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釘子深入多少才算疼痛（外四首）

一顆釘子深入多少才算疼痛

一把有智慧的錐子

斷定，不會憑空

對一塊彼此寒磣的鐵

傾出狠心

就像我對薄涼的塵世

也未必拿出足夠的耐心

洞察，一塊鐵內部緊致的真相

一切，都不會恰如其分的隱喻

那些都是被安排的，苦澀的命運

它敲打一點，釘就忍受委屈一點

再加把勁，就入木三分

就揪住了疼痛的部分

包括暗疾，卑微，無助

一生，就是一次次硬碰硬的較真

我是個參與者

偶爾，也聽到骨肉撕裂的聲音

在體內回響，然后

冰冷如初

今夜，有雨敲窗

黑暗，被重新打開時

我也算作一次遇見

似是與聲音殊途同歸

在一個窗臺上響起，散開

那時，它們一定有點驚慌

還可以確定，夾雜著不知所措

一副怯兮兮的模樣

今夜，有雨敲窗

我的掌燈，會留著

照它們潮濕的面孔

照塵世滿屋的空

即使它們不知身在何處

我也不給它們強加太多

雨，悄悄地落下

總帶來些不堪的成分

但不會加深我在雨后的寂靜里

站立的影子

路邊，那么多的樹在搖晃

傍晚

我側身經過的時候

并不驚動那些飄落的葉子

它們落它們的

它們有大把的時光

可以消耗，枯黃，隱埋

我不同于它們，有那么多聲響

在地上炸開，然后

傳到別處

潦草的一生

我們，都是各走各的

三月里，我還兩手空空

僅僅對春天的贊美

是不夠格的，簡單的頌詞

那么透亮

那么少得可憐

三月里，我還兩手空空

還拿不出更多喜悅和優雅

對人間表示愛戀，這里

一會兒是風，一會兒是雨霧

我們都帶著狗在樹林里溜達

不時，還站到漫長的岸邊

坐在千年的巖石上

仰望天空，聊著流水

看它目空一切地吼吼

那些遙遠的月亮、星辰

五里外的村莊，是親近的族長

他們一直安逸著，經營卑微的莊稼

梳理土味濃重的瓜果

還有慘淡下來的歲月

為了討好生活

我們一直算計，悉心祈禱

讓許許多多站直的影子

學會接受和諒解

更多干凈的雨水

像夕陽西下

先是驚擾一片落葉

之后是漫長的焦慮

像是對歲月無限好的眷戀

而我，只拿出默認

站在搖晃的柳樹邊

類似于看到它落下去的地方

將逐步被黑夜填滿和替代

這時能看清楚的事物

就越來越少

直到黎明把它

重新提起

◇唐琎

廣西作協會員，現供職于廣西都安縣直部門。曾有詩文發表在《散文百家》《廣西文學》等省市級紙媒網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