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景
(菏澤學院教師教育學院,山東 菏澤 274015)
據聯合國國際信息聯盟2018年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全球互聯網用戶高達38.9億,占全球人口總數的51.3%。因為網絡對日常生活的深度介入,現實生活中的人的生活方式也隨之發生越來越深的轉變。網絡作為工具在其產生之始只具有其本身的技術屬性,它的社會屬性和價值是在不斷滿足人類的生存需求和空間拓展的過程中逐步形成并得到認同的,而網絡文化本身是在人際交往與社會生活的實踐中形成的。馬克思主義認為,人們的觀念“都是他們的現實關系和活動、他們的生產、他們的交往、他們的社會政治組織的有意識的表現”“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1]。因此,從馬克思主義的角度看,文化本身是一種社會歷史現象,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會歷史和社會生活的產物。一種社會形態在其形成的過程中,會逐步形成與該社會形態緊密相關并具有時代特征的文化特質與精神特征。由此可以推斷,文化就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方式,不同時代不同民族的人有不同的生存和發展方式,由此構成了不同的文化。
網絡文化是伴隨著網絡科學技術的發展而出現的一種新型的文化形式,在互聯網迅速發展的今天已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和生存方式。在文化模式的視角下,網絡文化被定義為網絡社會中逐步形成并廣泛存在,由網絡社會應有的時代精神、價值取向、制度體系、行為規范等內容構成的一種相對穩定的人類的生存方式[2]。網絡文化自產生起,在傳承、發揚、創新的過程中,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相互作用過程中,已逐步作為一種時代精神和大眾文化而被廣泛接受,并改變著人類的實踐方式、認識活動和思維模式。
二、網絡文化育人的困境
在馬克思看來,人的發展經歷三個歷史形態或歷史階段,這三個階段分別是:“人的依賴關系”階段、“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自由個性”階段[3]。隨著網絡社會進入智慧化時代,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第二階段形態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彰顯,網絡社會所特有的交往方式和運轉模式使社會關系網絡呈現更活躍、更豐富的狀態,人與社會的交互更加深入、更迅捷,這也一定程度上預示著人的發展正面臨著的新的環境與際遇。
作為一種區別于現實主流文化的新型的文化形式,網絡文化一方面具有即時性、開放性、交互性,為育人提供了豐富的教育資源,極大地提升了育人工作的時效性。尤其是在現代社會逐漸變成網絡化社會的過程中,網絡文化的出現以及發展,使網絡主體的學習環境發生了很大改變,網絡文化以其與時俱進、標新立異的特點使年輕人的思想與時代接軌,更容易被年輕人所接受。另一方面,網絡文化對人的負面影響在其孕育、成長、發展過程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這使得網絡文化育人陷入了困境。網絡文化育人的困境主要來自于育人對象——人在網絡文化影響下發生的變化。
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人通過社會實踐活動實現對客體的改造、支配和占有,在改造世界的過程中主體自身也不斷得到改造,人的主體性隨實踐水平的提高逐漸獲得提升。馬克思主義認為,現實的人及其活動是社會歷史存在和發展的前提,從“現實的人”的角度,網絡文化可看作是現實的人實踐活動的一種產物,它的產生和發展貫穿于現實的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整個過程。網絡文化拓展了現實人的存在方式的同時也消解了人的主體性,使人們感受到主體性的缺失帶來的發展危機。
網絡文化對人的主體性的消解首先體現在主體在網絡文化的世界里被虛擬化、數字化所奴役,喪失了原有的自主性。隨著網絡文化的發展,虛擬技術的進步,數字化程度的加深,人對于網絡化、數字化、機器化的依賴程度越來越高,現實人的獨特的個性逐漸被冷冰冰的符號和數字所取代。其次,視覺文化的盛行,模擬圖像的泛濫降低了人的主觀感受能力,人的能動性和創造力也隨之大大減弱。面對非真實的世界和自我,人們只能被動地感受,冷漠地復制和再現,在這個過程中,主體的情感體驗、創造性在網絡文化的實踐中逐漸淹沒。長期處于這樣的網絡文化中的人們,就會喪失主體性,甚至會在虛擬的網絡空間中喪失人類自身的意義。最后,網絡文化對人的主體性的消解還體現在網絡文化被淪為網絡經濟的工具,在經濟利益的促使下,網絡文化的產生愈加的世俗化和功利化,只追求物質利益的創造使網絡文化缺乏應有的活力,文化創造中人們所追求的主體性、獨創性、與情感共生、堅持真理等文化精神必將淡化甚至消失。
在互聯網飛速發展的今天,工業文明時代文化精神的技術理性、人本精神在延續,互聯網所倡導和促進的“開放、平等、協作、分享”的精神既無限擴大了人的生存空間,使現實社會更加便捷與智慧,與此同時,相對于現實社會而言,人的“隱匿”與“自由”使非理性傾向在網絡中也隨之開始凸顯。
一方面,網絡加速了信息的交互流動,在交往活動和文化傳播上徹底改變了傳統工業社會的中心化、權威化,在網絡世界中實現了平權主義。網絡文化在傳播層面的去中心化功能,使其成為大眾用來質疑和消解主流文化話語霸權的重要工具。網絡文化資源的掌握由集中走向分散。人人都是網絡信息資源的發布者,人人也都是網絡信息資源的享有者。文化場閾從平靜到喧囂,網絡成為放飛自由的舞臺,網絡文化仿佛是從理性的工業文化長期桎梏中脫韁而出的野馬肆意歡舞。似乎人人都是文化的創造者、傳播者、批判者,農業社會和工業社會形成的精英文化似乎開始消解于網絡大眾之中,各類虛假、低俗、詐騙、色情、暴力甚至極端宗教主義、恐怖主義等在虛擬社會中肆意活動。沖擊著現實社會既有的思維方式,也推動著社會對價值標準、行為方式與管理模式的反思。
另一方面,網絡文化成為話語權陣地爭奪的重要場域。網絡社會中新的精英階層出現并且發揮著越來越大的影響力。一批并不能代表主流社會價值觀的所謂“網絡大V”“微博大V”逐步形成并掌握了一定話語權,往往他們的一條評論就能引發數萬人跟帖,甚至數十萬次轉發,造成虛假信息大范圍擴散,這便無形中影響到人們對真理和謬誤的準確判斷。事實表明,有些人在對一些公共問題作出的判斷往往不是建立在一定知識基礎和獨立思考之上,而是基于情緒、道德綁架以及對事情的一知半解,這便導致他們在網絡文化面前表現出的只是一種缺乏理性的網絡盲從。
哲學家海德格爾曾說過,人和其所在環境的自身性的扭曲、破壞和喪失才是技術時代的真正的危險,而不是對人不利的技術后果[4]。要想擺脫技術對人和環境的異化,就有必要用理性和道德去約束和控制技術可能對人產生的不利后果,這也是網絡文化育人中急待解決問題。
網絡文化的泛化使一切精神性的東西都成為人們追求的目標,那些曾被看作是優秀的、經典的、傳統的精神文化被沖淡、消解,甚至被惡搞、貶低,而那些與經典、傳統精神文化相悖的、不良甚至是糟粕的思想被追捧甚至被抬上神壇。那些價值不明,良莠不齊,是非顛倒的網絡文化在滿足大眾感官刺激與精神撫慰需求的同時也腐蝕、誘惑著網絡大眾,尤其是拉攏那些文化價值判斷能力不強,文化批判能力薄弱的青少年群體陷入庸俗的泥潭,使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理想信仰產生動搖。青少年群體的是非道德觀念正在形成之中,其自我約束力、自我意志力缺乏穩固性,缺乏明確的自我人生立場與人生方向,支離破碎的網絡信息、各種良莠不齊的資源很容易迷惑他們的雙眼,侵蝕他們的頭腦,久而久之,他們思想觀念和理想信念就受到了沖擊,有些人甚至在現實世界的壓力面前選擇逃避,過分沉溺于網絡,迷失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當前,隨著國際間的交流增多,以及文化上的滲透與影響,西方世界所形成的各種人生觀、價值觀、人權觀、金錢觀等都或多或少會對我國傳統的觀念造成影響。正如有的學者所言:“網絡文化消解理想,使文化眾神癲狂,將文化導向變為精神迷宮,誘使人信仰迷失”[5]。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努力用中華民族創造的一切精神財富來以文化人、 以文育人。”[6]文化育人是文化固有的功能與使命,而網絡文化育人功能在建設網絡強國、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今天顯得尤為重要。網絡空間是人類共同的精神家園,也是人類生存的“場域”。新時代網絡所創造的“場域”即是新形勢下網絡快速發展中構建的網絡文化,它在育人方面,在打造人的精神家園方面發揮著重要的功能。如何突破網絡文化的育人困境是網絡文化育人面臨的重要任務。
馬克思說過:“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關系實際上決定著一個人能夠發展到什么程度。”社會關系是在實踐活動中開展的,網絡虛擬存在與交往成為一種新型的社會關系而存在。這種社會關系是一種超越主體性的主體間性的關系,在這種關系中,主體是以主體間的方式存在的 ,強調個性間的共在。在馬克思看來,每個人自由個性的全面發展為前提的“主體—客體—主體”的關系,是主體間性發展的理想和應然狀態。要實現個體全面自由發展需要人類之間、人類與環境之間達到完美和諧的統一。網絡環境使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建立了一種迅捷的鏈接,這種交往方式和實踐方式無疑為個體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不管網絡技術發展得如何先進,網絡文化對人的主體性的消解都是有限的。因為作為生活主體的人,始終是真實的、鮮活的,網絡不會改變人的本質精神。網絡活動的開展不僅依賴于網絡技術的作用,還依賴于人的主體性。從長遠看,網絡文化帶來的主體性消解終究需要回歸人類本身、回歸人的全面發展。這便需要我們在網絡文化建設中加強網絡文化的人文關懷,積極發揮網絡文化的教化與陶冶功能,用網絡文化中的真理去啟迪人、用善良去感化人、用美德去陶冶人。為塑造人的理想人格創造健康的空間,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營良好的外部環境[7]。
網絡社會中人的行為的非理性的產生主要源于這種行為缺乏規則的約束。建立以規則為基礎的網絡空間秩序是網絡文化發揮育人功能的前提。文化本身就包含規則的意義。美國學者菲利普·巴格比在《文化:歷史的投影》一書中同樣從規則體系的角度解釋文化:“我們應當期望文化能表明它是某種規則,而這已被證明確實如此。現在,可以用如下的話來完成我們的定義:‘文化’就是‘社會成員的內在的和外在的行為規則,但是剔除那些在起始時已經明顯地屬于遺傳的行為規則’。”[8]
過于龐雜的網絡信息如果未經過嚴格論證或審查將會直接導致網絡社會產生海量碎片化的垃圾信息,也容易因信息的錯誤解讀引發諸多的非理性網絡聚集問題。對龐大的網絡信息進行專業挖掘、整合、處理、分析,形成有效信息的數據鏈并用于網絡引導,需要有互聯網領域的專門立法來使政府網絡監控的合法化。當前的中國社會正處于經濟轉軌、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經濟發展模式的調整、價值觀念的重建、社會熱點問題與社會矛盾錯綜復雜的交織,這就必然要對網絡權力進行規范,在對網絡信息進行搜集、分析的基礎上建立政府和主流意識形態的公信力,將網絡文化的影響力從草根自由生成轉變為數據分析與法律規范下的政府引導與控制,使全體社會成員的思想觀念整合在相關規則的框架內,最終形成以符合國家利益為中心、兼顧個人發展、健康有序、風清氣正的網絡社會生態環境。
規則的建立是構建理性的網絡文化模式的基礎,最終能否形成理性的網絡文化模式還需要每一個網絡主體對規則的敬畏和自覺遵守。現今網絡使用的主要群體為青少年學生。青少年學生正處于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期,對他們的網絡行為進行有效引導和規范,增強他們網絡自覺性和自律性是當前政府尤其是教育部門義不容辭的職責。對此,應建立社會、學校、家庭三方協同育人機制,除了社會有關部門要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制度,加強網絡輿情監管以外,還可以發揮家庭和學校的力量。
習近平總書記2013年8月19日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發表了重要論述:“我國網民有近六億人,手機網民有四億六千多萬人,其中微博用戶達到三億多人。很多人特別是年輕人基本不看主流媒體,大部分信息都從網上獲取。必須正視這個事實,加大力量投入,盡快掌握這個輿論戰場上的主動權,不能被邊緣化了。”“文化有正確的和錯誤的、先進的和落后的之分。如果用正確的、先進的文化育人,對青年學生成長成才具有積極的甚至決定性的意義;反之,如果用錯誤的、落后的文化育人,則會使人誤入歧途、貽誤終生。因此,文化育人要牢牢把握住文化的先進性這一根本。”[9]因此,把握主流網絡文化的話語權,自覺詮釋、傳播和踐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是每個教育者的使命和擔當。一方面,相關政府部門和社會各界要對那些傳播正能量、在網民中有一定影響力的“網絡大咖”從政策、資金等方面提供支持,同時積極培育更多具有高水平的、豐富專業知識的人成為網絡意見領袖,利用他們的影響力將公眾在理想信念、價值理念、道德觀念上緊緊團結在一起。
另一方面 ,理想信念需要有核心價值觀的引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就是我國的主流價值觀,它為當前青少年的理想信念教育提供了方向。要完善和加強青少年理想信念教育就需要利用網絡文化傳播的優勢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意見》指出,要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網上傳播陣地,適應互聯網快速發展形勢,善于運用網絡傳播規律,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現到網絡宣傳、網絡文化、網絡服務中,用正面聲音和先進文化占領網絡陣地[10]。對網絡上出現的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悖的思想言論要旗幟鮮明、敢于批判,自覺抵制。與此同時,利用好網絡陣地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教育引導廣大青少年堅定共產主義理想信念,立志肩負起民族復興的時代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