開展工作,居民往往不認可、難配合,甚至會產生抵觸情緒和反抗行為。此時更需要借助居民骨干等熟人關系網絡和日常累積的良好情感資源來開展工作,援用正式權力資源之外的非正式規則,把地方性知識中情感資源外化為更易被居民接納的情感治理技術和情感勞動策略來反哺治理行動,使居民在積極的情感互動中獲得意義、價值和尊嚴,從而化解治理難題,提升治理效能。
(四)嵌入和內化外源組織的情感支持
社區治理需回應居民公共服務的需求變化,推進國家和社會間的互動關系,形成基層社會治理多元主體間的互賴、互嵌、互補的合作治理網絡。在傳統公共服務體系下,部分公眾需求由于受到關注度低下、服務成本高、可用資源少等原因而無法得到滿足。[28]隨著基層治理重要性和復雜性的凸顯,特別是在社會改革涉入深水區后,利益格局深度調整,社會階層分化進一步加劇,這些都可能會引發特殊群體的心理動蕩與情緒失控,讓越來越多的外源性組織加入社區治理,“以居民切身利益和生活狀態為著力點,符合當前居民對于物質資源和情感資源渴望,滿足居民的物質和情感需求”[29],給予內生型社區組織和居民及時的情感與專業技能支持。例如,專業的社會組織和社工進入社區后,協同居委會、社區志愿隊伍等內生型組織發現、梳理、提煉居民的需求,注重對居民的情緒疏導、情感建設,很好彌補了政府公共服務的不足,及時消弭了居民的負向情感。居委會等內生型社區組織借助專業社會組織和社工等社會力量的嵌入,汲取其專業技能,不斷淬煉治理能力,充分挖掘社區居民中“人”的價值,不斷補養社區公共精神、增值社區社會資本,實現公共福祉呈現一致性取向,推進社區共同體的建構。
五、結論與展望
社區情感治理以其清晰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和現實邏輯重新將情感帶回國家基層治理研究的視野,同時也昭示其對于提升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價值。“把情感作為治理對象”和“把情感作為治理手段”兩個維度指引了社區情感治理的著力方向和實踐進路。強調情感治理對社區秩序的作用并非否定社會規范、制度或行動者理性的作用,相反,情感治理和制度治理只有相輔相成才能相得益彰。當然,社區情感治理也面臨著諸多挑戰,譬如,需要建構與情感治理理念、情感治理方法及手段相匹配的組織體系和高素質的治理隊伍作為支撐等。
社區情感治理為現代社區治理體系的再造提供了實踐視角,也為治理理論發展提供了解釋框架,正是在這一框架中,社區治理主體和居民之間的互動不斷催生新的社區情感治理技術,而這些情感和技術在鮮活的治理實踐中又不斷滲入新的互動,直至最終影響框架本身以及社區權力關系的再生產。可以預見的是,重拾國家基層治理中的情感維度將有助于拓展我國社會治理未來走向的想象力和實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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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蔡華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