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戀

張鑫

前幾日，早上5點多突然醒來，比平常要早了一兩小時，便索性起床，穿上運動鞋和短褲背心，去外面跑步。我向來是喜歡跑步的，去年在學校里經常在夜晚時分繞著校園跑上幾圈，于熱汗揮灑中見證校園里莘莘學子的青春年華。前半年，久居在家，人也變得慵懶起來，鍛煉的時間大大減少，跑步時明顯感覺到自己體能下降了，便索性散起步來，仔細端詳故鄉這靜謐的清晨。

幼時“故人”驚再逢?

悠悠南山下，蕉花競爭艷。

走出村莊，走在去往別村的寬敞大路上，我欣賞著路旁農村田野中常見的景色。綠油油的玉米正處于“青春期”，嫩綠瘦長的葉子直挺挺地上揚著，顯示出絕不同于秋季玉米成熟時期葉片下垂的蓬勃生命力。牽牛花大片大片地蔓延著，沒有高大的攀援物，索性就在矮地上鋪編，一簇簇的牽牛花莖葉像是給大地鋪上了一片地毯。紫紅色的牽牛花兒一朵擠著一朵，給這片地毯鑲上了美麗的圖案。芝麻頂端開著潔白的花朵，底部則結滿了厚厚的密閉硬殼，在這硬殼“房子”里就整整齊齊地排列著香甜的芝麻顆粒。遠處，高大的高粱迎著晨風起舞，讓人想起莫言筆下那個神秘傳奇的高密東北鄉。

連走帶跑經過一段路程后，我的左側突然出現一個斜坡，彎曲的土路連接起柏油大道和無盡的樹林。我索性跟著土路的指引，走入這清涼的樹林。轉彎沒多久，土路兩側漸漸出現三三兩兩的摩托車，有的摩托車后座上還擺放著專業的釣魚器具包。果然，我向前遠眺，看見了寬闊的水面，原來這下面竟是一條河流！這時的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我小時候經常來捉魚摸蝦的鄰村的那條大河，這條大河曾帶給年少的我無盡的歡樂。近些年來，我求學在外，即使寒暑假回家也從未再來過這里一次，再加上家鄉在大力進行工業化建設，許多農田都被改建成工業園區，風景也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副模樣，所以我竟忘記了這條河流的位置！

疏野之境展大美?

我從小就喜歡河流、濕地，我對水天然地具有一種親近感。意外邂逅這片水域，我的心情突然歡快起來。我迫不及待地往前奔跑，貪婪地享受著這鄉野中難得的美景。久在北京城生活，見慣了公園里能工巧匠們精心設計的處處景觀，而此刻呈現在我眼前的卻是另一番疏野質樸的天地，這是真正的渾然天成的美，是不加雕琢的原生之態，她像出水芙蓉，不事裝扮卻依然散發出迷人的魅力。微波粼粼的水面十分寬闊，水中茂盛地生長著蘆葦、菖蒲、柳樹等植物，遠處的水面上，竟然還有亭亭玉立的荷花！這真是一片鄉野中的美景。雖然這顯然是大河斷流后殘留的一片水域，但是寬廣的水面和美麗的景色也足以蕩滌現代人疲憊的心靈。

我不由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置身濕地之中，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清爽。河岸邊，有悠閑的朋友在安心垂釣，經過他們身邊時，我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聲音驚擾了他們苦苦守候的魚兒。遠處，高大的柳樹拖著婀娜扭轉的枝條。柳樹頂端，有一只體型較大的白色鳥兒在眺望著遠方，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只白鷺。我年少時期好像從未在家鄉的河道中見過白鷺這種鳥兒，這時候竟有幸與它相見。平日里多在宣紙上描繪潔白優雅的白鷺，而這次竟得以在濕地中見到這可愛的精靈。不遠處的水中，也有數只白鷺在嬉戲，它們生活在這里，享受著這方樂園。近處的水畔，簇擁著一叢一叢的菖蒲，菖蒲的頂端，已經長滿了赭紅色的蒲棒，或藍或紅的蜻蜓就在這毛茸茸的蒲棒間翻飛起舞。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一向喜歡的一位畫家——黃河口濕地畫派創始人石建勛老師，他擅長描繪濕地的美景，創作出無數氣勢恢宏、美輪美奐的濕地美景佳作。他曾畫過一幅以蒲棒和紅蜻蜓為主體的作品，密密麻麻的菖蒲交織在一起，數十只紅蜻蜓在菖蒲上方飛翔。我想，石老師一定是見到了類似的景色，才有感而發，創作出這韻味十足、生動傳神的精品畫作。

水畔精靈棲勝景?

碧荷展生機，白鷺棲水畔。

水面上，不時地有魚兒上下翻跳，它們也想看看水面以外的世界，詩鬼李賀的那句形容音樂的“老魚跳波瘦蛟舞”似乎恰恰能描繪出我眼前的這幅畫面。河畔的荷梗上，站立著一只長嘴短尾的藍色小鳥，我躡手躡腳地走近一看，嗬，竟然是只美麗的翠鳥！這種鳥兒很少見，比起真實的翠鳥，我更熟悉的是齊白石、王雪濤、李苦禪等畫家筆下的翠鳥。畫家畫荷花、蘆葦等水邊景物，都喜歡加上一只美麗的翠鳥，這可愛的精靈既豐富了畫面，又增添了一份生機和活力。我眼前的這只翠鳥，真是漂亮極了：長長的黑色嘴巴散發出淡藍色的光澤，不大的黑色眼珠靈活地注視著外界的一切。橢圓的腦袋上分布著斑斑點點的寶藍色花紋。有趣的是，它的眼后有一片橙紅色的絨毛，橙紅色絨毛右側則是潔白的絨毛。它的背部長滿了寶藍色的羽毛，但這種寶藍色又不是完全一致的，有的絨毛甚至接近于綠色，三級飛羽上也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粉藍色斑點，像是夜空中密布的繁星，也像春天草叢里迷人眼的野花。它的腹部是橙黃色的，在國畫中，或許這是朱？能呈現出的美麗色彩。它的紅色爪子緊緊抓著荷梗，支撐起自己那胖胖的身子。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翠鳥，在驚訝它不怕人的同時，也在心里連連稱贊此地真是寶藏，竟然棲息著如此多的精靈。

散步于河畔，還可以看到毛茸茸的野鴨子在水中嬉戲，不知名的黑白色鳥兒在蘆葦上歌唱，成群的魚苗在淺水中游蕩水面和陸地接壤的地方，散亂地鋪灑著一塊塊不大的石頭，我突然記起徐悲鴻曾經創作過一副八駿圖，奔馳地駿馬腳下的土地上同樣有著零零星星的碎石，那副場景和我眼前的畫面竟是如此的相像。石頭間流動的河水唱著叮咚叮咚的歌謠，似乎在憧憬自己充滿未知的旅程。

不久，清晨的太陽逐漸升起來了，氣溫也逐漸升高。苦于高溫，我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處美景，但在心里知道，自己以后還會常來拜訪這處幽境。

責任編輯：鐘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