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注意力對傳統瓷器造型與裝飾觀賞的影響分析

李強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 景德鎮 333403）

一、傳統瓷器觀賞的視覺注意力界定

傳統瓷器造型與裝飾發展在制作技術與裝飾技法支撐下，樣式愈發復雜，觀賞角度愈發多樣。無論是以生活實用功能需要為基礎點設計制作出來的造型，例如杯、碗、盤、壺等（盛物功能與把持功能等）形成的造型美感所引發吸引的造型視覺注意力觀賞；還是以觀賞需要為出發點增加出來的裝飾，包含了顏色釉、紋樣、人物、山水、花果鳥蟲、植物等主題題材或者是畫、劃、刻、堆貼等裝飾手法，以及多次填色燒制裝飾手段形成的視覺效果，所吸引的裝飾視覺注意力觀賞。而傳統瓷器最終作為一個整體同時包含了造型與裝飾，在觀賞時由于視覺注意力的影響，對造型與裝飾有一定的視覺注意力選擇與分配。

其中傳統瓷器觀賞的視覺注意力界定理論，主要運用的是關于注意力的認知精神科學、心理學等學科研究理論，而其發展也較為成熟。對于視覺注意力的主流概念定義為，感官上的感知能力與思維上的心理活動等指向和集中于某事物以及過程的能力。將概念定義細分，可分為感性與知性的感官接受信息指向于某事物的能力；以及基于感官上的感知能力的理性思維自主選擇能力。

二、造型與裝飾觀賞注意力的感性分析

本小節根據視覺注意力的選擇與分配定義，通過感性層面分析傳統瓷器造型與裝飾觀賞的選擇與分配傾向。分析得出：（1）在傳統瓷器的觀賞中視覺注意力選擇受到造型與裝飾的視覺占比影響。（2）在受到視覺注意力選擇影響時，人的主觀能動導致傳統瓷器觀賞的視覺注意力分配同時兼顧造型與裝飾。

（一）視覺注意力選擇

傳統瓷器作為一個整體，由造型與裝飾共同構成，其觀賞過程可細分為造型與裝飾兩方面。但人的視覺注意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全身心地專注于所有事物，受到有吸引力的客觀景物的影響將會進行視覺注意力的選擇，導致有一定的傾向于造型與傾向于裝飾的性質，此時觀賞的視覺注意力選擇就有一定的趨向之分。

例如造型上仿生的傳統瓷器有：龍柄雞頭壺、羊頭壺、犀牛尊、鳥紐蓋盂、熊形尊、象首壺、雙聯腹盤口螭柄瓶、鳳紋龍首提梁壺、水禽形香爐等等，此類傳統瓷器傾向于模仿生活中所見的動物造型制作而成，而瓷器面上的釉色只作為一種顏色上的裝飾，在觀賞視覺注意力的選擇上，此時的造型觀賞要優先于釉色裝飾。

另一種是采用一定的裝飾題材并在裝飾手法支撐下制作的傳統瓷器。技法方面，有以硬質尖刃工具在坯體上斜刻出相應裝飾，視覺效果上立體感強的刻花手法；以尖針類工具在坯體上直劃出相應裝飾的劃花技法；以帶有一定裝飾的模印工具，在未干的坯體上壓印出裝飾的印花手法；以制作出的雕塑裝飾，粘貼在坯體上的貼花手法以及鏤空裝飾技法等。裝飾題材上一般有花卉類的蓮花紋、朵花紋、忍冬紋、草葉紋、梅花紋等；幾何類的有波浪紋、連珠紋、雙珠紋、豎道紋等；植物類有松、竹、梅、蘭等；瓜果鳥蟲類有桃、石榴、喜鵲、蟋蟀等。生活上的所見所想，通過制作技法支撐造就了裝飾種類的豐富性與展現層次的多樣性，既推動了傳統瓷器裝飾的發展，也吸引了人們觀賞時的視覺注意力選擇。這種情況下，傳統瓷器裝飾的豐富多樣相對于造型而言，觀賞的視覺注意力選擇更傾向于裝飾方面。

以上在宏觀上舉例分析了造型仿生以及裝飾技法與裝飾題材上的視覺觀賞注意力選擇。在釉彩裝飾上，傳統瓷器發展出了紅、黃、藍、綠、褐、黑、白等大色系的釉色，其中各個色系的釉色在純度上又有不同程度的細分，也有多重搭配裝飾。但在視覺注意力選擇上，由于釉色的顏色對視覺感官的吸引，導致觀賞的視覺注意力選擇相對于造型更具傾向性。

（二）視覺注意力分配

視覺注意力分配是在視覺注意選擇基礎上的進一步的細分，是明確注意對象后的視覺感官多方面的接受注意對象信息的能力。具體過程可細分為以下四個方面：

1.視覺注意力選擇，也即了解人正在看什么；

2.視覺注意力分配的順序；

3.對視覺注意力分配的關心程度（包括注意時間和注意次數）；

4.從視覺注意一個方面轉換到視覺注意另一個方面的轉換速度。

在理解了視覺注意力分配的特性之后，對于傳統瓷器造型與裝飾之間的觀賞分析，能夠得到在受到視覺注意力選擇影響時，人的主觀能動導致傳統瓷器觀賞的視覺注意力分配會同時兼顧造型與裝飾。

對上述判斷的原因，解釋分析如下：其一，傳統瓷器發展經歷了從簡到繁直至豐富多樣的歷程，一方面人們可以感嘆前輩們在觀賞美感、制作技術、裝飾技法等各方面做出的成就；另一方面導致人們在觀賞傳統瓷器的過程中，在進行造型與裝飾注意力選擇時，映入眼簾的多數為裝飾（技法形成的肌理、圖案、繪畫、文字，以及釉色裝飾等）。

其二，單說明人們在傳統瓷器觀賞過程中對造型與裝飾進行注意力選擇時映入眼簾的多數為裝飾，有失偏薄。因傳統瓷器的裝飾是在造型基礎上進行的，在觀賞過程中不可避免涉及到對造型的觀賞。此時，就產生了視覺注意力分配的順序問題，也就是在常規組件（例如口部、把手、頸部、腹部、足底等）按曲線或方體變化為原則構成的造型基礎上，添加了肌理、圖案、文字等裝飾，視覺注意力分配上先裝飾后造型；在以釉色為主要裝飾的傳統瓷器上，視覺注意力的分配順序是先釉色裝飾后造型。

其三，視覺注意力分配的順序先后產生，一方面取決于視覺注意力分配的關心程度（包括注意時間和注意次數）；另一方面則取決于視覺注意國從一個方面轉換到另一個方面的轉換速度，從這兩個方面的標準進行分析判斷。從生活經驗看，我們經常可以聽到人們在觀賞傳統瓷器過程中所進行的交流，一般首先會評論裝飾如何精致，釉色如何驚艷，其后再談造型如何穩重、如何輕佻；而我們在日常觀賞時，也會受到傳統瓷器裝飾的吸引，將視覺注意力在裝飾與造型之間來回地停留轉換；其中視覺注意力對裝飾的關注次數或程度，體現出視覺注意力相對于造型更傾向于裝飾。

三、造型與裝飾觀賞注意力的理性分析

本小節在造型與裝飾觀賞注意力的選擇與分配的感性層面基礎上，探討視覺注意力由感官的直覺選擇接受，到注意力價值判斷的過程。分析可知，觀賞層面上得到的視覺注意力從裝飾題材上獲取其背后所傳達的價值期待以及發展變遷。

（一）睹目思緒

對于傳統瓷器的觀賞，不單單是因為受到裝飾與造型的吸引，而引發的在觀賞上的視覺注意力的選擇與分配；更會進一步地從裝飾題材的表現上去理解裝飾題材所要表達的內容。也就說明視覺注意力，將轉換到理解裝飾或造型所傳達的社會歷史發展變遷上。大致可分為下述五個方面：

1.注意制作技法、燒制條件、裝飾題材等地區特征；

2.注意因地區與地區、地區與地域之間的文化交流，導致在裝飾與造型上的相對新穎的變化；

3.注意裝飾或造型所對應的使用人群，以及該人群的社會位置；

4.注意裝飾或造型特征所屬的時代，不同時期的社會環境以及人們的喜好，可導致裝飾或造型具有其時代特征；

5.注意不同的裝飾或造型特征，所對應的不同使用方式或使用場景。

由此可以得知，視覺注意力不會單純地停留在感官層面，也會上升到理性層面來進行分析，產生傳統瓷器在社會歷史發展方面的價值判斷。

（二）借物傳情

上小節解釋了視覺注意力對傳統瓷器的裝飾與造型的觀賞，會上升到注意傳統瓷器背后的發展歷史，例如制作、交流、時代與地區特征等。從借物傳情的視覺注意力角度分析的話，人們對裝飾所表達的圖像或釉色方面的觀賞，將會延伸到裝飾或釉色背后所隱喻傳達的價值期待，而這個價值期待普遍帶有價值認同的共性或者時期性質。大致可分為下述七個方面：

1.注意特定植物題材裝飾所隱喻表達的共識品行或者情趣追求等；

2.注意特定瓜果題材裝飾所隱喻表達的個人或家庭的祈愿祝福等；

3.注意諧音動物或植物裝飾題材所隱喻表達的福、壽、家丁興旺等，來傳達人們對生命與家庭的期待和追求；

4.注意場景題材裝飾所隱喻表達的社會生活風貌；

5.注意特定動物題材裝飾中根據動物習性特征所約定俗成的價值觀表達；

6.注意故事題材裝飾所傳達的歷史記憶以及攜帶的經驗價值的判斷；

7.注意特定釉色裝飾所代表的情感狀態，例如紅對應喜慶、藍對應深邃等。

由此可以看出，對于傳統瓷器的裝飾與造型的觀賞，視覺注意力由感官觀賞延伸到理解裝飾背后所表達的個人、家庭、生活習俗等方方面面的價值期待以及價值判斷。

四、結論

在傳統瓷器觀賞伊始，由于受到裝飾與造型的外觀吸引力的影響，導致視覺注意力傾向于選擇視覺效果強的裝飾；之后觀賞主體的主觀能動性開始發揮作用，在裝飾與造型之間不斷地進行視覺注意力的分配；最后視覺注意力不僅限于感官層面上的觀賞，而進一步觀賞分析裝飾上所隱喻表達的個體、家庭、社會等方面的價值期待，以及觀賞傳統瓷器的裝飾與造型了解其制作技法等歷史發展脈絡。

由此可以發現，視覺注意力對傳統瓷器觀賞，經歷了感性層面的注意力選擇與分配，之后上升到注意觀賞背后的價值觀期待與發展歷史。探討感性層面到理性層面的視覺注意力觀賞的過程，對于分析觀賞的逐步進展過程有一定的參考意義。■