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智奎,龔 云,彭海紅,常 偉
(1.中國社會科學院 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北京 100732;2.中國社會科學院 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研究中心,北京 100732;3.中國社會科學院 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北京 100732;4.安徽大學 經濟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5.安徽大學 創新發展戰略研究院,安徽 合肥 230039)
趙智奎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這是關系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全局性、歷史性任務,是新時代“三農”工作的總抓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堅持鄉村全面振興,抓重點、補短板、強弱項,實現“五個振興”,即實現鄉村產業振興、人才振興、文化振興、生態振興、組織振興,推動農業全面升級、農村全面進步、農民全面發展。與“五個振興”緊密相連的,就是“產業興旺、生態宜居、治理有效、鄉風文明、生活富裕”的總要求。他還特別強調,要把好鄉村振興戰略的政治方向,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性質,發展新型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
黨中央的要求和習近平總書記的指示,高屋建瓴,立意深遠。筆者認為,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偉大實踐中,壯大新型集體經濟,是關鍵性的一招,是解決“三農”問題制勝的法寶。要充分認識到規模化、高水平、高質量的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民致富和維護權益的根本保障,是中國農業發展的根本方向,是加快轉變農村經濟發展方式的制度變革和路徑選擇,是實現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時代和歷史賦予我們的機遇,我們必須珍惜,緊抓不放,絕不辜負時代和歷史對我們的惠顧。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進入了新時代,我們是在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轉化的大背景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經過改革開放40 多年的歷史進程,隨著2020 年在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隨著2021年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前進,即在21世紀中葉之前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在未來30年即兩個15年的發展階段中,我國的“三農”地位和作用將發生根本性的轉變,關系到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全局,這就是要“實現農業全面升級、農村全面進步、農民全面發展”。從大的背景上講,還要認識到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在世界歷史發展正處在百年未有大變局的形勢下進行的,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意義。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發生了偉大的歷史性變革,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創造了條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黨的十七大之后,我國就宣稱“總體上進入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發展階段,進入加快改造傳統農業、走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道路的關鍵時刻,進入著力破除城鄉二元結構、形成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新格局的重要時期”[1]。工業反哺農業已成為必然。黨的十九大之后,形勢發展迅猛,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新的科學技術成果不斷涌現,對中國農業現代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廣大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提升到了更高的層次。從這個視角來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既是難得的機遇,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關鍵抉擇。黨中央之所以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看到我國的鄉村振興,是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關鍵。目前我國城鄉發展的差距較大,已經到了發展的關鍵期和轉折點。我們必須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這就是把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作為新時代做好“三農”工作的總抓手。這個總抓手,既是機遇也是挑戰,是個“坎兒”。必須邁過這個“坎兒”,必須緊緊抓住這個時代歷史機遇。我們沒有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別無選擇。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中央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符合發展階段,符合國情,正逢其時。現在我們有黨中央的堅強領導,有強大的經濟實力支撐,有億萬農民的創造精神,完全有條件實現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推動鄉村全面振興。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關系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我國14億人口中有約5.5億人生活在農村的基本國情,決定了沒有農業現代化、沒有農村繁榮富裕、沒有農民安居樂業,國家現代化就是不完整、不全面、不穩固的。即使將來我國城鎮化率達到70%,仍將有4 億多人生活在農村。如果農民落在現代化進程之后,既不符合中國共產黨作為執政黨執政為民的宗旨,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本質要求。當前我國農業依然是“四化同步”的短腿,農村依然是全面小康的短板。不把農業農村發展擺上優先位置,不拿出過硬辦法,就無法補齊這個短腿短板,就無法確保如期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
因此,我們要高度認識和倍加珍惜時代和歷史給予中華民族的機遇,從根本上解決“三農”問題。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不可錯過和失去時代和歷史的機遇,要充分認識到,徹底解決“三農”問題的時機終于到來,但是時代和歷史不會等待,不會總是惠顧和垂青中華民族。我們必須以“只爭朝夕”的精神,把握住時代和歷史的機遇。
換言之,我們黨和國家講了那么多年的重視“三農”,發出了幾十年的中央“一號文件”,現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已成為全黨全社會的共同行動。全黨各級領導和全國各行各業要充分認識到這一重大升級和轉變。如果說過去只是在口頭上說說而已,不見行動,可以蒙混過去;那么現在,則不可以,不允許!現在是真刀真槍地上陣、真金白銀地投入、真心實意地作為。所有這一切,都是以是否實現了“五個振興”,真正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為標準的,到那時,鄉村全面振興,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才能全面實現。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農業、農村、農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來,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一直在努力探索農業現代化的發展之路。隨著城鎮化的實施,農業和農村的制度變革,現實地擺在全黨的面前,解決制度變革和路徑選擇問題的時機已經成熟。
我國有3 萬多個鄉鎮、60 萬個村民委員會、317萬個自然村。怎樣解決制度變革和路徑選擇問題?答案是堅決走集體經濟、合作經濟、規模經營的道路。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時,要堅決選擇這條道路。在實踐中壯大新型集體經濟,是關鍵性的一招。
習近平總書記說:“要把好鄉村振興戰略的政治方向,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性質,發展新型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筆者認為,現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雖然在全國某些地方還有一定的生命力,但是總的看,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或者說已經走到盡頭。現在需要搞真正的集體經濟、合作經濟,搞規模經營,這是我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曾經的主張和最頂層設計。1990年3 月3 日,鄧小平指出:“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是又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很長的過程。”[2]1310-1311鄧小平在強調了我國農村改革和發展的總方向后,接著指出:“可以肯定,只要生產發展了,農村的社會分工和商品經濟發展了,低水平的集體化就會發展到高水平的集體化,集體經濟不鞏固的也會鞏固起來。關鍵是發展生產力,要在這方面為集體化的進一步發展創造條件。”[3]。這樣做,不是回到過去,而是發展新型的集體經濟。遺憾的是,學術界對此關注不夠,至于在各級政府有關部門,許多領導干部對鄧小平曾經提出的第二次飛躍思想躲躲閃閃,或者不甚了了,其中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者,也大有人在。當然,反對者也大有人在,一些主張土地私有化、主張全面私有化的聲音不絕于耳。
現在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說它是集體經濟的低級形式,也很勉強。它只講分,不講統。所謂統分結合,在統上是一句空話,是缺位的。嚴格說來,由于它沒有統,所以只能是屬于家庭個人所有的性質,雖然名義上土地屬于集體,但承包期長久不變,性質也就很難說是集體,更談不上是對公有制的補充。應該看到,現在不少農村的條件確實已經成熟,農民群眾又自愿要求搞適度規模經營,擁護集約化、集體化的發展方向。對此,政府應積極予以支持、鼓勵和引導,從總體上加強指導。而向集約化、集體化發展的具體形式,可以而且應該是多種多樣的,應堅持從各地實際出發,因地制宜,依靠群眾在實踐中探索和創造。
集體經濟有多種組織形式。鄧小平曾指出:“在生產關系上不能完全采取一種固定不變的形式,看用哪種形式能夠調動群眾的積極性就采用哪種形式。”1984 年3 月14 日,在與胡喬木、鄧力群談話時,鄧小平再次強調,集體經濟是我國農村改革和發展的總方向,他說:“在農村,我們終歸還是要讓農民搞集體經濟。”[2]9671992 年,在審閱中共十四大報告稿時,鄧小平指出:“關于農業問題,現在還是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我以前提出過,在一定的條件下,走集體化集約化的道路是必要的……農村經濟最終還是要實現集體化和集約化。”[2]1349集體經濟改革是我國農村發展的總方向,是鄧小平長期關注和思考農村改革和發展得出的重要結論,也是鄧小平立足于我國的社會主義制度、立足于我國農業現代化這一長遠目標得出的重要結論。
第一,集體經濟是社會主義公有制在農村的實現形式,是我國農村走社會主義道路的制度保障。一個擁有14億人口的大國,沒有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壯大,就沒有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發展和完善。第二,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民實現共同富裕的制度基礎。馬克思主義認為,所有制形式決定物質資料的分配形式。所以,沒有社會主義公有制的保障,按勞分配制度就難以實行,共同富裕也只不過是一句空話。第三,農村集體經濟是我國實現農業現代化的必然要求。我國農業的基本狀況是人多地少,機械化水平普遍不高。農業現代化必然要求高度組織化、規模化和機械化。
“‘兩個飛躍’思想是鄧小平根據我國國情和廣大農村的實際情況,對我國農村改革和發展步驟進行深入思考而得出的重要結論。這一思想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深刻揭示了現代農業發展的規律,揭示了我國農村改革和發展的規律,對我國農村改革和發展具有深遠的指導意義。”[4]
這里,筆者想再次呼吁,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堅定不移地走集體經濟發展之路,這不僅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制度變革和路徑選擇,更是農民共同富裕的根本出路。新型集體經濟絕不是舊體制的簡單再現,而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向縱深發展的必然趨勢。當前,要適應農村改革發展的新形勢,順應億萬農民過上美好生活的新期待,抓住機遇、順勢而上,努力開辟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的廣闊道路。
我們強調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在農村的基礎性地位。但迄今為止,我們還沒有一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對“中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土地流轉”等概念沒有一個權威、規范的法律解釋,這就給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帶來很大的影響。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所有資產都屬于它的成員集體所有,在任何情況下,集體資產都不能分割、“散伙”。這是全國人大農業與農村委員會主任委員陳錫文的觀點,筆者是贊同的。他也提出不能曲解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將“通過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把收益分配權落實到每個人頭”錯誤理解為“將集體資產權分配到每個人頭”;將農村集體經濟產權制度改革理解為把“財產共同共有”改為“按份共有”。筆者也持與陳錫文相同的看法,這也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界的基本觀點。
那么,如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這既是理論問題,更是實踐問題。筆者認為,衡量農村集體經濟是否壯大的標準,要看其是否實現了高水平、高質量的集體經濟。這個問題,理論上的論證已顯得“蒼白”,實踐上的證明,最有說服力。
所謂高水平、高質量的農村集體經濟,是按照鄧小平提出的“第二個飛躍”已經基本上實現了集體經濟。它們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農村新型集體經濟的典型代表。農業農村部目前確定的幾十個農村實用人才培訓基地,基本都是屬于高水平、高質量的集體經濟村莊(不含安徽小崗村),例如:河南劉莊村基地、黑龍江興十四村基地、北京韓村河村基地、江蘇華西村基地……這些集體經濟村莊的資產一般都在十幾億元、數十億元以上。那么,像這樣集體經濟發展高水平、高質量的村莊在全國有多少呢?據不完全統計,大概有近萬個,而且各具特色,競相發展。10 年以前的統計資料顯示,在我國60多萬個行政村中,年產值超過1億元的村莊已有8000 多個,超過10 億元的村有163 個,百億元村有15個。現在這些數字又有了新的增長,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高水平、高質量的集體經濟。
這些已經實現了飛躍的村莊都有幾個普遍的特點:“土地集體經營,農業現代化程度提高;工業企業構成集體經濟的主體和支柱;村、企合一管理,凝聚力號召力增強;發展速度快,發展潛力大;精神文明、民主和法治建設不斷加強;促進了農村社會和諧。總的來看,它們成功的原因也很相似:有一個好的黨組織、好的帶頭人;堅持因地制宜,走自己的路;堅持發展先進生產力,不斷提高科技含量;堅持集體經濟、規模經營的發展方向,實現共同富裕。”[4]
總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必須壯大集體經濟,實現高水平、高質量的新型集體經濟,這是前進方向,也是加快轉變農村經濟發展方式的制度變革和路徑選擇,更是實現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
龔 云
集體經濟是我國社會主義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我國社會主義建設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村建設社會主義的經濟基礎,是農民實現共同富裕的根本保證,是家庭承包經營沿著社會主義方向發展的制度保障。
社會主義集體經濟是由部分勞動群眾自愿聯合起來、共同占有生產資料、共同勞動和共同占有產品的一種所有制形式,具有獨特的制度優越性,包括城鎮集體所有制和農村集體所有制。《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以下簡稱《憲法》)明確規定了農村集體經濟在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中的重要地位與作用,它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得到了歷屆領導人的高度重視。
集體經濟作為社會主義公有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以生產資料共同所有或合作所有為基礎,消滅了剝削,形成了人與人之間的分工合作、共同勞動、按勞分配的關系。它既能體現共同致富的原則,又可以廣泛吸收社會分散資金,緩解就業壓力,增加公共積累和國家稅收,對促進社會主義生產,活躍市場,充分滿足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集體經濟是在比較小的規模上組織生產和分配的,有較多的獨立性和自主權,具有獨立核算、自負盈虧、規模小、投資少、收效快、靈活多樣、適應性強、易于舉辦等特點。它能夠適應不同層次的生產力水平,規模可大可小,能夠集中勞動者的物質能力和智慧,通過分工合作,發揮集體的優勢,在一、二、三產業各個領域,有著廣闊的新天地,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廣闊的發展前途。在部分勞動群眾內部實現生產資料占有關系的平等是集體經濟的基本特征。這是部分勞動者當家做主、掌握自己命運的標志,也是促進生產力發展、使勞動者走上共同富裕道路的根本條件和前提。
作為集體經濟重要組成部分的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村公有制的主要形式,符合歷史發展的方向。馬克思指出:“‘農村公社’的這種發展是符合我們時代歷史發展的方向的,對這一點的最好證明,是資本主義生產在它最發達的歐美各國中所遭到的致命危機,而這種危機將隨著資本主義的消滅、隨著現代社會的回復到古代類型的最高形式,回復到集體生產和集體占有而結束。”[5]集體經濟在我國農業生產中是主要經濟力量,農業集體所有制的存在、發展和不斷完善,農業生產的不斷擴大和發展,對于我國國民經濟的發展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發展集體經濟,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牢固根基,是鞏固工農聯盟的重要基礎,是增加農民收入的重要途徑。農村集體經濟是農村公共設施和公共產品的投資主體,是基層黨組織的經濟支撐。早在1990 年習近平同志就提出:“加強集體經濟實力是堅持社會主義方向,實現共同致富的重要保證。社會主義制度本身要求建立以公有制為基礎的經濟。而集體經濟是公有制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農村公有制的主要形式。其他非公有制經濟成分只是社會主義經濟結構的必要補充,它不應該也不可能成為主體。集體經濟是農民共同致富的根基,是農民走共同富裕道路的物質保障。集體經濟健康發展了,不但可以為農戶提供各種服務,還可以發揮調節作用,防止兩極分化。”[6]
《憲法》明確規定,“國家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基礎是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即全民所有制和勞動群眾集體所有制。”《憲法》明確指出,勞動群眾集體所有制屬于社會主義公有制,農村集體經濟是建立在農村村民集體所有制基礎上的,因此是在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基礎之上建立發展起來的,當然屬于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
《憲法》還對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做出了多方面的規定。一是關于集體財產的保護。《憲法》第十二條規定,“國家保護社會主義的公共財產。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用任何手段侵占或者破壞國家的和集體的財產”。《憲法》第十條規定,“農村和城市郊區的土地,除由法律規定屬于國家所有的以外,屬于集體所有;宅基地和自留地、自留山,也屬于集體所有”。二是關于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經營體制。《憲法》第八條規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實行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農村中的生產、供銷、信用、消費等各種形式的合作經濟,是社會主義勞動群眾集體所有制經濟”。《憲法》第十七條規定,“集體經濟組織在遵守有關法律的前提下,有獨立進行經濟活動的自主權。集體經濟組織實行民主管理,依照法律規定選舉和罷免管理人員,決定經營管理的重大問題”。三是國家支持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保護集體經濟組織的利益。《憲法》第八條規定,“國家保護城鄉集體經濟組織的合法的權利和利益,鼓勵、指導和幫助集體經濟的發展”。《憲法》第二十一條規定,“鼓勵和支持農村集體經濟組織”。
早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就提出,讓農民擺脫“陷于永遠痛苦”狀況的“唯一辦法”是“集體化”,因為“只要合作化了,全體農村人民會一年一年地富裕起來,商品糧和工業原料就多了”[7]。
1980 年5 月31 日,鄧小平同志在《關于農村政策問題》中明確指出:“我們總的方向是發展集體經濟。”1990 年3 月3 日,他在《國際形勢和經濟問題》中再次提出:“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是又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很長的過程。”[2]1310-13111992 年7 月23日,他在審閱中共十四大報告稿時指出,“社會主義經濟以公有制為主體,農業也一樣,最終要以公有制為主體”,“農村經濟最終還是要實現集體化和集約化。有的地區農民已經提出集約化問題了。……要提高機械化程度,利用科學技術發展成果,一家一戶是做不到的。特別是高科技成果的應用,有的要超過村的界限,甚至超過區的界限。僅靠雙手勞動,僅是一家一戶的耕作,不向集體化集約化經濟發展,農業現代化的實現是不可能的。就是過一百年二百年,最終還是要走這條路”[2]1349。
1995年3月23日,江澤民同志在江西省考察農業問題時強調:“從長遠趨勢來說,農村生產力發展了,社會化分工和科學種田的水平提高了,農民群眾要逐步走上新的集約化、集體化道路上去,這是農村發展的大方向。”[8]
胡錦濤同志也重視發展農村集體經濟,1994年10月26日,他在全國農村基層組織建設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強調:“要注意加強集體經濟組織的骨干力量,充分發揮村級集體經濟組織作用,積極壯大村級集體經濟實力。”[9]“既要努力提高家庭承包經營水平,又要努力提高集體統一經營水平,把兩者有機結合起來,促進共同發展,不斷增強集體經濟實力。”[9]
習近平同志更是多次強調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性,2014 年9 月29 日,他在主持召開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五次會議時指出,“要探索集體所有制有效實現形式,發展壯大集體經濟”,“積極發展農民股份合作、賦予集體資產股份權能改革試點的目標方向,是要探索賦予農民更多財產權利,明晰產權歸屬,完善各項權能,激活農村各類生產要素潛能,建立符合市場經濟要求的農村集體經濟運營新機制”[10]。2017 年12 月28 日,他在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壯大農村集體經濟,是引領農民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徑”。2018年9月21日,他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進行第八次集體學習時再次強調,“要把好鄉村振興戰略的政治方向,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性質,發展新型集體經濟,走共同富裕道路”。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發展農村集體經濟”。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必須發展農村集體經濟。鄉村振興戰略是黨的十九大提出的一項重大戰略,是關系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全局性、歷史性任務,是新時代“三農”工作總抓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必須堅定不移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
彭海紅
2020 年中央“一號文件”要求:“探索拓寬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路徑,強化集體資產管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從興辦經濟實體、開發資源稟賦、盤活集體資產、提升管理服務等各個方面入手,因地制宜地探索適合農村實際的集體經濟發展方式,是當前面臨的現實問題。總結農村集體經濟改革和發展實踐中成功的經驗、失敗的教訓,分析集體經濟的實現形式、實現途徑,為農民走集體經濟道路,發展壯大集體經濟提供理論、智力進而政策的支撐、資金的支持,是新時代鄉村振興戰略的必然要求。
以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的、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是我國農村的基本經營制度。家庭經營與集體統一經營是當前農村基本經營制度的兩個方面。對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分”是為了使生產關系適應當時生產力發展水平的現實選擇;“統”代表著生產力的發展方向和社會主義農業生產制度的根本優勢,是關系雙層經營體制的根本問題。如何有效地落實集體所有權,有力地推進集體經營發展,壯大村級集體經濟,是農村改革和發展中的一個根本問題。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將“集體經營”作為農業經營方式之一,強調推進家庭經營、集體經營、合作經營、企業經營等共同發展的農業經營方式創新。會議提出了“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權,依法維護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發展壯大集體經濟”的要求。強調“農村土地農民集體所有”,提出“落實集體所有權”,要求推進集體經營與家庭經營、合作經營、企業經營等其他經營方式共同發展等一系列新的提法和要求,為農村改革畫出了底線,使“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有了更實質的政策依托和可操作性,也有助于控制以促進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和規模化經營為噱頭,欲行土地私有化之實的做法。
“為分散的農戶承包經營提供產前產中產后的社會化服務,是集體統一經營的一項重要內容。”[11]以家庭分散經營為主的農村,可以以村民委員會或村黨支部為依托,以技術指導、信息傳遞、物資供應、產品加工、市場營銷等為主要內容,與基層農業技術組織、基層供銷社、農業龍頭企業、專業大戶等開展合作,成立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如各類專業合作社、專業協會和專業中介組織等,充實為農戶服務的內容,增強服務能力,充實集體統一經營,不失為發展壯大村級集體經濟的一種有效方式。
資源就是財富,把發展村級集體經濟與當地資源優勢結合起來,就可以將資源優勢轉化為經濟發展優勢,實現村級集體經濟起步或發展。市場經濟條件下,發展村級集體經濟,既要規劃和利用好集體所有的土地資源,也要盤活土地以外的其他資產和資源,充分利用現有條件和當地資源進行開發性生產,增加集體積累,壯大集體經濟實力。“發展村級集體經濟,首先就要對集體資產進行核查、清理,掌握村集體家底的豐厚程度。在此基礎上,加強村集體資產管理,建立嚴格的財務管理、審查、監督制度,管好用好集體資產,實現集體資產的保值增值。”[11]
伴隨著農村的改革和發展,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不再僅僅表現為資產運作,還有可能表現為資本運作、股權運作等方式。村級集體經濟可以巧借外力,通過聯合和合作壯大集體經濟實力。
“村級集體經濟是村民長期積累的結果,是村民的共同財產。無論是從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角度,還是從更好地體現村民集體所有的角度,加強科學管理、民主管理,都是增強集體經濟的市場競爭力的有效方式。”[11]作為市場競爭的主體,村級集體經濟組織管理科學與否,直接影響著其經濟效益和市場競爭能力,“從集體經濟組織的性質上來看,村級集體經濟作為村民的共同財產,在改革和發展中必須聽取村民意見和建議,實行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11]。正是由于村民民主的貫徹落實,集體經濟才能不斷發展壯大,才能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不斷前行。
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是農村集體經濟的核心制度。“建立歸屬清晰、權能完整、流轉順暢、保護嚴格的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是激發農業農村發展活力的內在要求。”[12]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也是維護農民合法權益、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的重大舉措。為了賦予農民對集體資產股份權能,農業農村部積極推進農村股份合作制改革。
2014 年,農業部等三部門出臺《積極發展農民股份合作賦予農民對集體資產股份權能改革試點方案》。根據這一方案,從2015年開始,原農業部先后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三批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3 個省、50 個地市、279 個縣成為中央試點。2016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身份確認工作有序開展。黨的十九大提出了“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保障農民財產權益,壯大集體經濟”的新要求。《國家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進一步提出,“深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推動‘三變’改革,即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農民變股東”。
近年,農業農村部支持和鼓勵各地特別是貧困地區從實際出發,探索盤活集體資產、壯大集體經濟的做法。在總結各地實踐的基礎上,2016年12月26 日,《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明確提出發展壯大集體經濟的四條路徑:“可以利用未承包到戶的集體‘四荒’地(荒山、荒溝、荒丘、荒灘)、果園、養殖水面等資源,集中開發或者通過公開招投標等方式發展現代農業項目;可以利用生態環境和人文歷史等資源發展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可以在符合規劃前提下,探索利用閑置的各類房產設施、集體建設用地等,以自主開發、合資合作等方式發展相應產業;……鼓勵整合利用集體積累資金、政府幫扶資金等,通過入股或者參股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村與村合作、村企聯手共建、扶貧開發等多種形式發展集體經濟。”[13]
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必須處理好農民與集體的關系。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內部,農民個人利益與集體共同利益是對立統一的矛盾體,在保障農民個人利益,維護農民財產權益的同時,有效落實集體所有權,維護集體經濟組織的根本利益和集體成員的共同利益,防止將集體財產分光賣光,才能不斷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打下堅實的基礎。
合作社的發展由來已久。自從1844 年世界上第一個成功的合作社——羅虛代爾公平先鋒社誕生以來,合作社已走過了170 多年的歷程。隨著工人合作運動對農業領域的影響,19 世紀七八十年代,在歐洲出現了農民合作社。馬克思、恩格斯敏銳地認識到合作社的歷史作用,指出合作社是對資本主義所有制的“積極揚棄”。在小農改造問題上,通過發展農民合作社,把分散的、落后的小農組織起來,引導他們走上社會主義道路,是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一貫的思想。他們曾設想將合作社作為向完全的共產主義過渡的中間環節,提出讓農民自己通過經濟的道路即合作社,實現土地私有制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過渡。作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繼承者,十月革命之前的列寧已經充分認識到資本主義制度下農業小生產者必然破產的歷史命運,提出了把小農逐步引向社會主義的合作社計劃。列寧逝世后,斯大林遵循著列寧確定的路線,繼承列寧關于俄國農業改造和發展的思想,通過合作化道路改造俄國農業,在蘇聯農村建立起以集體農莊為表現形式的農村集體經濟制度。
作為中國共產黨和新成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導人,毛澤東是一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他一方面繼承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小農改造的基本原理,另一方面又善于將這些基本原理與中國的實際相結合。毛澤東深刻地認識到,“一家一戶就是一個生產單位,這種分散的個體生產,就是封建統治的經濟基礎,而使農民自己陷于永遠的窮苦”[14]。他指出:“克服這種狀況的唯一辦法,就是逐漸地集體化;而達到集體化的唯一道路,依據列寧所說,就是經過合作社。”[14]新中國成立以后,以毛澤東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領導廣大農民通過合作化道路實現農業社會主義改造,引導廣大農民走上社會主義道路。
改革開放以后,伴隨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發展和人民公社體制的廢除,中央文件曾建議設置以土地公有為基礎的地區性合作經濟組織。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和完善,一家一戶為基礎的小農經濟的弊端日益顯現,如何把分散的農民有效地組織起來,實現規模經濟,體現集體經濟的優越性,越來越成為農村改革和發展中的一大考驗。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農村改革不管怎么改,都不能把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改垮了。關于如何克服小農經濟的弊端,實現農業規模化經營,2016 年5 月,習近平在黑龍江考察時指出:“東北地區有條件發展規模化經營,農業合作社是發展方向,有助于農業現代化路子走得穩、步子邁得開。”[15]
作為農業規模化經營組織形式和農村改革發展方向的農業合作社,在更多意義上是指村社合一的綜合性合作社,也就是農村改革初期,中央強調的在土地公有基礎上設置的地區性或者社區性合作經濟組織。這種合作社可以以行政村為范圍設置,也可以以村民小組或者自然村為單位設置,可以同村民委員會分設,也可以一套班子兩塊牌子。此外,還可以突破地區或社區界限,在農民自愿的條件下組織各種不同形式、不同規模的農民專業合作社。如此一來,合作社才能真正把農民有效組織起來,成為農業規模化經營和農業現代化的有效組織,成為社會主義新農民的培育基地。
實踐中,一些地方已經探索出發展集體經濟的多種有效途徑。江蘇、浙江、廣東等發達地區通過抱團聯合、物業經營、發展特色產業等方式,壯大集體經濟實力。貴州、安徽、陜西等一些經濟欠發達地區積極探索“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農民變股東”,將土地、荒山等資源入股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集體經濟,將財政資金、扶貧資金等轉變為農民股份,分享產業增值收益,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這些探索為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實力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為鄉村振興注入了強大動力,也需要理論界密切關注和深入研究,以為新時代繼續深化農村改革提供更多理論支持。
常 偉
2016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穩步推進農村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提出“清除阻礙集體經濟發展的不合理規定,發展新型集體經濟”。2017年十九大報告提出“深化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壯大集體經濟”。2019 年中央“一號文件”強調,加大對村級集體經濟的政策扶持力度,研究制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因地制宜地壯大村級集體經濟。2020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全面開展農村集體產權制度試點改革,積極探索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路徑。筆者擬結合農地托管這一新型規模經營模式及其在安徽的實踐,討論農地托管模式如何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
作為一種新型農地規模經營模式,農地托管是指一些不愿耕種或無能力耕種的農業生產者(小農戶或者種植大戶、家庭農場主、農業專業合作社或者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通過支付托管費用,把自己承包經營或流轉過來的耕地委托給具有農業經營能力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包括種植大戶、家庭農場主、農業專業合作社或者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等),并由其代為耕種管理的行為[16]。農村土地托管作為一種農地規模經營形式,一般認為,它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在我國出現的一種新型農業生產組織形式[17]。其本質是農地經營權細分后的優化配置[18]。農地托管模式在不改變農地剩余索取權的前提下,以服務規模化實現了從土地規模經營到服務規模經營的轉變,使農民分享經營收入[19],實現了農業生產率提升和農業回報的增加,有利于解決“誰來種地”“如何種地”等問題[20]。
農地托管模式于2009 年出現于安徽省利辛縣和埇橋區。利辛農地托管最早出現在中疃鎮姜黃村,該村種植專業合作社負責人、村支書黃斌看到勞力缺乏導致不少田間管理荒廢,于2009年牽頭組織服務隊搞小麥一噴三防,后發展為托管服務。截至2011年年底,利辛縣土地托管面積21.07萬畝,占耕地總面積的12.2%。在埇橋區符離集鎮流轉農地過程中,由于租金過高且經營面積較大導致成本過高,經過商定,宿州市意利達農業科技專業合作社于2009年通過向農民提供農地托管服務,并以收取服務費的方式開展經營。截至2019 年10 月,該合作社托管面積已達8.4萬畝,覆蓋宿州市、蚌埠市固鎮縣、淮北市濉溪縣等地,其中全托管面積2.1 萬畝,半托管面積6.3 萬畝,主要以開展小麥、玉米等大田農作物生產性社會化服務為主,其擁有農機裝備150 多臺(套),服務內容包含提供農資全供應服務,耕種管收全程農機作業服務,農產品代銷服務,實現“保姆式”托管服務。
就安徽省而言,截至2019 年10 月,全省各類農業生產性服務組織達到4.1 萬個,主要農作物托管面積已超過4000 萬畝。全省開展托管服務的合作社超過2.5萬個,約占合作社總量的1/4;全省開展托管服務的龍頭企業超過3500個;全省各類專業服務公司2400 多家。安徽省內農業社會化服務組織市場服務份額占全省市場份額的95%以上,外省跨區域社會化服務組織市場份額約占全省市場份額的5%以下。這充分說明,通過政府引導、市場引領、多元合作,形成了具有市場活力的各類托管服務主體,解決了“誰來為農民服務”“怎樣服務”等問題,成為安徽現代農業發展的新引擎。
農民大多屬于風險厭惡者,普遍存在“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的心理,與直接獲取現金收入,再用現金買糧相比,很多農民更傾向于用家里存糧作為生活的直接基礎保障。由于農地托管后種什么由農民說了算,種植主導權在農戶手中,而作為委托方的農民大多數仍希望種糧食。農地托管后仍多以種糧為主,因此這一模式較好適應了農戶不愿承擔生產風險的現實要求。
就雙方經濟關系而言,委托方與受托方實際上是雇用與被雇用的關系。因此,農地托管具有反向租佃制的性質[21]。在托管協議簽訂和履行過程中,委托方也要對受托方提供的農地托管服務予以監督,而糧食生產恰是其最熟悉的領域,信息不對稱問題基本上不存在。而受托方不僅有十分豐富的農業生產經驗,也擁有大量服務于農業生產的農業機械設備,生產服務體系較為成熟,這就使得雙方更易形成以糧食生產為主的合作關系,從而較好解決了流轉帶來的“非糧化”甚至“非農化”問題。
隨著農民工大規模外出和人口老齡化加快,農地流轉進程也不斷加快,農地流轉在推動農業規模經營的同時又給保障糧食安全帶來了新的問題,而農地托管服務則較好地化解了糧食生產面臨的難題。一方面,在農地托管服務模式下,受托方通過改善生產條件、規模化連片種植、引進新品種和新技術,可以充分挖掘農作物尤其是糧食作物的增產潛力。另一方面,通過肥料、農藥等生產資料的大批量集中采購,可以極大地克服農資市場信息不對稱現象,確保投入農資質量,從而切實起到增產效果。農地托管通過服務規模化解決了家庭經營細碎化問題,開辟了實現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新路徑[22]。經驗豐富的托管企業通過統一選用優質高產品種,及時開展病蟲害防治,采取科學的水肥管理措施,正常情況下可使小麥、玉米平均畝產增長10%。宿州磊博農機專業合作社通過統一耕種、集約經營,小麥每畝平均增產100公斤以上,產量增加再加上生產成本減少的150 元,每畝凈收益比農民自種可增加370 元左右。不僅如此,農地托管使農民從土地中解放出來,減少了農時返鄉務農的誤工損失,增加了工資性收入。如宿州市橋桂村有700多名農民在外打工,往年因為回鄉參與麥收就需多支出車費、誤工費等50 余萬元,土地被托管后這筆錢就被節省了出來,成為農民的凈收入。
農地托管服務有效化解了土地流轉租金過高問題。以皖北地區為例,農地流轉租金已高達每畝800~1200 元,在這一租金水平下,流轉1000 畝土地大概要投入120 萬元,流轉后從事糧食生產很難保證盈利。而托管1000畝土地,托管方每年只需投入40萬元即可保證運營,從而化解了高租金難題。而且委托方需要先預付部分服務費用給受托方,受托方只需籌措生產服務所需的流動資金,其資金壓力相對要小得多。在農村金融體制機制不順、金融服務不完善的大背景下,農地托管緩解了農業規模經營存在的資金壓力和金融風險。
農地托管服務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經營風險。規模經營主體流轉到土地的同時,也承擔了農業生產的全部風險,一旦出現重大自然災害和市場變化,轉入方可能損失巨大,甚至危及農村穩定。近年安徽、山東、河北等地農地大規模流轉過程中由于租金兌付不及時或無法兌付,轉入方跑路事件屢屢出現,有的甚至引發了大規模群體性事件。而農地托管的經營風險往往由委托方和受托方共同承擔,對于自然災害和市場波動的風險承受和化解能力相對于農地流轉模式要強得多。
就現實而言,農村懂經營善管理的企業家型人才相對較為匱乏,并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但就農地托管實際操作而言,村集體經濟組織可以與具有較強經營管理能力的受托方簽署協議,在約定雙方權利義務關系的基礎上,共同出資組建股份經濟合作社,并將村集體相關經營性資產交由具有較強經營能力的受托方代為經營管理。對于農地托管的受托方而言,其可以通過村集體相關經營性資產的運用,在實際經營過程中通過收取托管服務費、超額產量、農資購銷差價、農產品溢價銷售等獲得經營性收入。在農地托管日常運營中,村集體經濟組織根據相關協議獲得的分紅收入,顯然屬于集體經濟收入[23]。如安徽省泗縣向陽村向安徽金色家園農業服務公司托管了40 畝的稻蝦共養地,在收益分配上采用保底+分紅的模式,在這種模式下,無論農民還是村集體均可以獲得收入。
在農地托管模式下,受托方一般需要配備拖拉機、播種機、犁田機、收割機、烘干機等多種作業裝備,以確保能夠及時有效地提供農地托管相關服務。這些農機作業裝備同樣需要得到妥善存放和保管,否則由于風吹日曬雨淋就會導致其性能下降或者提前報廢。鑒于這種情況,受托方一般會在作業區所在的村租賃場地存放相關設備。不僅如此,受托方作業過程中所需要的種子、農藥、化肥、柴油等農資以及收獲的糧食均需要尋找場地存放。就現實而言,由于新型城鎮化進程的加快以及村莊合并,被廢棄的村委會辦公場所或者中小學校舍等集體建設用地就有可能被村“兩委”有償租賃給受托方作為場地用以存放保管相關裝備,存放農資或糧食。很顯然,這種租金收入對于村集體而言也屬于集體收入。
農地托管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委托方與受托方談判的結果。就現實而言,盡管很多農地托管模式均有書面合同,但在日常管理中大多是基于農村人情交往、個人威信、口頭約定建立起來的互信關系展開。因此,在農地托管服務提供過程中,一旦出現問題和糾紛,托管雙方很難明晰彼此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極易產生矛盾、糾紛甚至是沖突,大多由村干部去協調處理雙方的矛盾。就現實而言,受托方通常會與村委會簽署協議,并根據托管面積多少向村里繳納一定數額的管理費。對于受托方而言,這一做法可以降低管理成本,使其更專注于農地托管經營活動。對于村集體經濟組織而言,這筆管理費顯然屬于集體經濟收入。
在農地托管模式下,只要運營得當,分紅收入、租金收入和管理費收入均可為村集體經濟提供穩定可靠的收入來源,有利于壯大集體經濟[24]。以安徽省泗縣丁湖鎮向陽村為例,該村近6000 人口,土地面積10580 畝,但外出務工人員較多、土地撂荒嚴重,也是安徽省的定點幫扶村。安徽省農委經管總站和丁湖鎮政府積極引進了龍頭企業——安徽金色家園農服公司,對該村老荒組、許李組、小萬組1500 余畝土地進行托管,真正幫農民實現了離鄉不丟地、不種有收益。農地全程托管既提高了產出效益,又讓村民增收致富和帶動了貧困戶脫貧,也幫助村里解決了秸稈禁燒的問題。2017 年5 月該村集體經濟收入僅有四五萬元,2018年該村集體收入已達40 萬元。
農村改革后,遇到的一個現實難題就是治理機制不完善。由于治理機制不完善,村級集體經濟發展舉步維艱,并出現了嚴重的內部人控制問題。在農地托管實施過程中,安徽省淮南市支持各村成立村級集體經濟組織,并由村黨支部書記兼任村集體經濟組織負責人,村黨支部推薦集體經濟組織管理層面負責人,從而建立了相對完善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治理機制。
眾所周知,農村人口雖多,但大多屬于包括留守老人、留守婦女和留守兒童在內的留守群體,文化程度相對較低。與之形成反差的是,農村具有企業家才能,懂經營善管理,同時又具有較強公益心的高素質人才十分缺乏。人才匱乏問題已經嚴重制約了鄉村振興和農業農村現代化。而在農地托管模式下,受托方的經營管理能力得到了市場檢驗。委托方與受托方通過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這一平臺進行資源整合,可以進一步改善土地、勞動力等相關資源配置效率,有利于鄉村振興和農業農村現代化。
在鄉村振興和農業農村現代化過程中,尤其是農業規模經營發展過程中,小農戶如何實現與市場經濟的有效對接始終是一個現實難題。在農地托管模式下,受托方同樣需要面對數量眾多的小農戶。立足當地,具有較強的組織動員能力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介入農地托管相關談判過程和履約過程,有助于降低農地托管模式的前期談判成本和作業成本。
農地托管模式下,托管服務費的標準及其支付方式、相關權利責任的界定、相關損失責任認定與免責條款等,都是委托方與受托方依托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討價還價、不斷磨合的結果。在相關合同條款的形成和執行過程中,廣大黨員和農民群眾通過民主管理,行使其對于農村集體經濟的知情權與參與權等相關權利,這對于確保農村集體經濟的健康運營十分重要。
綜上所述,在農村人口逐漸減少和農村人口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的大背景下,農地托管模式契合農民心理和托管雙方優勢,有助于保障糧食生產、增加農民收入,有助于破解流轉高租金難題和防范化解農業經營風險。在農地托管模式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可以獲得分紅收入、租金收入和管理費收入。對于農村集體經濟發展而言,農地托管模式有助于增加農村集體經濟實力,進一步健全完善農村集體經濟的治理機制,有助于實現農村內外部相關資源的有效整合、降低農村經濟活動的交易成本和農村集體經濟的健康運行。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應通過治理機制建設為農地托管服務發展提供制度保障。就當前而言,農村集體產權改革大多采取村級集體資產股份合作社或者村級股份經濟合作社形式展開。從經濟學視角來看,股份合作制經濟具有合作經濟和利潤均享性質,存在產權不完整、決策分散與低效以及“用腳投票”機制缺失等缺陷,不能有效解決激勵問題。就當前而言,以縣或者鄉鎮為單位,組建農村集體資產管理公司,聘任具有管理能力的人才,形成相互制約和有效監督的治理機制,可以為農地托管模式的科學發展提供有力的制度基礎。
第二,應將農地托管相關支持政策落到實處,進一步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首先,對于開展農地托管服務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實行重點支持。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結合高標準糧田“百千萬”建設工程,有序推進農地托管模式。其次,可通過項目予以具體支持扶持。農田水利、田間道路等涉農基礎設施建設可考慮優先在農地托管服務相關項目區實施,農機具購置補貼向農地托管服務提供主體傾斜,支持農地托管服務供給主體承擔涉農項目、開展農技推廣服務。再次,應充分發揮金融支農的作用,強化金融支持。以縣為單位設立融資專項補貼資金,適當補貼農地托管服務提供主體貸款擔保費用。協調金融保險機構與農業生產托管服務提供主體做好對接,創新服務產品和服務方式,解決其貸款難問題。最后,可考慮將相關公共資源投入予以量化,并交由集體經濟組織形成集體經濟資產,由集體經濟組織行使相關資產管理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