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亮劍 守護“頭頂上的安全”

陳一萍

近年來，媒體時常報道各地陸續發生的一些高空拋物、墜物的慘劇，這些慘劇的后果都極其嚴重，有些甚至是生命的代價。總體而言，我國對高空拋物、墜物的處罰多停留在道德譴責和民事賠償層面，高空拋物、墜物的“任性”成本較低。針對高空拋物、墜物危害事件頻發、在危害治理中存在的違法成本低、法律認識與理解模糊這些情況，前不久，最高人民法院出臺了《關于依法妥善審理高空拋物、墜物案件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提出了16條具體措施，進一步明確了高空拋物、墜物入刑的問題，也進一步明確了民事責任承擔的問題，向高空拋物、墜物危害亮出了利劍。筆者根據《意見》，結合我國現行有關法律規定，從刑事責任、民事責任兩個方面對高空拋物、墜物的法律責任作出分析，以饗讀者。

一、關于高空拋物、墜物的刑事責任

《意見》中最嚴厲的措施是，明確在刑事審判工作中，人民法院要充分發揮刑罰的威懾功能，用足用好刑法現有規定，對于故意高空拋物的，根據具體情形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故意傷害罪或故意殺人罪論處，特定情形要從重處罰。我國沒有規定高空拋物罪，但是根據《意見》規定，高空拋物行為是等同于放火、決水、爆炸等危害公共安全行為的其他危險方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條規定：“放火、決水、爆炸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傳染病病原體等物質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尚未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第一百一十五條規定：“放火、決水、爆炸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傳染病病原體等物質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具體而言，對于故意從高空拋棄物品，尚未造成嚴重后果，但足以危害公共安全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條規定的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處罰；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一款的規定進行處罰。

2019年11月，上海市閔行區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宣判一起高空拋物危害公共安全案件。被告人蔣某因家庭矛盾，通過開鎖人員撬開其父母位于本市閔行區某小區14樓的房門，持棒球棍對家中物品進行打砸，又將手機、平板電腦、水果刀等物扔出窗外，散落于小區公共道路及樓下停放的三輛轎車上。法院一審判決被告人蔣某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上海市首例高空拋物案入罪入刑，且判處實刑未判緩刑，向我們敲響了警鐘。蔣某為泄私憤，不顧公共安全高空拋物，雖然僥幸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此類行為再也不是家庭糾紛，該行為已構成犯罪，人民法院將予以刑事制裁。

此外，《意見》還提出，過失導致物品從高空墜落，致人死亡、重傷，符合《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條、第二百三十五條規定的，依照過失致人死亡罪、過失致人重傷罪定罪處罰；在生產、作業中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從高空墜落物品，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以重大責任事故罪定罪處罰。

二、關于高空拋物、墜物的民事責任

每個公民依法享有生命權、身體權、健康權、財產權等權利。高空拋物、墜物如造成民事權益的損害，侵權人不僅要根據具體情形依法承擔刑事責任，民事責任也是在所難免的。對于民事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二十條規定：“民事權益受到侵害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侵權人承擔侵權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七條也規定：“行為人損害他人民事權益，不論行為人有無過錯，法律規定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的，依照其規定。”

針對高空拋物、墜物受害人難以舉證，責任人難以明確的情形，《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八十五條規定：“建筑物、構筑物或者其他設施及其擱置物、懸掛物發生脫落、墜落造成他人損害，所有人、管理人或者使用人不能證明自己沒有過錯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所有人、管理人或者使用人賠償后，有其他責任人的，有權向其他責任人追償。”第八十七條規定：“從建筑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筑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給予補償。”這兩條規定，也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高空拋物、墜物“連坐條款”，當侵害發生，如果責任人不明確的，整棟樓或整個單元業主均可能被列為責任人。這一規定，看似不公平，其實質是為了保障受害人權益，以“小不公”換取對受害人而言的“更大公平”的法律規定。

《意見》依法確定了物業服務企業的責任，對于物業服務企業隱匿、銷毀、篡改或者拒不向人民法院提供相應證據，導致案件事實難以認定的，應當承擔相應的不利后果；同時，物業服務企業對于公共設施也有管理義務，《意見》明確規定，物業服務企業不履行或者不完全履行物業服務合同約定或者法律法規規定、相關行業規范確定的維修、養護、管理和維護義務，造成建筑物及其擱置物、懸掛物發生脫落、墜落致使他人損害的，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其承擔侵權責任。有其他責任人的，物業服務企業承擔責任后，向其他責任人行使追償權的，人民法院應予以支持。

法律規定的刑事責任是對不法行為人的懲戒，而民事責任對于受害人體現為一種賠償、補償，兩者可能同時適用，也可能單獨適用。提高對高空拋物、墜物的懲戒力度，讓不法者與責任人接受懲罰，承擔相應賠償責任，只是守護“頭頂上的安全”的手段。保護公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人人有責。預防高空拋物、墜物風險，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做起：首先，從自我做起，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堅決拒絕高空拋物陋習，同時教育管理好家中的“熊孩子”，避免“熊孩子”趁看護人不注意隨意拋棄物品，釀成惡果；其次，管理好家中臨空設施與物品，不要在臨墻外空放置花盆等物品，不要在高空晾曬衣物，定期檢查門窗是否松動，及時發現安全隱患，杜絕墜物風險；再次，通過完善業主公約、物業管理制度等，提高物業管理水平，強化對高空拋物、墜物的技術防控，用全方位的監控，減少高空拋物、墜物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