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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詩經》學史看明代豐坊《詩經》著作的價值

2020-02-06 12:06:44李忠偉
濟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0年1期

李忠偉

(赤峰學院 師范學院,內蒙古 赤峰 024000)

明代中葉《詩經》學處于新變的時代,力圖擺脫《詩經》宋學束縛,從正、反方向開啟《詩經》之清學。其中,豐坊(1494-1569)托名的《詩經》學著作,在明、清兩代既有信從者(1)楊晉龍在林慶彰基礎上統計,信從二書者明代中后期共二十八家、清代前期至少二十四家。參見楊晉龍:《明代詩經學研究》,臺灣大學博士論文,1997年,第268-269頁。,又有力證其偽者(2)論其偽及其作偽的原因及其影響,林慶彰先生之考最詳,從篇目次序、材料來源、版本等證《子貢詩傳》、《申培詩說》確為偽作。林慶彰:《豐坊與姚士粦》,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61-134頁。。豐坊是明代著名學者、藏書家、書法家,浙江鄞縣人,字存禮、存叔、人叔、人翁,號南禺外史,“晚歲更名道生”,曾任南京吏部考功主事,世稱“豐考功”。其《詩經》學著作主要有《魯詩世學》、《子貢詩傳》、《申培詩說》,撰寫則分散在明嘉靖、隆慶年間,即明代中期向后期轉變的時段內。在無確鑿證據情況下,本文依然將之歸入豐坊名下給予審視,并從《詩經》學史角度,超越真偽之辨,盡量還原其偽托表象下的價值。

一、復古以求真

豐坊《詩經》著作以復古為本,顯然是受明中葉以來的復古思潮的影響,更是《詩經》學本身發展的要求。明代前期,《詩經》學主要沿襲元代詩經學發展,籠罩在朱熹《詩集傳》的巨大陰影中,尤其是明代永樂帝制定《詩經大全》,并懸為功令,故此階段《詩經》宋學依然是當時主流(3)馬昕據劉毓慶、賈培俊《歷代詩經著述考》(明代)統計,明前期洪武至正德間,以“毛詩”為題者占7.7%,馬昕:《重評〈子貢詩傳〉、〈申培詩說〉的造偽與辨偽》,《儒家典籍與思想研究》,2012年第4期。。到明代中期,尤其是正德、嘉靖朝,宋學主流變化更明顯,黃佐《詩經通解》雖“首明《集傳》之意”,而“附諸說異同于其下”(4)此處“諸說”則是指黃佐少時讀《詩經》“旁及《注疏》、《玉海》”,黃佐:《詩經通解》,序,復旦大學圖書館藏明嘉靖辛酉刻本,第1頁。。季本《詩說解頤》言“蓋于舊說多所破之,而一以經文為主。”(5)季本:《詩說解頤序》,《詩說解頤》,明嘉靖四十一年刻本,第2頁。所謂舊說,既包含以毛傳、鄭箋為代表的毛詩,也包括朱熹《詩經》學觀點,《詩集傳》影響正逐漸降低。與季本相似,豐坊《詩經》著作的最大特色,就是倡導《詩經》魯詩,他因此將自己的《詩經》著作名之為《魯詩世學》和《申培詩說》。

《魯詩世學》傳世版本有多個,多以寫本和影印本為主。現存最早的版本,當屬藏于上海圖書館的《魯詩世學》,沈曾植以為此應為豐坊《魯詩世學》稿本,因其“數十萬言,十之八為翁手寫,懸腕雙鉤,愈草愈見腕力之妙。”(6)沈曾植:《豐人季〈魯詩世學〉手稿跋》,參見錢仲聯:《沈曾植海日樓文鈔佚跋六》,《文獻》,1992年,第4期。因豐坊中年曾得“痿疾”(7)豐坊應索書法“昔侍流精闕”詩,署:“嘉靖丙申之春余得痿疾,遇異人純古師起之,師言衡州廖玉溪亦志斯道,為賦長篇以寄它泉比部索書大草,因錄以請益焉。是日天朗風和,筆紙精潔,恨病余臂弱,未足以副來命耳,丁未二月十四日道生。” 顧廷龍:《中國書法全集·書法篆刻》5,《明代書法》,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85年版,第68頁。,書寫必多借腕力,沈曾植據此判斷此為豐坊手書。另有藏于復旦大學圖書館的附屬《子貢詩傳》的一卷本高燮抄本《古魯詩》,內容實際就是《申培詩說》,原題作《詩說》,漢太中大夫魯申培作。《申培詩說》最早刊本當屬明隆慶二年(1568年)王完所刻《丘陵學山》叢書本,今已不見。現存最早刻本系明萬歷十二年(1584)王文祿所刻《百陵學山》叢書本。可見,無論是《魯詩世學》還是《申培詩說》,豐坊所托名目的都是提倡魯詩。申培是西漢魯詩的創立者,為魯詩之祖,相較于其它三家詩,魯詩說《詩》最得《詩》之真。然魯詩似乎又未有文獻傳世。《隋書》載“《齊詩》魏代已亡,《魯詩》亡于西晉,《韓詩》雖存,無傳之者。”(8)魏征:《隋書》,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918頁,第946頁。是說《魯詩》西晉已亡,后無傳者。本卷“小學”中亦載“一字石經魯詩六卷”。就六卷而言,當指漢熹平石經中《詩經》拓片,惜此后六卷石經《魯詩》拓本再無文獻載其下落,熹平石經魯詩宋代曾出土殘石,洪適《隸續》卷四載殘碑百七十三字,且殘碑論及魯詩與齊詩、漢詩差異(9)賈貴榮輯:《歷代石經研究資料輯刊》,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年版,第287頁。。這就為豐坊托名魯詩提供了可能。由此可見,豐坊倡導魯詩,首先是因為史載魯詩有文獻曾存世,但除石經魯詩有殘石外,其余又散佚。其次,豐坊對占主導地位的朱子《詩經集傳》有所反抗,對于毛詩也不滿意。他認為,漢初申培去圣未遠,其《詩經》文本及對經旨闡發最接近圣人經學原義。這也是豐坊對于《詩經》在經學意義上求真意愿的直接反映。

對于《詩經》之復古,其實可以有更多的選擇,比如齊詩、韓詩。與魯詩相比,齊詩“在背后推算國運”,“直接指向王朝興衰、明王統治的”,特別是以陰陽五行說《詩》,帶有神秘主義色彩(10)劉毓慶,郭萬金:《從文學到經學——先秦兩漢詩經學史論》,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27、242頁。。韓詩至明代有《韓詩外傳》存世,它“具有混合性格”,常斷章取義無限加大詩的興喻意義(11)劉毓慶,郭萬金:《從文學到經學——先秦兩漢詩經學史論》,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27、242頁。。斷章取義,無限擴充《詩》意,正屬于采雜說,皆非圣人《詩經》之意。只有魯詩符合豐坊等以復古求真的意圖。在豐坊《詩經》核心著作《魯詩世學》中,后世單行的《申培詩說》內容均已出現,據林慶彰先生考證,《申培詩說》其來源直接取自《魯詩世學》各卷“申公曰”有二百一十五條;引自卷首《孔氏傳 端木子貢述》(簡稱《子貢詩傳》)四篇;同于《正說》所引“朱子曰”共八篇;另有取自“舊說”、“先儒”、“或曰”、“小序”一篇、“毛氏”一篇,共八篇。所有內容出自《魯詩世學 正說》(12)林慶彰:《豐坊與姚士粦》,第115頁,126頁,129頁。。雖間有朱子《詩集傳》八篇內容,但相對于明代大量闡發、輔翼朱熹《詩集傳》者,以復古形式求取符合圣人《詩經》經學意義的意味十分濃厚,盡管其中依然雜有個別毛詩內容。

除倡導魯詩外,豐坊還采用另一種形式的復古:選取親炙圣人之訓的孔門弟子子貢作為偽托之名。在《魯詩世學》草創之后,豐坊便托名子貢作“《詩傳孔氏傳》衛端木子貢述”(簡稱《子貢詩傳》)。(13)林慶彰先生以為《子貢詩傳》原本系豐坊撰,刻本系王文祿據《魯詩世學》重編、改易。詳見林慶彰:《豐坊與姚士粦》,第94、96頁。清抄本《魯詩世學》卷首首列《子貢詩傳》,第一卷之前再列《詩 子夏序》(14)此子夏《序》疑為抄錄者補入,因《子貢詩傳》有“卷首終”。豐坊:《魯詩世學》卷首,四庫存目編撰委員會:《四庫存目叢書》經部 60冊,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版,第637—687頁。,同時存有傳為孔門兩弟子的《詩序》,有存圣人《詩》經的意圖。另外,豐坊還多方征引傳世文獻,力圖從《詩經》文本恢復其本來面貌。豐坊改《詩》,有的改動只是純粹求異,并無任何依據,當然也并非所謂的魯詩。林慶彰先生依據《漢石經集存》魯詩殘石二、十一、二十三、一一六、一二三,考證豐坊所謂“魯詩”確為偽作(15)林慶彰:《豐坊與姚士粦》,第111-115頁。。但豐坊對《詩》有些改動并非一味求新、求異、炫博,而是言必有據,其來有自,這從側面反映了明代經學,特別是《詩經》學,并非簡單“束書不觀”、“空疏”所能概括。

豐坊改動詩題依據表

豐坊《詩》文本改動,也有憑臆斷而改動者,但是有很多屬于輯佚的三家詩,或者根據其它經典補入他認為的逸《詩》。

豐坊改《詩》文本依據表

豐坊對《詩》旨解說,既有沿襲《詩小序》內容,又有吸收《毛傳》、朱熹《詩集傳》等內容,還有很多著者自創,其自創部分也有對典籍的繼承,如《孔叢子》。以百陵學山本《子貢詩傳》為依據,其對《詩》旨解說有部分內容是對《孔叢子》中孔子論《詩》內容的吸收:

邶風·柏舟 管尗封于邶,與蔡尗、霍尗、康尗監殷,四國害周公,康尗諫,不聽,三尗遂以殷畔,康尗憂王室,賦《柏舟》,子曰:“仁矣。吾于《柏舟》見匹夫不可奪志也。”

鄘風·木瓜 朋友相贈,賦《木瓜》。子曰:“見苞苴之禮行焉。”

鄘風·考槃 墉人美其君子不仕亂邦,賦《考盤》,子曰:“見遁世而無悶矣。”

鄭風·緇衣 鄭武公養賢而賦《緇衣》,子曰:“于《緇衣》見好賢之至也。”(16)王完:《百陵學山》2,上海:涵芬樓景明刻本,1936年版,第3、4、9頁。

孔子讀《詩》及《小雅》,喟然而嘆曰:“……于《柏舟》見匹夫執志之不可易也。……于《考槃》見遁世之士而不悶也。于《木瓜》見苞苴之禮行也。于《緇衣》見好賢之心至也。”(17)傅亞庶:《孔叢子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54頁。

傅亞庶先生以為《孔叢子》“思想內容上具有孔氏家學特點”,“不是偽書”(18)傅亞庶:《孔叢子校釋》前言,第1—2頁。取自宋儒《詩經》學解說部分姑且置之不論,《詩 小序》內容其來有自;四家《詩》有共同源頭,當有圣人作經籍的因素。可見,豐坊改《詩》、說《詩》具有復古求真意圖,也是明代第一位以托名形式輯佚的學者,就其來源來說,以字書、經籍為主。

二、問題以求實

在明中后期《詩經》學著述中,豐坊《詩經》學表現出很強的問題意識,這是單純的說《詩》解經的著作所沒有的。綜合來看,豐坊對某些《詩經》學問題的思考與重申,試圖解決由來已久、爭訟不休的問題。如關于《魯風》與《魯頌》的問題。漢、宋至當代學人對《魯風》有無問題爭論不休:第一,魯國何以有《頌》無《風》?第二,判斷《風》《頌》間區分的根本標準是什么?《風》《頌》間有何聯系?

問者曰:“列國作詩,未有請于周者。行父請之,何也?”曰:“周尊魯,巡守述職,不陳其詩。至于臣頌君功,樂周室之聞,是以行父請焉。”○正義曰:變風之序皆不言請周,此獨言請,故問而釋之。《王制》說巡守之禮云:“命太師陳詩,以觀民之風俗。”然則天子巡守,采諸國之詩,觀其善惡,以為黜陟。今周尊魯,若王者巡守述職,不陳其詩,雖魯人有作,周室不采。《商譜》云:“巡守述職,不陳其詩,示無貶黜,客之義。”然則不陳魯詩,亦示無貶黜魯之義也。巡守陳詩,觀民風俗,善則賞之,惡則貶之。既示無貶黜,不采其詩,雖有善詩,不得復采,故王道既衰,變風皆作,而魯獨無之。以無魯風,故知巡守述職,不陳其詩。魯之臣子,緣周室尊魯,不陳其詩,是不欲使魯有惡。既不欲其惡,當喜聞其善,至于臣頌君功,亦樂使周室聞之,是以行父請焉。魯人請周,不作風而作頌者,以頌者美盛德之形容,是詠歌之善稱。王者有成功盛德,然后頌聲作焉。今魯詩稱“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是美盛德也。“既克淮夷,孔淑不逆”,是成功也。既有盛德,復有成功,雖不可上比圣王,足得臣子追慕,故借其嘉稱,以美其人,言其所美有形容之狀,故稱頌也。以作《頌》非常,故特請天子。以魯是周公之后,僖公又實賢君,故特許之。不然,亦不得轉借其名而作《頌》也。(19)《毛詩正義》,十三經注疏委員會整理:《十三經注疏》,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626—1627頁。

魯乃周公旦之后,魯僖公有武功圣德,可配稱《頌》。然其間依然有很多疑點:不陳詩,即風體詩,未必不存在,不向天子面陳述職,魯國樂師未必不載其詩,尤其在禮崩樂壞之際,何以魯國所存《詩》中沒有體現?(20)詳見吳季札觀樂,所評諸國風詩并無《魯風》,《頌》詩亦語焉不詳。杜預:《春秋左傳集解》,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121頁。魯僖公于魯可謂賢君,其葺《泮宮》為文德,因《詩序》言:“《泮水》,頌僖公能修泮宮也。”(21)孔穎達:《毛詩正義》,十三經注疏委員會整理:《十三經注疏》,第1642頁。僖公武功主要體現在《詩經·魯頌·閟宮》中。其兩次征伐淮夷,威服南夷,使他們“莫不率從”、“莫敢不若”,《閟宮》歸之“魯侯之功”、“魯侯是若”,頗有夸大、阿諛君上之嫌。《毛詩正義》言前者:

當僖公之世,東方淮夷小國見于盟會,唯邾、莒、滕、杞而已。其余小國及淮夷同盟,不見于經,蓋主會者不列之耳。言莫不率從,有從魯之嫌,故明之相率從于中國。以僖非盟主,不得為從魯故也。(22)孔穎達:《毛詩正義》,十三經注疏委員會整理:《十三經注疏》,第1672頁。

可見會盟之淮夷多為小國,然盟會之主非魯國,故孔穎達亦以為“不得為從魯也”。魯國在盟會中不是主導,而將“淮夷來同”作“魯侯之功”,雖不悖于史實,亦頗為不妥。所謂“南夷”主要指荊楚,荊楚服從中國事在魯僖公四年。《春秋左傳》載:“四年,春,王正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面對屈完質問“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答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23)杜預:《春秋經傳集解》,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242頁,第244頁。可見諸侯伐楚以齊為主,面對質問,齊相管仲答“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云云,乃以康公授命為辭。此后,齊侯炫耀武力,屈完力爭不屈服。可見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若”,非僖公主要功績,乃為齊桓公之功。宋歐陽修以為淮夷、南夷未有“率服”事,尤其是“南夷”—荊楚:

《閟宮》又曰:淮夷來同,魯侯之功。又曰:“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其武功之盛,威德所加如詩所陳五霸不及也。然魯在春秋時常為弱國,其與諸侯會盟征伐,見于《春秋》、《史記》者可數也,皆無詩人所頌之事。而淮夷戎狄荊舒徐之人事,有見于《春秋》者,又皆與《頌》不合者,何也?(24)歐陽修:《詩本義》卷十四,《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部第70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272頁。

僖公之元年,楚成王之十三年也。是時楚方強盛。非魯所能制。僖之四年,從齊伐楚,而齊以楚強,不敢速進,乃次于陘,而楚遂與齊盟于召陵。此豈魯僖得以為功哉!六年,楚伐許,又從齊桓救許,而力不能勝。許男卒面縛銜璧降于楚。十五年,楚伐徐,又從齊桓救徐,而又力不能勝。楚卒敗徐,取其婁林之邑。舒在僖公之世未嘗與魯通,惟三年徐人取舒一見爾,蓋舒為徐取之矣。(25)歐陽修:《詩本義》,第273頁。

歐陽修以《春秋》、《史記》所載史實力證《魯頌·閟宮》所頌之事與史無征,《詩》史乖謬。尤其是通過與齊等伐楚不能勝、救許、救徐不得,說明荊楚之南夷“率從”乃子虛之事。既然《魯頌》中詩與歷史相悖,《魯頌》列入《頌》合理性不復存在,則把《魯頌》并入《魯風》就有了可能性。豐坊并《魯頌》入《魯風》,可能受此影響,豐氏萬卷樓藏書自其先祖宋豐稷以來,歷數百年,藏書數萬卷,當藏有宋代歐陽修《詩本義》。另:與先出《周頌》不同,《魯頌》自唐成伯玙即發現其與前者的差異。成伯玙從治亂角度言:“《魯》、《殷》為變《頌》,多陳變亂之辭也。”(26)成伯玙:《毛詩旨說》,《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部第70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第172頁。成氏看到《魯頌》與《周頌》間的差異,稱其為“變頌”。清代惠周愓則分析更加詳盡:

《周頌》之文簡,《魯頌》之文繁,《周頌》之文質,《魯頌》之文夸;《周頌》多述祖宗之德,《魯頌》則多稱子孫之功;《周頌》固列考而及文母,《魯頌》則壽母而先令妻,《周頌》于武王之克般,僅一二言,《魯頌》于僖公之克淮夷,則反復道之。(27)惠周愓:《詩說》卷一九二,王先謙:《皇清經解》,庚申補刊,第16頁。

惠周愓從詩篇內容及體現的風格加以區分,看到了二者的不同。外在詩篇長短和詩風質樸與夸飾,一方面是詩歌的發展,另一方面,也是更重的,是詩歌由于受音樂音樂制約造成的風雅頌間詩體的差異。

趙敏俐先生從音樂對風雅頌語言形式影響分析認為,《周頌》多以單章形式出現,因其宗廟音樂風格追求簡單、遲緩、凝重、肅穆;而《風》詩則由多章構成,句式參差錯落,輕靈活潑,多為二至四段,是通俗的歌唱(28)趙敏俐:《樂歌傳統與〈詩經〉的文體特征》,《學術研究》,2005年,第9期。。相較《周頌》而言,《魯頌》四篇篇幅加長,尤其是《駉》和《有駜》,分別達到了四章、三章,《泮水》有八章,《閟宮》分十二章,無一合乎《周頌》詩篇單章體制,前兩篇純從詩篇體制看與《風》無別,因而,自唐以來即有研究者將《魯頌》視為“風”。孔穎達云:“(《駉》)此雖借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故有章句也。”(29)孔穎達疏:《毛詩正義》,第1628頁。這是最早將之視為《風》體之人。宋代嚴粲亦持孔氏觀點,曰:“《駉》實風耳,存其頌名,而謂之變頌可也。”“此雖昔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故有章句也。”(30)嚴粲:《詩緝》卷三十五,明味經堂刻本,第2、3頁。二人均以頌詩告神明功用衡量,認為《魯頌》中有詩篇名不副實。朱熹又補充了他們的觀點:“蓋其體固列國之《風》,而所歌者乃當時之事,則猶未純于天子之《頌》。孔氏曰:雖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31)朱熹:《詩集傳》卷二十,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237頁。朱熹認為《駉》乃僖公生時之作,不合頌之頌先王或鬼神之例。由上可見對于《魯頌》合于《風》之詩體,自唐宋以降,頗有其人,豐坊擴大了《魯頌》中《風》詩的范圍,把整個《魯頌》都歸為“國風”,改稱《魯風》。

《魯風》次于二南之后?首先,這是豐坊著書需要。《子貢詩傳》與《申培詩說》首次由王文祿刊刻入《百陵學山》時,《百陵學山目錄》分別作“魯詩傳 黃號”、“魯詩說 宇號”(32)王文祿:《百陵學山目錄》,《百陵學山》,1938年上海商務印書館景印明刊本,第1冊,目錄第1頁。。既然題名均為《魯詩》,當顯示出對魯國尊崇和不同于其它三家《詩》。其它三家《詩》具沒有《魯風》,更不會將之僅次于二《南》。周尊崇魯,由來已久。

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33)孔穎達:《毛詩正義》,第1661頁。

《詩》載周王封建周公于魯,除五百里公之封地外,又加四等附庸。周對魯的尊崇其它典籍亦多有記載:

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紂。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于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于成王。成王以周公為有勛勞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34)孔穎達:《禮記正義》,第934—936頁。

《禮記正義》明確載成王因周公旦對周室的巨大貢獻,封周公于魯,就魯封爵而言是公,執諸侯之禮,但魯公優于其它公侯之處在于后世魯公祀周公時可以天子禮樂。周公旦去世后要求葬于成周以示不離成王,成王曰:“葬周公于畢,從文王,以明予小子不敢臣周公也。”(35)韓兆琦箋證:《史記箋證》,魯周公世家,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286頁。周王示不敢臣周公旦,以周公旦同于天子,故命其后世魯公祭祀以天子禮樂。而《禮記·祭統》記載更為詳盡:

昔者周公旦有勛勞于天下,周公既沒,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勛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內祭則大嘗禘是也。夫大嘗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康周公,故以賜魯也。(36)中華書局編輯部:《禮記注疏》,《唐宋注疏十三經》二,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版,第538頁。

是書記敘賜魯禮樂因果,且言尊魯者不僅成王,亦有康王,祀周公之天子禮則包括外祭和內祭,內祭大嘗禘歌《清廟》,八佾以舞,典型天子之禮樂。魯之受尊崇,確然。這種崇魯之風延續至春秋時期,乃至戰國初期,《國語》各國排列順序為:周語、魯語、齊語、晉語、鄭語、楚語、吳語、越語(37)徐元誥集解,王樹民,沈長云點校:《國語集解》,目錄,北京:中華書局,2002年版,第1—10頁。。周語在最前,因周為宗主,是天子之國;魯次之,則因為崇魯使然。豐坊將《魯風》次于二《南》,當沿襲歷史崇魯之風尚。

《大武》六成說。《大武》,也叫《大武》樂章,它是我國西周產生的古老的音樂,是歌、舞、樂一體的綜合藝術。它的產生,據《荀子》記載:“武王之誅紂也,行之日以兵忌。……反而定三革,偃五兵,合天下,立聲樂。于是《武》、《象》起,而《韶》、《護》廢矣。”(38)荀況:《荀子》卷四,《二十二子》,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02頁。可見它出現武王伐紂事件中,有人甚至精確指出它的作者周公,“武王即位,以六師伐殷,六師未至,以銳兵克之牧野;歸乃薦馘俘于京大室,乃命周公,作為《大武》。”(39)呂不韋:《呂氏春秋》卷六,《二十二子》,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644頁。《大武》樂誕生后,其曲已不傳,但其大致情狀部分文獻中仍有記載,配樂之《詩》大致完整地保存在《詩經·周頌》中。

至明代豐坊時,《大武》樂只是作為一個音樂曲名,零星地保存在先秦乃至漢代部分文獻內,不為人所重視。周時樂曲多是歌、舞、樂的綜合,同樣地,《大武》樂也應當有和樂之詩與和樂之舞,配合《大武》樂的詩有哪些,如何排列?人們并不十分清楚,也未有學者專門把二者結合起來研究。豐坊率先做了探索,并取得初步實績。

豐坊在《申培詩說》中首先提出《大武》六成。為了引人矚目,豐坊將《詩經·大雅·下武》易名為《大武》,提出:“《大武》康王大禘,報祀成王,奏《大武》,六成既畢,受釐陳戒之詩,賦也。”(40)豐坊:《申培詩說》,王完:《百陵學山》第2冊,上海:商務印書館,1938年影印,第11頁。《大武》樂六成,其和樂之詩當為六篇。豐坊提出這一觀點有案可稽,《春秋左傳》曾載:

楚子曰:非爾所知也。夫文,止戈為武。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詩美武王能誅滅暴亂而息兵。“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 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41)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三,《十三經注疏》,北京:北京大學,1999年,第652—653頁。

這則文獻載《大武》作于西周初年,既有詩即《頌》,又有樂即《武》(42)“頌”,《詩經》中有“吉甫作誦,穆如清風”,“頌”與誦通,故解為和樂“詩”;“章”,音十為章,故理解為樂。,并說出了配合這些音樂組成的《詩》內容,清晰提及三成之《詩》的內容分別是:卒章 “耆定爾功”,其三成 “鋪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其六成“綏萬邦,屢豐年”。從這里只能知道《大武》樂的創作大致時段,和樂詩至少有三首,和《大武》樂的《大武》詩當為組詩。豐坊根據這些信息,提出《大武》六成,和樂組詩當為六首。

豐坊《大武》六成組成。在《申培詩說》中提出《大武》六成之詩有六首,六成排序為:《武》、《賚》、《時邁》、《般》、《酌》、《桓》;在豐坊最后《詩經》學著作《魯詩世學》中,他將之修訂為:《武》、《時邁》、《賚》、《般》、《酌》、《桓》。豐坊提出這些結論,是臆測還是有所本?

豐坊這些結論,多數結論有據可循,也有部分依據自己的推論。豐坊可以利用的重要文獻之一便是《春秋左傳》, “宣公十二年”中楚子講話是可靠證據,后人對《春秋左氏》所作疏、傳大抵可靠。將兩者細讀,可以找出重要新發現:

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注:《武》,頌篇名。耆,致也,言武王誅紂致定其功。《正義》曰既作《時邁》,又作武篇也。《頌》皆一章,言其卒章者,謂終章之句也。言武王誅紂,致定爾武之大功也。

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注:其三三篇鋪布也。繹,陳也。時,是也。思,辭也。頌美武王能布政陳教,使天下歸往求安定。《正義》曰:其三《周頌·賚》之篇也。

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注:其六,六篇。綏,安也。屢,數也。言武王既安天下,數致豐年,此三、六之數與今詩頌篇次不同,蓋楚樂歌之次第。《正義》曰:其六,《周頌·桓》之篇也。……言武王伐紂安天下,萬國數有豐熟之年,武王能和眾國豐民財也。……杜以其三、其六,與今詩《頌》篇次不同,故為疑辭。蓋楚樂歌之第,言楚之樂人歌《周頌》者,別無次第,故《賚》第三,《桓》第六也。劉炫以為其三其六者,是楚子第三引“鋪時繹思”,第六引“綏萬邦。”(43)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第653頁。

由此材料可以確定《大武》樂組詩名目、次序為:卒章《周頌·武》,三成《周頌·賚》,六成《周頌·桓》。明代最流行的朱子《詩集傳》涉及到的相關內容,豐坊可輕易獲取,轉述如下:

武:《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首章也。

賚:《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三章。

桓:而武王克商、則除害以安天下。故屢獲豐年之祥。傳所謂周饑、克殷而年豐,是也。然天命之于周、久而不厭也。 《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六章。(44)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231、236、235頁。

朱熹《詩集傳》中大都引用《春秋左傳》觀點,多數一致,唯有《武》為“首章”與今傳本“末章”不同,朱子所讀到《春秋左氏》不同于后世人所讀,清人馬瑞辰也認為這種可能存在,他說:“朱子《集傳》云《春秋傳》以此為《武》之首章,蓋宋時所見《左傳》原作“首章”耳。”(45)馬瑞辰撰,陳金生點校:《毛詩傳箋通釋》卷三十,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1089頁。至此,豐坊所提出的《大武》六成為:1《武》、《賚》、3《時邁》、《般》、《酌》、6《桓》。

單憑幾則文獻記載,就確定早已失傳的《大武》樂及其《大武》組詩,未免證據過為單薄,難以服眾。其實,豐坊注意到《春秋左傳》及其注疏中將《大武》樂章所引詩“耆定爾功”的內涵與詩本事之間的內在關系,認為只有樂曲內容和詩歌內涵相吻合,才是詩、樂合一根本,這才符合當時歌、樂、舞的真實狀況。這可以從豐坊《申培詩說》文本及其結論所展示的關系就可以看出來。

《武》,《大武》一成之歌,賦也。

《賚》,述武王大封于廟之詩,為《大武》之二成,賦也。

《時邁》,述武王巡守而朝會祭告之樂歌,蓋《大武》之三成也,賦也。

《般》,此述巡守之詩,為《大武》之四成,賦也。

《酌》,亦頌武王之詩,蓋《大武》之五成,賦也。

《桓》,此《大武》六成之歌,賦也。(46)豐坊:《申培詩說》,第13頁。

由上述材料表現可以看出,凡豐坊認為有可靠文章的,徑直寫出結論,盡量不列詩歌內容;反之,則不僅要簡潔列出詩歌內容及本事,語氣也使用了較為含糊的“蓋”。列出詩歌內容,一是便于讀者概括詩歌內容、了解所涉及的相關文化背景,二是便于讀者參證相關文獻,自己就是在“這個”內容上認為它們和傳世文獻相合。在《魯詩世學》中,豐坊對自己的結論做出修訂,將原二成、三成互換位置,但從文本上看,進一步加強了對文獻證據的列舉,對詩歌內容包含更多的細節,以便讀者更好地評判。仍以前三條為例:

武:正說 朱子曰:《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首章也。《大武》,周公象武王武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禮》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然《傳》以此詩為武王所作,則篇內已有武王之謚、明其說之誤矣。

時邁:此武王巡守而朝會祭告之樂歌也,蓋《大武》之二成也。此詩乃成王之世,周公述武王之事而作。呂玉書云:《外傳》所云“金奏肆夏”,此篇是也。(47)豐坊:《魯詩世學》,《四庫存目叢書》,經部61冊,濟南:齊魯書社,1987年版,第172、173頁。

可見,豐坊更注重文獻證據的收集和利用,如《禮記》、《春秋外傳》等傳世文獻,將詩歌內容和本事,同傳世文獻互相參訂,才能得出更準確的結論。試以二成、三成為例可以看出來:

時邁:此武王巡守而朝會祭告之樂歌也,蓋《大武》之二成也。此詩乃成王之世,周公述武王之事而作。呂玉書云:《外傳》所云“金奏肆夏”,此篇是也。(48)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第1132—1133頁。

賚:正說 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三章也。《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三章,而《序》以為大封于廟之詩。(49)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第1132—1133頁。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成,猶奏也。每奏《武》曲一終為一成。始奏,象觀兵盟津時也。再奏,象克殷時也。三奏,象克殷有馀力而反也。四奏,象南方荊蠻之國侵畔者服也。五奏,象周公召公分職而治也。六奏,象兵還振旅也。(50)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第1132—1133頁。

“再成而滅商”者,謂作樂再成舞者從第二位至第三位,象武王滅商,則與前文再始以著往為一也。“三成而南”者,謂舞者從第三位至第四位,極北而南反,象武王克紂而南還也。(51)豐坊:《魯詩世學》,《四庫存目叢書》,經部61冊,第172、173頁。

通過這兩組材料,發現《禮記·樂記》中所記載二成、三成內容是涉及武王伐紂,并經營南國,使之過大的過程,樂人表演與之吻合,那么在挑選詩歌時,必須使詩歌內容與文獻所載樂舞內容高度契合,方能證明詩選擇正確、順序排列正確。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豐坊啟發了后來者,如何在豐坊基礎上確定《大武》六成之二成、四成、五成(52)劉毓慶:《從經學到文學—明代詩經學史論》,第209頁。。此后,又有眾多的學者,采用豐坊的方法,不斷推進《周頌·大武》樂的研究。代表性的學者有近代大儒王國維,今人孫作云、高亨、張西堂,當代學者李炳海等,繼續推動《大武》研究,使之逐漸接近真實,形成共識(53)關于諸人研究成果可分別參見:王國維:《周〈大武樂章〉考》,《觀堂集林》,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孫作云:《周初大武樂章考實》,《詩經研究》,《孫作云文集》第2卷,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高亨:《周代〈大武〉樂考釋》,《高亨著作集林》第九卷,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版;張西堂:《詩經六論》,上海:商務印書館,1957年版;李炳海:《〈詩經·周頌〉大武歌詩論辨》,《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08年,第9期。。

三、魯詩精神踐履

《經學》,包括《詩經》學,不僅要提出關于經義的新思想,另一方還在于躬身踐履。在明中后期、清人乃至今人,對鄙薄豐坊為人。其根本原因在于豐坊在明世宗嘉靖大禮議事件中的上書及獻詩。《詩經》大禮議事件伊始,朱厚熜欲尊其生父為即遭到楊廷和等廷臣抵制,豐坊之父豐熙是眾臣進諫活動的重要的組織者和領導人。

詔章圣皇太后尊號去本生字,群臣伏闕諫,戍學士豐熙等于邊,杖員外郎馬理等于廷。(54)印鸞章:《明鑒》,上海:上海書店,1984年版,第350頁。

豐坊在大禮議事件前期,從其父豐熙,共同進諫,并為此付出巨大代價:

先生登朝在世廟初年,會大禮議起,尊公五溪學士議不當上旨,考功公與諸同議名臚,皆具得杖。(55)徐時進:《啜墨亭集》卷三,明萬歷刻本,第6頁。

大禮議之初同父一起,披龍鱗,持浩然之氣。當時輿論稱頌他忠孝兩全,“人方謂學士有子矣。”(56)朱彝尊:《靜志居詩話》,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324頁。但豐坊在其父去世后,向嘉靖帝上書、獻《青云雅詩》招致諸多誤解。《明實錄》中《世宗實錄》記載:

“十七年六月丙辰 先是致仕楊州府通判同知豐坊奏: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請復古禮建明堂,加尊皇孝獻皇帝廟號稱宗,以配上帝。”(57)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實錄》,世宗實錄卷二百十三,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第2頁。

嘉靖十六年,豐熙卒于福建戍所,豐坊至戍所“扶櫬歸,一時忠孝名,雷貫人耳。”(58)沈泰灝:《萬卷樓遺集后序》,《萬卷樓遺集》,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109集部,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87年版,第111頁。豐熙去世后,處于喪父痛楚中的豐坊不顧友人勸誡,抵京上書,“逮父卒戌所,乃言[大禮議]非父本意,忽走京師,上書,請追崇興獻王宜稱宗,入太廟。”(59)朱彝尊:《明詩綜》,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版,第1940-1941頁。

豐坊父子遭貶后,豐坊多次欲上疏為父求情,其好友陸釴記其“喟然嘆曰:‘緹縈一女流耳,能贖父罪,而吾不能以身戍歸吾父,將女氏弗逮耶?’遂連馳二疏欲上,值天威方赫,其例請者往往觸禍。”(60)陸釴:《少石集》卷八,明萬歷刻本,第8頁。不得已乃止。緹縈情懷始終伴隨豐坊,豐坊多次吟詠她:

除夕三首其一 倉皇來旅館,寂寞坐寒宵。關塞風塵暗,江山草木凋。一身憔悴在,萬里瘴波遙。獨抱緹縈恨,悲吟涕忽澆。(61)豐坊自序“時初至南京,借宿翰林院”,當在嘉靖三年除夕。豐坊:《萬卷樓遺集》,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87年版,第85頁。

六月其雷,爾之弗歸,進退奚處。求忠于孝,古訓則明。靦焉冠裳,望彼緹縈。(62)豐坊自序:“乙卯之夕,厥夢我祖詈其不能歸也。愴焉有感,故作是詩也。”查豐坊所歷乙卯年,一為明孝宗八年,彼時豐坊尚不滿兩歲,一為明世宗三十三年,豐坊已是晚年,此詩當作于此年。豐坊:《萬卷樓遺集》,第47頁。

可見,豐坊上書有外人所不知道者。徐時進在《豐人翁別傳》中描繪當時情狀,并予以辟謠:“里中人或言:方議禮時,公心善張、桂“繼統不繼嗣”議,獨以五溪公不附和,公不能以子異父,雖署名在此而向心在彼,晚為此說,殆其夙心。此嘲豈余所得解?里中人又或并其拜杖一大件不能舉。得明倫大典載公名,始征信審爾。余傳似不可少。”(63)徐時進:《豐人翁別傳》,《啜墨亭集》,《四庫禁毀書叢刊》,集部45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年版,第504頁。可見,豐坊并非不孝。

另外,就獻詩而言,也并未如《明史》所載。明中后期,權臣具有極大權力,嚴嵩任首輔期間,一手遮天,滿朝公卿盡出其門,尤其吏部兵部,史載“吏、兵二部持選簿就嵩填注。”(64)張廷玉等:《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5568頁。即使佞臣如張璁也曾言:“按世宗圣語,即張璁寧忤圣主,而不敢忤權臣之說矣。”(65)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628頁。豐坊并未勾結權貴,希冀驟然富貴,在交游處世方面,豐坊與豐熙相似:

(熙)得罪戍鎮海衛,居十有三年,杜門著書,絕口不言時事。嘉靖丁酉卒。(66)張廷玉等:《明史》,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5568頁。

熙性嚴重,不妄交一人,其可者必肫肫直見底里,而不可者即通顯人未嘗一跡其門,故卒與世齟齬。博極群籍,潛心六經而尤邃于禮,為文古雅典則,不規規摩擬,而出入弛張,一不蓋[盍]于矩度。至金石之作,尤其所擅長者也。(67)張廷玉:《明史》,第5070—5071頁。

豐坊除上疏嘉靖帝外,未結交任何權貴、權臣,所友者多為世交、同年知交、布衣,豐坊結交他們多因志趣相投(68)豐坊交友,參見陳婓蓉:《豐坊交游考述》,《中國書畫》,2012年,第6期。。豐坊退職后,基本處于閉戶著書狀態,絕類乃父。豐坊獨子豐鎜年輕早亡,長孫豐越人在豐坊身邊長大,豐坊對他影響很大。豐坊曾讓孫越人書寫《觀日歌》:“余逰鼇柱,屢欲記海色,病目未果。四月丁酉之夕,忽夢中成《觀日歌》,詰旦命孫書之。”(69)豐坊:《萬卷樓遺集》卷四,明萬歷刻本,第5頁。豐越人主要從兩方面承襲乃祖豐坊之風:一是疏狂隱士風格。豐坊晚年自號“天野人”,豐越人則自號“天放野人”,集名曰《天放野人集》。(70)豐坊號見明萬歷刻本《萬卷樓遺集》卷一《慈水間吟后序》,第31頁,卷二《費宰秋厓董公墓志銘》,第27頁;胡文學《甬上耆舊詩》,康熙四十四年敬義堂刊本,卷二十三,第34頁,云“所著《天放野人集》四卷。”豐越人狂狷行為方式也頗有豐坊風范:“性蕭散,每杜門散發,興至即有詩,索筆直書,窗牖墻壁皆滿。”(71)蔣學鏞:《鄞志稿》,1936年約園刊本,卷十九,第13頁。越人顛狂性格又頗有唐朝張旭風采。豐坊致仕后隱于書墨,豐越人則以“行吟命酒自解脫”(72)豐建:《豐越人詩集跋》,《四庫存目叢書集》,集部第190冊,第239、238頁。在交游方面,豐越人“尤不喜交攆上人”(73)蔣學鏞:《鄞志稿》,1936年約園刊本,卷十九,第13頁。,知交僅“同志范、張二司馬,余文敏同麓,屠田叔,余僧杲楊,伯翼,沈嘉則,李賓父。”(74)豐坊:《萬卷樓遺集》卷四,明萬歷刻本,第5頁。張時徹、范欽系豐氏世交;沈嘉則是豐坊忘年交,李賓父是豐坊外甥。正從這個意義上,豐坊及其后人實踐《魯詩》質樸、直面現實政治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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