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晉玲,李 飛,王樹國,田 雨,李 玲
(1.山西中醫藥大學第三中醫院,山西 太原030006;2.山西中醫藥大學,山西 晉中030619)
癲癇是神經系統常見疾病之一,是一種慢性反復發作性短暫腦功能失調綜合征[1]。其中腹型癲癇是間腦癲癇的一種類型,好發于兒童,成人較為罕見。該病的發病機制尚不清楚,部分學者認為病灶多位于皮質下自主神經系統中樞-下丘腦部,多屬于皮質自主神經功能障礙發作而出現異常放電所致。其發病特點為反復發作劇烈腹痛,腹痛部位以臍周或上腹部為主,伴有自主神經功能紊亂癥狀,發作后疲乏或嗜睡,有相應的腦電圖異常,神經系統無陽性體征,抗癲癇藥物治療有效。李玲教授,主任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山西省名老中醫,臨證40年來致力于中西醫結合、新九針、小針刀、勾針等療法的研究,并將其巧妙運用于臨床實踐中,形成自己獨特的診療體系,提出了“督脈主治周身疾病”“督脈調節整體平衡”的思想。現分享李玲教授采用針藥結合治療腹型癲癇典型案例1則。
患者,女,60歲。2017年4月2日因“間斷胃脘部疼痛8年余,加重1個月”入住山西省針灸醫院針灸科。2009年3月患者無明顯誘因發生胃脘部劇烈疼痛,伴頭痛、惡心、嘔吐、心慌、背部大量出汗,持續約1 h。當地醫院檢查胃鏡提示慢性萎縮性胃炎,幽門螺桿菌感染。間斷口服奧美拉唑、膠體果膠鉍、阿莫西林等藥物1年多,腹痛癥狀仍經常發作。2017年以來患者腹痛發作頻繁,約每個月兩次,發作持續時間逐漸延長,腹痛發作時自覺有一股熱流上沖頭面,咽部有燒灼感,口中有異味,可嗅及怪味(旁人未聞及),家屬訴患者經常嘿嘿發笑(患者不自知)。當地醫院行腦電圖檢查未見明顯異常,食管鏡提示反流性食管炎,頭顱MRI提示鼻竇炎、頂葉及枕葉缺血改變。予以口服鼻炎康、中藥調理2個月,均未奏效。故患者尋求李玲教授治療。刻下癥:胃脘部疼痛,雙脅肋憋脹,善太息,表情痛苦,心煩,干嘔,彎腰弓背,自行以拳捶打背部,飲食睡眠差,大便干結,排便不爽,小便尚可,舌暗紅、苔薄白,脈弦細。查體:腹部壓痛,腹肌緊張,督脈及背部膀胱經第1側線腧穴壓痛明顯。當即予以至陽、心俞、肝俞、胃俞針刺,頻繁行針以加強刺激,患者訴針感舒適,留針約半小時,患者腹痛稍緩解,辦理住院手續。入院行血、尿、便常規,以及肝功能、腹部B超、常規腦電圖檢查,均未見明顯異常。24 h動態腦電圖顯示:顳部不規則棘慢綜合波。以腹型癲癇診斷治療。針后次日下午(4月3日)患者感覺胃脘疼痛癥狀減輕,身體輕松,故在針刺時選擇頭針:情感區(前正中線左右旁開2 cm,自前發際上2 cm向后平刺25 mm)、心肝區(左側瞳孔直上發際處為起點,向上引平行于前后正中線2 cm長直線,為肝區;右側瞳孔直上發際處與前后正中線之間中點處為起點,向上引平行于前后正中線2 cm長直線,為心區)。體針:第3~7頸椎夾脊穴(速刺不留針)、心俞、肝俞、脾俞、胃俞、腎俞、至陽、中脘、天樞、內關、膻中、足三里、太沖(每日交替取穴,每次10~15穴,常規針刺,每日1次,留針30 min)。中藥處方組成:膽南星20 g,全蝎6 g,柴胡12 g,白芍20 g,蜈蚣6 g,天麻18 g;結合患者病情適當加炒酸棗仁30 g,炙甘草6 g,當歸10 g,合歡花18 g。取500 m L清水煎煮,每日1劑。患者訴針刺后及服藥第2劑后大便即解,腹背及脅肋部有放松感。堅持針藥連續治療3周,患者腹部及不自主表情等癥狀發作頻率明顯降低,發作持續時間縮短,故辦理出院手續。出院前予以穴位埋線治療(9號一次性埋線針、膠原蛋白線2-0)。取穴:大椎、心俞(雙)、肝俞(雙)、足三里(左)、豐隆(右)、鳩尾、至陽、筋縮、長強。出院后門診間斷不定期進行針刺配合穴位埋線治療半年,腹痛未再發作,脅肋憋脹、咽部燒灼感及口有異味等癥狀逐漸好轉,二便通暢,情緒、食欲、睡眠情況均明顯改善。隨訪1年未見反復。
中醫對癲癇病因病機的認識,大多歸于外感六淫、內傷情忘、先天不足、飲食不節、勞累過度,或受到驚恐,痰濁上擾,蒙蔽清竅而擾動心神,阻遏經絡而發為癲癇,概括為風、痰、食、瘀、虛、驚等病因。各代醫家對此頗為重視,認為痰邪瘀積是癲癇發作的物質基礎,素體虛弱,先天不足,病為痰邪,或與風、驚、食、瘀、虛互結而發。
成人腹型癲癇發病率較低,易被誤診而延誤治療。在治療時,針刺選擇頭針情感區、心肝區,這兩個控制區相對應的是大腦皮層額葉,也包括中央前后回延續的部分,能夠調節情感、思維等。而中央后回可直接調節下丘腦功能,通過下丘腦和前額葉部調節精神活動,以調節神經功能[2]。體針治療穴位選擇督脈及膀胱經經穴為主。患者每次發病伴有熱流上沖頭面,咽部燒灼感,口中有異味,可嗅及“怪味”。受“督脈入腦”理論啟發,認為督脈與腦有密切的關系。心主神明,心藏神,結合患者常有兩脅疼痛、善太息癥狀,故選擇心俞、肝俞調解情緒,達到益髓養腦、鎮驚安神之功。穴位埋線是將醫用羊腸線埋入相應穴位區域,腸線在體內軟化、分解、液化和吸收時,對穴位產生的生理、物理及化學刺激產生“長效針感效應”,發揮疏通經絡的作用,達到“深納而久留之,以治頑疾”的效果[3]。配以中藥辨證施治,以疏肝解郁、寧心安神,方中天麻常用于治療驚風、頭暈目眩;全蝎、蜈蚣息風解痙;白芍能改善四肢攣急,補血養血效果較好;膽南星能消腫鎮痛,祛風定驚;當歸活血,祛虛寒,止腹痛;炙甘草能有效改善胃腸平滑肌痙攣。《神農本草經》記載:“補中益肝,堅筋骨,助陰氣,皆酸棗仁之功也。”諸藥配伍,能夠有效控制治療癲癇發作。
人體的經脈系統大體可分為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兩大部分。十二正經循行于四肢,入注臟腑,流通氣血,加強了表里內外的聯系。奇經八脈主要起到加強十二經聯系和蓄積、滲灌、調節十二經氣血的作用,其中督脈為陽脈之海,起到總督統攝一身陽經的作用。李玲教授認為:“脊柱及其周圍相關組織,主要包括腦、脊髓、脊神經根、交感和副交感神經節等部位,與中樞神經關系最為密切,并能影響周圍神經的功能。因此調節督脈可刺激和調節神經系統,改善人體臟腑及組織器官的功能,從而治愈疾病。”針刺督脈及督脈旁開0.5寸的夾脊穴、旁開1.5寸的膀胱經經穴,均能交通兩條經穴的經氣,調節臟腑功能,濡養腦神經、肌肉,對癲癇患者有較好的效果。
腹型癲癇病因多樣,機制較為復雜,李玲教授認為凡是陣發性腹痛的患者,在按照消化系統疾病治療無效,而又同時伴有自主神經功能紊亂癥狀時,要及時反復進行腦電圖檢查,一旦確診,要積極治療。為了避免長期使用抗癲癇藥物維持治療,造成對胃腸道的不良刺激,臨床常采用針灸、穴位埋線聯合中藥治療,不僅能夠減少發作次數,緩解發作癥狀,而且還能有效抑制西醫治療的不良反應,值得在臨床推廣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