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oph Loc

全球經濟面臨不確定性,貧富差距加大,隨著公平和包容的呼聲越來越大,企業該如何權衡利益與社會責任?《商學院》記者采訪了劍橋大學嘉治商學院院長Christoph Loch教授,聆聽來自大洋彼岸的不同視角。
當下,反全球化浪潮的出現,與世界各國的經濟體制和發展階段本身存在差異有關。例如,美國、北歐國家、阿拉伯半島國家、俄羅斯與中國之間的經濟體系差異巨大,而且并沒有明顯地往趨同或者相似方向發展。
相對而言,真正實現全球化的是金融和貿易。值得注意的是,全球化給許多國家帶來了巨大的好處,尤其是那些已經開始迎頭趕上的發展中國家。
同時,對全球化的抵制主要來源于部分發達國家內部的不平等和不公正,源于這些國家和區域的政治制度以及地方精英未能充分包容,難以讓國民相信,全球化的好處可以被充分共享。
發達國家的工人階層或者不太富裕群體的痛苦并不是不可避免的,包括丹麥在內的一些國家在幫助流離失所者的政策上取得了成功,盡管這需要大量的投資。
近來發生在世界各國的貿易摩擦的根源不在于不同文化之間的沖突,而是一場在世界舞臺上,對于爭奪經濟和政治主導權的斗爭。
例如,在5G技術方面,經常出現相關評論和觀點的搖擺不定,以及越來越多公開承認西方國家不應該給中國企業開放市場機會的論調。如果貿易的緊張態勢不斷升級,最終阻礙全球合作,并傷害到全球更多人的利益,那將是非常不幸的。
當我們說到包容文化時,這意味著愿意接受妥協和讓步,從而不讓任何人,或者至少是更廣泛的一群人落在后面。即便要以犧牲有能力做出如此決定的決策者的財富為代價,也在所不惜。例如,北歐國家擁有非常包容的文化,這些國家在促進低技能人群迎頭趕上方面大量投資。其實,中國的減貧承諾同樣也是一項體現包容文化的政策。
從實際的角度來看,企業無法創造一個國家的包容文化。因為企業的定義是專注于服務特定客戶,通過商業經營獲得收入并賺取利潤,所以,企業很難做到迎合最貧窮的群體。盡管如此,企業仍然需要認識到它們對社會承擔一定責任,雖然它們并不能在國家層面推動包容文化。因為,包容的文化必須由法律體系、政府和教育體系來協作推動。
從企業價值觀的角度來看,企業是為了參與創造價值的活動而存在的,不論是為了顧客的價值(我們用《消費者保護法案》來“確保”其實現)、股東和企業所有者的價值,還是員工、供應商和所在社區等其它利益相關者的價值,都是如此。
企業需要在其所在的地區充分調研,獲知地方社會對企業的預期貢獻究竟是什么。要弄清楚地方社會的預期僅僅是利潤,還是包括了健康、安全的產品,不污染環境的清潔生產,或者是一條符合道德標準的產業上下游供應鏈。
如果企業從地方社會那里得不到清楚的貢獻預期,那么它們的運營效率將會下降,并在某種程度上發生癱瘓。這種不健康而模糊的狀態可能會導致一些通過危害他人,肆無忌憚發展的企業僥幸逃脫懲罰,甚至匪夷所思地最終勝出。這就會造成“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如果地方社會希望企業在承擔社會責任方面做得更多,就需要對企業的模范行為有一個明確標準和認可。如果一個社會(包括政府力量)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標準和預期,那么社會內部就很可能會出現言行不一致和不可靠的企業行為。
自由市場優越性的觀點導致很多人相信對于各個企業及其股東的福祉將滲透到每一個人。不幸的是,這極大影響了企業活動的方式,使商業世界與社會逐漸分離。
2008年的金融危機是一個分水嶺,它打破了人們對完全自由市場的智慧的信心,并開始改變人們對于自由市場的看法。此外,來自自然環境的壓力將迫使企業和社會重新安排優先發展事項,這一轉變現在也正開始慢慢地被人們理解。
例如,在大約五年前出現了“擱淺資產”這一術語,意思是由于全球變暖,人類不會像之前認為的那樣,人們將耗盡石油資源,而是要擔心地球將無法負擔石油資源所造成的污染排放。
就在五年前,很多企業的首席執行官們都表示,“我無法考慮周圍的社會,因為我們正在與X、Y或Z等發展中國家的企業競爭。這些競爭對手非常激進,商業風格冷酷無情,并不會考慮其他任何人的利益。”然而,這種態度現在正變得越來越不可接受。
例如,這種態度曾被用作賄賂的借口,而現在的大環境對賄賂的容忍度要比以前低得多。此外,不論在西方國家還是在中國,人們對大公司在社會中的行為期望也大大提高了。如今,在許多國家,企業道德聲譽是一種顯著的競爭優勢,并且有明確證據表明,對ESG活動(環境、社會和治理質量)的投資正在為企業帶來回報。
劍橋大學嘉治商學院通過幾個視角來看待價值:
第一、從利潤的角度來看待價值,例如,在企業家精神中,企業創造財富和投資者估值,確實與創造就業并舉。
第二、通過自身的社會創新中心關注價值。在那里,我們研究那些不只在盈利,而是從事有益于社會活動的企業。為了資助其他社會活動,他們會通過其他活動賺取利潤。
通過一系列的活動來幫助這些企業,包括支持制定商業計劃、提供指導以及將社會企業與投資者聯系起來。因為要使這樣的社會企業獲得成功是一項復雜的管理挑戰。不僅如此,我們還通過研究負責任的投資,來考察金融體系是如何整合“外部效應”,或如何產生超越投資者范疇并影響所在社會的效應。
第三、研究“循環經濟”的發展。比如,如何促使企業實現閉環供應鏈,產品在使用之后進行回收,從而投入到新產品生產的商業模式——不僅節省成本,還能保護地球。
總而言之,沒有單一的答案能夠回答“價值”這個問題。我們選擇采用反映社會經濟行動多樣性的各種觀點來研究企業對社會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