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情感學習：意義重構與本土實踐

摘 要： 社會情感學習自引入我國西部農村地區中小學以來，在借鑒西方經驗、本土化實踐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搭建自我、他人及社會“三維”的分析框架，與社會情感學習學理層面的認知與管理交叉，形成中國化的社會情感學習“三維六相”結構，對提高學生的學習動機、學業水平、合作能力、交往自信及親社會能力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在本土實踐中，要實施社會情感學習課程，營造積極的學校和班級環境，運用情感教育的理念開展學科教學，開展社會情感學習綜合實踐活動，完善教師情緒管理支持系統，以促進社會情感學習在教育教學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關鍵詞： 社會情感學習;意義重構;實踐路徑;中國化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甘青藏區深度貧困地區教育脫貧攻堅研究”（項目編號：18BMZ140）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新疆雙語教育師資培養培訓研究”（項目編號：16JJD880031） 的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呂曉娟，西北師范大學西北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研究中心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課程與教學論、教育科學研究方法、民族教育研究。]

21世紀以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向全球140個國家發布了實施社會情感學習（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簡稱SEL）的十大基本原則。之后，社會情感學習在美國、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韓國、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以及南美洲、非洲等國家的學校得到迅速發展，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美國伊利諾伊大學把SEL納入了必修課，要求學生像掌握數學和語言一樣，來掌握社會情感學習。大量研究表明，社會情感學習為學生獲得更多的積極社會行為和上升的成績表現，更少的問題行為和情感壓力，以及學業上的進步等提供了基礎[Greenberg， M .T..Enhancing School-based Prevention and Youth Development through Coordinated Social， Emotion and Academic Learning[J]. American Psychologist，2003，（58）：466-474.]，是減少校園欺凌、減少學生消極行為、構建團結友善人際關系、提升學生學業成就的一種有效方法。[魏華林，朱安安：《美國社會情緒學習課程選介——“第二步”課程》，《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2012年第12期，第22-25頁。]社會情感學習項目被引入我國以來，在西部貧困地區的寄宿制學校管理、校園欺凌問題治理、留守兒童教育、學習處境不利兒童以及特殊兒童關愛等方面廣泛應用，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借鑒國外社會情感學習的研究成果與實踐成效，扎根中國大地，重識社會情感學習的內涵、意義，重構社會情感學習本土實踐，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社會情感學習的再概念化

在《英漢大詞典》中，“emotional”既指“情緒的”，也指“情感的、感情的”。漢語中，“情緒”在心理學里是指具有外部表現較為明顯、持續時間較短特點的“情”的現象，而“情感”是指具有內隱、穩定特點的“情”的現象。[盧家楣：《對情緒智力概念的探討》，《心理科學》2005年第5期，第1246-1249頁。]社會情感學習從字面意思上來看是對“社會情感”的學習，要求人們在成長發展的過程中，為了更好地從事社會活動、形成良好社會關系而產生的個性化心理體驗和心理感受，在本質上是對情緒的管理活動。有研究者認為，社會情感學習是人們認知和管理情感，設定和實現積極目標，對他人表示同情及共情心，建立和維持積極關系并做出負責任決策的過程。[What is SEL[DB/OL].https：//casel.org/what-is-sel/ ，最后登錄日期：2020年9月10日。]

1994年，丹尼爾·戈爾曼（Daniel Goleman）等人成立了學業、社會與情感學習聯合會（Collaborative for Academic，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簡稱CASEL），建立了專門的網站（http：//www.casel.org）。在深入研究和實踐的基礎上，CASEL組織列出了5種核心的社會情感能力，包括自我認知、自我管理、社會認知、人際交往技能和負責任的決策能力，以幫助學生認識和管理自己的情緒，培養對他人的責任感、關懷和關心，與他人建立友善的人際關系，處理具有挑戰性的問題，做出負責任的決定，并為自我、他人和社會的利益行事。[What is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DB/OL].https：//beta.moe.gov.sg/programmes/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最后登錄日期：2020年8月21日。]具體來說，這5種能力又包含不同的子維度，如表1所示。[CASEL： The First Ten Years 1994-2004[DB/OL].http：//www.casel.org，最后登錄日期：2020年5月8日。]

在我國，伴隨著教育部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社會情感學習”項目在我國西部地區中小學的實踐，教育工作者對社會情感學習的認識和理解有了新的發展與突破。一方面，吸收和借鑒國外對社會情感學習的研究成果，學理上從認知與管理兩個維度分析問題;另一方面，學習和改造國外研究的視角，主體上從自我、他人的“雙維”視角拓展到自我、他人與集體“三維”。將作為主體的人放置于社會的大坐標中考量，突破了國外研究中“自我—他人”線性思維模式的局限性，形成了“自我—他人—集體”逐層深化的思維模式，將個體自我回歸到生活世界中，尤其是作為“社會”的“集體”中，突出個體原生、依附于社會集體的意義和價值。基于對西方研究成果的認識與理解，我們把社會情感學習的內涵進一步界定為，個體在從事社會生產活動、結成復雜社會關系中產生的個性化心理體驗、心理感受以及所做出的行為反應，是一種特殊的社會心理現象、社會心理過程和情緒管理能力。具體內容主要包含自我認知 （自知、自信、自尊），自我管理 （調適、反省、堅韌和進取心），他人認知 （同理心、尊重他人、富有親和力），他人管理（理解、包容、化解沖突、人際交往），集體認知（歸屬感、親社會意識），集體管理 （與人合作、遵守規范、親社會行為） 六個方面。 [Mao，Y.Q.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in China[C].Paper Presented at the 2015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Association，2015，April，Chicago，US.]至此，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話語體系的“三維六相”內涵理解，形成了指向社會情感學習的18項技能結構。

3.有利于提高學生的合作能力

情感并不為個體所有，也不是由個體的生物因素所決定，而是內嵌于交往者的關系之中，是在共同行動中不斷被建構和重構的過程。課堂教學正在改變著傳統“以教師為中心”的教學現象，注重學生合作學習、項目式學習及探究能力的提升。美國《2011學術、社會和情感學習法案》力推社會情感學習項目，發展學生在提高注意力、勇于面對挫折、有效與他人合作以及善于溝通與解決問題方面的能力。[USA Congress.H.R.2437-112th Congress： Academic，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Act of 2011[S].House Education and the Workforce，2011.]實踐表明，社會情感能力較好的學生，與同伴的關系更為積極，遇到問題時能夠主動向他人請教，善于傾聽，洞察他人的感受與體驗，設身處地考慮別人的感受，能夠降低負面情緒產生的概率，能夠更好地理解、關愛和幫助他人，在相互諒解和信任中克服學習和生活的各種困難。

4.有利于提高學生的交往自信

學生的學習存在兩個心理過程，一個是“感覺—思維—知識、智慧（包括知識技能的運用）”的認知過程，另一個是“感受—情緒—意志、性格（包括行為）”的情感過程。這兩個過程相輔相成，缺任何一個都不能成為真正合理的學習過程。在傳統的課堂教學中，往往只看重學生的認知過程，過度關注學生對知識的掌握，忽略學生的情感狀態和每個人的個性特征，忽視了非智力因素在學生學習過程中影響。[杜媛，毛亞慶：《基于關系視角的學生社會情感能力構建及發展研究》，《教育研究》2018年第8期，第43-50頁。]針對以上出現的問題，SEL可以幫助教師在教學中加強師生情感交流，減少學生學習焦慮，提升注意力和改進學業技能，增強學生的自我認同感，并對教師的教學方式和教學策略進行相應的調整，充分體現“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努力創造一個適合師生情感交流的教育環境。

5.有利于提高學生的親社會能力

社會情感學習并不只是為了提高學生的學業成績，而是為學生終身發展奠基。調查發現，有20%—30%的兒童和青少年感到沮喪、無望、壓抑、焦慮和環境不安全，不少學生存在抽煙酗酒、暴力行為、自殺、人際沖突以及情緒困擾現象。[The Positive Impact of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for Kindergarten to Eighth- grade Students： Findings from Three Scientific Reviews. Chicago IL： Collaborative for Academic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載： http：// www.casel.org/downloads/PackardTR.pdf，最后登錄日期：2020年9月21日。]此類現象在國內學生的問題行為中也屢見不鮮。學生通過社會情感學習能掌握情感技能，達到認知與掌控自己情緒、關懷他人、做出負責任的決策、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和有效地應對生活中的挑戰，對自己、家庭、社區、國家和世界做出積極努力，減少問題行為，創造安全的學習環境，進而引導學生獲得學習和生活上的成功。[Vnp-Mar. Character Education： Better Students Better People[J]. Education Digest， 2010（75）：47-49.]

四、社會情感學習的實踐路徑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鑒社會情感學習的理念和實踐經驗，形成學校行動之路尤為必要。

1.實施社會情感學習課程

通過社會情感學習系統的指導，學生可以學會、模仿、練習社會情感的各項技能，并運用在日常生活的不同情景中解決各種難題。社會情感學習的課程實施需要注意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技能學習的碎片化處理。學生學習社會情感技能的過程中，需要將這些新的行為和復雜的技能分解為小步驟和序列，為低年級學生提供掌握這些技能的學習機會。其次，方便教師操作指導。許多培養社會情感技能的復雜和拓展性課程或活動，在實踐中更容易遇到問題。比如有些活動的設計需要學生與家長在校外進行，有些活動的設計需要家長參與到學校組織的校內活動，與學生一起互動。這些活動需要教師精心安排與整合，以便對學生社會情感技能的學習做出更好的指導。最后，課程活動的設計容易被學生執行。比如，“Talking with TJ”主要給學生提供機會去學習和在實踐情景中鍛煉親社會行為;“Strong Kids Programs”（強壯兒童計劃）致力于對兒童內在心理問題進行早期干預，通過主題學習和行為訓練增強其社會和情感能力。這些系列課程既實際、簡短，又易于操作。[孫二軍：《美國中小學“社會與情緒學習”課程開發的現狀及策略》，《比較教育研究》2013年第5期，第91-96頁。]

2.營造積極的學校和班級環境

學校是國家培養人才的地方，只有在良好的環境中才可以培育出具有良好社會情感技能的人才。“孟母三遷”的故事很好地說明了環境的影響。積極健康的環境能夠讓學生安全地（如不受奚落和嘲笑）探索和獲取新知識，能夠使學生感到自己是學校及班級集體中一個重要的有價值的成員。學校不僅要提供優美、健全的硬環境，而且要營造良好和諧的軟環境，要以人為本，建立科學、民主的管理體制和合理的評價及激勵機制，注重營造和諧的組織氛圍。通過建立包括同伴和家庭參與的安全友好的學習環境，增強學生的歸屬感，營造互尊互愛的師生關系和同學關系，改善課堂管理、教學實踐，完善整個學校社團建立的多種活動，將這些因素整合在一起，促進個體和環境的資源整合，這樣學生可以有更強的內在動力去實現成功。

3.運用社會情感學習理念開展學科教學

當今我國教育強調學生的學業成績，對學生的情感和社會化的培養嚴重忽視，而社會情感教育的缺失會在學生今后的人生中產生許多消極的影響。在各學科的教學中通過各種形式運用社會情感學習對學生的情感進行影響，培養其健康的情感，促進學生的社會化，對學生今后的健康發展有重要的意義。這就要求教師在日常的教學過程中，要與學生進行情感上的交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與學生在情感上產生共鳴。在情感上打動人心，方能引起人們的理性思考。運用社會情感學習，在教學過程中調動學生知識探索的積極性，從而逐步培養學生形成適應社會的人格特征和行為方式。

4.開展社會情感學習綜合實踐活動

在實施社會情感學習的過程中，一些教師機械地套用傳統學科教學的方法，將社會情感學習課程變成了心理學知識課，給學生灌輸心理知識，嚴重忽視了學生情感的積極體驗與互動生成。通過綜合實踐活動的體驗式學習，學生在教師的引導下學會如何設定目標和實現目標。將學生放置于社會的大坐標下，在實踐的過程中學會怎樣處理人際關系，怎樣與同伴交往、合作，學會生存，學會關心，學會創新，并不斷積極參與有益的活動。通過綜合實踐活動的開展，讓學生體驗、感悟、接受、啟迪社會情感技能，通過社團活動，給學生提供機會，在此過程中感受成就感、歸屬感，并且使得學生在參與過程中獲得強烈的動機。讓學生走入社會生活，參與社區和社會實踐活動，獲得直接經驗，有助于學生獲得正常社會生活所必需的生活技能以及心理品質、價值觀和信念，增強學生對社會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5.完善教師情緒管理支持系統

有研究表明，社會情感學習和對環境的感知會影響教師的工作壓力、教學效果和工作滿意度，這三個方面之間也存在一定的關聯性。[Collie R J， Shapka J D， Perry N E. School Climate and Social-Emotional Learning： Predicting Teacher Stress， Job Satisfaction， and Teaching Efficacy[J]. 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2012， 104（4）：1189-1204.]教師在工作中出現的壓力往往來自學生不當的行為表現（打架、抽煙、酗酒等）和較差的學業成績水平、教師自身的工作壓力及學校領導給予的壓力（比如要求較高的升學率等）。教師在接受社會情感學習并在教學中運用的過程中，社會情感技能高的教師相對于社會情感低的教師而言，在產生消極情緒時，能夠更加理性地工作，將工作做得更好。學校要幫助教師消除不良情緒，并維持良好情緒，在重視學生需要的同時也要同樣重視教師需要，針對不同教師所面臨的不同困難，采取不同的措施，激發教師的內在動力，引導教師追求更高層次的需要，從而使其保持良好的情緒狀態，促進其身心健康發展。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Meaning Reconstruction? and Local Practice

LV Xiaojuan

（Research Center for the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of Minorities in Northwest China，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Lanzhou Gansu，730070）

Abstract：

Since the introduction of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into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in rural areas of Western China， there have been some achievements in learning from western experience and local practice. The Chinalized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structure with “three dimensions and six phases” is formed from the construction of a “three-dimension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self， others and society， intersected with the cognition and management of the academic level of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I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increasing students learning motivation， academic level， cooperative ability， communication confidence and prosocial ability. In practice， we should implement the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curriculum， create a positive school and class environment， use the concept of emotional education to teach the subjects， carry out comprehensive practical activities of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and improve the support system of teachers emotional management， so as to enable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 to play a greater role in education and teaching.

Key words： 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meaning reconstruction，path of practice，loca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