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澤坤,孟 泳,王玉潔,季紹威,王 康
(1.河南中醫藥大學,河南 鄭州450046;2.河南省中醫院,河南 鄭州450002)
2019年12月底在湖北省武漢市暴發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目前國內已基本得到控制。但對COVID-19的治療仍處于探索階段,還未研究出針對COVID-19的特異性藥物,主要治療方法有抗病毒治療、抗感染治療、免疫治療、呼吸窘迫綜合征治療、對癥支持治療等[1]。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7版)》[2]中,中醫全程參與,充分發揮了中醫防疫作用。香囊療法是中醫外治法的一種,是把藥物研磨成粉末后放入布袋或綢袋中,可掛在衣襟、胸前,也可懸掛在床頭或放于貼身衣物的口袋中,用來防治一些疾病的方法[3]。香囊中藥物的特殊氣味通過口鼻進入人體,從而起到調和陰陽、調整氣機、預防疾病的目的[4]。本文結合COVID-19的病因病機和中藥香囊的作用機制,探討中藥香囊療法在本次防疫工作中的應用。
中國古代,辟疫香囊的出現和應用與防治瘟疫的臨床實踐密不可分。秦朝時,佩戴香囊逐漸成為人們的生活習慣,“佩之可以已癘”。馬王堆漢墓出土的香囊中有辛夷、佩蘭、茅香、花椒、肉桂等中藥[5],這些藥物有醒神開竅、芳香化濕、辟穢驅蟲的功效,說明人們已經有隨身攜帶香囊預防疾病的習慣。唐代之后,隨著醫家對瘟疫預防的重視,很多辟疫香囊的藥方應運而生。至今,在端午節仍有佩戴香囊避邪祛瘟的習俗。
1.1 使用方法
(1)懸掛 中醫古籍中,辟疫香囊通過懸掛的方式應用,一般懸掛于住所,也有懸掛于井中的記載。如葛洪在《肘后備急方》中記載:把虎頭骨、朱砂、雄黃、鬼臼、皂莢、蕪荑搗碎后用蠟蜜和丸,于家中“懸屋四角”,把雄黃、雌黃、礬石、鬼箭、羚羊角搗成散,裝入三角絳囊中“并門戶上”。孫思邈在《備急千金要方》中將屠蘇酒方盛在絳袋中“日中懸沉井中”。
(2)佩戴 香囊的佩戴方式有多種,可佩戴在胸前,如孫思邈提出把太一流金散裝入三角絳袋中,掛在“心前”辟瘟氣;可系在手臂,如“絳袋盛,系臂”佩戴虎頭殺鬼丸;有些還會區分男女佩戴,如“絳囊貯系臂,男左,女右”等;可系在腰間,如《小品方》中“覺痛時以絹囊盛,繞腰”;可系于腋下,如葛洪建議將辟魘方“系左腋下,令人終身不魘,女系右腋”。
1.2 用藥特點 根據用藥的不同,中藥香囊有辟穢殺蟲、醒脾化濕、疏肝行氣、調節全身津液輸布的功效[6]。根據有關文獻統計,中醫古籍中用于辟疫香囊的中藥主要包括芳香類、辛溫類、苦寒類及殺蟲類[7]。芳香類藥如蒼術、檀香、白芷、乳香、細辛、香附等,具有開竅醒神、解表散邪、辟穢防疫的功效;辛溫類藥如蒼術、川芎、甘松、細辛等,能溫散寒邪,適用于寒性疫病;苦寒類藥如大黃、黃連等,能清熱燥濕,適用于濕熱性疫病;殺蟲類藥如八角蓮、蕪荑、鬼箭羽、白礬等,能驅蟲辟疫。
香囊的劑型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散劑,常用的有赤散、女青、馬蹄木、老君神明白散方、藜蘆散、度瘴散等,有些散劑除了佩戴,還可以結合涂抹或燒熏以增強藥效,如雄黃散可以“涂五心額上鼻人中及耳門”,太一流金散除了“帶心前”,還可以“中庭燒之”;另一種是丸劑,常用的有虎頭殺鬼丸、雄黃丸、雌黃丸、彈鬼丸、務成子螢火丸、七物虎頭丸等,丸劑同樣可以燒熏和涂抹,如虎頭殺鬼丸辟瘟時,可同時“系臂”“懸屋四角”“中庭燒一丸”,雄黃丸除了佩戴,還可以“沾唇”。
在現代醫學中,香囊療法的研究多集中體現在預防傳染病方面,其作用機制與抑制細菌、病毒和調節免疫等密切相關[8]。
2.1 臨床研究 莊長興等[9]根據四季變化制備改良十香丸,能夠有效預防小兒呼吸道感染,尤其在預防小兒感冒方面取得較好療效。許曉莉[10]將防甲流香囊在人群中進行推廣佩戴(懸掛于天突穴或膻中穴,孕婦及1歲以下小兒禁用),在預防甲型H1N1流感方面取得較好的效果。張軍[11]采用防感香囊治療反復上呼吸道感染患兒,能明顯提高患兒免疫球蛋白G(IgG)水平,提高患兒抵抗力。2003年非典型肺炎(SARS)流行期間,中藥香囊療法也被建議廣泛運用[12]。
2.2 基礎研究 陳瑞云等[13]通過研究中藥香囊的抑菌性發現,中藥香囊及其混合揮發油對大腸埃希菌、乙型溶血性鏈球菌、金黃色葡萄球菌等有抑制作用。劉龍等[14]通過實驗研究發現,辟穢防感香囊對低免疫力小鼠的免疫水平有提高作用,但對正常小鼠的免疫水平幾乎沒有影響,這可能與呼吸道分泌型Ig A(SIg A)含量、CD3+和CD4+細胞數量,以及血清中INF-γ水平升高有關。紀戰尚等[15]對反復呼吸道感染患兒在使用防感香囊前后的多項免疫指標進行檢測,發現防感香囊對患兒的免疫功能具有明顯的調節作用,認為防感香囊可以作為一種長期免疫調節劑使用。
3.1 中醫辨證用藥分析 COVID-19屬于中醫“疫病”范疇,病邪性質屬于“濕毒疫”,疫戾之氣是主要致病原因[16],主要病機是濕、寒、熱、毒、瘀、虛,多數患者以身熱不揚、咳嗽、乏力、納差、苔膩為主要表現,早期病位在上焦,病邪發展耗傷正氣,進而導致氣陰兩虛或肺脾氣虛,重者濕邪入里化熱,毒邪閉肺,甚或氣營兩燔,內閉外脫[17]。因此,預防階段當以扶正固表為主,治療期當以分消走泄、清熱化濕、解毒涼血、救逆固脫為主,恢復期以益氣養陰為主。香囊療法是中醫外治法的一種,《理瀹駢文》云:“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外治之藥即內治之藥,所異者,法耳。”在COVID-19疫情中,香囊療法多被建議用于預防階段,因此應以扶正固表、益氣養陰為基本原則選取方藥。同時,在把握整體觀的基礎上,綜合不同地區的氣候條件、人群體質、個人癥狀等因素進行差異性給藥。如老年人合并腎臟退行性改變的COVID-19患者,因患者年老體衰、正氣虧虛,故當以扶正固本、健脾化濕為治則,方藥選擇上應注重顧護胃氣,恢復元氣,避免應用大黃、黃連等清熱瀉下之力較大的中藥[18]。對于孕婦、兒童等特殊人群,用藥應慎重選擇,避免毒性較大的藥物。
3.2 各省區防治COVID-19的香囊組方特點 各省區的中醫防治方案中,香囊療法均被建議在預防或康復階段使用。使用的主要藥物包括藿香、佩蘭、蒼術、金銀花、桑葉、菊花、薄荷、白芷、辛夷、艾葉、石菖蒲、蘇合香、丁香、肉桂、吳茱萸、木香、川芎、香附、冰片、樟腦等[19-29],包括芳香化濕藥、發散風寒藥、發散風熱藥、溫里藥、開竅藥、清熱解毒藥、溫經止血藥、殺蟲藥、活血化瘀藥,符合COVID-19的主要病機。在實際應用時,還應根據我國南北地區氣候差異,因地制宜,調整用藥。如地處南方的廣東省、海南省,氣候潮濕,濕熱之氣易隨疫毒侵入人體傷及脾胃,應在治療原發病的基礎上清熱祛濕,益氣健脾;對于地處北方的遼寧省、黑龍江省,氣候干燥寒冷,室內燥熱,雖為濕邪,但應加溫潤肺燥之品。
香囊防治傳染性疾病是中醫常用的傳統防疫方法,有經濟實用、安全有效、藥材來源廣、操作簡單的優勢。中藥香囊多用于疾病的預防及康復階段,對于治愈出院的患者,康復期的居家調理必不可少。香囊療法能夠有效改善患者生活質量,減輕醫護人員的壓力,發揮中西醫結合的優勢。中國支援境外的醫務人員也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合理使用香囊療法,將其作為一種替代手段運用于疫情的防控及預防階段的輔助治療。但香囊療法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仍以原藥粉入藥、制劑水平落后、揮發性成分釋放慢、難以進行質量控制、尚無針對性的監管措施等。因此,今后有必要增進現代技術與香囊療法的結合,提高香囊的藥用價值,同時監管部門應制訂相關的管理方案,便于香囊療法安全有效地推廣和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