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陳絲雨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本科、碩士學位,后赴美國留學,獲紐約視覺藝術學院插畫專業碩士學位。畢業后定居德國,目前是自由插畫家、繪本作家,作品曾入選美國插畫年鑒。
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學習、了解和掌握已經越來越成為一種熱潮了。對于孩子們來說也是如此,小學課本里也不乏《三字經》的一些片斷——或者,“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或者,“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或者,“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當然,還有一長串的書名可以繼續列出來,比如《弟子規》《唐詩三百首》《論語》《笠翁對韻》《幼學瓊林》……有意思的是,很少有家長選擇《山海經》,也很少有孩子去讀《山海經》。這種現象確實值得深思,也非常有必要多問一個“為什么”。
因為從司馬遷的那個時代以及他本人,就認為《山海經》的內容過于荒誕無稽,以至于他寫史的時候不敢作為參考嗎?《史記·大宛列傳》中有這么一句:“《山海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或者,是因為魯迅曾經寫過一篇《阿長與<山海經>》,其中提到了一部繪圖的《山海經》,說里面有“畫著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三腳的鳥,生著翅膀的人,沒有頭而以兩乳當作眼睛的怪物……”所以家長們想當然地以為這些畫面會嚇著孩子嗎?千萬不要這樣想,現在的孩子什么沒有見過,他們一定會把“畫著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三腳的鳥”當作新奇有趣的寵物來看待的!
很多時候,道聽途說得來的信息都難言準確,言過其實與言不及義都有,對《山海經》的認識大概也是這么一回事。比如,雖然司馬遷對《山海經》有點兒看法,但《隋書》中就不這樣認為——唐代那個很喜歡給唐太宗李世民進諫的魏征,在其擔綱主編的《隋書》中,就曾經把《山海經》列為史部的地理類。還有,清代的《四庫全書》也把它列在了子部的小說家類——大概紀昀那些大學者們認為《山海經》過于富有故事性和傳奇性,所以認為它是一部志怪小說……不過今天的很多研究者已經基本形成了共識,認為《山海經》是一部有價值的地理著作,只不過蒙上了一層神奇的“外衣”,以至于很多人“不識廬山真面目”了。
為什么對于《山海經》,人們會形成這樣的認識,認為這是一部“荒誕不經的奇書”呢?原來,在中國的遠古時期,知識和文字一般都是掌握在“巫”這一類人的手中的,大部分民眾愚昧無知。由于采用口耳相傳的方式來傳承,所以那些純粹的地理、自然知識就逐漸披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傳奇色彩,與那些傳說相結合,變得越來越神秘莫測。比如,蛇本來是沒有腳的,但在上古時候的華山卻有一種怪蛇,長著六只腳,還有四只豐滿的羽翼;只要它一出現,天下就要大旱——據說商湯時,這種怪蛇曾在陽山出現,結果那個地方連著旱了七年。還有一種人魚,它的樣子就像是一條有四只腳的大鯰魚,叫起來聲音像嬰兒的啼哭——孩子們聽到這里,一定不會覺得這種動物有多么神奇,會不屑一顧地說,那不就是娃娃魚嘛!哈哈,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就是因為缺少這么“一見”,所以才變得越來越難以“一見”,成為了一個又一個的傳奇。那山、那水、那物種,還有人,成就了一部《山海經》!
其實,《山海經》一點都不比《三字經》《弟子規》離每一個人的距離要遠,還記得這些成語以及它們所講述的一個個故事嗎——精衛填海:如今比喻意志堅決、不畏艱難;夸父逐日:比喻有宏大的志向,或巨大的力量和氣魄,也比喻人類戰勝自然的決心和雄心壯志;女媧補天:形容改造天地的雄偉氣魄;三過其門而不入:原是講夏禹治水的故事,后比喻熱心工作,因公忘私的精神……
當然,《山海經》還遠不止于此。比如,由新銳畫家陳絲雨和國學鬼才孫見坤合作的這本《山海經(精美繪本)》,從中既可以欣賞到令人嘆為觀止、耳目一新的“圖解”《山海經》,還可以讀到對那些似乎很難懂的文字記載所給出的一種更加詳盡的解讀。一部浩浩蕩蕩的《山海經》,記載了數不清的山川河流、奇珍異獸、民俗物產。當這樣一部包羅萬象的奇書,在插畫師陳絲雨的筆下呈現出一種難以想象的別樣之美,不只存在于閱讀過程中和想象里,而是活靈活現地呈現于讀者眼前……這個時候,我們除了繼續嘆為觀止,又能做一些什么呢?
插畫師說:
第一次看到《山海經》是在清華大學的圖書館里,這樣奇特的一本古書,神秘、久遠,讓人想一探究竟。從孩童時就聽過的故事,九尾狐、精衛、西王母、女媧,這些形象最原始的樣子都在這本書里,我忍不住想用自己的畫筆來畫一本我心中的《山海經》。
《山海經》最初是本科時的畢業設計,當時的《山海經》只有20多張圖,直到10年之后有機會和清華大學出版社合作,補畫了100多張,出版了清華版本插畫版的《山海經》。最開始喜歡上插畫是因為比亞茲萊,最初的畫風都是模仿比亞茲萊的風格,大四的時候因為選定《山海經》作為畢業設計,畫風轉向了中國傳統文化,也因此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風格。但是到紐約以后,發現作為一個插畫家只畫中國古典文化是遠遠不夠的。
在上學期間還接觸了各種風格的插畫家,其中有一位日本畫家清水玲子,她的畫既有強烈的東方色彩,畫的題材又非常廣泛,我非常喜歡她的風格。為了改變自己的繪畫題材只限于中國文化的局限性,我也開始用毛筆畫黑白線稿,然后用電腦上色,這樣的表現方式更加現代。所以我主要有兩種畫風,有像《山海經》一樣東方的,也有偏向西方的。我現在也在不斷探索,如何在繪畫中將東西方文化、傳統與現代更好地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