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陌倚
1
中考過后,楊梓嫣生了一場大病。
楊梓嫣是那種從小被稱贊的孩子,中考前幾個月又下了苦功夫?qū)W習(xí),滿以為會考到本縣最好的中學(xué)的尖子生班,卻不料還是差了四分。
錄取通知書是和好友吳馨一起去取的,吳馨毫無懸念地考入了尖子生班。楊梓嫣看到自己的成績,什么都沒說。吳馨只當(dāng)她是沒心沒肺,懶得安慰她。沒想到回去之后,楊梓嫣整整一周都沒和她聯(lián)系,打電話過去,才知道是生病了。從領(lǐng)了錄取通知書回到家后,楊梓嫣便不再說話,開始只是發(fā)燒,后來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
“怎么會這樣呢?”吳馨趕到楊梓嫣家里,想要和她好好談?wù)劇?/p>
躺在床上的楊梓嫣臉色蒼白,大大的黑眼圈掛在眼眶周圍。吳馨問她怎么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吳馨有些心疼,她忘了好友不僅堅強,而且好強。這樣的失敗,對楊梓嫣來說無疑是很沉重的打擊。
“要不,改天陪你去外面走走?”沉默片刻,吳馨提議。
楊梓嫣聞言,點點頭,又快速搖了搖頭。
“我自己去就好。”她說。
楊梓嫣病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郊外爬山,一個人去。母親知道她天生就倔,決定好了的事誰也改不了,也就同意了。
楊梓嫣是不喜歡爬山的,她其實不喜歡任何戶外運動,只不過答應(yīng)過吳馨,就一定會履行承諾罷了。
況且,她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前面的一隊人馬,看樣子是兩家人,并且兩家的孩子都是剛剛中考完。隊伍里有個嘮叨的阿姨,一直不停地說:“你們家趙帆學(xué)習(xí)就是好啊,以高出分?jǐn)?shù)線四十多分的成績考到尖子生班,不像我們家錢寧,學(xué)得一點都不好,勉強考到這個學(xué)校……”
聽到這些,楊梓嫣有些不冷靜了。
這時又出現(xiàn)一個男生的聲音,不開心似的:“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就不要說這些了,行不?”
然后是另一個男聲:“阿姨,其實沒什么的,錢寧很聰明,到高中努力學(xué),一定能考上好大學(xué)的。”
要是放在平常,楊梓嫣準(zhǔn)會冷笑一聲,暗暗鄙視這樣的客套話。可是她此刻沒有這么做,只怪那個男生的聲音太好聽,讓她鄙視不起來。
楊梓嫣嘆了口氣,繼續(xù)爬山。
她把爬山當(dāng)成了發(fā)泄,中途也未停下來休息。很多原本走在前面的人被她甩在了身后,包括那個嘮叨阿姨和學(xué)霸男生。
走了很久,楊梓嫣也累了,用目光四處搜尋,想找一個休息的地方。這一分心,楊梓嫣一腳踩空,差點摔了下去。
幸好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說道:“小心!”
楊梓嫣有些后怕地轉(zhuǎn)過頭去道謝,抬眼,看到的是個眼神清澈的男生,那個叫趙帆的男生。
其實看到他的第一眼,楊梓嫣的心里是有些憤憤不平的——哼,學(xué)霸。
但很快就緩過神來了——人家是在救自己啊,當(dāng)然要先道謝才對!于是低下頭,小聲說:“謝謝。”
趙帆微微一笑,準(zhǔn)備離開。楊梓嫣用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道:“我和你是同屆,希望可以再見到你。”
趙帆什么都沒說。
2
楊梓嫣莫名其妙就恢復(fù)了好心情,每天下午兩點準(zhǔn)時給吳馨打電話,邀請她一起打弱智的小游戲。暑假過了一半,兩人突然想去旅游,于是又開始挑選去處,準(zhǔn)備大玩一場。
她開朗活潑的樣子,讓吳馨都不敢相信之前那個病懨懨的人是否真的存在過。
她們旅游的地點是一個古城,入住的賓館像是古代的客棧。晚上,楊梓嫣呆呆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鼓起勇氣說道:“你到了新班級,會遇見一個我只見過一面,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吳馨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問道:“誰?”
“他叫趙帆。”楊梓嫣說罷,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開學(xué)后,吳馨果然和趙帆同班。
新學(xué)期的第一天晚上,吳馨和楊梓嫣一起回家,楊梓嫣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趙帆。吳馨說:“他聲音超好聽,長得也好看。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楊梓嫣心里一動,仍舊對登山那天的事只字未提,只是笑笑:“沒什么……你知道我是‘聲控嘛,對聲音好聽的人總是會格外注意的。”
吳馨一秒鐘之后就意識到了她一定還有話沒說,也清楚她并不想如實相告,于是便沒再追問。
第二天開始軍訓(xùn)。楊梓嫣體質(zhì)不好,尤其適應(yīng)不了炎熱。正好學(xué)校在軍訓(xùn)之后會舉辦迎新生聯(lián)歡會,每個班都要表演節(jié)目,作為班里參加匯演的人,楊梓嫣去了藝體館報到,順便免了軍訓(xùn)。
到達藝體館,楊梓嫣第一眼便看到了趙帆。
她在心里想:“也許這就是命運。”
可是命運之神并沒有眷顧她,她沒能幸運地和趙帆一起做主持人。排練時,楊梓嫣向趙帆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了幾眼,心里很羨慕和趙帆搭檔的女生——(2)班的果果,開學(xué)第一天就被許多男生“圍觀”的紅人。
趙帆歪頭微笑著和果果說話,眼神清澈一如楊梓嫣初見他時那樣。
3
巧的是,楊梓嫣的搭檔錢寧,正是爬山時遇到的那個“嘮叨阿姨”的孩子。
楊梓嫣努力和錢寧搞好關(guān)系,從對方口中套出不少關(guān)于趙帆的話來。
錢寧似乎和趙帆是鐵哥們,一口一個“老大”稱呼對方。楊梓嫣看著他一臉崇拜的表情,又欣喜又覺得有些好笑。
錢寧以為楊梓嫣是對趙帆這類學(xué)霸感興趣,便自告奮勇地要介紹他們認識。
楊梓嫣在心里偷笑。
趙帆居然還記得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孩,他說:“你說過我們是同一屆啊。”
聯(lián)歡會上,壓軸登臺的楊梓嫣在錢寧的歌聲中翩翩起舞,恍惚間她總感覺唱歌的是趙帆。這種恍惚一直持續(xù)到趙帆和果果上臺致詞。
楊梓嫣聽到臺下一片歡呼,知道他們?yōu)槭裁慈绱思印?/p>
楊梓嫣別過頭去,突然有些嫉妒。
聯(lián)歡會之后,楊梓嫣開始拼命地學(xué)習(xí)。學(xué)校有規(guī)定——普通班學(xué)生考入年級前十可以轉(zhuǎn)入尖子生班。
勞累過度的楊梓嫣日益消瘦,臉色蒼白。
吳馨心疼地責(zé)怪她對自己太狠,楊梓嫣聞言淡淡地一笑,回答:“想要和你在一個班嘛。”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xù)到了期末,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楊梓嫣的期末考試成績還算理想——年級第七名。
4
跟楊梓嫣成了好朋友的錢寧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放寒假后不久便是錢寧的生日,楊梓嫣參加了他的生日聚會,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趙帆。
趙帆坐在錢寧的左邊,舉起手中的果汁對她點點頭:“之后就是同班同學(xué)了。”
楊梓嫣笑笑:“對呀,所以還請你多多指教啦,老大。”
楊梓嫣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性格,也不喜歡被人圍繞的感覺。她只希望在新班級里有一兩個可以談得來的好友,這一點,吳馨和趙帆恰好滿足。
到了新班級,楊梓嫣徹底沒了奮發(fā)向上的動力,每天也不努力做題了,只是趴在桌子上懶洋洋地打量四周或者發(fā)呆。
吳馨很悲憤,本以為可以和閨蜜攜手前行,結(jié)果最好的隊友在半途就滿足了,留她一人在學(xué)習(xí)的道路上苦苦掙扎。
幾次考試下來,楊梓嫣成績下滑得十分嚴(yán)重,換來了老師和家長的訓(xùn)斥,老師說如果下次再考成這個樣子,就再把她送回普通班去!
楊梓嫣知道他們是在嚇自己,不過她很少被訓(xùn)斥,加上成績確實比想象中的差太多,一時間又委屈又惱怒,趴在桌子上啜泣起來。
正在刷物理練習(xí)冊的吳馨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剛想安慰好友,就看到趙帆蹲在楊梓嫣的旁邊,笨拙地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只要努力學(xué)就一定會考好的。”
楊梓嫣抬起頭看著趙帆,吸了吸鼻子:“那你假期會幫我補習(xí)嗎?”
趙帆點點頭:“那你可要努力了,楊梓嫣。”
“我會的。”
編輯/譚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