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麗蓉 向遵紅
摘? 要:“語言是歌唱的載體,歌唱是語言的發展”。語言作為歌唱的基礎從17世紀初聲樂的發端開始就已得到廣泛的認可。歌唱家們也早就總結出“像說話一樣歌唱”的“同一性”原則和觀點,但在聲樂學科幾百年的發展過程中,“藝術語言”至今并未成為歌唱理論意義上的真實基礎。在中外所有聲樂理論書籍中,歌唱的基礎被“呼吸和氣息”強大的原始動力基礎論所取代。想要改變局面,從主體到本體的轉向理應成為可探討的新途徑。
關鍵詞:藝術語言;歌唱本體;聲學本體
基金項目:本文系湖南省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湖南省教育廳2019年度語言文字應用研究專項課題“聲樂理論體系中藝術語言的開發與應用研究”(XYJ2019GB10)研究成果。
一、藝術語言的發聲本源及邊緣化
在藝術起源問題上,學術界普遍主張“多元決定論”,尤其以“巫術說”和“勞動說”最為重要[1]。聲樂藝術的起源同樣如此。語言及歌唱雖都屬于情感的表達和交流方式,但“巫術說”中的語言與生活語言有著明顯的不同。“巫術說”中的語言有著強烈的象征性意蘊,在表達上具有“強調性”特點,因此在聲音的控制上它突破了生活語言的局限性,展現出從生活語言的“說”到儀式語言“吟誦”的發展過程,體現出語言發聲時聲音的高低、強弱及頓挫延時等聲學特征。在此我們不僅可以明顯感知語言的儀式“吟誦”與歌唱雛形的緊密關系,還可明確在無文字記錄的社會初始階段,在“吟誦”不斷發展的過程中,歌唱的本體不僅包含了語言的擴展(歌唱的本質)和聲學的原始闡發,還成為各自文化歌唱與傳頌無可爭辯的形式載體。
自歌劇宣敘調開始到意大利美聲唱法論的形成,其“元音式擴展”下語言的美化過程就成為所有語系歌唱發聲立美的必然法則,但歌唱語言基礎理論的構建卻因“呼吸與氣息”的過度關注而始終并未成形。自19世紀德國醫生曼德爾提出“橫膈膜”呼吸法的應用推廣后,不僅強力支撐了加爾西亞原始發聲的“聲門沖擊說”,還對“伯努利效應”在聲樂中的應用打開方便之門。自此,“呼吸與氣息”以“發聲本源的科學身份”成為歌唱的絕對基礎,而語言的本體基礎論被逐步邊緣化。可悲的是,現代科技早已明了一切但認知卻毫無改變:哪怕“橫膈膜”并無與任何的肌肉相連也并不影響歌唱家們控制著它盡情的歌唱;哪怕氣息因“橫膈膜”的阻擋永遠到達不了腹腔也阻止不了人們用腹式呼吸和丹田之氣情感而發。在這里,明明是呼吸帶動著橫膈膜在運動,而人們卻偏偏堅信是橫膈膜的運動帶動著呼吸,難道人們已退化到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存在方式都分不清楚了嗎?再縱觀整個聲樂學科理論的建構過程,主體隨時都可超越本體,心理學的感性認知高于一切,生理學的本能性器官已淪為被濫用的工具,聲樂的理論也就只能是以感性認知為最高指示、以生理器官無能或超能(非本能)為工具而書寫的特殊性學科,而語言的本體論基礎也就只能被“呼吸與氣息”的原始動力基礎徹底取代。
二、歌唱“藝術語言”發展的現狀分析
雖然“呼吸與氣息”的基礎論得到無限的放大,但關于歌唱語言基礎論的研究并未停止。最具影響力的當屬馬臘費奧迪博士1925年在《卡魯索的發聲方法》中提出的“正確而美麗的說話”語言美學基礎論,因缺乏“語言基礎與歌唱要素”之間的美學關系論并未得到廣泛認可。而對聲樂“藝術語言”的探索在我國也從未間斷,最早有余篤剛老師1985年的《聲樂語言藝術》和許講真老師1992年的《歌唱語言藝術》,1998年宋承憲老師將民間戲曲“十三轍”咬字法推廣到民族聲樂的實踐中來并得到廣泛認可。此后崔瑞英《聲樂與語言發音》、鄭茂平《聲樂語言學》、鄒長海《聲樂語言藝術學:講話與歌唱》等相繼出版,他們均站在語言“本體論”的高度展示出語言情感內容表達的審美發展過程,鞏固著語言作為歌唱載體的美學基本特征,努力驗證著歌唱家們反復強調“像說話一樣歌唱”的美學發展原則。
但遺憾的是,他們的研究多停留在語言的發聲規范與完整及語言情感與內容的表達層面,忽視了語言擴展的聲學屬性以及美學發展的功能性探討。至少在他們的理論書籍中還找不到任何關于“呼吸與氣息”原始發聲動力基礎論的批判以及與之決裂的勇氣和跡象,當然也就無法真正完成“語言與歌唱”美學發展的原理建構。也就是說,他們強調的依然是審美主體對歌唱語言情感的傳達式體驗,并未對歌唱語言發聲的聲學基本屬性進行本體論的闡發,缺乏語言聲學的美化與擴展原理的過程研究,因此也就無法真實的驗證從說話到歌唱的美學踐行過程。很明顯,語言作為“靜態式”審美形象,他的符號學特征在聲樂的審美意象中已得到主體式的充分想象和展現,但作為動態式美化的歌唱載體其語言聲學本體的擴展功能還未得到應有的釋放。
三、聲樂“藝術語言”的本體論探討
如果“導向經典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即人類歷史始于確定的物質因素,這種因素具有始終如一的基本的重要性”[2],那么成就歌唱家的決定性因素是什么?顯然是其歌唱能力下語言表達的本體的獨特嗓音,而不是人人皆可傳唱的作品。也就是說,聲樂的美學建構并不僅限于符號釋義學下情感故事的“共情”式陳述,而在于實踐主體獨特聲音色彩的語言發聲本體的擴展與形成,即嗓音聲學“四個維度(海爾姆霍爾茲聲學原理:音的高低、強弱、頓挫及色彩)”[3]屬性之美的無限開拓。就黑格爾“形式與內容統一說”來看,歌唱的本體美除了文化情感的內容美外還具有樂音式語言發聲技能的形式美,即通過“樂音發聲”的形式展現“語言發聲”的內容,形式與內容高度融合且缺一不可。但內容美具有文化主觀性的“他律”特色而形式美具有聲學客觀性的“自律”特點,聲樂藝術也就逃不脫“主體與客體”及“主觀與客觀”矛盾沖突的認知范疇。而在當代以自我主體為中心的“人的世界”,這種矛盾與制衡早已被徹底推翻,審美主體的“趣味判斷”永遠要高于實踐客體的作品呈現,而審美的主觀意識也無義務對“美的客觀存在”進行理性的分析和科學的驗證。作為審美價值論、目標論的主體式追求,人們往往自足于內容情感的表達且將主體性的文化意識形態發揮到極致,而忽略實踐主體個性發聲技能所展示的本體嗓音聲學的維度之美,哪怕“再爛的聲音”(無維度之美)同樣也會有人感動到淚流滿面。
如果按亨利“生命現象學”的“徹底化還原”[4]方式回到美聲方法論建立之初就會發現,意大利歌劇宣敘調的產生就是意大利藝術語言表現形式的美化與擴展過程,其語言的“元音式擴展”就是意大利美聲唱法的本體“奠基”。“語言是歌唱的載體,歌唱是語言的發展”。語言作為歌唱“發聲與擴展的本體”,無論是原始的“巫術說”還是當代的美聲方法論都可明鑒無疑。但筆者想要強調的是,所有歌唱的發聲技能無論好壞均體現在嗓音“聲帶閉合功能”好壞的基礎之上(發聲的本源論:沒有聲帶閉合下的阻礙與震動,任何的呼吸及氣息皆與發聲無關),這是由創造性藝術的“技能特征”所決定的。如果大家還認可藝術的“技藝性”功能特征,那么技能的好壞就可決定藝術層次的高低。關鍵是我們該如何將語言擴展的本質與聲帶閉合的嗓音發聲本源相結合形成歌唱本體的根源與基礎,而語言的“正音課”訓練似乎應成為一條可選性途徑。
為了拓展聲樂演唱曲目的豐富性,各專業音樂學院及普通高校藝術院系都相應開設了“意大利語”“德語”“法語”等各種語言發聲訓練的“正音課”課程。但所有的正音課包括“十三轍”在內卻都還停留在發音標準的規范性上,并未上升到聲帶閉合能力下語言發聲及聲學擴展的美學高度,當然也就無法形成歌唱的美學基礎及滿足歌唱發展的本體需求。那么如何建構自身“母語”語言本體的美學基礎論就顯得十分迫切和重要。而辯證的看待“美聲方法論‘元音式擴展的科學與非科學性”[5],建構符合我國民族語言“整體式擴展”的美學本體論基礎就成為一種可能。
四、結語
雖然歌唱家們早就總結出“像說話一樣歌唱”的“同一性”原則和觀點,但歌唱的現實基礎依然被“呼吸與氣息”的原始動力基礎論牢牢掌控。在聲樂學科近百年來的開放式發展過程中似乎一直缺乏美學與哲學的人文關懷。“存在是第一性的、思維是第二性的”。正如“橫膈膜”橫空出世般存在一樣,聲樂學科理論中隨處可見“反存在為第一性的”錯誤觀點和概念。即便有科學的指引,想要在主體到本體的轉向中完成自我主體式的“批判和超越”,這注定是一條艱辛而漫長的道路。
參考文獻:
[1]彭吉象.藝術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39.
[2]伊格爾頓.審美意識形態[M].王杰,等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337.
[3]于潤祥.現代西方音樂哲學導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2:320.
[4]張建華.從方法到對象:亨利的現象學方法批判與現象學的徹底化[J].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12(5):52-56.
[5]曾麗蓉,向遵紅.美聲唱法中意大利語言美化擴展的功能性探討[J].美與時代(下),2020(7):114-115.
作者簡介:曾麗蓉,吉首大學音樂舞蹈學院講師。
向遵紅,吉首大學音樂舞蹈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