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昌勤,劉 煜
(1.中央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北京 100081;2.北部灣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廣西 欽州 535011)
在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產業結構在“非比較靜態”當中是不斷變化的,甚至可以將此“變化”視作理解世界主要經濟體經濟發展的關鍵變量——這不但是主要國家加快經濟發展的本質要求,也是其他國家和經濟體實現經濟發展和產業進步的重要選項[1]。而之所以如此,通過對美國、日本、歐洲等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分析之后發現,其產業結構變遷與經濟增長、技術創新保持一致,是吸收資源、擴大產出的動態過程,也是主導產業經濟部門依次更替的過程(Rostow,1962)。在此期間,產業結構變遷以資本、勞動力、技術等要素為支撐,通過資本積累、技術進步、勞動力轉移實現了產業結構變遷[2]。基于這樣的事實,本文從大國博弈(主要指大國之間的“經濟博弈”)的視角,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產業結構變遷的理路和未來進路問題展開研究,并結合中國產業結構變遷和經濟結構調整的實際,探討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
(1)產業結構變遷對就業的影響。有關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之間的關系問題,17 世紀的威廉·配第就曾經給出過有關結論。他指出,當人均收入水平提高時,勞動力會從第一產業朝第二產業轉移;當人均收入再次提高時,勞動力會朝第三產業轉移,即勞動力就業領域會沿著“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第三產業”的路徑不斷擴大。對于這一問題,劉易斯也給出了類似的結論且更進了一步。他指出,對身處二元結構的經濟體系來說,工業部門會以較低的薪酬吸引到更多第一產業的勞動力。但是,按照微觀經濟學的原理,任何工業部門都無法實現永續擴張,一旦農業富余勞動力無法向工業部門提供時,薪酬就會由于供需關系變得緊張而顯著上升。在錢納里看來,一國產業結構的變動主要是基于兩種力量的共同作用——一種力量是當人均收入提高時會引致需求結構的改變,也就是說,當收入處在較低水平時,一旦其上升就會引發“恩格爾定律”,在該定律發揮作用后,需求結構就會朝有利于制造業/工業的方向發展。當收入水平得以持續上升時,人們對服務產品的需求會越來越旺盛。另一種力量是基本要素(比如土地、勞動、資本等)與中間產品投入的技術性改變,這種技術性改變會推動制造業快速發展、規模迅速擴張,而當技術進步繼續推進時,經濟專業化水平與復雜化程度就會越來越高,推動服務業快速發展。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么在工業化初期出現產業結構變遷引發諸多經濟問題。當時,國際貿易讓一國的產出結構得到優化,國內需求結構的桎梏得以解脫并開始向制造業轉移。該時期制造業吸收了大量的農業勞動力。幾乎與此同時,制造業得到了持續擴張,服務業的繁榮緊隨其后,服務業吸收第二產業勞動力的能力也不斷增強。可是,隨著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勞動力轉移規模的降低,出現了勞動力求大于供的情況。當時,薪酬的快速提高消減了之前積累下的傳統比較優勢時,制造業不得不從勞動密集型向資本、技術密集型轉變。此外,在科學技術進步的推動下,傳統制造業內部出現了越來越嚴密的分工,且分工的專業化和精細化程度不斷攀升,身處供應鏈“邊緣地帶”的設計、研發等高附加值環節得到了強化,身處供應鏈“核心地帶”的加工、制造、組裝環節的附加值不再顯著增加。此時,世界主要經濟體開始尋找更多外包的機會,試圖將其轉移到國外,或者轉移到更具勞動力成本優勢的經濟體當中。
(2)產業結構變遷對勞動生產率和經濟增長的影響。產業結構變遷是一個漫長而復雜的過程,到了工業化中后期,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制造業都無法繼續保持中前期的生產率增速。即便是發展較快的服務業,由于其生產函數具有特殊屬性,在此進程中的勞動生產率也只能保持相對緩慢的增速。此時,經濟社會發展中的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第三產業都發生了結構性變化,由此引致了就業結構變化和勞動生產率變化,經濟增長由此而受到了間接但深遠的影響。對于這一問題,諾德豪斯(2002)進行了十分細致的研究。他從產業結構變遷的視角對經濟體的總勞動生產率及其增長進行了解構,將其分為純生產率效應、產業轉移效應與殘差效應三部分。其中,純生產率效應代表的是在資源投入或產出結構不變的基礎上,提高不同產業勞動生產率對總勞動生產率增長的影響。該效應的出現一般與產業技術進步、人均資本存量、資本深化、管理優化等因素直接相關。產業轉移效應代表的是不同產業中勞動生產率不變時產業內部就業結構的改變對總勞動生產率增長產生的影響,這種影響與生產要素在勞動生產率存在差異的部門間的重新配置有關。殘差效應代表的是不同產業內部勞動生產率變化、就業結構變化及其交互作用對總勞動生產率的影響,這一影響的效果往往較小。從實際情況看,自工業化初期開始,世界主要經濟體制造業開啟了擴張步伐,對總勞動生產率增長的積極作用十分明顯。該作用的出現既與制造業部門勞動生產率的增長及其引致的純生產率效應有關,也與生產要素自低生產率部門向高生產率部門轉移而出現的產業轉移效應有關。可是到了工業化中后期,世界主要經濟體制造業的純生產率效應和產業轉移效應被逐漸弱化,社會總勞動生產率增速放緩。此時,制造業開始向服務業轉移,勞動力供給及其相關要素投入也保持在相對穩定的態勢,由此引發了經濟增速持續下降,并最終保持在較低但穩定的水平。
(1)產業結構變遷以價值規律作用和平均利潤率調整為前提。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中,有關產業結構及其變遷機制的論述源于對價值規律的討論,即價值規律會通過影響社會總勞動在不同產業間分配比例的形式,對產業間的比例關系進行調整。此外,通過對平均利潤率及其形成過程的分析可以說明以下事實:不同產業利潤率的平均化源自不同產業部門于不同利潤率驅使條件下的產業結構調整——不同生產部門的特點和技術水平存在差異,資本結構與資金周轉速度也并不相同,即便其他條件相同或者相似,不同部門等量資本也無法獲得等量的利潤率,而這勢必會引致部門之間對投資領域和要素資源的“爭奪”。這種源于對“等量資本獲得等量利潤”的追求,導致越來越多利潤在不同部門間流入和流出,最后讓不同產業、不同部門均獲得了相同或者相近的平均利潤率。這一過程與微觀經濟學中完全競爭市場的利潤率走勢極為相似,即當資本在不同產業、不同部門間自由流通時,等量資本就有可能獲得等量利潤,此時的產品價值將無限接近生產價格。通過以上分析可知,平均利潤率調整與產業結構變遷實際同屬于一個過程。如果產業結構變遷表現出不合理的情況,就會導致資本難以獲得平均利潤,生產要素尤其是資本會在“逐利思維”的“引導”下向其他產業流動,以獲取平均利潤,這一過程會進一步引導產業結構向合理化的方向變遷。
(2)擴大再生產是產業結構變遷的本質要求。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中,社會生產部門主要分為生產資料生產部門與消費資料生產部門。無論是其中哪個部門,均要在使用價值形態上引出社會物質產品生產結構,并通過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最終形成相互聯系的產業關系。在簡單再生產階段,上述兩個部門要以交換的形式實現其價值。在交換過程中,如果僅有相等的價值量并不充分,尚需達到使用價值的一致性。也就是說,既要在生產資料和消費資料兩個市場上達到供求平衡,也要在兩個市場之間達到平衡,唯此才能夠實現和進一步開展簡單再生產。此外,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中,其再生產理論強調了無論是簡單再生產還是社會擴大再生產,都要始終保持生產資料生產部門與消費資料生產部門的適當比例,只有這樣才能讓社會再生產得以推進。需要在發展生產力和優化生產關系的同時注重發展消費資料部類,一方面要提升對生產資料的需求,另一方面要增加生產資料部類的生產,以便讓生產資料生產部門與消費資料生產部門形成新的均衡和新的產業結構。
(3)資本結構優化是產業結構變遷的原動力。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中,資本結構或者資本有機構成能夠反映出社會生產技術水平和由此決定的生產資料與勞動力的規模與比例,通過對不變資本和可變資本及其關系的考察可以了解特定時期社會生產的技術水平、消費水平。在這一過程中,資本技術構成對資本有機構成有決定性作用。在產業結構變遷的過程中,不同經濟體、不同產業、不同部門在追逐利潤時能夠“不自覺”地提升勞動生產率,繼而提高資本技術構成比例和優化社會資本有機構成。這樣一來,得到“優化”的資本有機構成能夠讓勞動力從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向第三產業轉移,最終擴大了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比例。也就是說,資本有機構成的提升能夠讓可變資本部分的占比不斷降低,在提升經濟體技術水平的同時加速勞動力轉移,而這勢必會引致產業結構變遷。
對美國來說,其產業結構變遷的過程就是其整個經濟增長的過程,也是實現工業化與產業結構高級化的過程。早在19世紀末期,美國已經完成了工業化任務,當時的第二產業占比已經在GDP中處于首位。從20 世紀初一直到20 世紀50 年代,美國重工業尤其是資本密集型的重工業不斷發力,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已經全面超過輕工業。可以說,美國重工業的發展和由此引發的產業結構變遷直接催生了20 世紀初期美國汽車工業的大發展、大爆發,并使其一度成為世界汽車產業大國[3]。按照1995年發布的《世界發展報告》,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一直到20 世紀60 年代期間,美國歷經了20 多年的經濟飛速增長(這一態勢與二戰后的日本如出一轍)。在這一時期,美國產業結構變遷主要呈現出了以下特點:
(1)優化產業投資結構。在美國產業結構變遷歷程中,固定資產投資中的生產設備投資一直十分活躍,在過去近100年的時間里,所占比例不斷上升后長期穩定在較高水平,這在很大程度上加快了產業結構優化和企業設備更新速度。
(2)以軍事活動為依托調整產業結構。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一直到今天,世界范圍內的局部戰爭不斷,對軍用產品的需求此起彼伏,極大刺激了美國軍工產業以及其他重工業產業的發展。比如,朝鮮戰爭期間,很多高能源投入型產業都得到了快速發展,無論是建筑、汽車,還是石油、鋼鐵業等都較之其他國家獲得了豐厚收益。
(3)以調整產業結構應對經濟危機。無論是20世紀初的全球經濟危機還是20世紀70年代的世界石油危機,都促使美國通過調整產業結構和提高效率應對經濟換擋期。以石油危機為例,當時的美國經濟陷入滯脹當中。為了擺脫困境,美國在產業結構方面繼續發力,產業發展思路在較短時間內就轉向了節約生產要素投入和追求資源高效使用方面。這樣一來,美國產業結構變遷直接提升了勞動生產率,實現了產業發展從注重“量”到注重“質”的轉變。
(4)以高端技術助力高端產業發展。自20世紀90 年代初開始,美國信息產業發展極為迅速,并在幾段時間內全方位進入工業產業領域。更為重要的是,在國家經濟政策的催化下,信息產業引致了更多技術與商業創新網絡,極大提升了美國勞動生產率和經濟增長速度。即便到了2008 年金融危機之后,美國還是在危機面前提出了再工業化的產業發展和經濟復蘇戰略,希望借助全面發展國內制造業與促進出口的形式提振本土工業和高端產業,以實現經濟可持續性均衡運行。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走上了霸主地位,而歐洲(尤其是西歐)各國經濟卻慘遭嚴重破壞。在戰爭結束之后,之前的世界主要經濟體中的德國、意大利、法國、英國等都陷入癱瘓狀態,不但物資供應極為匱乏,資金短缺的情況也十分常見,不論是產業發展還是人民生活都陷入十分嚴重的困難境地[4]。在此期間,歐洲各國需要集全國或者“全歐洲”之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經濟,尤其要致力于將第一產業、第二產業恢復到二戰之前的水平,只有這樣才能基本滿足本國生產生活的需要。對上述這些國家來說,值得慶幸的是,美國以“全球治理者”的身份開啟了“歐洲復興計劃”(即“馬歇爾計劃”,這一計劃在今天被廣泛認為是為了美國私利而采取的戰略行動),通過向西歐國家提供巨額援助的形式幫助其恢復生產。在此過程中,美國及其所謂的盟國向西歐很多國家輸入給了大量資金和機器設備,這些物資的輸入給歐洲產業尤其是制造業的發展帶來了極大動力,產生了極大影響。也正因為如此,歐洲國家在結合自身實際和發揮主體能量的同時,前后用大約五年的時間恢復了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使其大致達到了戰前水平。在受到援助的所有國家中,當時的聯邦德國發展最快,效果最為顯著。在當時,聯邦德國將主要精力放在了發展工業方面,這種集中力量進行產業結構變遷的做法一直延續到20 世紀70 年代,不但帶動了其他產業的發展和進步,也讓第二產業在國內生產總值中占比遠超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的占比總和,成為當時最為關鍵的產業類型,而這也為德國成為今天的工業大國奠定了基礎。在德國強化其工業發展的同時,法國也在20 世紀50 年代開始了工業現代化建設。在隨后的幾年中,法國始終堅持其戰后制定的總體經濟發展戰略——迅速恢復生產與全面振興戰后經濟,這為其工業現代化建設打下了堅實基礎。從20 世紀60 年代中期開始,法國產業結構重心出現了轉移,從基礎部門轉到了制造業領域,在隨后的十年中,制造業一直是法國國民經濟的支撐產業。由此可見,無論德國還是法國,其戰后經濟快速增長都以制造業為中心的,并以此實現了經濟社會的發展進步。在歷經一段時間的繁榮之后,自20世紀70年代后期開始,歐洲經濟和產業結構開始出現新的轉折,其中的原因在于當時的歐洲各國幾乎同時遭受了兩次重大經濟危機,經濟結構、產業結構陷入滯脹之中。無論是高科技產品領域還是其他領域,歐洲都與美國、日本之間存在較大差距。為了扭轉不利局面,歐洲再一次開啟了新一輪的產業結構調整,以便在諸多技術和產業領域能夠同美國、日本展開競爭。但是,因為缺乏系統化的應對舉措,加之傳統工業結構的桎梏和落后的資本市場,歐洲并未像美、日一樣在較短時間內就擺脫困境。到了20世紀90年代,歐洲各國希望通過“去工業化”戰略的實施重新獲得競爭優勢。但是在經過10多年的嘗試之后,2008 年金融危機再次讓歐洲國家經濟雪上加霜。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包括德、法、英等國家在內的西歐多國對工業競爭力進行了重新審視,希望通過產業結構大轉型走出經濟衰退的陰影。近年,歐洲國家試圖擺脫危機實現復蘇的努力正在取得成效,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企業、社會組織開始對工業和服務業、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之間的關系進行深入研究和實踐,那種過度倚重服務業和虛擬經濟的做法得以轉變,工業的地位再次得到確認。
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本政府就開始著手施行其全新的“生產方式”,在特殊經濟政策的推動下,在相對較短的時間里就實現了經濟良性循環。到20 世紀50 年代中期,日本工業就已經恢復到了戰前水平,工業產品出產規模甚至超過了戰前,單純從這一點看,日本對產業結構調整進行的努力以及取得的效果遠超歐洲國家[5]。實際上,在1945—1955年的10年中,日本加大對勞動密集型輕工業的投資力度,該產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比重也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甚至可以說,在日本經濟恢復期,勞動密集型產業都被視為主導產業。1956—1957 年,被視為日本的“神武景氣”時期,其產業結構和經濟結構得到了極大優化。自1958 年下半年開始一直到1961年年底,日本將更多精力放在了企業設備投資方面,并通過向美國尋求貸款支持的形式發展“傾斜式生產模式”,這種大規模的企業設備投資極大提升了勞動生產率,而不斷提升的勞動生產率讓企業獲得了更多利潤,這些“超額利潤”再次被用來進行先進設備投資。這種做法很好地順應了當時已經興起的技術革命浪潮,對日本經濟發展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從1965年開始,日本陷入二戰后的首次經濟危機中。當時,日本政府通過制定全新經濟政策的形式試圖改變產業結構和經濟增長方式,比如將企業設備投資主導轉為國家財政主導,單就這一項經濟政策,就讓日本獲得了近5年的高速發展。到了1965—1968年間,日本國民生產總值已經超過了歐洲的法國、英國、德國,一躍成為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到世界石油危機前期,日本工業產值位居世界前三之列,關鍵產業部門在世界舞臺上都遙遙領先。當時日本的產業結構也由于經濟快速增長而出現了較大調整。比如,第二產業內的制造業尤為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制造業中的重工業與化學工業更是遠超輕工業。如此一來,日本的工業結構就從以輕工業為主轉向了以重化學工業為主。當然,這種轉變隨著1973 年、1978 年兩次石油危機的出現以及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也讓日本長達20年的高速增長宣告結束,其經濟開始進入一個低速增長期。在這一時期,日本制造業成本急劇上升,產業發展速度放緩。到20 世紀80年代中期之后,日本制造業在國際社會的競爭力開始下滑,加之其國內需求接近飽和,制造業在產業結構中的占比持續下降。接踵而至的是1990 年的“經濟泡沫”,這次危機直接讓日本開啟了經濟衰退的“倒車鍵”,在經過幾年的恢復之后,稍有起色的日本經濟再次遭受1997年爆發的金融危機,其經濟體系接連遭受沖擊。當時,日本政府提出了總額超16 萬億日元的經濟政策試圖力挽狂瀾,但于事無補。可以說,自1997 年之后,日本經濟的發展進程屬于“回放式”,正式進入“停滯的十年”。在整個20世紀90 年代和21 世紀初,日本經濟一直保持低迷狀態,產業結構變遷速度和成效都不顯著。在三大產業及其結構方面,第三產業表現較為搶眼,其年均增長速度雖不如以往,但卻扮演著拉動GDP增長的主導角色。與此同時,日本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的年均增速均為負值。到了2010年前后,日本經濟開始出現轉機,一種內生式或者自發性的增長模式開始顯現出來,政府也推出了就業促進與能源節約的經濟政策,以此來刺激經濟發展和產業結構調整。有報告指出,日本最近10年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的變遷,正在引導其整體經濟增速的繼續下滑②。
Sachs 等人(1994)在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產業結構變遷進行分析后發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在理論上能夠促進經濟增長,但在不同經濟體中的作用和效果并不相同。這能夠說明不同國家、不同經濟體的內部經濟環境存在差異,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產業結構變遷對經濟增長的作用[6]。縱觀世界主要經濟體自工業革命之后進行的產業結構變遷,可以發現它們大多將變遷的焦點放在以下幾個方面:(1)產業結構知識化。世界主要經濟體產業結構變遷的歷程與經濟政策和知識、技術等力量的參與是分不開的,幾乎所有發達國家在經濟增長中,知識和技術都具有較高的貢獻率。從20世紀初開始,知識和技術對世界主要經濟體的貢獻率超過了60%。二戰之后,隨著計算機技術的快速發展,以及20世紀90年代之后信息技術的持續進步,讓世界主要經濟體對知識和技術給予了高度關注,希望通過對產業結構注入更多知識、嵌入更多技術的方法,實現技術創新、制度創新、組織創新和管理創新,而這直接加速了世界主要經濟體主導產業的更替。在過去的100 年間,世界主要經濟體產業重心已經從鋼鐵、汽車、化工轉移到了電子計算機、新材料、信息技術、生物工程領域,新興主導產業正在持續不斷地發力,這給世界主要經濟體之間的競爭埋下了新的伏筆。(2)產業結構信息化。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全球經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世界主要經濟體產業結構歷經了多次大規模、大范圍、大強度的調整,直到20 世紀末期,在計算機技術和信息技術的共同作用下,產業結構變遷才開始進入一個全新階段。世界主要經濟體借助網絡經濟對產業結構進行整體調整,極大促進了生產要素在世界范圍內的自由流動;同時,在信息技術的推動下,傳統產業獲得了深度改造,其技術含量與市場競爭力得到了顯著提升,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博弈和競爭也更多地集中到了信息產業領域。(3)產業結構高技術化。在信息技術被廣泛應用到傳統產業進行革新、改造、升級的同時,很多新的產業出現在世人面前,世界經濟由此獲得新的發展機會。近年,世界主要經濟體在信息技術的支撐下不斷發展高新技術,并將其應用到第二產業當中,讓產業面貌發生了根本變化,這種由信息技術倒逼的工業進步直接導致了高技術產業在制造業中所占份額的上升,也引致了第二產業自勞動密集型朝資金密集型的轉化,并最終走向了技術密集型。此外,在信息技術的支撐下,無論是勞動工具、勞動手段還是勞動對象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創新和進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工業勞動生產率,促進了傳統工業向高新技術產業的轉化,讓世界主要經濟體工業產業呈現出了高技術化的特征。(4)產業結構集約化。在宏觀層面,世界主要經濟體自20世紀末期開始就著手進行并購、重組等戰略操作,通過市場、資金、人才、技術、信息等資源的聯合或者整合,促進了產業結構的優化和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讓產業結構朝著集約化的方向行進,極大提升了世界主要經濟體的資源配置效率與國際市場競爭力,這對大國之間的經濟博弈來說,是極為重要的支撐。在微觀層面上,產業結構的集約化刺激了企業(尤其是國際級大企業、大集團)的生存、發展和壯大,削減了生產成本、經營成本,在資源和能力優勢互補當中,提高了抵御風險的能力和企業的運營效率。
按照傳統宏觀經濟理論,產業結構變遷和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某種程度的正向聯系[7]。比如,金融危機以來,美國受外需沖擊最為嚴重的制造業呈現出了就業下滑態勢,非制造業(主要為服務業)在經濟增長方面的貢獻較為穩定,這能夠說明服務業通過吸收制造業轉移出來的勞動力,防止了經濟增速放緩。不單是美國,其他世界主要經濟體在產業結構變遷的問題上,也一直伴隨著大國之間的經濟博弈,即試圖通過產業結構調整刺激經濟以保持競爭優勢或者獲得新的競爭優勢:(1)發展高新技術以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一方面,應充分借助高新技術引領我國裝備工業進步,引導工業企業進行設備更新與技術改造,加快工業技術進步,降低此類企業的物耗與能耗,提升加工深度與專業化水平;另一方面,要提高產業科技含量,讓高附加值產品比重得到顯著上升。具體做法包括加快對第一產業、第三產業的升級改造,對第一產業的扶持和產業升級等。(2)大力推動產業整合以提升產業集中度。一方面要求大型企業集團不斷增強其技術優勢以形成規模經濟效益,借助其所屬的外貿公司、國外設置的經銷機構等組織獲取更多有價值的市場信息,以此拓寬銷售渠道和提升市場份額;另一方面要借助海外市場開展生產經營與產品開發,借助其資金、技術優勢,在新技術革命中引進并消化更先進的技術,實現產品的升級和換代。(3)借助貿易政策與產業扶持政策推動產業結構升級。一方面應準確把握國際貿易自由化、投資自由化與逆全球化之間的矛盾,以前瞻性的眼光對有開發潛力的產業予以政策傾斜,以差異化的產業政策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另一方面要在國家層面上引導傳統產業進行技術改造,引導成長性戰略產業進行結構升級。具體做法包括在特定時段內減免稅收進行鼓勵,或者通過注入資本金和財政貼息的形式給予支持等。(4)以信息化手段助力產業結構變遷。一方面要重點發展以現代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讓高新技術產業能夠在國內生產總值中占有更大比重;另一方面,要持續推動科研機構改革和產學研合作,讓傳統產業在廣泛而深入接觸現代信息技術的同時,不斷優化產業結構和提升生產率。
產業結構變遷是經濟增長過程中產業活動的跨部門轉移。通常,在有關大國博弈問題的研究中,一般會關注到以下兩個著名事實——卡爾多事實(Kaldor Facts)與庫茲涅茨事實(Kuznets Facts)[8]。而無論哪一種事實,產業結構變遷都不可避免地會影響經濟體的綜合實力和競爭優勢。尤其進入21世紀以來,經濟全球化趨勢不斷增強、科學技術迅速發展,世界主要經濟體都在通過對本國產業結構的戰略性調整,試圖在當前形勢下、在未來競爭中獲得更多話語權。在這一問題上,我國政府做出了加快產業結構調整的決策,希望通過產業結構變遷推動經濟增長,實現經濟增長從要素驅動到創新驅動轉型。因此,在可預見的將來,面對大國博弈的中國產業結構變遷有必要重點關注以下幾個問題:(1)適時加快不同區域間的產業結構變遷。在未來一段時間,需要在加快產業結構變遷的進程中,重點關注中西部地區、東北地區的產業結構變遷問題,以此促進我國經濟整體增長與區域經濟均衡發展。為此,需要重點發展當地特色農、林、牧等產業和以此為載體的服務業,通過勞動力的跨產業、跨服務部門的流動,調整和優化產業結構。(2)密切關注世界主要經濟體產業結構變遷規律和實時變化。在此期間,一方面要充分認識未來一段時間我國潛在產出增速下降的可能性,通過出臺有針對性的經濟政策引導產業結構調整,系統化解潛在產出和充分就業之間可能出現的矛盾;另一方面要對當前國民經濟實際產出增速下降的事實形成正確認識,通過調動全社會各方面資源盡快熨平由突發事件導致的產業發展瓶頸,不斷修正戰略路線以最終實現既定的戰略目標。(3)審慎使用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在當前乃至今后一段時間,中國需求和供給管理政策會保持相對穩定。因此,一方面需要正確認識當前我國潛在經濟增速放緩的事實和背后的真正原因(比如突發疫情的影響等),在制定宏觀經濟政策的過程中要調整思維、立足當下、服務大局;另一方面,要以積極心態迎戰供給曲線向“左上”移動的事實,通過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以及相關配套制度改革,不斷優化第一產業、第二產業、第三產業結構,在擴大相關產業就業吸納能力和降低結構性失業比率的同時,實現產業結構的有序、科學變遷。
注釋:
①資料來源:OECD,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Core Labour Standard.2000 和日本內閣府《經濟財政白皮書2005》。
②日本經濟研究中心在2013 年做出的預測報告指出,日本1996 年到2010 年之間,其產業結構的變化與經濟成長以及與生產力之間的關系較為密切,并提供了實證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