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熱：中國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特征研究

■周雪冰，蘇艷煒，強明禮 Zhou Xuebing & Su Yanwei & Qiang Mingli

(西南林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云南昆明 650224）

隨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復興，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傳統家具創新逐漸引發家具界的關注。產業界開始不遺余力地對當代傳統家具開展創新實踐，設計開發出眾多形式新穎、功能完備的產品；學術界也紛紛從造型、功能、結構、色彩、文化等角度對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途徑、方法、理念等方面進行較為全面的探討[1-3]。一股強勁的中國傳統家具“創新熱”悄然而起。

1 中國當代傳統家具釋義

中國當代傳統家具是一個開放的、兼容并包的家具范疇和體系，泛指新中國成立以來所產生的“傳統”家具體系，主要包括高仿型傳統家具、改良型傳統家具和創新型傳統家具三種類型。

高仿型傳統家具是指對古代的傳統家具產品進行精確模仿而制作出的家具產品；改良型傳統家具是指對原有傳統家具進行較小幅度地改動，但原有基本特征基本得以保留的家具產品；創新型傳統家具則是指新中式家具，它包含兩方面的基本內容，一是中國傳統家具的文化意義在當前時代背景下的演繹，二是對中國當代文化情況充分理解基礎上的當代設計[4]。

由于本文探討的是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特征，因此，與之相關的創新型傳統家具（新中式家具）將是下文論述的重點。

2 中國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特征

1949年到1978年以前是中國家具工業恢復發展的時期，這一時期，尚未形成健全的家具市場體系，傳統家具產業受到冷落，基本處于“失語”狀態，當代傳統家具創新處于失落期。

改革開放以后，科技日新月異，人們的思想觀念不斷更新，求新求異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追求使得家具市場出現了多元化需求。為了應對挑戰，中國家具界開啟了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歷程。他們或改變傳統的家具形態、簡化傳統的裝飾、改變傳統的尺寸，或引進人體工效學原理、增加時尚功能，改進使用的舒適性等等。總的目的是創造一種新的、現代的中式家具風格，并且能與現代生活方式的需求相吻合。

經過傳統家具界人士30多年轟轟烈烈的創新，當代傳統家具形成了品類豐富、獨具特色的家具體系，并逐漸從失落走向昂揚，從中國走向世界。同時，受全球化、傳統文化復興以及國家與市場力量對創新的倡導等多元因素的綜合影響，這一階段的創新較以往表現出諸多不同的特征，總結如下.

2.1 創新數量多

■圖1 伴侶幾

■圖2 清流系列：羅漢床

■圖3 京瓷系列：休閑椅

■圖4 “我是誰”椅

由于契合了市場需求，自20世紀90年代創新伊始，新中式家具產品便迅速獲得消費者的青睞。如廣東聯邦家私集團有限公司于1992年推出聯邦椅后，迅速風靡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家具商場幾乎都能發現“聯邦椅”的身影，其中不乏其他企業的仿制品[5]。此后，家具市場中對新中式家具產品的需求激增，大量的家具企業和設計師紛紛投入到新中式家具的設計研發當中。期間，誕生了眾多優秀的新中式家具企業、品牌和產品，也誕生了一批優秀的新中式家具設計師，數量之多，實屬罕見。具體如下。

20世紀90年代，三有家具有限公司推出了“明清風韻”臥室系列家具，吳明光先生設計了“明概念”官帽椅。本世紀初葉，青木堂家具品牌推出了由盧圓華先生設計的“大器·天生”系列產品；溫州澳珀家具有限公司的朱小杰先生設計出清水椅、蝶椅、伴侶幾等一系列家具產品（圖1）；張濱先生為東莞大寶家具制品有限公司相繼設計出“春秋”“清流”“元曲”“絕代風華”等多個系列產品（圖2）；之后，又為榮麟世佳公司設計了“京瓷”“檳榔”兩個系列的家具產品（圖3）；藝術家邵帆也跨界設計了“我是誰”“曲苑荷風”“圈”“憑幾”等一系列具有藝術性和反思性的新中式座椅（圖4）。同時，這一時期出現了大量的獨立設計師品牌，如候正光的“多少”、蔣瓊耳的“上下”、付軍民的“平仄”（圖5）、袁媛的“如翌”、張軍的“自在工坊”、陳燕飛的“璞素”、張雷的“品物流形”、顧暢的“WUUYO”、深圳景初家具設計公司的“可矣”、溫浩的“先生活”（圖6）、盧志榮的“一方”等[6]。

2.2 創新頻率高

當代以來，全球化不僅帶來了經濟、科技的飛速發展，也造就了豐富多元的文化的交融。當代中國，尤其是本世紀以來的中國，家具市場繁榮興旺，這不僅體現在家具市場的體量上，還體現為家具市場中設計師因消費者審美觀念、消費觀念、生活方式的更新迭代而對設計觀念、方式的適時調整。在此期間，由于新中式家具市場日趨繁榮，一些新中式家具企業不斷對消費群體進行細分，并根據消費市場審美、流行趨勢的快速轉變，竟能在一年之內推出四個不同系列的新中式家具產品。相較于中國傳統家具在古代的“慢創新”，當代以來的傳統家具創新可以稱得上是“爆發式”與“井噴式”創新，其創新速度之快、創新周期之短、創新頻率之高實屬罕見。

2.3 創新隊伍擴大化、專業化

在中國家具工業快速發展的同時，對專業人才的需求大大促進了中國家具設計教育的發展。由于新中國成立后中國高校的調整與分工，專門的家具教育首先出現在中國的林業院校當中，并且聚集了一批致力于中國家具產業現代化的專家學者[7]。1981年，中南林學院在全國率先創辦了家具設計與制造專科專業；1987年，家具設計與制造升級為本科專業，并率先在中南林學院和南京林業大學同時成立；之后，其他林業高校也相繼成立了家具設計與制造本科專業；從1996年開始，南京林業大學、北京林業大學、中南林學院又先后在木材科學與技術學科建立博士點，招收家具與室內設計方向的博士研究生；1999年，教育部又重新調整全國普通高校本科專業目錄，家具設計專業開始以專業方向的形式出現在藝術設計、木材科學與工程、工業設計等專業當中。自20世紀80年代始，中國現代家具教育經歷了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從國內走向國際的跳躍性發展之路，初步形成了較為完整的中國現代家具教育體系，涌現出一批優秀的家具設計專家、學者，培養出眾多高質量的家具設計專業學生[8]。

這些家具專家、學者和學生，連同業內原有的企業管理者和技術人員一起組成了一支高水平的家具設計創新隊伍。他們不僅對傳統家具的歷史、文化、理念、形式、技術等進行了廣泛深入地研究，還將先進的設計理念、科學的設計流程引入到傳統家具的創新當中，使得這一時期的傳統家具創新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水平[9]。

2.4 創新理念多元化

近代以來，隨著社會進程的加快，西方在社會學、人類學領域的研究成果頻出，產生了如功能主義、結構主義、符號學、后現代主義、生態主義等諸多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理論[10]。這些理論滲透至設計領域，逐漸發展成為具有代表性和影響力的設計理念或思潮，并最終體現在設計作品當中，形成了精彩紛呈、多姿多彩的設計風格[11]。如功能主義理論促使了現代主義設計思潮的興起，并催生出了風格派、包豪斯學派等設計流派；結構主義理論則直接導致了設計界解構風潮的流行；后現代主義理論在設計界刮起了“反思”“批判”“戲謔”之風，使得當時的許多設計作品具有“反現代、重文脈”的意味[12]。

當代中國傳統家具的創新直接或間接地受到這些多元設計理念的影響，進而產生了形式多樣、五彩繽紛的當代傳統家具作品。仲松先生設計的圈椅正是以現代主義設計理念為指導，去除了傳統圈椅一切裝飾，在保證結構穩固的同時，以最少最單純的線條將圈椅的空靈意蘊表達出來（圖7）；邵帆先生將傳統圈椅進行解構、拆分之后，又將一現代性極強的座椅安排其間，體現出較為強烈的解構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設計理念[13]（圖2）；朱小杰先生堅持生態主義設計理念，通過技術攻堅，將烏金木原有的截面形狀和紋理加以利用，使其設計作品呈現出濃厚自然氣息和傳統意蘊（圖1）。

■圖5 平仄：躺椅

■圖6 先生活：夫子椅

■圖7 萬物：圈椅

2.5 創新過程科學化

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設計過程一般分為設計準備、設計構思、打樣與評價、生產實施四個階段。設計準備階段往往需要確定具體的消費群體，并針對該群體的生活方式、審美標準、消費習慣與能力等展開詳細調查，以便于對設計方案進行全面的科學定位[14-15]。設計構思階段則需要設計師運用手繪或設計軟件對設計方案進行全方位、多角度的精準化、真實化表現；之后組織技術、銷售、管理等方面的專業人員對設計方案進行評價，獲取修改意見，并不斷進行設計方案的修改或再設計工作。打樣與評價階段的主要工作是對設計方案進行預生產，之后對家具實物進行結構、造型等方面的評價與檢驗，并制定相應的產品合格標準。最后才對產品進行批量化的生產實施[16]。

可見，與以往的家具設計過程相比，當代傳統家具創新設計過程相對復雜、科學和完善。不僅如此，相較于傳統的家具設計過程中對經驗的嚴重依賴，當代的傳統家具設計更重視科學的數據。例如，設計準備階段對審美標準的調查往往需要運用感性工學的相關理論和技術設備（如眼動儀、腦電儀等）來確定某一群體所偏愛的家具外形、色彩、材質、裝飾等要素；設計構思階段對尺寸、舒適度的構思也往往需要人體工程學相關設備（如肌電儀）和數據的支持；利用設計軟件對設計方案進行真實、精準地呈現較以往簡單、模糊的手繪圖表現也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與科學性[17]。

3 結語

時至今日，當代傳統家具的“創新熱”已持續近30余年的時間，并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就。然而長期以來，業界一直執著于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當代傳統家具產品，學界則執著于對當代傳統家具創新途徑、方法、理念等方面的研究。大量的研究與實踐仍囿于“創新”本身，或可說是對“如何創新”的探討與表達。其實，對創新特征的研究與對創新本身的研究同樣重要。我們在堅持對其“創新”本身進行研究的同時，也理應對其創新特征進行及時總結。這不僅有利于我們對當代傳統家具創新形成全面、清晰地認識，也有利于我們在此基礎上，開拓創新的方法和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