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紅 潘素潔
(寧夏大學政法學院,寧夏銀川 750000)
金龍壩村的自然、社會、經濟環境決定了農民生計發展的基本條件,在傳統農耕時代,金龍壩村民過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給自足的生活。農民世世代代從山上取食,砍伐樹木和種植稻谷是他們主要的生活方式。1962 年生產自救,毀林開荒、森林遭到重創。1981 年至1984 年,村民分到自留山,因擔心政策有變,便大量砍伐自留山的樹或賣原木、或制成防枋賣、更有甚者將成塊成片的山林賣給炭運燒炭,窮山變荒山。森林資源再次遭到破壞。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政府大力發展林業,國務院先后頒布了一系列森林保護法規。群眾造林積極性調動起來,大量植樹,綠化荒山。使金龍壩的山嶺再次恢復原有的生機。金龍壩農民對金龍壩土地的利用方式,造成了嚴重的生態破壞。政府禁止伐木。村民充分利用山底的土地種植稻谷。
由于地處山區,且地理位置偏僻,村民通過在壩地種植稻谷為生。金龍壩村發展機會少,村民的生計資本低下。1960年代,洪水泛濫,金龍河水漲高,淹沒了壩地里的田地。90 年代,星斗山被列為恩施市自然保護區,山上開始植樹,保護林木,并規定山民不得私自砍樹。村民在山上的地都被占用,只留有壩地可以種稻谷。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戶籍制度的放寬與市場經濟的勃興,地方社會通往外界的門戶被打開,大量青年涌向城市,外出務工成為與傳統農業并駕的生計方式。同時,工業產品也流入農村,塑料制品、電器家具、日常百貨等便利了人們的生活。人作為地方發展的主體,村莊人口構成只是留守老人、婦女和兒童,空心化問題嚴重。
2010 年政府考慮到喀斯特地貌,山多地少,堿性土質適宜茶樹生長,并且青年人流失嚴重。為了以少量的土地實現更大效益,改善村民生計環境。首先,政府通過產業扶持,改善當地農戶的生活水平。其次,動員高山上的村民搬遷到山底壩地地區。
一是從芭蕉引進茶苗,通過發展茶產業,帶動村民增收,二是通過扶持貧困戶種茶來實現脫貧致富。2010 年鄉鎮府說服芭蕉一位有做茶經驗的年輕人來到金龍壩建立第一座茶廠并為茶廠安裝變壓器。村民慢慢發現種茶比種稻谷掙錢,將茶園的面積擴大。隨后外出打工的本地年輕人回家辦起了琪園茶廠。截至至今,金龍壩村有13 家茶廠,2000 畝茶園。
(1)居住空間的改善
政府沿著金龍公路安置高山移民并就近安置茶廠。一則方便采茶與茶葉的輸送;二則改善村莊整體的人居環境。2012 年金龍壩村入選“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和國家民委發布的第二批“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
(2)生產空間的利用
小農戶的生產: 金龍壩村的經濟結構仍然建立在傳統農業的基礎之上,屬于一家一戶的經營茶田方式,對于小農而言,因為生產和生活方式的相似和自給,使得村莊與村莊之間除了親緣關系之外,仍處于一種較為隔離的狀態,再加上工商業的不發達,村莊整體與外界缺乏連接,呈現出封閉的狀態。村民的社會交往主要局限于村莊內部,他們之間以血緣、地緣關系形成一個團結緊密的群體。但隨著茶廠的建立,出現小部分半農半工的生產形態。
大公司的生產:琪園公司從簡單的廠房,逐漸形成更為專業、更具規模化和現代管理技術的茶廠。茶廠從2012 年場地幾十平方,設備20 萬元,發展到2019 年場地到幾百平方米,設備提升到近百萬元。從做低端茶到雇傭工人和師傅做高端茶,開始走上真正的專業化生產道路。逐漸向公司+基地的模式轉變,茶廠每天2000-3000 斤大批量生產,風險大,所以這里請來最好的做茶師傅每個人2 萬元。
(3)商業空間的出現
金龍壩村被列為中國傳統村落,利用土家族的吊腳樓特色,開發旅游業是發展的一部分。目前,村里有兩家大的民宿,一間餐廳。金龍公路旁陳家建有一棟二層吊腳樓做為民宿。駐村干部、調研員,入鄉調研的學生給這家民宿帶來了好的生意。房主CQ 在鄉衛生院上班,在白果鄉人脈廣,認識政府的很多官員,也攬了不少的客源。發展鄉村旅游,讓外地游客去體驗采茶,住吊腳樓,喝富硒茶,實現富裕路。
產業扶貧帶來發展機遇的同時,繼而也在拉大貧富差距。從測量農戶生計發展水平的五大資本來說。首先對于自然資本和物質資本來說是,村民們都享有平等權。道路、醫療、教育、住房都是扶貧保障范圍。造成金龍壩村差距的是金融資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
首先,社會資本是指村民在追求生計目標的過程中所能利用的社會資源。在傳統的鄉土社會中,對血緣、地緣、姻親的關系比較看重。血緣、地緣關系是一種先天的優勢,那成為干部或者商人就是后天積累社會資本的通道。金龍壩村的村委即是村干部也在辦茶廠經商。基于干部身份,相關的農戶家庭也可以通過帶動找到更好的生計策略。當然并非所有好處都是村干部占有,政策客觀上是覆蓋所有村民。
其次,人力資本包括人的知識、技能、能力和健康狀況,有助于推動人們去尋找多元化的生計方式。如CQ 是80 后,大學畢業后在鄉衛生院謀職,一邊響應國家號召在老家金龍壩村修建吊腳樓,做民宿生意。同時承包土地種植葛仙米,養泥鰍。陳家民宿之所以發展好,一方面是因為CQ 是鄉衛生院的干部,認識鄉政府的很多領導,與領導交情都不淺。但凡上級政府的下鄉考察、旅游團等都會聯系CQ,掙錢很容易。二是CQ 是有文化的大學生,見的市面廣,有想法。
再次,金融資本是在消費和生產過程中為了達到生計目標所需要的積累和流動資金。產業扶貧中,出于國家政策的助力,豐厚的農業補貼成為產業發展的助力。在金龍壩,大部分的補貼投入到興辦茶廠的機器上。能夠辦茶廠的都是村里資金實力雄厚的村民,大多數的扶貧資金也流入到這部分人身上。
綜上所述,產業扶貧中,受益最大的是擁有社會資本、金融資本、人力資本雄厚的部分人。扶貧政策是所有村民平等擁有的,但真正能夠運用好政策脫貧致富卻是因人而異。沒有政府的干預與調控,扶貧資源產業化現象明顯,扶貧資源浪費嚴重,茶廠多卻不精。
產業扶貧中生計沒有明顯改善的群體普遍都是中老年、婦女,兒童等弱勞動力,隨時都可能因病因學返貧。外出務工的青壯年,他們并不關心鄉村的扶貧政策,而家中的老人,婦女因其參與能力有限,被排除在政策之外。另外,家中有孩子讀書,勞動力短缺,家庭負擔比較重的家庭對非農收入的依賴性比較大。因為農業相比打工,資金回籠的時間較長,而且收益波動性大。這類兼業貧困戶因就業技能不高或者年齡偏大,就很容易被就業市場擠出,收入也不穩定。
對農業依賴比較大的兼業性脫貧脆弱戶是家中有病人,高齡老人,或者與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單身漢家庭。如果其就業受到外部排斥,老人的慢性病需要長期吃藥,極有可能因為支出大于收入而返貧。
對于非農性脫貧脆弱戶,完全非農是比較冒險的,暫時脫貧農戶比較脆弱,如果社會資本可靠性高,金融扶貧的資金到位,可能改變脫貧脆弱戶的生活狀況,但是如果社會資本,金融資本不到位,或者就業不保障,就有可能返貧。
劉金新用馬克思的內生能力理論認為要堅持人民群眾的反貧困主體地位,脫貧脆弱戶需要提高個體自覺能力。其次,政府為貧困人口的能力提升創造了條件,為貧困戶降低社會排斥,給貧困戶更多的能力發現機會。再次,貧困人口能力提升是漸進的過程。內生能力得培養與外部條件的獲得是相輔相成的,交通,水電,通訊基礎設施,教育,科技,醫療衛生和社會保障,文化資源,金融特惠,社會幫扶等,全面及時有效的信息將是對農戶內生能力的有效牽引力。公共服務水平與農戶的健康,教育,科技使用成正相關。社會保障降低風險,金融覆蓋和小額信貸提高農戶融資能力。其次提升內生能力也需要內部發力。
農戶之間因為能力的差異,貧富差距拉大。農戶的參與度低,存在返貧風險,扶貧資源產業化,扶貧效果降低。根據貧困村的資源優勢,以合作社的形式集中扶貧項目和扶貧資金發揮基層黨組織的凝聚力,建立黨支部+企業+農戶的發展模式,實現抱團取暖、持續脫貧。
金龍壩村完成了作物從“食用”功能向“經濟”功能的轉變,農民收入有所提高。扶貧產業具有特殊性,扶貧工作不是追求經濟發展,而是為了減少貧困人口。扶貧產業追求的是人口下限標準,而不是產業發展的上限標準。利益共享能夠保障產業扶貧成果,現行的產業扶貧忽視利益分配的偏向問題。用合適的扶貧產業去帶動地區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