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留白語言與現代建筑創作思想的暗合

摘要：近年來，“留白”作為一種延續傳統的形式與思想正隨著經濟、技術以及人文的發展而日趨成熟并呈現出一種全新的設計思路，使其具有了成為聯系傳統美學內涵與現代建筑創作手法媒介的可能性。留白無論是在中國傳統繪畫中的二維圖示語言表達，還是在現代建筑設計中的三維立體表現，都涌現出多元的聯系和規律。本文結合視覺原理、圖示構成、心理學等多方面知識對留白語言進行分析，詮釋留白從二維向三維過渡轉化的基礎及方式，探索留白語言與建筑思想的暗合之處，并進一步明確留白向建筑領域延伸的意義與價值。

關鍵詞：留白;建筑思想;圖示;空間;意境

留白是中國傳統繪畫中藝術形象和藝術語言的構成要素之一，旨在體現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是一種在二維層面處理空白的手法，而建筑是研究空間的藝術，兩者在圖示、空間、意境等表達上存在一定程度的共通性。追尋留白與建筑之間相互聯系的根基與橋梁，不僅是對留白內涵更深層次地了解，也使得建筑創作在運用留白時能充分發揮其特征，凸顯空間品質。因此，本文著手從以下幾方面分析其存在的暗合關系。

一、圖示語言的暗合

（1）視覺原理

人們在觀看一幅畫時，視覺會主動捕捉焦點的位置并對背景和范圍之外的環境產生一定的屏蔽，以免過多的信息阻礙主題的表達，所以留白地恰當運用不僅可以迷糊背景環境，突出焦點的存在，也可以梳理畫面的主次關系，有助于觀者理清思維，更直接地領悟其中的要點。中國畫中筆墨處即焦點，空余處即留白，畫面描繪的重點與中心點處在同一位置的構圖會給人平穩、均衡的視覺感受;畫面重點偏離了中心位置的構圖則會有不平衡、不穩定的動感，使畫面活潑、生動。這也同樣適用于建筑設計當中，構思者通過運用留白使空間構圖簡潔單純，重點一目了然，明確表達作品的主與次，幫助人們的視覺準確地鎖定注意點，通過視覺原理凸顯了“留白”圖示語言的價值。

（2）圖底關系

“圖”通常是指具有簡單結構樣式的所占面積較小的面，而襯托這個圖形的面積較大的部分則被看成“底”。在繪畫中，“圖形”即筆墨，“基底”即留白，觀看建筑時人們也會不自主的將建筑放到空白的背景上做觀察，這樣就出現了空間上的圖底關系。蘇州園林中整片園林空間為“底”，建筑實體為“圖”，建筑分散布局在畫面中，產生的留白構成即符合平面美學關系，又營造出了韻律感極強的空間氛圍。北京四合院的建筑坐落在整個基底之上，庭院處即為空間上的留白，利用圖與底將留白與建筑合理規劃，形成適宜的居住環境，這也是傳統居住觀對留白概念充分運用的良好詮釋。留白的圖底關系可以對相關案例進行量化分析得出一定的規律，并將其應用到建筑平面與空間設計中去。

（3）虛實結合

畫面中的“虛”用來表達深遠悠長的意境或特殊的含義，帶給觀看者無限的遐想;“實”表現具象的事物，平衡整體畫面的重心，吸引觀者的視覺注意。傳統繪畫中“實”為筆墨，“虛”為留白，虛實結合，提升圖示形式的承載力和綜合表達信息的功能，使畫面富有趣味。建筑空間中的“虛”可以表現為門窗或是用來采光和通行等的看似靜止而又流動的滲透性空間，就像留白一樣可以產生空靈美妙的意境;“實”則多為建筑墻體和空間實體，虛與實相互掩映與襯托，巧妙地構思出對空間的圍合程度，形成明顯的虛實對比，營造虛實相生的景象，虛體與實體的配合在圖示上體現出主與次、顯與隱，藏與露的整體性邏輯關系。

（4）節奏與韻律

在造型藝術的圖示中，節奏即重復的律動，韻律則為節奏有變化、有組織地反復和交替，使人產生良好的審美心理變化。在建筑設計中，留白的位置選擇、面積大小、組合方式等都可以表現出節奏與韻律，留白按照什么樣的秩序排列在一起，呈現出的效果會直接影響空間的層次關系，并決定觀者視覺上的欣賞順序，所以通過留白凸顯圖示的律動會進一步增強構成和體驗上的美感。

二、空間語言的暗合

（1）從二維圖形到三維立體

在二維平面的繪畫中，作者用留白來表達“空”的形式，體現畫面的空間感，烘托畫面主體和意境，引發觀者的想象與深思。但在三維立體的建筑中，主要用留白來研究“空間”，通過整合相關元素，組織空間的秩序和層次，表達無限含義并產生精神共鳴。所以說，二維圖形中的留白其本身所代表的意義是從三維立體空間中抽象出來的，源于人們對于空間的認識和對意境的理解，留白可以充分表達畫面和建筑設計中的某些需要，因此可以說留白也是三維空間中的一個概念。

（2）空間語言表達

繪畫用留白的“無”來表現畫面中事物的“有”，表面虛空，實則蘊含無限空間意蘊，“以不變應萬變”的詮釋著畫面的深刻意義。中國傳統建筑空間的相關論述中也提及“宜簡不宜繁”的理念，沈春澤在《長物志》的序中寫道：“刪繁去奢之一言，足以序矣?！逼渌枷氲滋N即設計的最終出發點為“無物”、“簡潔”，突出空間的簡樸與蕭疏雅潔，達到飾極返素、歸于平淡的藝術境界，反映出空間中的留白意境?，F代建筑設計大師密斯·凡德羅提出的“少即是多”、“流動空間”的理念提倡的就是去繁從簡，簡而能煉，去除多余的裝飾，做相應的減法和否定，進而提升空間的質量。力求體現空間的簡潔明快也是近現代極少主義建筑風格所追求的目標，這種極簡空間下往往隱藏著精巧而復雜的設計結構作為支撐，才能呈現出更加出彩的空間效果并引起觀者的共鳴，這與留白語言的設計理念不謀而合，不僅解決了建筑設計中多種空間需求與建筑實體圍合之間的矛盾，更凸顯出空間中最本質的元素，強化空間品質，也為留白向現代建筑空間領域的延伸架起了橋梁，提供堅實的思想理論基礎。

三、思想意境的暗合

（1）關注人的內心感受

繪畫中運用留白時需要結合景物所處的環境、光線以及觀畫者可能產生的聯想相互作用與組織，才能確定留白存在的位置和其代表的意義，欣賞者通過觀賞留白與其他景象的配合并得出自己的理解，進而顯現出留白的價值。建筑設計需要與繪畫創作一樣的思考模式，通過一系列外在規則的界面構建出建筑的基本形態，并且隨著形態的產生，空間也會進行自身的簡化，虛隱地傳達出特定的氛圍與審美體驗，處在其中的人利用視覺原理在腦海中生成意境與感受。所以“人”的存在無論是在繪畫中還是建筑中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當人們在面對殘缺的事物時，會主動刺激大腦去填補空缺，想象事物恢復完整和諧的狀態，達到內心的平衡和滿足，進而產生更大的審美情趣。留白在這里就起到了引導和刺激的作用。觀畫者通過留白想象完整圖像，感受意蘊，形成畫外之境;建筑欣賞者在虛化空間的形式和氛圍中組織構建自己的情感，并與空間意象相融合，達到整體大于部分之和的效果。故從“人”的感受來說，留白無論是在繪畫還是在建筑中，都會促進實體與虛體的互動形成言外之意，韻外之致，味外之旨，調動觀者的感受和想象，提升信息傳達的效率。

（2）意境生成

留白是承載畫作意境關鍵的一步，繪畫者將自己的思緒通過留白的運用體現在畫紙上，欣賞者則在觀畫時對景物加入想象與補白，兩者的思維互動交織在一起才是整幅畫的意境所在。建筑意境產生過程也是如此，建造者根據自身文化審美、價值觀念進行設計構思并組織相關建筑符號形成整體的視覺效果，其中的意境營造大多是通過隱藏在實體景象中的氛圍與魅力感染觀者來實現的，作為體會建筑的接受者，會積極主動地去靠近并試圖閱讀其中的空間語言，抱著一種期待的心情與內心理解相結合，利用情境與建筑本身的意義產生某種程度上的情感共鳴，形成從創作者到建筑主體再到接受者的這樣一個循環、雙向的動態流程。在這其中，設計者在創作中可以對空間使用留白營造虛幻效果，進而吸引欣賞者在接受建筑的過程中通過留白空間投入自己思維層面的補白，留白的存在就對建筑意境的生成起到了積極的引導作用，是意境生成過程中不可缺少的重要構成要素。

四、結論

留白語言在在平面圖示上、三維空間上、內心意境營造上都與建筑設計存在形式和思想上的暗合關系。繪畫者與設計者、觀畫者與接受者對留白所體現出的形態與意境有著共同的心理感受，在不同層面反映了留白手法的共通性，這也是留白從二維到三維轉化的研究依據。留白語言本身的性質與空間的契合度是十分密切的，它可以改變空間存在的狀態，也可以激發空間的內在品質，生成意想之外的意境，所以留白這種富有哲理的傳統思想不僅對現代建筑設計起到積極的指導作用，同時它擁有的不確定性也與當今的設計趨勢相符合。留白蘊藏的內涵是多方向的，單一的體系結構是難以使留白在建筑設計中落腳和支撐的，所以要體現其應用價值，就需要結合多種學科的知識理念，取長補短，融會貫通，才能使留白更好的與建筑創作相融合，不斷豐富現代建筑創作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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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許琦（1993.4-）女，漢族，河北秦皇島人，西安美術學院建筑環境藝術系，西安美術學院，碩士學位，專業：藝術設計，研究方向：建筑環境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