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亞洲娛樂史,很難找出成績比防彈少年團更“硬核”的偶像團體了。這個由金南俊、金碩珍、閔其、鄭號錫、樸智、金泰亨、田國組成的韓國演唱組合,2013年出道,2018年成為首個登頂美國公告牌專輯榜的亞洲男團,并登上《時代周刊》全球版封面,收割了艾瑪·斯通、馬修·麥康納等大牌“粉絲”。用《時代周刊》的封面標題形容,他們就是“世界樂壇的下一代領袖”。
2 0 2 0年2月底,防彈少年團推出新專輯《M A P O F T H ESOUL:7》,第四次拿下美國公告牌專輯榜冠軍,全球首周銷量突破370萬張,打破日本歌手宇多田光保持了21年的亞洲紀錄。用韓國《中央日報》的頭版標題形容,他們“已無紀錄可破”。

2020年年初,防彈少年團成為首個登上格萊美獎舞臺進行演出的韓國偶像團體

2020年2月,防彈少年團在紐約中央車站表演新歌《ON》

防彈之火,始于微光。在娛樂產業堪稱戰場的韓國,防彈少年團的起步毫無優勢。2010年,B i g H i t公司創始人方時赫偶然聽到了一段說唱小樣,立即被吸引。小樣的主人叫金南俊,是一名15歲的地下饒舌歌手,憤世嫉俗又青春洋溢。這讓有多年明星打造經驗的方時赫靈感突發,決定打造一支帶有嘻哈氣質的偶像男團。
簽下金南俊后,方時赫開始了漫長的組團之旅。他招攬許多練習生,但留下的寥寥無幾。熱愛嘻哈的不想做偶像,想當偶像的不愿整日說唱,不優秀的很快被淘汰,太優秀的又被“三巨頭”(韓國三大娛樂公司S M、J Y P、Y G)挖走。3年過去,大浪淘沙,最后留下了7個風格迥異、個性十足的少年。
不得不說方時赫眼光毒辣,7個少年不僅業務能力和敬業精神齊備,連人生經歷都像7本校園勵志小說。隊長金南俊高一開始寫詞,高二開始地下說唱,高考模擬成績全韓前1%,為了做藝人放棄上大學,結果參加選秀卻被淘汰,陰差陽錯被簽進公司。年紀最大的金碩珍從小就是韓國名校建國大學電影系高才生;叛逆少年閔玧其高中在街邊賣C D,掙來的錢全用來買樂器,為當歌手離家出走,獨自北上首爾。鄭號錫是地下舞者,樸智旻是釜山藝術高中第一名,金泰亨是“臉蛋天才”,年紀最小的田柾國最為全能,出道前有7家娛樂公司邀約。
2013年,這群帶著嘻哈魂的少年,一腳邁入流行偶像的世界,組了一支個性男團,取名“防彈少年團”,意思是“擋住對于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偏見和惡意,堂堂正正地守護住自己的音樂”。
2012年到2015年,是韓國偶像產業井噴發展的階段,4年共有162個男團出道。這其中,大量資源向三大娛樂公司傾斜,像防彈少年團這樣小公司出身的團體,基本都在“打醬油”。
夾縫中出道,沒機會參加國民綜藝,沒有一流推廣資源,防彈少年團一度被冠以“糊團”之名,被戲謔為“含土湯勺誕生的偶像”,連錄制M V都因請不起專業的演員,讓經紀人上陣。那個時候,防彈少年團的粉絲見面會,就是在大街上搭一個棚,架上桌椅和幾個風扇,來的人有時還不到50個。
在三大韓國娛樂公司的包圍下,防彈少年團無法正面突圍,他們干脆將陣地轉向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
沒有熱門綜藝可以上,成員們就自己在互聯網上自制“綜藝”。防彈少年團每一個成員都是社交網絡的高手。閔玧其和金南俊是典型文青,直播創作過程,撰寫音樂評論,分享冷門知識;鄭號錫舞者出身,就開了一檔網絡節目專門記錄練舞過程;顏值擔當金碩珍則做起了“吃播”……他們的一次旅行、一次創作、一次表演,都能成為“自制綜藝”的素材,在Y o u T u b e、推特等社交平臺不斷被轉載。此外,防彈少年團還會在互聯網上探討社會議題,給歌迷開書單,堅持大量閱讀,看米蘭·昆德拉、喬治·奧威爾、村上春樹、加繆、太宰治……
這些非典型偶像的舉動,逐漸讓他們收獲了大批黏性極強的粉絲。每當新的文字、音樂、影像上傳,幾小時內就會被粉絲翻譯成各國語言并配好字幕,二次創作的內容一經發布,評論區或彈幕中就會有網友熱烈地討論、分析其中的細節與亮點,更精彩的要數防彈少年團的歌曲和舞蹈,被世界各地的粉絲不斷翻唱及模仿,將K-p o p經典風格與不同國家的特色兼容在一起,可謂“網絡奇觀”。
防彈粉絲的二次創作內容中,有一種被稱為“反應視頻”的作品在Y o u T u b e上尤為火爆。反應視頻是將海外粉絲觀看防彈少年團視頻時的表情、反應及評論拍攝下來,制成“畫中畫”形式的作品。2015年,一個知名的Yo u t u b er上傳了自己看防彈《DO PE》歌曲M V的反應視頻,短短幾天獲得了千萬余次播放量。這位博主在視頻中表現出的像觸電一樣驚喜的表情,與防彈少年團的音樂一起引起了熱議,也讓海外主流大眾對K-p o p的興趣急劇增加。反應視頻帶給粉絲的參與感、認同與再發現的樂趣,讓防彈少年團更加深入人心。
通過社交媒體平臺得以走向國際的防彈少年團,自身從某種程度上也變成了一個平臺。這里為喜歡K-p o p音樂的聽眾、愛看防彈少年團小電影的觀眾、熱衷二次創作的視頻制作人,以及樂于表達自我觀點的網友提供了一個游樂園。當這個群體聚集的規模越大、參與度越高時,防彈少年團在世界的擴張速度也就越驚人。就這樣,防彈少年團的音樂與K-p o p文化通過“無孔不入”的碎片化社交網絡傳播,從非主流走向了主流。
如果說玩轉社交網絡是防彈少年團得以出奇制勝的法寶,但能夠在樂壇獲得一席之地,依舊靠的是音樂本身。防彈少年團的音樂帶有鮮明的藝術性。從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美國科幻大師厄休拉·勒古恩的小說,到《指環王》《海邊的卡夫卡》,甚至維多利亞時代詩人羅伯特·布朗寧的詩,都被他們融入創作和表演中。
在組合的第一支單曲《No M o r e D r e am》中,防彈少年團就鼓勵孩子們沖破社會教育觀念的束縛;《Bl o o d Swe a t & T e a rs》靈感來自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赫爾曼·黑塞的《德米安》;單曲《S p r i n gD a y》,它的M V受到了雨果獎短篇小說《離開歐麥拉的人》的啟發。《離開歐麥拉的人》中刻畫了一座烏是誰說我的湯匙臟(沒背景),只要我握住麥克風,連金湯匙都接連打敗。——防彈少年團 《Mic Drop》托邦城市歐麥拉,它美麗的幻象卻是以一群被囚禁的孩子為代價。大部分人對此視而不見,不過也有少部分人選擇歐麥拉。防彈的這首歌曲被解讀為是對“世越號沉船事件”的悼念。
這種解讀并不讓人意外,防彈少年團一直在身體力行地關心著社會與時政問題。2014年,在韓國“世越號”客輪沉船事件中,他們捐了10萬美元給受難者家屬;團員閔其在25歲生日時,購買了1.9萬美元的牛肉(注:牛肉在韓國價格比較貴)送給孤兒院的孩子;他們還與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一起發起名為“愛我自己”的反暴力行動。
在讓防彈少年團聲名大噪的系列專輯《花樣年華》中,最大的亮點便是對青少年社會話題的關注,包括青春期的叛逆、家庭問題帶來的心理創傷、青少年自殺問題等,這與韓國團體主流歌曲所討論的小情小愛話題并不相同。而且,他們的歌曲并非從說教的角度探討這些議題,而是從這些迷惘的、叛逆的青少年自身的角度出發,用音樂去表達他們的掙扎和困惑,引起社會的關注,同時撫慰人們的心靈。
“ 我在防彈少年團的音樂中找到了一種心理慰藉,最開始是被他們的一句歌詞所吸引——停住腳步也是可以的,沒有目的地時就不要奔跑;沒有夢想也沒問題,只要你擁有感覺到幸福的瞬間就好。”Co n n ie是在美國讀書的中國留學生,初到異國的日子里,來自學業和人際社交的雙重壓力一度讓她崩潰,是防彈少年團的音樂讓她再次肯定自身的獨特價值。
防彈少年團的音樂中,有諸多“我也是如此”的內容,展現少年們自身的脆弱與無助,沒有勉強的勵志和打雞血般的心靈雞湯,防彈傳遞出的是一種更為真實的情緒,如“世界就是如此,我們一起克服吧”“互相取暖,有彼此的陪伴就值得”。
資料來源:《環球人物》,刺猬公社微信公眾號,好奇心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